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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稹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今日要入宫一趟。

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入宫,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先去养心殿见了皇帝,胤稹走进去刚要行礼,果然被免礼赐座。玄烨看了看他,道:“老四,你如今果真是大好了。”胤稹笑道:“都是皇阿玛的福德庇佑了儿子,如今只是虚弱一些,无力跑跳,太医一开始一天来两天,后来一天一趟,如今三天一趟,说今后半月一趟即可。”

皇帝道:“这是大喜事,大家都为你捏把汗,如今好了,你的母妃们也可以安心了。”

胤稹道:“这几个月来,让皇阿玛、母妃们、兄弟们担忧,儿子感动不已,将来定会加倍报答。”

“康复了就好,你在府里猫了几个月,...

“康复了就好,你在府里猫了几个月,什么差事都没派给你,回头多跟老八沟通沟通,他会的可多呢,前几日那桩案子想必你也听说了,他做的不错。”玄烨意味不明地说。

胤稹自然知道皇帝这话是在试探他对胤禩的看法,他知道得适可而止了,多说多错,他得换个方向。

“儿臣自然听说了,八弟果然处理的妥当,本以为这案子已经结束了,结果这两日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倒也有趣。”

“哦?什么风言风语?”

玄烨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显得更重了,胤稹看着皇阿玛依旧健壮的身子,想到离佝偻瘦弱也不差几年了。

“听说案中的女子隐瞒了性别,明面上是个中庸,实际上她是个坤泽,八弟将她当中庸做了判决,可据说关押后没几日,她就在牢狱中发了信热。”胤稹说道。太监来给两人斟茶,玄烨就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说道:“朕还不知道这帮坤泽的心思么,那又如何呢,到头来还不是暴露了,生为坤泽,就应该守好坤泽的本分,若是世上的坤泽各个都这么猖狂,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

“皇阿玛说的正是,做的好,也就罢了,却做的这样难看,何苦来呢。”胤稹附和着。玄烨问:“做的好?你说说,怎么算做得好呢?”

胤稹笑道:“皇阿玛说笑了,坤泽之事,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呢,我只觉得,一个坤泽,想要伪装,起码要有八弟那样的本事,何况八弟还是中庸,若他是坤泽,那可就不是池中之物了。”

“你八弟啊,”玄烨莫名的惆怅,“可惜了,既不是个乾阳,也不是个坤泽。”

又聊了几句,皇帝便让他去看一看德妃。

苏培盛跟在主子身后,不知怎得,他总觉得今日主子有些怪怪的,似乎无所适从,难道是太久没进过皇宫了,不自在了?

到了德妃居住的宫门前,胤稹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气愤与委屈。

“四贝勒到!”

宫女赶紧出来迎接四贝勒,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说道:“贝勒爷!我们娘娘日夜牵挂着爷呢。”

这一瞬间,胤稹感觉自己又变回了幽魂,他怀疑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在对他说话。走进去后,德妃一见他就红了眼圈,走上前想摸摸他的脸颊,却又颤抖着缩回了手:“我的孩子,额涅终于看见你了。”

看见我吗?胤稹皱眉,你想看见的不是我,你是这样,老十四也是。

母子俩坐着说了会儿话,德妃垂着泪,叹道:“我在后宫,日日盼着你赶紧恢复健康,看见老十四晃悠啊,就想起你,可怜你自己重伤,可怜我的长孙没了,好在小八偶尔进宫看我,跟我说说你如何了,要不然哪,我这颗心全碎了。”

“老八?会跟额涅说我?”

德妃疑惑:“那是自然了,你们两个一起长大,情分那么深,现在又住的那么近,他不说,还指着你十四弟一趟又一趟的来回给我说么。”

胤稹心中冷笑,老十四还真能不嫌麻烦的一趟又一趟来回,只不过不是冲着他四哥,而是冲着老八。

他说:“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八弟那个福晋太厉害了些,胤禩的这个那个,她都要管,胤禩一直受她压制,我还以为,他进宫里来,应该会跟额涅和良母妃诉苦呢。”

“啊?那个女子真那么厉害?”德妃小声说,“我倒是听万岁爷抱怨过,老八到现在也没个儿女。”

胤稹刚想继续说,太监就通报十四阿哥过来了。老十四快步走来,“额涅,我过来看看,四哥,你可好了?”他脑门上还冒着汗,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靴子上沾了不少杂草和碎土,他是从马场回来的,这样意气风发的样子衬得胤稹更是可怜可笑。

“十四,瞧你,这么大的人了,都当阿玛了,还这样淘气。”德妃笑着,她总是对老十四笑,笑得那样慈爱。老十四道;“当了阿玛又如何,我永远是额涅的孩子。”

德妃惆怅道:“你都当阿玛了,你良母妃什么时候能盼到自己的孙子呢。”

老十四眼睛亮了起来,心想:会盼到的。

孩子啊,胤稹想起弘旺那孩子了,老八和老十四的孩子,弘旺脸上有像老八的地方,也有像老十四的地方,他最开始想不明白,见了那孩子就恍惚,直到有一天,苏培盛试探着说弘旺有点像他叔叔。

叔叔呵。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九日。

胤稹想不通胤禔怎么会将那一番话说出来,现在好了,胤禩被锁拿治罪了。

皇阿玛疯了似的,喋喋不休,骂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骂胤禔乱臣贼子,骂胤礽欲分威柄,胤礽此时已经被囚于咸安宫,胤禔见老八被捉拿,愣在原地傻了眼,老九和老十四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出去。

胤禩被按在地上,又是惊慌又是困惑,解释道:“皇阿玛,儿臣绝无二心!”

“你说你绝无二心?那你说!张明德那畜生是怎么回事!”皇帝气得发疯,他质问了胤禩,却根本不准备给胤禩回答的机会,他继续骂:“你和胤禔算计太子,太子眼里没朕这个皇阿玛,寻常人家出了这样鸡飞狗跳的事情,都要羞愧,那皇家呢!生在皇家的人竟敢这样算计龙椅,大逆不道!”

一众皇子跪在下面,生怕喘气声太大吵到皇帝。

胤稹悄悄抬头,正好与胤禩对视,他看到胤禩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脆弱,说来奇怪,胤禩今年不知怎么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他却虚弱了。

老八久负贤名,朝廷中支持八皇子的人暗流涌动,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还这样突然,皇帝在十八日就将废皇太子之事告祭天地等,次日就当众捉拿老八,这件事让胤稹从任何角度上都无法接受。可事已至此,当他看到胤禩无助的眼神时,他却莫名松了口气,一想到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大事情,保不准未来某天,坐在铜辇的人真的就变成了老八,他就一阵抗拒。

他甚至想不明白,大哥说的那番话,究竟是在故意害老八,还是真心举荐,他宁愿大哥是要害老八。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胤稹没敢回头看。

“儿臣参拜皇阿玛!”是老九和老十四的声音,这两人扑通一声跪下,开始一唱一和。

“皇阿玛明鉴,八贝勒与张明德并无密切往来,一查便知!”

“八哥素来忠于主子,多年来的勤勤恳恳,皇阿玛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等与八哥感情深厚,深知彼此的品性,皇阿玛今儿个要撒气,那就也朝我们俩撒吧!”

“不错!我们兄弟二人手里藏了毒药,若是八哥被冤死了,我们也不活了!”

大伙儿都傻眼了,连皇帝都气的说不出话。眼看着主子这一口气上不来,梁九功吓坏了,赶紧佝偻着过来搀扶皇帝,刚要传太医,皇帝就好了,还顺脚踢翻了一个花瓶,梁九功赶紧跪下。

“今天有皇子为你求情,明天是不是就有大臣为你造反!”皇帝更疯了,“这么多年,是我瞎了眼!不知道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胤禩还没说话,胤桢又说:“八哥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效忠大清,皇阿玛更不应该冤枉八哥了!应该让没本事的人反思才是!”

“你说谁没本事!”皇帝走了下来。

胤禟、胤桢两人仍不收敛,一句又一句的跟皇帝呛起来,胤桢甚至大喊:“皇阿玛如今只为泄愤才锁拿八哥!今天不高兴就要锁拿儿子,明天不高兴是不是还要一日杀三子!”

“你竟敢将朕比作唐玄宗,那朕今日就头一个杀你!”说着,皇帝一把抽出了侍卫的刀。

“皇阿玛!”胤禩大叫,胤稹又扭头看他,两人对视,胤稹看到胤禩在给他使眼色,不用想,自然是叫他想办法救救十四弟,胤稹被今日之事所震慑,背上都是冷汗,他不知道如此情势该如何是好,不等他想出什么办法,身边的胤祺一下子窜了出去。

胤祺抱住皇帝的腿,百般哀求,用汉语求,用满语求,还搬出了太后和宜妃,那把大刀就悬在半空中,胤桢唇色发白,直挺挺地跪着,胤禟也跟着求,为老八求,为老十四求,众皇子见状,各个都叩首恳求。

玄烨恢复了些许理智,缓了口气,由着侍卫战战兢兢地把刀拿开了。他踢开胤祺,走过去瞪了胤桢一眼,转而甩了胤禟好几个巴掌。

“张明德一案未结,等案子结了,今日这笔帐再好好算一遍!”打完了胤禟,玄烨又看向胤桢,他看到胤桢松了口气,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他前方被押着的老八,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玄烨冷笑:“十四阿哥情深意重,今日有此番作为,那自然要承担后果,那就将十四阿哥打二十大板!逐出宫去!”

逐出宫去?什么意思?将他赶出紫禁城吗?胤稹心想,这要老十四住哪里去,他还没开始准备开府,额涅要伤心了。

这件事没有结束,胤禩还是被圈禁起来,老十四挨了二十大板,又得匆匆出宫,老九竟更加放肆,仍是天天称身藏毒药,不惜以性命证实老八的清白,过了几日后,老九竟然带着木枷索跪在养心殿门前,称愿意跟老八荣辱与共,玄烨让梁九功出来传话,只有一个字:滚。

后来,张明德一案审结,胤禩革去贝勒,张明德凌迟处死。

胤禩趁着天黑就启程回府,胤稹有意让守门小厮听着动静,马车一来,小厮就去汇报胤稹,胤稹急匆匆地出门,头刚探出来,就看见胤禩下了马车,却被后面不知何时跟来的老十四叫住。

老十四哆哆嗦嗦地下了马车,一瘸一拐,走向胤禩。

天蒙蒙亮了。

胤桢捧着胤禩的脸,亲了他的唇。

胤稹听见老十四说:“你受苦了。”

后来是怎么着来着?胤稹回忆,想起来了,是郭络罗氏抱着啼哭的弘旺出来迎接,老十四才放开了老八。郭络罗氏竟然哭了,那悍妇好歹还知道为自己爷们哭一哭。

他还记得,老八和老十四的这桩丑事吓退了他,他悄悄回屋子里了,等到白天才登门拜访八爷府,那时他心中忐忑,饶了好几个弯儿,才跟老八提起那日的事情,老八看了看他,微笑着告诉他:“四哥不必放在心上,此案已结,我已经洗脱冤屈了,九弟也没再受罚,十四弟挨了板子,被赶出宫,好歹皇阿玛也没有再追究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你、九弟、十四弟,就没了吗?

然后他苦口婆心地劝老八:“你都成了闲散宗室了,倒是看得开,是大哥推举的你,又是老九、老十四把事情闹成那样,我如今只怕,怕你是被推出来的靶子...”

可老八却不识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蹙着眉:“四哥放心吧,不必这样想,再说了,大哥也被骂了,九弟挨了巴掌,十四弟被赶出宫,皇上在气头上,内务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真是推我当靶子,他们自己也没落得半分好啊。”

老八本领众多,可如今要胤稹评价的话,老八最大的本事是能忍,他自己能忍,被害成那样还能说人家的好,还能带着身边的人一块忍,身边人皆为他所累,竟然还不怪他,甚是奇妙。

德妃的声音把他从走神儿中拉了回来:“老四?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累了?”老十四扭头看他四哥,伸手想拍拍四哥的肩膀,让他回神,结果四哥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好像在防备他似的。

“四哥?怎么了?”老十四笑着,“摔了一回,就这么小心,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胤稹说身体疲惫,先回去休息。

夜深了,胤禩身着里衣,站在床帏前。

毓秀从身后抱住他,一双白玉般的手扣在他的胸前,背后紧贴着毓秀的呼吸。“爷,想什么呢?还不安置?”

“只是在想那桩案子,虽然案子已结,可那女子隐瞒性别一事已经传出,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胤禩低声说道。毓秀靠着胤禩的后背,说道:“不管怎么办,好歹跟爷没关系了,她虽命苦,可这不是她害人的理由,就当是报应了。”

胤禩叹息。

胤桢做了个梦,梦里他跟八哥正翻云覆雨,突然一个小娃娃不知何时爬上了床,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老虎,对着两人咧嘴笑,说道:“阿玛,十四叔,旺儿渴了。”

“可恶!来人,水!”胤桢不甘心地从梦中醒来,蹬了蹬腿,宫女进来给他倒了杯水。天气越来越热了,宫女以为是外头的蝉鸣惹得阿哥睡不好觉,便说:“阿哥,是不是树上的蝉太吵了?明儿个我们就去抓。”

“那倒不是,罢了,你退下吧。”

宫女又问:“阿哥,要不奴才给您扇扇子?”

“用不着,你快出去吧!”胤桢摆了摆手,把宫女打发走后,他拉开被子一看,果然正立着呢。他叹了口气,门外的宫女又问:“要不奴才给阿哥换个安神香吧?”

“不用!我好着呢!”胤桢崩溃道。等了一会,宫女可算没动静了,他偷偷摸摸解开亵裤,不轻不重地抚慰着,好让自己舒服一会。

“嗯...八...”

窗子突然响了一声,宫女又问:“阿哥,奴才给您关窗吧?”

“用不着!你想闷死我!”吓了他一跳,差点萎了。

约的十四稿子好喜欢!手,可以理解成8的。应该配一首辣鸡格律。笨人又要李义山上身。

恨(李义山《泪》体)

幽谷迁乔有所思,楚囚枯坐羽书驰。

鬼兵已赋明珠谮,悲客犹歌蒿里辞。

风死蛰龙终不竞,尘生锦瑟与谁知。

原鸰血尽穷途处,未抵凋年喜雨时。

注:

1.《孟子·滕文公上》:“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十四王凯旋后,从良好的处境进入恶劣的处境。

2.楚囚指囚徒,失去自由也。

3.汉伏波将军马援从南方运来的薏米在其死后被进谗的人说成了明珠,结果让自己和妻儿等蒙冤。后遂以薏苡之谤比喻被人诬谄,蒙受冤屈。栽赃治罪也。

4.田横自刎,门人作《薤露》......

