在《人世间》成为2022年剧王之后,现实主义年代剧瞬间成为各个长视频平台重点布局的赛道。
一部几乎包揽了金鹰奖、白玉兰奖等重要奖项,收视、网播与口碑齐飞的剧集,除了收割原本的受众之外,还吸引了不少原本对于现实主义年代剧不太感冒的年轻观众。
战火继续蔓延至今年,而就在暑期档的尾声,在告别古偶大战之后,一部叙事不疾不徐、讲述上世纪九十年代至今东北大兴安岭林场变迁的年代剧《父辈的荣耀》再度迎来了口碑势能,甚至以0.1分的优势在豆瓣评分上超越《人世间》,来到了8.5分。
尽管如此,《父辈的荣耀》却成为酒香害怕巷子深的典型代表,而其叫好不叫座的表现,让现实题材年代剧这口深井的开发,关于难点突围的问题再度暴露。一部现实题材能否真正成为“剧王”,也能从中窥探出一二。
“剧王”显然是一个民间称谓,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通常需要一部剧美誉度和知名度双高,在观众中引发广泛讨论且多为正面积极的内容,因此,单纯看平台的播放数量、重量级奖项的斩获数量,甚至两方面同时具备,也不等于就能被称为“剧王”。
不能单纯看播放量这很好理解,“剧王”可以同时是“爆款”,毕竟能被称为“剧王”的作品,主流观众一定是有体感的,但“剧王”比爆款更多了一层品质上的要求,比如《苍兰诀》是去年暑期的爆款,论品质在同类型作品中也可圈可点,比如该剧的特效制作就获得了观众的肯定,但受限于题材和类型,不会有人觉得该剧和“剧王”有什么关联。
简单列举一些瞬间可以想到的大众公认“剧王”,从早年的《雍正王朝》《汉武大帝》《大宅门》等,到《士兵突击》《父母爱情》《甄嬛传》《大江大河》,近年的《人世间》《狂飙》,能看到一些鲜明的共性,首先是年代跨度长、人物众多,这是故事得以展开,人物得以相互紧密勾连的基础,在此基础上,作品对人物的刻画,主要演员精湛的表演,不仅要引人入胜、扣人心弦,还要能展现时代风貌,并具有历史和人文关怀。
要想同时满足这些条件,历史剧、年代剧显然天然具有优势,尤其是改编自优秀严肃文学作品的剧集,比如《人世间》就是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而《甄嬛传》、也包括《琅琊榜》在内,虽然没有牢固的现实基础,也并不旨在忠实还原时代,但对于人、情的挖掘足够深入,也称得上是“剧王”。
明确了“剧王”的标准,对照《父辈的荣耀》,来看看该剧在评分比《人世间》还高出0.1的情况下,为何没有成为“剧王”的实力?
对比《父辈的荣耀》,全剧平均收视率1.503%,云合最高市占率8.3%,正片有效播放市占率排名最高成绩达到第三名,其余表现贫乏,从数据层面就被《人世间》拉开了一定差距。
此外,《父辈的荣誉》能够吸引到年轻人,也有些天时地利人和的运气成分在身上。
当然《父辈的荣耀》本身的制作还是相当精良,毕竟是央视一套黄金档作品,有央一基本的水准。年轻的观众或许会对张晚意更感兴趣,但年代剧,央一剧的基本盘观众可能更看重其他几位老朋友。
导演康洪雷和编剧赵冬岑,他们的代表作有《士兵突击》《激情燃烧的岁月》《红高粱》《幸福到万家》等等不胜枚举,两位都是正剧领域的优秀创作者。还有主演郭涛和刘琳,这两位在另一部经典国产剧《父母爱情》中扮演的兄妹深入人心,在这部剧中成了夫妻,但由于二位演技精湛,观众也不会产生违和感。从制作班底和完成度来说,《父辈的荣誉》和《人世间》都是国产剧中的第一梯队了。
《父辈的荣誉》对于东北林场环境的还原也非常讲究,人物造型、语言、气质也都贴合真实情况,毕竟“东北”对于全国人民来说都不仅是一个地域上的概念,更是一个文化上的意象,长期大量活跃的东北演艺界人士,都让全国人民对于东北的认知和想象更为具体。
尤其近两年“东北文艺复兴”再一次让东北成为文艺创作的重要舞台,比如此前播出的《漫长的季节》同样把眼光聚焦在东北,只不过是东北的城镇。
因此,展现东北故事的影视剧内容能让观众信服,需要在贴近现实方面更下功夫。那么,《父辈的荣誉》究竟在哪里差了口气?主要还是故事的厚度和深度。
《父辈的荣誉》和《人世间》都以一个普通家庭为核心,以家庭中主要成员的际遇展现时代的变迁,试图展现“家国同构”。
《父辈的荣誉》则是该剧以郭涛、刘琳这个普通又特殊的家庭为核心,郭涛、刘琳饰演的夫妇本就是一个再婚重组家庭,刘琳那存花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嫁给了郭涛扮演顾长山,两人又生下了儿子兆喜。
后续因为一系列机缘巧合,二人在一年之间陆陆续续收养了张晚意扮演的兴杰,隔壁邻居家超生的女儿凤勤,另一位因杀人入狱的工友的儿子,一个四口之家瞬间变成了七口人。
《父辈的荣誉》的故事从90年代末开始,也涉及了改革开放、计划生育政策执行中对个体家庭可能造成的伤害,当然还有在东北这片土地上不可回避的下岗潮和经济衰退。
但和《人世间》不同,《父辈的荣誉》对主角家里的困难刻画几乎称得上轻描淡写。
主要家庭成员身上发生的足以压垮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大事,比如小兆喜被树枝刺瞎一只眼睛,兴杰为了省钱没有住考场附近的酒店,结果突降大雨导致封路使得他没有赶上考试,不得不复读一年,兆成从小就想当兵,却因为顾长山被工友陷害导致政审不通过,甚至成年兆喜过失杀人入狱,为了帮兆喜减刑家里要付四十九万赔款,但这些事情最后好像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命运的一座山砸下来,变成迷了眼的一粒沙,揉一揉就好了。加之《父辈的荣耀》还糅合了轻喜剧的风格,这和东北这个故事背景和角色非常合拍,但角色之间的插科打诨也消解掉了本该有的沉重和苦难。
至于整个东北经济衰退的问题,由于《父辈的荣耀》选取了一个林场伐木的角度,使其对于制度的批判难免失掉了力度。虽然从个体来看,停止伐木使得林场工人失去了收入,生活变得艰难,但停伐,护林对于国家层面来有着重大意义,加上播出平台的调性要求,《父辈的荣耀》对于历史的反思也就只能点到为止了。
总的来说,《父辈的荣耀》虽然是一部制作精良的年代剧,但更像是一个精致短篇,史诗感不是该剧所追求的,缺失“剧王”该有的野心。
而最终的数据平平,也或许是这份野心缺失背后更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