4.田横自刎,门人作《薤露》《蒿里》以哀之。十四王坐罪,门人见枷而不构陷之。

5.《左传·襄公十八年》:“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储君失势也。

6.李商隐典,“归来已不见,锦瑟长于人”,指丧妻。

7.原鸰喻兄弟友爱,急难相助。

8.《喜雨》数见十四王少年诗集。宗李义山诗体,前六句所述之伤心,皆不及年少光景物是人非之感伤深重。

是弘明的墓碑。

他在还没来得及闪耀的时候就因为自己的光芒早早熄灭,被迫过上了俯首的人生。曾经说要与父亲一同羁押,不畏死亡的少年人最终低下眉眼,将帽与拂递到自己的孩子手中,劝他们远离权位,保全性命。

虽然如果按照某个走向进行下去,他甚至会有登上皇位的那天,但是他最终和这条路擦肩而过并且渐行渐远。或许在后来的岁月里阖眼时他看见过无数流光的往事,然后沉默着平静地咽下所有痛苦。

树影下的石碑静静的。

p.s.不是网图是我自己拍的……

Summary:当八嬷文学入侵紫禁城。

Warning:老梗扩写。每人领到一个八嬷文学剧本,分别是:《山河日月》《囚龙》《令妃穿成八福晋》《春宫遗恨》《帝命》《双罗袖》《八哥没人要》《熙春一梦》等,大家可以根据每个人的反应对号入座一下!

未经允准和一些太太的文小小联动,冒犯到太太们的话我先滑跪!超级爱这些作品,给所有八嬷文学太太笔芯!

cp是4148和98!

——

康熙四十七年末,凛冬暴雪,废立太子之事闹出轩然大波,朝中皇子朝臣被牵连者甚,朝中人人自危,群情激愤。

背地里,不知多少大臣皇子以及后宫嫔妃宫人暗中不满老皇帝出尔...

背地里,不知多少大臣皇子以及后宫嫔妃宫人暗中不满老皇帝出尔反尔,朝令夕改,借机生事,毫无人君之姿,可终究形势比人强,皇权压过天,竟也只能眼看着老皇帝将那行事暴虐无道,似有狂疾的废太子放了出来逍遥。

狂风带着许多藏在人心底的怨怼,呼啸着刮了一夜。谁知次日上天开眼了一回,身子骨壮得像头熊瞎子的老皇帝竟然病倒了!

这一病,可是让本就急风骤雨的朝堂更加沸反盈天。本来将自己逐渐长成的皇子们索拿打压的老皇帝在吐血之余,也怕极了得尽人心的皇八子一党趁机邀结朝臣,让自己龙驭宾天,遂面色青紫、气息奄奄地将几位皇子放在自己眼前儿看着,挨个儿给自己侍疾。

老皇帝用一双赤红的眼睛隔着黄色龙帐,死死盯着每一个前来侍疾的皇子,委实有些骇人。让皇子们即便有几分仰慕眷恋之心,也遭不住这样一双遍布血丝和憎恨的眸子的长久凝视,不多时,被老皇帝点名伺候次数最多的几位皇子也挨个小病几回,一个个面色惨白地行走宫廷,活像被病中的老皇帝吸干了神气似的。

老皇帝本就因为储君之事深感威胁,癫狂无度,病中更是面目可憎,骇人无比,被他折磨许久的皇子们一个个魂不守舍,其中数皇八子胤禩最甚。

在为皇父侍疾时,他因为被勒令不得落座,不得休憩,时刻站在老皇帝目之所及,忍受着老皇帝阴沉暴怒的目光,疲惫过度,一头栽倒,殿前失仪,又让皇父寻了个机会罚他。

这本也不算稀奇事。在大哥冲动之中对皇父举荐他为皇太子,满朝文武继而不遵循皇父意愿,也推举他为太子后,皇父便对他动辄惩处,肆意羞辱,先前的慈父之态如同镜花水月,一戳就破,他也不贪求了。

他因为累日疲倦被罚跪殿中,膝盖刚落地不久,乾清宫里人又匆匆赶来,让他别跪脏了乾清宫的地界儿,该回哪就回哪儿去。

他出宫前,本来在给母妃们请平安脉的太医匆匆赶来几个,在一众人迷惑不解的神色中,应老皇帝要求给他请了脉,请了一遍又一遍,到了宫中快落钥,不知道在诊治些什么的太医和“病人”才得以分开,回禀的回禀,离宫的离宫。

一头雾水让胤禩短暂忘却了这小半年来被打压的苦闷和动辄得咎的怨气,疲惫和困惑让他回府后发起热来,浑浑噩噩昏睡几日才醒。

他做了一场梦。

那梦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更是荒谬得骇人,让他刚醒来不久,就强迫自己忘却梦中的事,可是事与愿违,他越是不去想,那些画面越犹如浮光掠影,在他心头眼底掠过,更为可怖的事,那故事中荒唐的主角之一正是自己,而其他角色,更是与他身边儿人一一应对。

梦一开始便是新皇即位。那并不是废太子,也不是在大哥和废太子后实为长子的三哥,亦不是得到满朝文武举荐的他。

而是...他的四哥胤禛。

而他则在新皇即位后,wastakendownandhumiliatedbyhismyjesty,惶惶不可终日。他珍重的一切在他面前分崩离析,hisskinwasonceaplatformforallthelustanddisgracetobeperformed.那梦中他也不仅只与皇上四哥行秽乱之事,与其他兄弟,甚至皇父都...

想到此处,胤禩又惨白了脸,在福晋不太好看的脸色中“哇”地吐出了药汁儿,蔫蔫地捧过福晋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眸,让她身上辛夷花的熏香味儿包裹自己,压住那反胃的酸痛。

胤禩二十七岁的年纪,搅动朝堂风云的人物,愣是被一场梦吓得闭门称病,虽然不愿承认,但心里有些犯怵见到一些梦中人的面容,唯有将面容埋进自己福晋肩窝时,才能缓解片刻心中惶惶不安。

可是八皇子紧闭的门儿拦得住旁人,拦不住为他藏毒、誓与同死的九贝子胤禟。胤禟也知道要背着老皇帝的人,在下人拼尽全力地托举中“扑通”一声翻进了八皇子府的院子里,震得院子树上鹅绒般的白雪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阿哥,阿哥!你怎么样?怎不回我的信?”

胤禟缩着脖子冲进八贝勒的书房,一路脚步声咚咚作响,说是隐秘行事,实际令隔壁四贝勒桌上的茶水都震了两下。

胤禩哪儿舍得宝贝弟弟挨冻,连忙令闫进将他引进来,可是贴心厚棉袄下一句话就让胤禩如遭雷劈:

“阿哥,我做了好几日的怪梦,梦里...”梦里阿哥没当上这个皇帝,但是胤禟话锋一转,挑好的说:“梦里老二没当上皇帝,阿哥尽管放任他作!”

胤禩半点儿没有被安慰到,惨白了脸,心道他那荒唐梦中的不齿之事,胤禟也看到了?

他失去血色的嘴唇嗫嚅片刻,低声说道:“噤声。梦中之事,怎可作真?皆虚妄也。”

胤禟此时已经蹭到了胤禩身边儿,贴着他坐,温热雄浑的气息混合着檀香,将他阿哥包裹起来,小黑眼睛一转,耸耸鼻头嗅闻着阿哥身上熟悉的冷香,确认闭门谢客的阿哥安然无恙。

来时他是有几分抱怨阿哥令他吃两次闭门羹,连密信儿都不回,便觉得他被病中皇父茄紫的脸色唬得心软,镇日在书房窝着,这可不好,若是让朝中臣子看了,怕是要以为他们八党怯了。争储之事,应当拿出气势才是,不退不让才是,他阿哥就是众望所归,名正言顺!

可当胤禟真来到胤禩身边儿,那抱怨的话早抛到九霄云外去。阿哥身子比平日又单薄一些,面皮白莹莹地在烛光里发着光,他稀罕极了,碰到这身子,心里也安稳,不见外地挤上了胤禩的座椅,将坐得端端正正一个人挤得险些歪倒。

胤禩贴着弟弟在大冬日里仍然火热的身子叹口气,心里感激他为了自己藏毒抗上的情谊,又顾念着自己做阿哥的威严,反复叮咛道:“梦中之事荒唐无比,始皇梦遇仙岛,终也难逃一死,梦中事可不能作真,你记得了?”

“哈,阿哥小瞧我。鬼神作乱之事,岂能当真?”

胤禟朗笑,又侧眼看自家哥哥那苍白的面容,长臂一伸就将他裹住,贫嘴道:“神啊鬼啊,前世今生,也就三哥那种痴人钻牛角尖儿,一钻进去可就出不来了!不过梦中有点倒是真,我跟定阿哥,此心我知道,一生不会改。”

他在梦中化作白色狸奴也要追在八哥身边儿,前世的魂儿都跟着八哥飘呢,散不了!

胤禩不知他为何提起三哥,心提到嗓子眼儿里,心想三哥...与他无关联吧?梦中可未见三哥的影子,若是再多污蔑他和一个兄弟...他真是血溅金銮殿的心都有了!

索性胤禟也没把这荒唐梦境作真,倒是让胤禩松了口气。他低声嘱咐胤禟在这多事之秋莫要出头,左右上下都叮咛了一会儿,就听院子里又是一声落地的轻响。

少年人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书房的门,露出了其后一双通红的虎目。

“阿哥。”

胤祯喊道,胤禩心中咯噔一下,看着十四的反常心中发怵又心疼,站起身来对他伸出手去。

“十四,过来。”

他没责怪胤祯又不尊皇命,冒着不韪翻墙与自己相见。胤祯的喉结在皮囊下滑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爽朗的笑容,反而面露几分晦涩。

“阿哥,你近来见过胤禛了么?”

胤禩如今一听胤禛的名讳,心中就升起避讳和不安。他在心中连连劝慰自己莫要把虚幻之事安在与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四哥头上,可是再怎么理智明晰,仍然也是刚在一场噩梦之中清醒不久,心慌意乱得要命。

连一向爽朗明理的胤祯直呼自己亲哥的名讳都没有发觉。

“我多为皇父猜忌,实乃多事之秋。你们皆受我牵累,避讳些是应该的。你们也当保全自己,否则我实在于心难安。”

胤禩说着,原本伸出手去拍握胤祯的手,因为突然想起梦中的胤祯可是看了一场自己与胤禛罪孽无比的活春呀宫,场面实在难看至极,又思及那荒唐梦中,胤祯怕也是对自己有些...异样的情愫。

他们是亲兄弟啊。

胤禩的手指和脚趾一起蜷缩起来,暗中想要将手收回来,可却被骤然握进一双火热的手中,胤祯一双虎目覆上薄泪,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

“你就这么...珍重他?胤禛他什么都不敢做,他不敢为你冲撞君父,不敢为你誓死鸣冤,他什么都没做!阿哥为什么原谅他?我只是晚生了...晚生了这些年,就活该求不得,阿哥根本不放我在心里。”

胤禩被他一通胡说闹得心烦意乱,也半点儿顾不得方才心里的别扭,就要将弟弟往怀里带,胤禟看胤祯生成这样人高马大的,还好意思落泪,咧嘴就要逗弄弟弟几句,刚起了个头就得了胤禩清亮的琥珀瞳一瞪,把后半句话儿咽回腹中去,只哼唧两声,又蹭到胤禩身后来贴着。

“何来这通指责,阿哥可不认。”

胤禩被少年温热湿漉的脸埋进肩窝,拍哄道,心中又因为胤祯的反常有些急躁。这天杀的梦,胡乱编排,丧心病狂的画本子,是巫术或是邪祟?

胤禩虽然不笃信神佛,往日也是能拜则拜,求个心安,这第一次撞邪,还是这般令人难以启齿的邪,让他身边儿人也受染,怎能令他安如磐石?

他问了胤祯几句是否是撞了邪,听信了没根据的传闻,胤祯开始时是不认的,后来才磕磕绊绊说了些实话,挑着说的。胤祯也是刚从噩梦中醒来心慌,被胤禩哄了几句就安稳下来了,非要夹在两位阿哥中坐着,往八哥身上挤,不过是借机发泄几分相思罢了。

他那梦中的画本子写得荒唐,文不成武不就的四哥当了皇帝。

这些他倒是并不在意,本就是一场荒唐梦境,不是吗?梦中的他下场不好,他也不以为忤,四哥的德行本事,他能不知?若是皇父能跳过列位有才具能力之人选了四哥,那才是见鬼了。

皇父或许疯癫又偏私,但终究不是个夯货孬子。

可他揪心不止的,却是梦中话本的廉亲王胤禩。

那是他八哥啊,光风霁月、兰芝玉树的八哥,被强逼到痴傻,又因为下作贼人装模作样的伎俩,既往不咎,甘愿落入胤禛的蛛网中了!

话本中的胤禩,就那么爱胤禛吗?这般粗略的伎俩,利用一副柔软心肠的算计筹谋,他当真看不穿?还是他到底是忘不了那年少时相伴的四哥胤禛?

话本外,胤祯抬手捂住一颗震颤的心脏。他才明白原来血缘兄弟,也可以身心相融,原来...少年人隐晦痴望的一切,或许并不是镜花水月。

可是他与胤禛相差的十年,他无法陪伴痴缠胤禩的七年,才是他们之间深不可测的鸿沟。

凭什么?胤禛即便没本事做梦中之事,那也怯懦可憎,根本不配站在阿哥身边儿,他凭什么被原谅?

阿哥凭什么爱胤禛啊,爱到骨子里去,爱到胤禛做了那样畜生不如的事,仍然原谅。都在梦中了,阿哥就不能爱爱他吗?

他和四哥生得不像,可也是一母所出的。

明知是梦,明知蹊跷,胤祯仍然心绪翻涌,又红了眼眶。胤禩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听到怀里的胤祯反复说着胤禛的不是,叫他提防胤禛。胤禟被胤祯挤走了左边儿的位置,只能绕到右边儿去,忍不住插科打诨儿,被胤禩瞪了一眼,又被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手掌。

他老实了,咽下满腹牢骚,安静看了一会儿胤祯那小子壮汉落泪的别扭场景,终于在脑海中将这幕荒唐对上了号。

怎这个像后宅争宠的妾室构陷埋怨,歪缠撒娇的模样啊?

*

过了年去,老皇帝的“病”才慢慢好起来。皇子们却被折磨得满面苍白,各个生过小病一般,兄弟之间气氛古怪,目光回避,乍一看去,仿佛真的应了老皇帝的愿望,长成的皇子们之间毫无结党营私之嫌。

三皇子胤祉难得在朝堂上泛起困来。自打大皇子和废太子相继落马,他成了有实无名的皇长子,在皇父病重期间,手中的差事可不老少。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左右支绌之时,又生了怪病,夜夜梦见奇怪的话本子,其中故事虽然引人入胜,但是在荒谬绝伦,讲的正是他四弟和八弟违逆人伦世俗的断袖之事。

简直是污蔑皇家,罪无可恕!

胤祉当即就在梦中发了火,发誓定要找出这造谣之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可是握住话本子时,他寻思在斩杀罪魁祸首之前,看看也无妨。

皇家离谱的传闻多了去了,再多一点儿倒也无妨。胤祉聪明,聪明人自然好奇,那跳得厉害的八弟倒点儿霉,他看个热闹而已,梦里的事谁人知道。

他这一看,就看到了底。他那生得肤白貌美的八弟在这荒唐话本子里得了女子生育之能,他那看起来不太中用的四弟金、-枪哈哈不倒,两人在四五十高领连怀四胎,连堕三胎,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果不其然,话本子中的八弟没撑过去,含恨而终了。

话本子中忒不是人的四弟才惊觉情根深种,让局外人胤祉看得直咋舌。

精彩,实在精彩。

胤祉谨记为人的本分,将梦中之事三缄其口,但在脑海中回味多少遍过分精彩的梦中奇遇,也就不得而知了,让他接连续多日都不敢正眼看胤禩,心中多少有几分心虚。

老皇帝病愈后,将胤祉召入宫,令他在自个儿园子里办一场家宴,并给了胤祉一份名录,让胤祉必将这些皇子请到园子里,一个不能少。

胤祉心中敲起边鼓,看着皇父大病初愈,面色诡谲,不敢多问。他低头一看这名录,不仅被圈禁的大皇子,废太子,皇八子在其中,还有四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十四皇子。

胤祉眼角抽搐,心道不妙。这些人凑到一处,他哪里镇得住场子,非打起来不可。可是还没等他推诿,老皇帝已然令他跪安,半点儿推拒的机会都不曾给。

胤祉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办宴会。旁人还好说,即便是胤禩,也会给他这“长子”几分面子,可是有狂疾的废太子实在是无人敢请,便只能胤祉自己去。

废太子虽然被关押几月,到底贵为皇子,怎能没听说老皇帝出尔反尔,在朝堂之上当即驳斥了满朝文武推举皇八子,又做出姿态要复立太子之事?

胤祉去时,胤礽周身倒是仍然贵气,看不出什么“狂疾”之态,坐在院中亭子里,姿态怡然地听着戏。

正月的天气,实在冷得要人性命。胤祉受不得这个冷,耐着性子陪着听了一会儿,不多时额角青筋凸起,面容涨红,出了热汗!

“二哥!”他大喝一声,急躁地站起身来呵斥那些戏子噤声,令整个园子人心惶惶,才喘着粗气回身瞪着废太子,直令废太子大笑出声:

“怎么,三弟,这戏不好听?这可是孤梦中亲阅,见之忘俗。金子甄和金子思兄弟禁断,爱恨交织,最终竟改换门庭,怎么不是一场好戏?”

胤祉气得头晕眼花,心里又有些惧胤礽这疯病,一时说不出话儿,反倒让胤礽说下去:“皇父憎我睡娈童侍卫,如今想来,我这也不过是雕虫小技,哪儿比得上这世间真情超脱世俗?”

胤祉实在管不了胤礽那张嘴,抬手让侍卫将人都赶出去,心里已经猜出了胤礽怕是和自己做了一样梦境,梦中老四和老八荒唐至极,但除了惊世骇俗,倒也没人会当真。

可是有一件事,却让他们这些局中人如鲠在喉。

那就是,为何梦中的皇帝,是胤禛?

他们并非第一日认识胤禛。都是一个宫中长大的兄弟,彼此也是知根知底。胤禛什么品行能力,大家自有决断,若说胤禛当真被选作储君,没人会信。

可他偏偏就是皇帝。梦中话本子,国号年号俱全,名讳关系也一一对应,让人如何不觉得古怪?

倒是不怕怪力乱神。他们贵为皇族,天道庇佑,世间奇人异士都要为他们效忠,有什么值得畏惧?只是皇父所为,却是有些古怪。若是兄弟中有其他人有这种奇遇,也不得不防。

胤礽笑够了,也疯够了,允了胤祉所求之事,还特意派了侍卫去请被圈禁的大皇子胤褆。

旁人去或许没用,但是胤礽派人挑衅,不怕胤褆不来。

正月二十日,数位皇子齐聚庄子。

一废太子风波未定,在座皇子早就撕破了脸面。落座后,三皇子便命侍从将酒水食物奉上,退出了屋子。

堂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杯盏落下的轻响。

废太子胤礽并未恢复太子之位,本不应坐在上首,可是大皇子被圈禁,已经形同虚设,诚亲王胤祉又自愿让出位置,倒让胤礽厚颜坐在了上首。

可是在场无人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几乎所有人面色都不好看,就连大皇子胤褆都只是阴沉地盯着胤礽,牙关发出咯咯响声,没有开口说话。

诚亲王下手,胤禛盯着胤禩,面色难看至极。胤禟,胤和胤祯仍然亲密地拱卫着胤禩,只是除了胤外,都面色不佳。

胤禩在回避胤禛的目光,装作毫无芥蒂的模样。

胤祯也不管在座之人,他离席站在胤禩身后,细致地温胤禩的酒,处处照管,迂俗可厌。胤禩没能推开他,任他去了。其实这番情形也不是一日两日,胤禟与胤祯都对胤禩奉若君主,更离奇的举动也常有,但是如今在座诸位皇子都记得梦中“奇遇”,再看面前这一幕多少觉得有些刺眼。

胤禛放下手中茶盏,竟做了率先开口之人:

“胤祯,当着诸位兄长的面,你做奴仆之事,如何有皇子威仪?”

他作为胤祯同母兄长,开这个口倒也不算太突兀,可胤祯没有说话儿,竟将他晾在那里,行动照旧,胤禩开口道:“四哥,他前些日子生了病,不爽利,还请四哥和诸位哥哥担待些。”

他这一回护,胤禛面色更加难看,当即拂袖起身,说道:“你在兄长面前,如何做这无理请求?这是三哥的庄子,你不过是客,十四皇子失态,你又非他母妃,为何为他说话!”

他活像被戳了肺管子,胤祯贴近胤禩的每一刻都让他五内俱焚。

他怎么没想到呢?他怎么没想到!他单知道八福晋那悍妇和胤禟对胤禩有邪念,勾着胤禩荒淫无度,狂悖忘本,不再以侍奉兄长为重,可他竟没想到胤祯这黄口小儿竟然也有这种心思!

一场荒唐梦境点醒了他。梦中胤祯做了皇帝,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在登上皇位之后,因为梦中所见苛待于他,折辱于他,更是强夺胤禩,将其占为己有,荒淫无道!

这一切都荒谬绝伦,也绝无可能。话本中的胤禛如同跳梁小丑,篡位失败,贬为庶人,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会成为一无是处的庶人胤禛,他怎么会败给一个狂悖小儿,胤禩又怎么会站在他那一边?

这一切都不对。但是胤禛的心却越跳越快,青筋暴起,不甘和怨怼积压到了极致,直到在看到胤祯肆无忌惮地贴近胤禩,而胤禩毫无底线地包容之后,爆裂开来。

“四哥慎言,十四不过亲近兄长,实在算不得什么失态。”

胤禩勉强压下心绪,蹙眉说道。而他身边的胤祯竟然起身,双目赤红地对着胤禛,竟要上前。胤禩大惊,而就在这时,一道钢鞭落在了正中,发出一声脆响。

“消停消停,饭还没吃,就把桌儿掀了,可不是美事。”

胤礽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而胤禩乘机抓住了胤祯的手腕。他仍然不敢相信方才胤祯竟是一言不合就要对兄长出手,那传出去可太难看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而胤礽将杯中残酒喝下,将白玉杯扔到一旁,笑道:

“孤做了这么多年太子,有了这么多兄弟,却是越来越不懂兄弟情谊了。近日来孤发梦,梦了好多兄弟的诡事,更是迷惑不解,老八,你最受兄弟们喜欢,你倒是跟孤讲讲,这兄弟之情本就是亲如一家了,若是进到一个屋里,睡了一张床榻,那也还算是兄弟之情么?”

胤禩心中一沉,却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发了怪梦,胤禟发了怪梦,胤祯也是,他虽然没问胤、胤禛和大哥,但恐怕他们也有同样经历。

既然兄弟都发了怪梦,那胤礽自然也有。

胤禩一时心中郁愤难当,他在梦中如此丑态毕露,自甘下贱,不择手段勾引兄弟,引诱皇帝嗑金丹暴亡,即便是假的,但是套上了他的名字长相,也足够让他受尽贬损了。

“磊落之人自然清白,刘关张三人结拜兄弟,共睡一榻,自古以来也未有不堪传闻,怕是因坦荡之人所见必然坦荡,污糟之人所想必然糟烂。”

胤禩说道,不退不避直视胤礽,而一旁沉默许久的胤褆突然说道:“还没复位,又称孤道寡了?这世上对兄弟手段最污糟的人,还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胤褆的目光直视胤礽,当即让胤礽握紧了手中钢鞭,喘息几次才没有甩出去砸在胤褆脸上。

他盯着胤禩,缓缓说道:“孤手段再污糟,不过是动动拳脚,比不得蓄意引诱的谋划,八弟,你说是不是?你四哥看护你看护得紧,十四弟也似情根深种,倒也稀奇。”

胤禩面色铁青,当即斥道:“二哥莫是真有狂疾,神智不清了?梦中荒谬绝伦之事也当真,二哥魇着了吧?”

胤禟一把掀翻了桌子,杯盏落了一地,这回儿谁也坐不下了,胤褆第一个站起来,一把扼住胤礽握鞭子的手,来回过了几招,骂道:“你还有脸说别人?这屋里最下流的便是你,你睡得娈童,也觊觎兄弟,更谋权篡位!话本子敢写这样传闻,怕是坐实了你的罪行!”

“大哥,这话说不得!”胤禩一脚踹开面前拦路的椅子,急道。他知道大哥为兄弟们出头,可是把梦中谬论做实这样话,实在不能说啊!

胤祉一直防着诸位兄弟因胤礽的挑衅暴起,但是他没想到胤褆这么癫狂,竟如此沉不住气!他也实在不懂胤褆,就算把梦中情形当真,害了兄弟的也是“皇帝”胤禛,篡位的或许也是胤禛,和胤礽有什么关系?

不过胤祉一直觉得胤褆神智不清,头脑愚钝,此时倒也只觉得他发病,当即上前拉架,而胤禩也着急忙慌地去拦胤褆,怕他在胤礽手上吃亏。

胤禟跟着他去。可胤禩却被一只手死死拦住,他抬眼,见到面色极为不好看的胤禛说道:“胤禩,你当真为了胤祯与我离心?”

“四哥!你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胤禩本就对胤禛不是很自在,又听他这糊涂话,额头上急出汗来。他反复告诉自己梦中是假,才说道:“四哥也是做了梦吧?那都是假的,我知四哥对我一片清白兄弟之情,我对四哥亦是。”

“清白?”胤禛唇角诡异地抽搐几次,连番说了几次清白,而后近乎狂躁道:“十四呢?你们倒是清白,谁做皇帝,怕都是爬一张床吧?他要,你便给,你们...”

他话音未落,骤然被胤祯推搡到一旁。胤祯阴郁着脸,双拳紧握,似乎下一瞬便要挥拳打在亲兄的脸上:“胤禛,你贬低我可以,谁给你的胆量诋毁阿哥?你可以骗他身心,可是夜深人静,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你不配。”

他沉沉念着,面色却满布凶意。胤此刻才反应过来,上前小心说道:“怎么了?十四弟,你吓到四哥了。”

他话一出口,诸人面色更是铁青,胤祯一言不发就挥拳打向胤禛,胤禟本是在胤禩指使下去拉架,结果被扯进胤褆胤礽胤祉的战圈出不来,这边儿胤祯又扯着胤禛打,胤禩已经左右支绌,喊着胤一起拉架。胤祯年少气盛,两个人根本拉不住,只有胤禩硬将自己挡在两人之间,才让他红着眼眶停了手。

少年知道自己冲动惹祸,却不认错。他垂下眼眸对胤禩说道:“阿哥嫌我蠢,把梦中虚无缥缈的事作真,我也认了。可是我就怕做这梦的人多了,不真的也成了真。阿哥,梦里胤禛做了皇帝,如何残忍伤害你,让弟弟怎么看得下去?他梦中伤你,如今还要诋毁你,是他不仁不义在先的。阿哥,千错万错都是我,可是我与他之间,凭什么抛弃我?”

他一双虎目渗出泪,看得胤禩心乱如麻,急道:“都是兄弟,选什么你和他?莫要胡说,赶紧回府去,明日进宫请罪,莫要掺合了!”

他虽然呵斥,但是回护之心昭然若揭,他下一瞬就被挨了打的胤禛握住肩膀,铁箍一般沉重:“胤禩,你真是好阿哥!我只问你,他殴打兄长,这罪如何论处?!我与你二三十年的情谊,二三十年!他与你才相处几载?你今日任由他打我,明日是否如同那话本中一般,帮他做了皇帝,任由他杀我,枷我?!你当真要做他的...”

“婊子”两个字被他吞进喉咙里,撕扯了半天才咽下去,没有出声,却被胤祯一双通红的眼看见,胤当即便无法拦住胤祯,看着他再次扑向胤禛,急得大叫:

“十四弟,冷静些!四哥也别再说了,话本子里八哥做了皇帝,但你也未有被十四弟苛待,你不是去了琉球吗?”

胤禩左右拦不住,又听到这样的言论,大声辩驳道:“十弟!我没做皇帝,不要瞎说!”

这话儿更不能被旁人听了去!

可是已经晚了。房门骤然大开,一双明黄色的靴子踏进来,久病初愈的老皇帝阴沉地看着他打成一团的皇子,开口说道:

“来人,将这群逆子全部索拿宗人府。”

是的,麻子读了全部。

148现代AU

殷祯今天很高兴。

他和他八哥出去约会了。

“什么?”

他还记得殷禟听到他满怀炫耀语时不可置信的语气:“你说你和谁出去约会?”

“我八哥。”

殷祯当时......

殷祯当时很是理直气壮回答道:“怎么了吗。”

似会一点也不觉得和自己八哥出去约会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约会?”殷语气疑惑,“你确定是指谈恋爱的的会吗,不是约会去工作吧?”

殷祯:……

殷还想再问两句,被旁边的殷禟一把扯住了,殷禟干笑两声道:“算了,你高兴就好。”

殷禟其实对他和殷似的关系早有猜测,但没料到十四这家伙能这么坦荡地讲出来,反而搞得他愣了一下。

……显得像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样。

殷禟在心里嘀咕道。

但是真的有人会的自己堂兄出去约会吗?

“十四弟。”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伴着殷似温润的声音一并传入了门内三人耳中。

殷祯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哎,我来了。”

……他们两人肯定有私情。

看着殷似温柔地笑着摸了摸殷祯的头,殷禟如是想。

但是殷禟和殷怎么想显然不在殷祯考虑范围内,他现在一心想着和自己八哥出去约会。

“去哪里?”

殷似问道,如果殷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一贯温润谦和的八哥耳垂上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像春日里一朵初开的桃花,浅淡而动人心魄。

但殷祯显然没看到,因为他的脸也红了。

真是的,他不由得在心底恼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准备得挺好的,怎么一听人说话就脸红。

他把这种情况归因于殷禟和殷的无意的调笑,却没想过是自己太纯情的缘故——或者说,他那份隐秘又微妙的好胜心不充许他承认这点。

他状似无意地牵起殷似的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脸烧得像天边的云霞。

殷似看着他的动作,心底不禁涌起一丝好笑,果然还是年纪小,藏不住心思。

……虽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和堂弟出去约会这种事对殷似来说还是太背德了,其实殷似自认为本身并非什么守道德的好人,他善于伪装,可风度翩翩的外表却下藏着的是野心勃勃的内核。

老实说,殷似对兄弟亲情这种东西没什么感觉——他们殷家似乎都是如此,可能是利益纠缠太深,他们常常会把亲情在交往中淡化甚至漠视。

可此刻和殷祯出去约会却令他产生了一丝荒谬的背德感,好像此时此刻他才想起他不仅没有起到一个兄长该有的带头作用,反而还把从小带大的弟弟带上了一条不正确的道路。

很荒谬。

殷似这样想,可和答应同自己的堂弟一起约会比起来,这种荒谬的背德感似乎又勉强算合理。

“八哥,你要吃糖葫芦吗?”

“嗯?”殷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太听清殷祯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

“好,那你在这等我,我给你买。”

殷似一愣,转眼十四已经跑远了,他不禁失笑,十四这小孩子脾气什么时候能长进点。

……他不知道的是,殷祯这种“小孩子气”也只会在他面前展露一二。

——殷祯一直是热烈又直白的,理想主义,这种人面对心上人往往会难以自抑地显出一种天真的直白——即使殷似往往不愿承认,这仍便是他最迷人的地方之一。

殷似等了一会,仍是不见殷祯的人影,他不禁有些无聊起来。

“卖蜜糕——”

殷祯喜欢吃蜜糕。

殷似突然想起来这点,第一次约会,他也应该给殷祯送点什么。

“买一份蜜糕。”

这般想着,殷似移步上前,准备给十四准备一份惊喜。

这边殷祯兴冲冲地买了糖葫芦回来,却没看见殷似的人影,心里不禁焦虑起来。

他理智上知道八哥当然不会走丢,可他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可能自己是有些分离焦虑在身上的。

他一边想,一边在人群里搜寻八哥的身影。

他回头,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正站在他身后,提着一盒蜜糕,笑意温和。

“我在这里。”

——是的,他在这里,一直都在自己身后。

——百年不变。

——————THEEND

虽然思子心切,但帝王威仪不便出迎,胤祉最后在议事大帐接见了三个小辈。受过他们的礼,胤祉招手道:“好孩子过来,让汗阿玛瞧瞧你们。”

胤祉登基后,为表恩宠,特许胤礽胤禩的子嗣称呼自己汗阿玛,于是这一声好孩子,便把在场的三个小辈一并喊了。弘皙弘旺知道皇帝心心念念的是谁,都退了一射之地,留下弘晟在那里面红耳赤。他今年二十七,早已行军理政,历练世事,哪里搁得住众目睽睽之下被叫好孩子,但说自己长大了不乐意被这样叫,又怕父亲伤心。

胤祉瞧着自己的孩子,弘晟虽是二阿哥,因为大阿哥早夭,他是实际上的长子,又是原配嫡出,胤祉对其细心教导,呵护备至,弘晟也聪明能干,敬爱父亲。以至于在前世,溺爱弘晟成了老...

胤祉瞧着自己的孩子,弘晟虽是二阿哥,因为大阿哥早夭,他是实际上的长子,又是原配嫡出,胤祉对其细心教导,呵护备至,弘晟也聪明能干,敬爱父亲。以至于在前世,溺爱弘晟成了老四给他定的一条大罪——父母之爱子,也可能有罪,值得夺爵圈禁。

“儿臣一切都好,劳汗阿玛挂念。”弘晟被看得不好意思,声音却很真挚。

胤祉温言道:“你十四叔在漠西打仗,朕派你前往漠北,既是为了锻炼你,让你了解漠北蒙古,也是为了安抚漠北诸王。这一路有何心得体会,和阿玛说说。”

说起漠北的王公派系,驻防兵力,弘晟真是如数家珍,讲完这次他们去祭祀汗山,哪几旗的王公赶来陪同,各旗派出多少兵勇,弘晟总结道:“由此看来,漠北王公安分守己,应该不曾、以后也不会与漠西的策妄阿拉布坦勾结。”

胤祉点了点头,根据密探传来的消息,漠北的忠诚毋庸置疑,所以他才敢派弘晟代天子巡狩当地。说完了正事,胤祉对三个孩子道:“祭祀汗山是好事,说明你们有福缘。朕无缘造访汗山,但素闻汗山雄伟,你们瞧着可有多高?比之京城的山又如何?”

弘晟答道:“汗山巍峨,延绵千里,儿臣瞧着,最高处有三百多丈,山顶终年积雪。”

胤祉道:“朕曾听蒙古喇嘛说,当地有一种血红色虫子,如牛肠大小,能喷出毒液,还能将人瞬间电死,可真有此事?”

弘晟一愣,哪有这么荒诞的虫子,阿玛登基了还这样,好奇心过盛。若是私下谈话,他肯定要劝谏几句,碍着人多不好开口,哪知道还真有和皇帝志同道合的人蹦了出来。

“儿臣也听说了!说是叫肠虫,很可怕的!”弘旺兴奋道。

“真的?你可瞧见了?”胤祉越发好奇了。

“儿臣没瞧见,但听说汗山没有肠虫,是大漠上有。”

弘晟道:“你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弘旺道:“二哥哥你怎么忘了?那天住在哈拉和林,咱们去看鄂尔浑河,遇到了一个放羊的牧民老奶奶,我就在和她打听肠虫啊!后来我被吓得不敢回去,还是你背我回去的,你忘了吗?”

弘晟记得当时小堂弟的确满地跳脚不肯走路来着,没想到是被肠虫吓着了,他板起脸道:“我就多余背你!”

弘旺凑到他跟前道:“才不多余呢!二哥哥最好了,下回真遇到肠虫,换我背你。”

弘晟还是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下意识退了一步,面色却温和了许多:“你又不怕了?”

弘旺拍拍自己少年人的胸膛道:“为了兄弟姊妹,我也可以很勇敢的。”

弘晟真是拿这个小堂弟没办法:“傻小子,你要真遇到了,给我拔腿就跑,你哥还用不着你来救。”

“可肠虫真的很可怕的!”

“可怕才要你跑,你哥能照顾好自己,也想着照顾好你。”

此时此刻,一直默默站在皇帝下手的胤禩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他明明记得送儿子远行时的嘱咐:二阿哥聪明持重,自小老成,你此次随行,切不可任性。哪知道如今弘旺一口一个二哥哥,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弘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都在祖父康熙的内廷养育过,但相差十岁,他与弘旺素无交集,反倒是和二伯家的弘皙一起长大。与小堂弟相处的这一路上,弘晟被惊呆了,在弘旺眼里,这世上就没有坏人,所有人都是善良的热情的,如果他们不够热情,弘旺就主动热情的靠过去,把对方也烧得火热;如果他们不够善良,弘旺就往最好处去想,人嘛总有优点的,这世上哪有坏人呢?

八王叔一辈子翻手成云覆手雨,权倾朝野,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会是这种性子,他疯了吗?

弘晟不能理解,完全不能理解,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没法否认,小堂弟非常可爱,他和自己阿玛探讨肠虫时,自己都不忍心劝谏他们了,甚至还加入了话题。

要是能听见弘晟的心声,胤禩肯定要大呼冤枉,自己明明在认认真真养育弘旺,根本没有发疯!而胤祉大概会哈哈大笑,笑中透着苦涩,在这个小侄子眼里,天底下的确没有坏人,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他,那个被圈禁在自己隔壁的他,能不能熬过那漫漫长夜……

想到此处,胤祉心头一痛,又怕被人看出行迹,忙敛了心神道:“你们既到了哈拉和林,应该去看看和林故城的。成吉思汗、窝阔台、贵由、蒙哥四位蒙古大汗都曾坐镇和林总控天下,你们该去瞻仰一番的。”

弘晟道:“儿臣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故城荒废百年,已经找不到了。”

胤祉轻声一叹:“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

一直没说话的弘皙忽然开口了:“倒也不是全无遗迹,儿臣在当地的大喇嘛寺里见到了一块元朝末帝所立的石碑,倒有点意思。”

一听此话,弘晟扭头道:“我怎么没瞧见?”

弘皙笑道:“那天你陪弘旺去看鄂尔浑河了,后来大概就遇到牧羊老妇,听肠虫故事了。”

弘晟第一反应是懊恼,又怕弘旺以为自己不乐意陪他,正满面纠结,胤祉又是好笑又忍不住好奇心,对弘皙道:“那碑上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弘皙点了点头:“碑文以蒙汉双语写成,上书:太祖圣武皇帝之十五年岁,在庚辰定都和林。太宗皇帝培植煦育民物康阜,始建宫阙……”他不疾不徐的讲了一盏茶,才背到碑文结尾,“阁始无名,但以大阁寺著称。皇上赐名曰兴元之阁。”

胤祉大喜道:“这是重要史料,你可拓印碑文了?汉文蒙文都很重要,都该记录下来才是。”

弘皙道:“不曾,汗阿玛若要,儿臣默下来就是了。”

胤祉欣慰道:“你自幼聪慧,过目不忘,不愧是你阿玛的儿子。”话音刚落,几声清啸远远传来,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

弘旺眼睛一亮,看向皇帝左手边的父亲:“不会是海东青吧?”

胤禩也觉得像,看向皇帝,胤祉见状一笑:“走,咱们去看看。”

众人移步来到帐外,东方天边云层极厚,若影若现几个黑点,有快速向东飞去的势头。胤禩年轻时爱骑马打猎,也爱海东青,他见猎心喜道:“皇兄!”

爱子回归,漠北安分,又见到海东青,胤祉哪有不答应的:“牵马来,都去看看。”

片刻后,众人风驰电掣奔跑在苏尼特草原上,其中以弘晟最忙,顾完自己的马,还要腾出手去顾小堂弟的马。弘旺骑术也不差,但和被祖父严厉督导长大的伯父父亲没法比,此时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二哥哥,我慢慢骑不要紧的,你去前头吧。”弘旺倒也不在意,笑笑道。

弘晟道:“我还是盯着你吧,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看见蛤蟆肠虫,就美滋滋的掉队了。”

弘旺脸上一红,显然之前是发生过这种事的,弘皙在一旁摇头好笑,驱马过去道:“我看着他吧,汗阿玛正在兴头上,你过去随侍为好。”

皇帝在前头猎鹰,自己作为皇子的确没有掉队去陪一个小堂弟的道理,弘晟只得道:“那就辛苦大哥哥了,有事就让侍卫来喊我。”又嘱咐了弘旺几句,弘晟才策马往前赶去。

弘皙拽过弘旺坐骑的缰绳,那马不耐烦的正要扬起蹄子,弘皙略一扯动,马儿就没了气焰,提速跑了起来。弘旺偷眼觑向这位大堂兄,这一路上他不怎么与自己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弘皙是他们这一辈皇孙中最年长的,从小养在康熙膝下,最受看重,便是二伯胤礽在宗室里风评不佳,说起弘皙,也多赞他贤明。

见小堂弟一张藏不住心事的脸上小眉毛乱飞,弘皙笑道:“怎么了?弘晟走了,你就不高兴了?”

弘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很愿意和大哥哥在一处的。”

这小堂弟是八叔的儿子,两家水火不容,弘皙又笑道:“哦,那你为什么愿意与我在一处?”

弘旺道:“因为大哥哥贤明啊,这一路上咱们没怎么说过话,如今有了说话的机会,我当然乐意了。”

弘皙道:“我哪里贤明了?”

弘旺奇怪道:“大家都这么说啊,你没听说过吗?”

小堂弟那么理直气壮,弘皙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片刻后他道:“我既贤明,你刚才皱眉毛做什么呢?”

弘旺立刻来了兴致:“刚才你就拉了那么两下,我的马就提速了,这是什么道理,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到现在都没想通!”

见他眼睛亮晶晶的瞧着自己,少年的脸庞灿烂真挚,弘皙一阵哑口无言,但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不过几天,弘晟就开始照顾这个小堂弟了。他稳了稳情绪,有点好笑又感到无奈,提起自己的缰绳演示道:“你不要这样攥,手松些……对……不,身子不要那么前倾,马会不舒服……对,就是这样,放软一点……你自己跑起来试试,我看着你……”

陪着小堂弟纵马,弘皙也开始神思放缓,上次这样什么也不想的单纯跑马是什么时候,康熙四十年,还是康熙四十一年?父辈们你死我活,仇深似海,跑在前头的傻小子却什么都不知道,八叔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命真好。

不知过了几息,跑在前头的傻小子换了人,弘晟扯着缰绳过来道:“你指点弘旺了?他说你指点他了。”

弘皙这才发现傻小子居然一路高歌冲到皇帝和他父王身边去了,他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弘晟和他并辔而行:“你不想笑就不要笑。”

弘皙轻笑道:“你五岁就这张脸,不讨喜。”

弘晟一言不发,横竖他不是嫡子嫡孙,虽然一样养在宫里,但康熙和胤礽一个赛一个扑地大哭发疯打人时,夹在中间两头劝的不是自己。他看见了就装没看见,大不了装死人脸,还能捞到一句自小老成的考语。

“那我能怎么办呢?”弘皙似乎能听到堂弟的腹诽,笑眯眯道。

“从十岁劝到三十岁,再劝你就老了。”弘晟道。

弘皙终于不再笑了:“我现在解脱了,但也高兴不起来,没什么可高兴的。”

弘晟道:“二伯还不理你吗?”

弘皙道:“他谁也不理,除了汗阿玛召见不得不去,他谁也不理。”

营地并不大,他们回来一个时辰了,胤礽都未现身,估计这几天也不会现身了。弘晟维持着他的老成麻木:“你得放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天底下这么多事,你管不过来的。”

弘皙维持着体面,不置可否。当他年满十岁,开始对世界有个认知,阿玛是皇太子,前路光明灿烂;当他二十岁走上舞台,阿玛已经被废了两次,圈禁咸安宫。所有的理想,所有对人生远大的规划,都随之烟消云散,成了无稽的笑话。

弘皙道:“我也想像你这样老成,当没看见就完了。”

弘晟道:“我不老成,我只是没受你那份罪,如果是我,熬不到现在。”

弘皙瞥过去一眼,撞上弘晟面无表情的脸,忽觉腕上一紧,是弘晟握住了他。弘晟道:“我听过一种说法,遇事平静的人,多是因为他倒霉惯了。”

弘皙平静了一会儿:“哪怕被你说中了,我依然很平静。”

弘晟猛地用了一把力:“现在还平静吗?”

良久。

“小兔崽子!”弘皙忍无可忍,甩脱了混蛋堂弟的手,捋起袖子一看,腕子一圈红印,“你就欠我收拾你!”紧跟着马鞭子就抽过来了。

弘晟似乎早有预见,身子一斜躲过,夹紧马腹就冲了出去。疾风烈日下,两人你追我赶,呼呼喘着粗气,跑到皇帝身边时,已是一额头的汗珠子了。

胤祉笑道:“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跑这么凶,刚才你们弟弟这么跑来,现在你们也闹起来了。”

弘皙是个体面人,自不可能当面告状,弘晟也一脸老成,反正弘皙倒霉惯了,不可能当面告状。弘晟道:“没什么,汗阿玛可猎到海东青了?”

胤祉道:“隔着云头,离太远了,刚才试了十三力的弓,够不着。”

两人眯起眼睛往云上看,弘晟道:“那可就没辙了,海东青果然不是易得的。”

哪知道弘旺笑道:“未必哦,刚才汗阿玛让人去取十五力的弓了,没准儿能成呢。”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策马而来,为首之人的马背上横放着一个大木盒,来到近前,下马打开盒子,赫然是一张桦皮弓,胎面极厚、筋胶粗壮。胤祉拿起弓掂了掂,又拉了拉弓弦,对身旁的胤禩道:“真是硬弓,比刚才的十三力硬多了。”

胤禩抚过这张弓,又望了望云上盘旋的海东青:“说不定真能成。”

看着弟弟的侧脸,胤祉只觉得世界都变成辽阔而宁静:“那就试一试。”

胤禩仰望云头,似乎在躲避谁的视线,金帐里那句“我别无所求”藏着太多意涵,他从来知道,无所求的才是最昂贵的,牵丝挂线,今后的账再也算不清。

另一边,弘皙弘晟小时候见过祖父康熙的十五力弓,就是眼前这一张。弘晟小声道:“我记得汗玛法说过,十五力是练膂力的力弓,不是放箭用的,硬用的话,放出去的箭会尾羽抖动,偏离目标,是有这么回事吧?”

弘皙揉了揉红肿的手腕:“你阿玛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上头了,等会儿栽个大跟头也是难看,你做儿子的救他一救吧。”

弘晟木着一张脸:“我怎么救?腆着张老脸说,我也拉不开,您就别费劲儿了?我才不干呢。”

弘皙道:“你就告诉他,这是力弓不是射弓就完了。”

弘晟道:“那不是显得他很蠢?这都不知道?”

弘皙忽然觉得手腕没那么痛了,当有人跟你一起倒霉,你就不算倒霉了,他皮笑肉不笑道:“大孝子。”

弘晟不为所动,看着胤祉胤禩一起摆弄那弓:“怎么看起来八叔也不知道?”

弘皙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都想不通,你也够蠢的。”

弘晟顿时了悟,康熙当着儿子们的面拉开硬弓,引来一片钦佩,炫耀得意之下,后半句非射弓的话也就不提了。多年后对着两个孙子回忆往事,暗暗偷乐,才把真话吐了出来,所以胤祉胤禩知前不知后,一点也不奇怪。

眼看着父亲挽弓搭箭,弘晟的心提了起来,他脸硬嘴硬不代表心硬。如果父亲拉不开,那是身为皇帝当众丢脸,如果一箭射出去,尾羽抖动,射程跑偏,那更是跑到蒙古丢大脸。他正打算破罐子破摔开口救场,八叔胤禩忽然道:“皇兄,此弓乃皇考遗物,贵重无比,咱们还是敬存起来吧。”

胤祉登时扭头,上下打量起他。

他才不相信这种鬼话,这要是二伯福全的遗物,胤禩说出这话一点问题也没有,可这是康熙的遗物,掐着老八脖子他也不会说它贵重。他瞧着可疑的弟弟,明明刚才两人还从六力、八力、十力、十三力一路试上来,胤禩也对海东青势在必得,怎么就改主意了?

凝望探究间,隐隐的,胤祉有了答案。他放下羽箭,展开双臂道:“来,咱们一起来,一起拉力气就够了。”

胤禩愕然,他不是这个意思,哥哥会错意了。但看胤祉一脸坚持,当着众人,他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好走到他身前,握住了弓和箭。胤祉略略俯身,左手握住胤禩握弓的左手,右手扣住胤禩捏箭的手指。此时两人挨得极近,胤禩声若蚊蚋道:“皇兄,我不是怕你拉不开……”

胤祉凝神运力,只见那用了十二两胶二斤筋的十五力硬弓竟如巨兽张口般,沉重的缓慢的被拉了开来,巨大的力量勒得胤禩掌骨剧痛,也让他感到一种基于力量的原始的恐惧。他屏住呼吸,仿佛在等那一箭射出,他才能喘上气来。

此时耳边传来哥哥的声音:“海东青的事,还在折磨你吗?”

胤禩听到了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当人陷入恐惧,心跳声会无限放大。

耳边的声音继续道:“皇父不是恼怒海东青死了,他在为良妃母的死心虚,他在恨你胆敢不原谅他,恨你不把他这个天下君父放在第一位。”

胤禩的呼吸散了,力气也用尽了,此时他一分力也没用在弓上。毙鹰事件后,康熙陷入狂怒,晓谕众阿哥,独不传旨给他,很多兄弟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胤禟胤誐胤祯也瞒着他,但他又不是真的傻。他耻于见人,过了很多年见人就躲的日子,不再喜欢打猎,也不再碰海东青。今天的海东青神俊矫健,盘旋翱翔,他知道之前那些软弓够不着它们,可真上到十五力,海东青触手可得,噩梦开始闪回,悲伤灼目得好像眼前草原夏日的午后,暴烈又漫长,在那一刻,他不想胤祉再开弓了。

“哥,我不要海东青了。”

那声音却道:“这一切拖得太久了,该结束了。”

胤禩颤了一下,抽搐一般,显得很痛苦,然后一声尖锐的空气爆鸣,他耳膜剧痛,眼睁睁的看着羽箭飞向太阳,不是飞向海东青,而是飞向太阳,羽箭越飞越远,穿破云层,无穷无尽,直到再也看不见,也许真的射中了太阳吧,哪怕不能将它射下来,也要在它心口狠狠还上一箭。

胤祉松开弓弦,对孩子们笑道:“还是射偏了,硬弓果然是难的。”说着把弓交给了侍卫。

弘晟并没有听到二人的耳语,只当他承认射偏了,正想说些场面话补救,弘旺已经兴奋得上蹿下跳了:“那一声好大,儿臣的耳朵都震痛了,汗阿玛、阿玛,你们下次再开弓,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感受一下那是什么滋味!”

随着弘旺的呼唤,胤禩回过了神,又成了那位最慈爱可亲的父亲,都说他溺爱子女,但其实子女们也在用爱保护着他,他笑道:“什么滋味?滋味就是你的小耳朵会再痛一次!”

弘旺扑上去撒娇,亲亲热热的挽着他胳膊道:“阿玛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下次开弓就带上我吧,儿子想和你在一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这么久!”

胤禩心软得一塌糊涂,扭头看向胤祉,胤祉笑着点了点头道:“明儿有空就带你。”

弘晟和弘皙对望一眼,觉得这一幕荒诞极了,没有人觉得射偏了尴尬,没有人觉得兄弟俩一起开弓古怪,没有人觉得拉着皇帝开硬弓是冒犯圣驾,只有他俩在老于世故的瞎操心,真是瞎操心!

海东青没能猎到,顶着毒日头,众人也不再流连,返回营地。见三个孩子显出疲态,胤祉道:“你们赶路都累了,先回去沐浴歇息,晚上有接风宴,给你们告慰辛苦。”

目送孩子们走远,胤祉道:“朕就说弘旺是个好孩子,虽不在一处长大,但他哥哥们都会喜欢他的,你再不用操这个心。”

胤禩低头笑了笑,两个大侄子他不熟,但给他的感觉并不坏,虽然有些地方怪怪的,但想来年轻人都是有点脾气的。又聊了几句,他总理后备军需,便告退离开了。

胤祉左右看看,忽然跳上御马,向北疾驰而去:“朕不走远,不用跟来了!”他不等侍卫们反应,一个人冲进了北面的小树林,疾驰没多久,就听到另一道马蹄声在几棵树后响起。

“二哥别躲了!”

马蹄声渐息。

胤祉眼见着那人回头,眉目阴郁:“要我下马磕头吗?”

胤祉道:“二哥,咱们谈一谈吧。”

——未完待续

第4章:

胤祯觉得手非常痛。

在听见这家伙口出狂言的瞬间,胤祯脑袋一热,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打出一拳。砰地一声响,对方应声倒在餐桌上,伴随着餐具磕碰的声音,自己的右拳也剧烈疼痛起来。

肾上腺素没起效果吗?不应该啊!这种情况下脑神经应该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吧?我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才对。

罢了罢了,这副现代人身体可真是质量堪忧,想当年我在兵营里1v5也屁事没有,如今真是缺乏锻炼了!

再说,这家伙也太菜了吧!我才使出三分力,他就被打趴下了。这么弱还口嗨骂娘,素质和能力同步低下,这不是找揍吗?

“你他妈怎么动手打人!?”一声愤怒质问打断了胤祯的内心吐槽。

“怎么?打就打了,...

“怎么?打就打了,难道还要挑日子?”

“你、我要报警抓你!”

“行啊,你要是不担心停学延毕、休学开除,那我自然奉陪。”胤祯笑笑,“反正我早毕业了。”

“你——”

“我看看啊,骚扰辱骂他人、寻衅滋事、聚众斗殴,哦还有破坏私人财产……你挑挑,喜欢哪个罪名?”

“别他妈瞎扯!老子可没动手打人!”阿泰捂着被揍肿了的右颊,气急败坏。

“是吗?”胤祯露出天真无辜的表情,“我们不是在互殴吗?”

他转过身,朝着饭店大厅礼貌询问:“这哥们说他什么也没做,纯属无辜受害,有好心人愿意替他作证吗?”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你看,没人看见。”胤祯摊摊手,遗憾地对阿泰说,又转过身冲着众人竖起拇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对方涨红了脸,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胤祯却觉得不够解气,还故意模仿起阿泰先前的语气:“我看你就是缺德事儿干多了,今天才遭报应被人揍了!”

没理会阿泰不住的谩骂,胤祯拽了一把身旁的胤禩,转身就走。

走到餐馆入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差点忘了,”他真诚地望向仍在发愣的老板娘,“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钱包,抽出几张现金,放在收银台上,“小小敬意,就算给您赔礼道歉了。”

胤祯拽着胤禩,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

原本他拉着的是胳膊,但很快他就偷偷把手往下滑,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握住了胤禩的手。胤禩似乎还沉浸在几分钟前的打斗争吵中,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任由他拉着手走。

穿过单行线,右拐进那条隐蔽小巷,一片成排的小楼映入眼帘,看上去年代久远。房屋不高,墙的表面有剥落的涂料和生锈的铁架,像一个个粗制滥造的编织麻袋。

正要上楼梯,胤禩忽然意识到什么:“等下,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你上次……不是被我甩开了吗?”

“谁说我被甩开了?”胤祯挑眉,“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追不上你吧?”

胤禩噎住:“那你——”

胤祯叹了口气:“你不想让我跟着,我怎么好意思继续?”

“那万一我一直不理你怎么办?”

胤祯摸摸鼻子,转了转眼珠:“你现在不是理我了吗?”

胤禩还想说什么,却被自己肚子发出的巨大“咕”声打断,尴尬地红了脸。

胤祯狡黠一笑:“有的人,出门出得很果断,走着走着却把最初目的给忘了。”他举起手臂,手里拎着一袋提前取好的外卖,“黄焖鸡,吃吗?”

胤禩把钥匙插进有些生锈的锁里,捣鼓半天终于将门打开。他迈过门槛,把钥匙扔在门口的小桌上,抖了抖腿,运动鞋被他随意甩在入口处的地上。

“哇……”胤祯发出情感复杂的感叹声,站在门口,无处落脚。他往里瞥了一眼,小小的房间中堆满了书和稿纸,桌上摆着吃完却没收拾的外卖盒,还有一包吃了一半、未封口的黄瓜味薯片。地上散落着一些酒瓶和易拉罐,门口放着两袋随意捆上的垃圾。

“哦,抱歉,屋子有点乱,很久没收拾了。”

胤祯摆了摆手,脱了鞋走进来,看见胤禩将书包甩在床上,本就不大的床上堆满了皱巴巴的衣服。

他又“哇”了一声,嫌弃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新奇:“真没想到,你也会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不等胤禩回应,他就好奇地四处打探起来。

“哦!你居然还养仙人掌,好可爱!”

“植物养得这么好,倒是把自己也养养好啊。”

“哈哈哈,你的字还是对不齐啊!”

他转来转去,一会儿摆弄书架上的书,一会儿赞叹着胤禩的家具审美。最后,他好奇的目光落在一瓶只剩三分之一的香水上:“你喜欢檀香味!真有品味,不愧是你!”说着,他还用力吸了吸鼻子。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狗啊?”胤禩冷不防评价。

胤祯愣了一下,挠挠头:“有是有啦……”他说,眼神闪烁一下,又忽然黯淡下去,“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胤禩有些好奇,但不多,看他犹豫的模样,就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酒,倒进两只杯子里。

“你把外卖拆一下,我好饿。”

胤祯点点头:“我多加了蘑菇和土豆,还加了一份青菜。”

——我知道你喜欢。胤祯默默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胤禩咽了咽口水,接过胤祯递过去的米饭。

“刚才谢谢了。”他大口嚼着,看上去是真的很饿,“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

“毕竟我是个乐于助人、惩恶扬善的大好人。”

胤禩眨眨眼睛,摇了摇头:“我是说,替我出头就算了,你居然还惦记着给老板赔钱。”他像是想起什么,伸长手臂将床上的书包勾了过来,在里头扒拉半天,找出自己的钱包。

“赔了多少?我还你。”

“噢你说这个啊,不用还了。”胤祯十分大方,“反正那钱包也不是我的。”

“啊?”

“是那个叫阿泰的。他被我揍的时候,钱包嗖地一声飞出去了。”胤祯比划着,咧嘴一笑,“我就顺手捡起来了嘛,借花献佛。”

“行吧,万一警察找上我,我就说不认识你。”胤禩扒拉着饭,依依不舍地将最后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这家店最近生意挺淡的,也不知道挺不挺得过去,我可是很喜欢他们家的。”

“不会倒闭的。”

胤禩一愣:“嗯?”

胤祯笃定地望向他:“不会倒闭的,十几年之后都还在营业呢。”

“你又知道了?”胤禩撇撇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了是了,‘算卦算出来的’,对吧?”

胤祯不说话,只是冲他笑笑,又起身将鸡骨头和辣椒碎倒进塑料袋里。胤禩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那上面看出蛛丝马迹,看得胤祯心里发毛,赶忙转移话题:“噢对了,”他说,“我可以叫你‘哥’吗?”

“哈?你看上去比我大好几岁。”胤禩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见胤祯支支吾吾半天,胤禩无奈:“算了,爱说不说。”

“不是我不想说嘛,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为了缓解尴尬,胤祯抓起其中一只酒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我还想问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要你管啊!”

胤祯十分委屈:“我没有要管你,”他说,“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难过。”

胤禩愣怔,随即垂下眼,把嘴唇抿成一条线。胤祯就这么盯着他,看他睫毛颤动,好像想说什么,但直到最后也还是一言不发。

一时无声,胤祯咬着嘴,想找聊天话题却什么也找不到,眼睁睁看着对方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一杯喝完,胤禩起身又倒了一杯,再喝,就忍不住把整瓶拎到桌上。胤祯皱着眉看他一口接一口,想劝又不敢劝。

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冰冷几乎凝固。终于,在胤祯第三次鼓起勇气企图对话的瞬间,胤禩一个喷嚏打破了这份沉默。

胤祯眨眨眼,起身走向床边,从那堆衣服山里挖出一件皱成咸菜的卫衣,抓着胤禩为他套了进去。此时的胤禩已经有些迷糊,嘴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手臂推拒着却一点儿力量也没有,似乎是刚才喝得太急,已经晕乎了。胤祯站在他身旁,相距五厘米的样子,甚至能觉察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流淌缓慢的蜂蜜。胤祯没敢回望,只是假装认真,继续帮他整理衣服。胤祯用余光偷看他的侧脸,离自己好近好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发烫脸颊的温度。

他忽然用力拽住胤祯的袖子。

“哇!”胤祯吓了一跳,以为窥视被发现,又以为他踉跄着就要摔倒,只急忙腾出手去扶。手刚碰到腰上,胤禩就软了身子,靠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膛。胤禩嘴里呼出的热气透过他的T恤,湿热的感觉钻进来,覆在胸前的皮肤上。

胤祯的身子完全僵住了。

“好吵啊……”倒在身上的人似乎没有发觉异样,挣扎地扭了一下,嘴里发出黏糊糊的抱怨。他指了胤祯心脏的位置,又指了指贴在上面的自己的耳朵,“我快聋了。”

“那我叫它别吵了。”胤祯红着脸,低下头把嘴贴在胤禩耳朵边上,小声对他说。

耳廓好烫!贴上去的那瞬间,胤祯这样想。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对不起,它不听。”胤祯道歉,紧紧搂住胤禩,“怎么办呢?”

他能感觉到自己环抱的手正在颤抖。

胤禩无声地笑起来。

胤祯低头,偷偷将嘴唇贴在他头发上。他像某种小动物一样蹭了蹭胤祯的手臂,朝着胤祯怀里钻了两下,似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于是心安理得地蜷缩起来,将自己的重量完全倚在胤祯身上。

胤祯小心翼翼地接住他,望向他的嘴唇,上面还有酒的痕迹,一丝奇妙的感觉从胤祯心上缓缓流过。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胤祯脑袋嗡嗡作响,完全听不见具体内容,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热。

胤祯的呼吸急促起来,拥抱的手也越来越紧,直到胤禩感受到拘束,手指揪紧他的衣服。他仰起脸,胤祯低下头,两人四目相视时眼中流光交汇。

在他们嘴唇几乎相贴的瞬间,胤祯忽然回过神来。咚咚咚咚,他的心跳声太大了,胤禩说得没错,真的好吵,鼓膜都震动起来。他红着脸,手握住胤禩的肩膀,稍稍推远,与之维持一些距离,再深吸一口气,将胤禩打横抱到床上。

胤禩眯着眼睛,发出一些迷迷糊糊的声音,但很快就顺从了他。

他替胤禩掖好被子,在床边蹲了下来,将双臂交叠在床铺上。他的下巴抵着手臂,望着背对着他沉睡的胤禩,眼神放空,沉默了许久。下一秒,胤禩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向外,两人的脸突然就如此相近,好像只相距半厘米,胤祯的双眼几乎无法聚焦。

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但胤禩并未觉察,只是睡着。胤祯慢慢放松下来,眨眨眼,就这样靠在床边,盯着胤禩的睡颜,听他逐渐平稳的呼吸,直到最后,胤祯双眼湿润。

-未完待续-

感谢时代,本章故事设定发生在08年,监控系统还没普及,否则:14:我们是互殴。阿泰:明明是我单方面被揍,不信调监控录像!另外,纯爱也太难写了吧!!

第二天,胤禛告了假,絮絮叨叨满腔热血地抓着胤禩说一些粘牙又深情的情话。

前面的门仆来报,胤禟亲王来了。

胤禟穿着一套粉色的方领摄政裙。带着亮亮的丝绸手套,手上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熠熠发光,拿着把绒绒毛毛的绸扇,左摇右摆地进来了。甩着腔调说:“哎呀,哥哥们,早上好啊。”后半句用英文说的,逗得侍女和胤禩都微笑起来。

胤禛挺直身子如临大敌。

胤禟叫后面的仆人拿出两个大食盒,说:“四哥,听说你病了,母皇也很担心,这是东南亚进来的水果。赶紧叫我给送来了。”

胤禩边上的小侍女好奇的打开盒子,一阵恶臭扑鼻而来。

胤禛说:“你拿的什么玩意?”

胤禟拿着扇子竖在嘴边,笑道:“这东西只进了五个,我可没......

胤禟拿着扇子竖在嘴边,笑道:“这东西只进了五个,我可没福气吃啊!只听那人说叫什么榴莲,要放个四五日再吃。”

胤禩听了也跟着皱眉头,说:“这味道放四五天?”

胤禟说:“哥哥,这可是母皇的心意。如何推辞呢。”

胤禛只好吩咐人去摆在后面的书房。又对胤禟说:“弘时呢?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

胤禟捂着胸口做伤心状:“昨日弘时染了风寒,涕泪不止,嚷嚷着喊妈妈。我这听说了八哥回来,寻思赶紧让这母子团聚才好,谁知四哥你……唉。四哥昨日打了我的仆人。仆人虽事小,却实在伤了妹妹的心啊!下次可不要这样了,换了别人定是要和四哥从此生疏了呢。”又殷切地拍了拍胤禛的肩膀,一副亲热哥俩好的表情。

胤禩捂着嘴,急道:“弘时现在如何了?”

胤禟赶紧说:“请了御医来看,说已经大好了。”又抓着胤禩的手说:“可大夫也说了,不宜坐车出门恐怕受风。才想着接哥哥过去。”

胤禛也要起身,却被胤禟按住:“哎呀四哥,你也病着,就别去了!再染了风寒可怎么好。财政局正等着你回去述职呢!”

坐上车,胤禩去掐胤禟腰上的软肉,说:“真长进了!我都被你骗了!”

胤禟咯咯地笑,不小心撞到了车棚,胤禩又把她拽过来吹吹伤处。胤禟借势窝在哥哥的怀里,说:“不然老四能放你出来?还敢打我的人,真是狂死他了。”又低声真切地说:“哥哥,离婚又是怎么回事?”

胤禩有些不好意思,挑挑拣拣地把和十四的事说了。胤禟却黑了脸,开开合合那把折扇,弄得哗哗响,愤懑地说:“他们乌雅氏中了多大的彩票,这老四之后老十四又来了!”又转头扑进胤禩的怀抱,“可怜我青春靓丽资产过亿,竟抢不过他俩。”引得胤禩跟着笑起来。

胤禩又说:“这次出兵,十四从军校以中尉身份参战。”胤禟有些惊讶说:“如何这样低。他毕竟是贵族子弟。”胤禩摇摇头说:“爵位给了老四之后,他说不愿意再联系京城的人。”胤禟不赞同地说:“这呆子,为我哥哥挣军功去还顾忌这些。”胤禩被说得有些脸红:“所以,也想你帮着看看。”胤禟乐呵呵地说:“为了新嫂子,只能委屈委屈我啦。等我和母皇说。”

俩人到了胤禟的府邸。刚开门,弘时就乐颠颠地跑了出来。抱着胤禩的大腿:“妈妈!我好想你!”胤禩心底一片柔情:“宜尔哈,我的宝贝。”

胤禩胤禟刚一离开,胤禛就找来弘时的奶公,派去问弘时到底怎么回事。回来复命的奶公支支吾吾地说,没听说小少爷生病。气得胤禛扔了不少东西。

胤禩就在胤禟府上住下了,胤禟城东还学欧洲建了个圆顶城堡,刷着白漆雕刻也十分精美。送给了胤禩,让他没事儿去散散心。胤禩不愿空着也不愿意自己住,就顺水推舟让胤禟的下属和门人便在那儿碰头聚会。借此,胤禩就认识了更多的官员。

胤禩他们这些表亲是按爱新觉罗氏排的兄弟。爱新觉罗氏是上一任皇帝的姓氏,可这位皇帝的兄弟姐妹都死的十分早,自己又无所出。临终选继承人时,扒愣扒愣发现爱新觉罗氏竟只剩下一个beta和一个omega了。

这位beta便是胤禟的父亲。皇帝临终只好把位置给了胤禟父亲。可惜胤禟父亲身体也十分不好,没撑到正式继位便病逝了。这位准皇帝死之后,姓爱新觉罗的皇室alpha和beta便一个也没了。剩下的是一个叫玄烨的omega。不过显然胤禟的母亲郭络罗氏没有给玄烨这个机会,便成了一界女皇了。

玄烨的丈夫早早战死,只留了一个alpha的儿子胤礽。玄烨成天宝贝得要命,还让儿子跟了他的姓。因此朝中也有不少人支持这位二哥胤礽的,甚至私下叫他二皇子。

这位二哥人生的气派,心气也高。此次出征准噶尔,皇帝本不想亲征。只因为这二皇子在军部势力实在是大,若不亲征,那些老将军们恨不得直接推胤礽挂上皇帝的仪仗了。

胤禟把十四的事儿和皇帝郭络罗氏说了。正是瞌睡递枕头。心想:亲征虽不能免了,只望这十四小子争气,强过胤礽一头才好。

郭络罗氏便找机会把胤祯召到内廷,先封了小将军,又暗许了不少好处,只希望这十四好好忠心。

胤祯有了封荫,在京城也有了府衙。欢欢喜喜地把胤禩接过来。小情侣又胡天胡地不知多少天。

胤禩久住在胤祯胤禟处,胤禛也毫无办法,几次去寻都被下人推了回来。除了上朝,别说胤禩了,连胤禟胤祯的面都见不到。出征之前,胤禛咬着牙见了皇帝,暗示了一番。却不知道胤禟早把胤禩胤祯的事儿说了。郭络罗氏拍了拍胤禛的肩膀说:“战事要紧,一切回来再说。”又暧昧的眨眨眼睛补充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君子不夺人所爱啊。”气得胤禛一个倒仰,回去又病了一场。

出征的日子终于要到了。胤禩和胤祯两个人窝在摇椅上,在院子里一起看日落。胤禩不知道说第几遍:“一切小心。”胤祯只去亲胤禩的额角说:“我有几个亲近的侍女内监。也用不到,你想用随便叫他们。”胤禩嗯了一声,又掏出了一份名单说:“这是小九给你的,都是他的人。”胤祯草草一扫,搁在了桌边,将胤禩向怀里颠了颠,说:“辛苦八哥了。”胤禩有些害羞:“你应该谢谢小九。”胤祯笑道:“我偏要谢你。”

私稿展示//八哥八哥你听我说

1L楼主皓月清风作契交

作为npy,这样做不是背叛吗?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像你这样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你的弟弟妹妹们也一个都跑不了。即使逃的了一时,最终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2L

霍,有瓜

3L

姐妹

4L

分,下一个

5L皓月清风作契交

我是男的,铁汉子。

6L

……

7L皓月清风作契交

你比我小两岁,因为卫阿姨和我母亲交好,你还牙牙学语时我就见过你。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我一直把卫阿姨也看作我的母亲的...

我一直把卫阿姨也看作我的母亲的。

你曾经对我说,你喜欢我认真做事的样子,喜欢我讲给你的睡前故事。你还记得吗?

你一直对我笑得很好看,后来我才发现你对谁都笑得那么好看。

8L

上图,否则不信

9L

青梅竹马?

10L

中央空调式渣男,姐妹别光看脸了,分吧。

11L

zc,别摇香菇少年郎了,早跑早轻松

12L皓月清风作契交

我是纯爷们。

13L

好的姐妹,没问题姐妹

14L皓月清风作契交

15L皓月清风作契交

毕业后你说要跟我一起住,我们买了相邻的两栋房子。那时候的我高兴极了,又听说你买了房子后缺钱,赶紧替你付了近百万的装修费。后来我才知道老爷子当时给了你一大笔钱用作装修新房,却被你毫不在意地在其他无关紧的事情上花掉了。

这难道不是忤逆欺瞒父亲吗?

我早应该看清的,你就是这样不忠不孝不悌的人!

卫阿姨去世的时候,我还十分担心你。你伪装得那么悲伤哀痛,在灵前匍匐痛哭泪流不止,好像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了。我在心里可怜你,不想你哀毁过度,可我不知道那时候你正在和你的的好弟弟黏黏糊糊卿卿我我,甚至还胖了许多。

我还很高兴你挺过来了。

没想到你现在这样对我。

16L

《两栋房子》《近百万》《装修费》

17L

散了吧,天龙人的事咱们草民还管什么

18L

捞女?

19L

ls能不能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没看到女孩家也很有钱吗?给了装修费的,估计房子也出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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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L天龙人的八卦咱们还是可以看看乐子的

21L

》18L女的不都把钱自己花了吗?最后不还是lz付的钱?有本事不要用人家的钱啊。

22L南沙

这种人真的很烦。我朋友最近也遇上了个捞男,装出一副小白花样子,骗得他天天给人送钱还乐滋滋的。那人喜欢搞点玄学,他就花几千几万请人给他算命,几千块的塔罗牌也说送就送,简直就是个大冤种。说他还要不高兴,唉。

22L

…怎么大家都背着我这么有钱

23L

细讲跟弟弟黏黏糊糊卿卿我我

24L

你这个弟弟,他是正经弟弟吗?

25L皓月清风作契交

你那几个弟弟真是令人生厌。

老九长得又胖又丑,让人看一眼就想干呕。对人也傲慢无礼,在父亲的葬礼上还像野猪一样横冲直撞,对我没有丝毫的尊重。不过是个学小语种的没前途的东西,不知道哪天就要去非洲挖矿了,竟敢如此嚣张。你不就是看他有钱,想哄着他给你花钱吗?

十四和你一样虚伪,狗一样天天跟在你身边撒娇卖痴,对你俯首帖耳,对我却不屑一顾处处迕逆。我母亲都讨厌他,说他给我提鞋都不配,就你和老九还宝贝似的捧着他。

还有那个蠢货老十,呵呵。我都懒得说他。

26L

霍,这情弟弟都编号编到十四了?

27L

是亲弟弟吧,lz不是说九也捧着十四吗,兄弟间感情好吧。

28L

?我们学小语种的没惹。

29L

好家伙,什么家庭家里这么多孩子

30L

lz你平时在你npy面前也这么骂她弟弟的吗?要是我早在你说第一句的时候就一拳揍上去了。

31L皓月清风作契交

因为这些混账先辜负了我!他们都是不可理喻之人,我曾以为若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施以恩泽他们就会收敛,可我的退让却让他们更加猖狂。我难道不曾对他们好言好语谆谆劝告吗?我难道不曾给予他们恩惠吗?我已是仁至义尽,是他们处心积虑要与我作对,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32L

或许他们只是看姐夫不顺眼呢,毕竟你拐跑了人家姐姐(

33L

hhh我也特讨厌我姐夫,看见那男的就烦。

34L皓月清风作契交

是我先认识你的,你应该和我一心才是,而不是胳膊肘向外拐去袒护你那些弟弟。

你面对那些外人时心肠总是那么软,怎么面对我时就换了一副面孔?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反省自身,思来想去也未曾有一件事对不住你。想来是你平日里在那些人面前的样子全是伪装,假模假样地哄着他们对你死心塌地好叫你利用。

你真是会迷惑人心啊,只有我看透了你那虚伪无情的假面。

35L

…头一次看到把人家弟弟叫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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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评。LZ一个还没进门的姐夫怎么管人家家事管的这么理直气壮

37L

姐弟关系好怎么你了?人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哎,怎么就成利用了。

38L

可是也不能对弟弟春风化雨对男朋友就秋风扫落叶吧,而且弟弟们对lz很没礼貌哎,也是姐姐默许的吧…

39L

支持lz分手。他们感情这么好,让他们姐弟自己过日子去呗。

40L

支持lz分手别祸害人家姑娘了。姐夫吃小舅子的醋你在搞什么jj不让播的文学吗?

41L皓月清风作契交

可小八也是我的弟弟!他为什么要舍弃我这个兄长去讨好那些无关紧要的蠢货?他凭什么为了那些东西迕逆我!

42L

啊?不是,啊?

43L

啊?弟弟?

44L

???

45L

喜欢骨科的和喜欢bl的都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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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家家庭关系还挺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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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不打男朋友仨字非要打npy缩写的心思偷偷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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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泥塑你弟弟?

49L

不是哥们你去看看病吧

50L皓月清风作契交

还有那些和你同流合污的狐朋狗友,尤其以你的忠实舔狗kx、eld为首,从来不嘲笑你是贱妇所生,却嘲笑我装作是佟老师的儿子。你图谋父亲的财产,被父亲训斥,他们都力挺你。eld对你更是倾身回护,为了你形容形容狂悖目无尊长,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就允许他这么对待你的兄长吗?

51L

楼主你别写了,再写我都要磕eld和你弟了

52L

XS,楼主可有好多弟,不知你磕的是哪一个?

53L

楼主:什么弟弟,我只有一个弟弟

54L

那就是他的情弟弟

55L皓月清风作契交

今日汝福告诉我,他看到你在沙发上呆愣愣地坐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西斜,阳光洒满你的办公室。

你在想什么呢?

我偶尔会想,会不会在某一个平行世界,我们从来没有隔阂,依旧是最好的兄弟,最亲密的爱人。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佟老师家的小哥哥和小弟弟成为了现在这样?

一定是你那个好妹妹挑唆的。那泼辣女人在你家里一住就是十几年,整日霸着你一点正经事不做,只会离间我们兄弟间的关系。你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也就罢了,还要处处受她辖制被勾得魂都没了。上班前要抱抱,下了班还要赶回去亲自给她做饭,甚至把我们的约会都推了。

我在隔壁都能听到她在得意地笑!一定是她教唆的!!

56L

…反正都骨科了我磕一口弟弟和妹妹吧。

57L

楼主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跟你弟弟根本不是情侣,所谓的妹妹才是他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58L果子狸吃李子果

我草我忍不了了。四哥你清醒点,你这个得罪过他的哥哥怎么和人家已经拜了天地结了契的弟弟比?十四哥和八哥他们都要在国外领证了!

———————此楼已封———————

(霜杏小八,CP混杂)

作为大清朝的新皇帝,胤禩面临着许多烦恼。

宫人来报说毓庆宫那位又闹起来了,声称死也要死在毓庆宫,坚决不肯搬出去。原本先帝因为废太子多年张狂跋扈,不孝不悌,暗中窥视帝踪,对幼弟之死也毫无哀色,一怒之下废了二阿哥太子之位。结果没过多久又反悔,号召众人推举新太子,本意是想要复立太子,没成想众人完全不按他原本的设想来,一致推举因为身有异样早早被康熙打心底踢出继任者行列的八阿哥,并且死活不松口。

康熙气的口不择言,痛骂众大臣结党营私、祸国乱政,如此抬举贱妇所出的妖物,必是借此从龙之功,以图将来辖制贱妇之子,把控朝堂。众人看他不讲道理,好一通顶撞。康熙大怒,与群臣...

康熙气的口不择言,痛骂众大臣结党营私、祸国乱政,如此抬举贱妇所出的妖物,必是借此从龙之功,以图将来辖制贱妇之子,把控朝堂。众人看他不讲道理,好一通顶撞。康熙大怒,与群臣对骂不止,多次辱及八贝勒出身。谁知在追打马齐时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倒下,太医赶来已然无力回天。

皇帝骤然驾崩,没能留下只言片语,新太子也没有着落,于是众望所归的胤禩在朝廷推举之下登基。本就天怒人怨,加之与新帝颇有龃龉,这位前太子自然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祸害。

胤禩也想避!可这位二哥就是不肯离宫,建好的府邸也不肯去,问就把弘皙推出来,说弘皙挂念生母,他怎么好带着弘皙离宫。胤禩想起弘皙,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却眼含期待的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但想起弘皙的来历又是如鲠在喉。

太子打小爱好姣童,本也没往弟弟们身上打主意。但奈何胤禩打小就长成个玉人儿样,还是招了太子的眼,在胤禩尚且年幼的时候就放肆要脱了他的裤|子看看,意外发现了这个弟弟身兼雌雄之美的奇事,翻来覆去仔细研究,直到胤褆赶来救下吓得大哭的弟弟才作罢。又过了几年,将将长到豆蔻年纪、刚来初|潮没多久的小八阿哥初具风情,见谁都是一张牡丹花开似的笑脸,满宫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太子心痒得不行,寻了个机会将初春嫩柳似的八弟拖进毓庆宫吃了个爽,前后都没放过。未经人事的小阿哥哪里见过久经沙场的二哥的手段,弄得小胤禩脑子都木了,哭也忘了,只会傻呆呆伸着舌头给二哥吃。

太子一连三天没放人,得空就腻在胤禩身|上,直到得了消息的康熙阴着脸闯进毓庆宫内殿才把太子从胤禩身上拽下来。被放出来的胤禩连路都不会走了,只好让小太监背回去。

大哥知道这事后暴跳如雷,冲去毓庆宫跟太子双双打成了颜料铺,康熙气的把俩人都打了板子关起来。康熙多打了太子二十板子,警告他不许再对弟弟们下手,太子得了手也受了教训,也算消停。

原以为事情就此完结,只是有天惠妃在延禧宫招呼几个小阿哥,正巧看到胤禟摸着胤禩的肚子,笑嘻嘻说八哥最近胖了许多,猛一激灵,才想起这孩子本就不寻常,遭了太子那桩事,她和良妹妹气的只顾哭,半点没想起避|子的事!忙忙请了太医来,果不其然应了她最怕的事!

大哥又生了好一场气,但为时已晚,只好足月生下来。生下弘皙后,大哥让人连夜扔去了太子那,给了太子好大一个惊喜,没想到八弟小小年纪还相当高产,略碰一碰就蹦出来儿子,于是不要脸的抱着弘皙找景仁宫的孩子额娘。胤禛看不下去拦一把,被抱着儿子腾不出手打人的太子一脚踢下台阶,摔得七荤八素。

胤禩抱着头破血流的四哥嚎啕大哭,越发厌恶太子,连带着恨屋及乌,说自己宁死也不养这个孽种,差点从太子手里把弘皙夺过来摔死。太子眼见得不了孩子额娘的好,反要把孩子也搭进去,也只能先走为上。

想起往事,胤禩不由得有些伤心,原本他以为汗阿玛会给他做主,结果只是给母亲晋位略表安抚,对太子的惩罚就糊弄过去了。弘皙也被汗阿玛示意记到太子房里的格格名下,成了太子名正言顺的长子。虽然早有预料,但当时的胤禩不想忍下这口气,决心不要太子好过,处处抓太子的小辫子。加上大哥胤禔早对太子一肚子怨气,太子欺辱八弟之事直接点燃了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的战火。康熙知道这两个儿子心里有气,但多年偏疼太子,加之疼爱弘皙,对大阿哥八阿哥和太子之间的争端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胤禩年幼,能参与反太子事务的机会并不多,又碰上身体被太子作弄过后变得异样,自己不会处理,只好让四哥多帮忙。四哥从小就别别扭扭的,一开始还颇不情愿,耐不住胤禩被太子开发了个透彻,其手段岂是还没修上佛法的胤禛可以抵挡的,三两下就堕其术中,迅速缴了械。事后背地里恨恨地骂太子恣肆银鱼,把他好好的八弟弄成这副荡无廉耻的样子。

好在没过几年,小阿哥们就能出宫建府了,可以远远甩开太子了。胤禩喜滋滋地非要跟四哥一起出宫,建府也要选在一起。正式搬到贝勒府那天开心的不行,跟四哥还有弟弟们一起喝醉了,听第二天噘着嘴不乐意的十四弟说,后来坏四哥把弟弟们都赶到偏房去了,自己却睡到八哥房间里。

胤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在景仁宫的时候四哥就答应的好好的,不会弄到里面。谁知道刚搬新府俩月,胤禩又开始感觉不对,没敢唤宫里的太医,找来街上郎中一掐就掐出了喜脉,胡子都花白的老头顶着一脑门子汗都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一旁的胤禛一脸愧疚,说那天喝多了酒忘事,没注意弄在里面了,眼下木已成舟,四哥房里头几个孩子都没能养活,指望八弟能心疼一番四哥,留下这个孩子。

胤禩犹豫不决。胤禛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敢显露,这等****给太子都生了儿子,给我生又怎么了!莫不是想打掉我的儿子!不当如此待我!胤禛一撩下摆,直接跪到胤禩面前,惊得胤禩也连忙从座上起来跪下:“四哥,这是什么道理!你快快起来!”

胤禛扶住他的肩膀:“小八,四哥知道你必不甘久居人下,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是四哥的错。只是……只是那些落|胎的法子,伤了它还罢,若是你有一点半点的差错,四哥后半生怎么过得下去……”说着就泪如雨下。

胤禩看着四哥泪湿的双眼,心中酸痛不已,最终决定留下了弘时。

相比起弘皙,弘时怀的艰难多了。倒不是弘时比弘皙闹腾,但怀弘皙时汗阿玛那里是过了明路的,不需要费心瞒着。再加上不知情的汗阿玛这时候给他指了婚,胤禩原也不预备让汗阿玛知道自己再次有孕,因而不得不带着肚里的弘时忙活婚事。

想起自己的妻子,胤禩总算觉得这个宫里还有些让人开心的事。与毓秀成婚时他已然有些显怀,穿着礼服尚且不明显,但要是洞房花烛宽衣解带肯定会被福晋看出来的!可要是转头离开,让福晋洞房花烛夜独自守空房,岂不叫人嚼舌根,而且多半还要怪罪到福晋头上去,叫福晋如何自处?正左右为难之际。一旁的郭络罗氏看他许久没有动作,干脆自己一把掀开盖头,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怎么?新婚之夜,爷是有什么为难的?咱们既然已经拜堂成亲,夫妻一体,有什么干脆敞开说吧!真要是无能为力,妾也不能强求不是?”

胤禩听出福晋话里的促狭,红了脸,慢吞吞褪去衣|裳,一层层解开束腹的带子,露出像只扁口的白瓷碗扣在腰上的肚子。福晋看得惊奇不已,忍不住伸手摸上白瓷碗,只觉得一条游鱼在肚皮底下轻轻甩了甩尾巴,随即游向更深处了。胤禩抓住福晋的手,吞吞吐吐跟她说了自己的顾虑,说自己让她得了这样一个异样的丈夫,只怕她要嫌弃。

郭络罗氏不以为意:“天下那么多女人都嫁的一模一样的臭男人,个个涎皮赖脸求子嗣,个个自己肚子里养不出孩子!谁敢担保别人肚子里就是他的呢?我走运才能得个不同凡响的丈夫呢!”

胤禩被福晋的爽利逗笑了,笑着笑着被眼睛亮晶晶上好奇福晋推倒在喜床上,褪了他的亵裤好一番研究,惹得八贝勒在福晋手下水漫金山,活像条修炼成精的白蛇。

胤禩跟郭络罗氏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看得隔壁的四贝勒那叫一个醋海翻腾,不知道自己的好弟弟怎么就跟那个破落户出身的女人那么谈得来,只要进了府俩人就形影不离,连在书房谈话都有那女人在外面大声接话,胤禩竟还纵着她!

毓秀也看不惯隔壁阴沉沉的大伯子,整日对着她没个好脸色就算了,对着怀着他孩子的弟弟也没有好脸色?当真是个薄情寡义的货色。胤禩面对这一单独相处就要说对方坏话的福晋和四哥,也是左右为难,有时候实在劝不动,只好推说肚里孩子踢得他痛,勉强敷衍过去。

胤禩在前往寿康宫的龙辇上不断叹气,揉着被烦得胀痛的额角。他生下来就身体有异,多亏接生姥姥机灵,直说观世音菩萨也曾用过女儿身,小阿哥想必是哪位菩萨来人间历劫,才留得他一条性命。只是这样的身体让他在皇考心中压根无缘大宝,他本也想认命,可太子的欺辱又让他生出妄念,坐不坐得住皇位,跟生不生得出孩子有什么关系?既然没被当成公主养大,名义上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凭什么要对太子低头?

皇考骤然崩逝,给了他荣登大宝的机会,总算不枉他多年来苦心经营。最大最难的坎都让他得了运气跨过去,眼下诸般困顿更算不得什么。

走进寿康宫,迎面就是摇摇晃晃的弘旺和东珠在一群乳母嬷嬷们的簇拥下走过来,隔着乳母嬷嬷们杂乱的身影,胤禩看到沉静的母亲露着担忧的面庞,和母亲身边的妻子,无比确信自己所选的这条路是值得的。

14重生,4还魂,3孤魂野鬼

ABO!乾阳中庸坤泽

仵作:到了清朝雍正年间,仵作成为了政府设置的专门负责验尸的“衙役”,这意味着他们成为了州县衙门的常设职务,俗称的“吏”。(出自百度

所以康朝的仵作还是叫仵作

13.

“你所言属实?”胤禩问。

小厮道:“奴才绝不敢撒谎!”

“那你说清楚,你之前多次欺辱她,是怎么回事?”

小厮嬉皮笑脸:“哎呀,奴才可太冤枉了,初相识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她一直隐瞒,可跟我打情骂俏,她可从来没推阻过的,后来我渐渐有所察觉,她不说,那我就装不知道,她还说愿意与我私定终生,那我就想着哪一日直接标记了她,岂不两人都好,可我竟不知道她......

小厮嬉皮笑脸:“哎呀,奴才可太冤枉了,初相识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她一直隐瞒,可跟我打情骂俏,她可从来没推阻过的,后来我渐渐有所察觉,她不说,那我就装不知道,她还说愿意与我私定终生,那我就想着哪一日直接标记了她,岂不两人都好,可我竟不知道她一直与他人有染!如今被我戳破,她就倒打一耙,我去找她理论,她就说我欺辱她,还有她那个堂姐,也不是我故意而为的。”

胤桢沉默了。

“八爷,十四爷,”小厮道,“二位爷一定要给奴才伸冤啊,既然她是个坤泽,那就用对付坤泽的办法对付她!找个人标记她,毁了她的腺体,叫她痛不欲生,长个教训!看她以后如何勾引。”

“住口,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胤禩制止小厮。

两人去看了前几日记录的第一份口供,跟小厮刚刚所说内容相同,胤桢问他接下来打算如何,胤禩道:“自然是去见见那个女子了。”

女子一直留守家中,左邻右舍劝她出去避避风头,免得再被打击报复,女子不肯,说既然已经报了案,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她,她堂姐的血还在墙上的砖头上,案子一日不结,她就一日不清理这血。

闫进刚上前叫完门,门一开,一盆水就这么泼了出来,闫进被泼了个满头,胤桢把胤禩挡在身后,两人并未被泼湿,女子骂道:“告诉你们!当今多罗直郡王的奶娘就是我们姐妹的姨姥姥,管你们是谁,滚蛋吧!”

胤禩道:“姑娘,我们二人是直郡王的弟弟。”

女子傻了眼,看到后面的轿子,二人的穿着打扮,身后跟着的奴才,真的是紫禁城里的爷们。“二位,王爷?奴才给王爷请安,”说着,女子就要跪,“奴才有眼无珠,冒犯了王爷,请二位王爷见谅。”

闫进欲哭无泪,站在一边给自己擦脸,胤禩道:“我们不是王爷,我是八爷,这位是十四爷,我们奉万岁爷的旨,审你报的案子。”

女子将二人请进院子,胤桢见到墙上暗红的血迹,莫名瘆得慌。女子给上了茶,没说几句就哭了起来,“八爷,十四爷,一定要给奴才做主啊,那恶人一定给奴才泼了脏水,说我勾引,他胡说八道!是他一直骚扰,我不愿意,他就变本加厉,还追来我家,这是欺负我父母早亡,我只好让堂姐来陪我,结果那一晚,堂姐竟然被他一铁锹给打死了!我堂姐冤枉啊,请二位爷看在我们姨姥姥是直郡王奶娘的份上,一定要给堂姐一个公道。”

“姑娘,我得先问你一件事,你是坤泽还是中庸?”胤禩开门见山。

“我、奴才,”女子又要哭,“奴才是坤泽,奴才没有父母,谎称自己是中庸,是怕有人欺负我。”

胤禩又问:“这我理解,可都到了报案的地步,你难道不知道律法会在这样的案件里多照顾坤泽吗?”

女子道:“奴才知道,只是,我想着姨姥姥不会不管我们,就没想到这些。”

胤禩和胤桢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对劲,这桩案子里唯一的死者是堂姐,可这两人都只是顺嘴提了一句堂姐,若这女子真想为堂姐讨公道,为何不多说一些呢。

又问了几句话后,胤禩告辞,一帮人打道回府,路上有个茶水楼,两人坐下歇脚,胤桢道:“八哥,到时候你判案,是准备当她是个中庸来判,还是坤泽来判?”胤禩道:“当中庸,她自己不愿意暴露,我何必当恶人。”

“那那个小厮定不会甘心,他就指着用对付坤泽的办法来对付这女子呢。”

胤禩轻声道:“这有他说话的份么。”

胤桢笑道:“阿哥好气概,弟弟还好奇呢,九哥都出面了,怎么不见保泰?这事他撇下了?找九哥帮忙的西洋传教士,就是通过保泰跟那小厮勾结的。”

“保泰前几日已经给我来信儿了,他正在气头上呢,他认识的传教士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跟自家小厮沆瀣一气,今天偷的是外头的坤泽,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偷他后院的人?”

胤桢垂下眼帘,抿了口茶水,幽幽说道:“八哥,那依你所见,我算是偷了你吗?”

“堂堂十四阿哥,怎么能自比小偷,”胤禩把视线挪向别处,“偷什么了。”

“八哥问我偷什么了,自然是,”胤桢将茶杯放回桌上,手指勾了勾他八哥的袖口,“偷造化,秀出含章檐下,为问花中谁可嫁。八哥以为呢?”

“爷!奴才瞧见福晋前几日念叨的小食了,要不给福晋带回去?”闫进突然前来打算了两人。胤禩如释重负,立马转向闫进,说道:“你有心了,那就多带点,何妞也爱吃。”

胤桢把手收回,将手指抵着嘴唇,闷笑着。

胤禩要回府去了,老十四不肯走,又跟着去了趟八爷府。

“你还不走?我要去看看四哥呢,那你跟我一起。”胤禩道。

老十四自然答应了,他看着四哥身体一天天好转,等待着下手的时机,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合适的机会。

二人登入四爷府的时候,老四正坐在外头纳凉。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红。

“四哥,我和十四弟来了。”胤禩道。

胤稹笑道:“都这会儿功夫了,十四弟还在外头逛呢,不怕赶回去来不及?”

老十四笑道:“反正都已经在外头逛一天了,不差这一会了。”

胤稹摇着头:“你倒不嫌劳累,我跟八弟互为邻里,不过就是几步路,你却不一样,还在宫里住着呢,见天儿的往外跑,小心皇阿玛骂你。”

老十四笑道:“我自然不嫌劳累,我腿脚好着呢,四哥知道我的,我从小到大都闲不住。”

胤禩不理会这两人拌嘴,拆开他带来的小食,三人一起吃了起来。胤稹被噎住了,咳嗽不住,侍女赶紧过来给他喂水,喝了几口水就好了,可胤禩和老十四在一边忍不住大笑。

“好啊,你们还笑话我,”胤稹拍着胸口,“看来皇阿玛吩咐的差事还不够你们两个忙的。”

“哪有,我们两个可是忙坏了,就这样还惦记着给四哥带好吃的呢。”胤禩说道。

侍女过来给胤稹往腿上盖了条毯子。

胤稹道:“这天底下还有事情难得住八贤王?你大概不知道,百姓们知道了这桩案子是你来审,各个都盼着你主持公道呢。你今日有什么收获?你是打算偏老九和保泰呢,还是打算偏大哥呢?”

这说的什么话,老十四心中不悦,酸溜溜的,还阴阳怪气,也就是八哥心大,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这...”胤禩有些为难,“这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事,案子的细节才是。”

胤稹有关于这桩案子的记忆,这桩案子在上一世也一度是京城的饭后闲谈,只是并不是老八来处理,而是衙门自主审理。想了想,冷笑道:“还有什么细节不清楚的?满京城都传遍了,难不成那女子其实是个坤泽?”

胤禩定住。

老十四刚要说点什么,胤稹又自顾自说道:“看你们这反应,我说对了?哼,依我看,这坤泽就是伪装成中庸,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荡无廉耻,若一开始就说实话,坦诚相待,找个好相与的定亲成婚,也是美事一桩,她却不这么做,非要自找苦头吃,如今果真出了事,那她就该自己承担才是。”

胤禩问:“好相与的?四哥以为什么样的算是好相与的?”

“自然是有情分的,知根知底的,最好是常年处在一起,有感情的。”

有毛病,老十四暗中翻白眼。

“寻常坤泽自幼养在深闺中,怎么会有四哥说的这种人呢?”胤禩无奈。

“怎么没有?明明就...”胤稹也察觉不对。

老十四看向胤禩,表情顿时就变了,说道:“八哥,我觉得你说得更有道理,坤泽总是身不由己,自有苦衷,四哥说的那种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觊觎坤泽的龌龊小人。”

“嘶。”胤稹突然弯下腰,捏着自己的腿,胤禩吓了一跳,问他有没有事,胤稹道:“一定是后遗症,我这一回元气大损,腿也总是隐隐作痛,这天稍微凉了一点,就不安生,恐怕我今后是个废人了。”

你!老十四心里气得要死。

胤禩听了这话,心痛万分,连忙安慰:“四哥说什么话呢,怎么能说自己是废人呢,四哥你分明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呵,无知小儿,跟朕作对,胤稹心中想道。

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同胤禔讨论了一些边疆战事,谈的差不多了,才想起交给老八的这桩案子,问道:“朕交予老八审理之案,你可有什么看法?”

胤禔答道:“此案中的死者确实是儿臣奶娘的亲戚,奶娘也的确向儿臣求过情,奶娘如今年岁已大,儿臣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既然案子交给八弟审理,那儿臣愿意静候结果。”

玄烨笑道:“看来,你很信任老八啊。”

“八弟自幼才干出众,这样简单的杀人案,定能处理妥当。”

玄烨脸上的笑意减弱几分,“这可不是单纯一桩杀人案,这是一出好戏,这出戏要怎么唱,百姓才能心服口服呢。”

胤禔笑道:“八弟长袖善舞,定能让百姓满意。”

皇帝笑不出来了。

向皇帝跪安后,胤禔准备离开,路上遇见了皇太子。

胤礽坐在铜辇之上,居高临下:“直郡王,不凑巧啊,本宫正要去万岁爷那昏定呢。”

胤禔冷着脸,行了个礼,道:“奴才见过太子,既如此,我给太子提个醒,皇阿玛对近日那桩案子很感兴趣,全权交给八弟处置了,说明皇阿玛赏识八弟的才干,太子若有见解,不妨也给皇阿玛说说,太子之言真能解忧,皇阿玛岂不高兴。”

皇太子冷笑,不作回应,抬手起轿。

仵作已经验过尸,死者手腕上青了一圈,大概是被人拉住胳膊而留下的,致命伤是头上的重击伤,已经证实是铁锹。

死者怎么死的,已经明明白白,但凡遵循旧例审判,很快就能做出结果,而这一桩案子之所以能闹得沸沸扬扬,说到底,还是因为世人并不在意死者能否得到公正,而是想看看皇宫里的人会如何把控风向。

胤禩身穿便服,身后仅跟着闫进在街上游走,他回想起仵作说死者手腕上的淤青更像是女子手掌所留,觉得不对劲,便乔装成寻常百姓,再找找线索。

走进了闹市中,听见两个算命的在争执,他们给同一个姑娘算命,一个老头说姑娘天庭饱满,资质不凡,不出五年,必有大运,另一个小伙说你都胡诌些什么,这姑娘头上戴的都是普通饰品,显然出身一般,要么早点定亲事,要么走南闯北做生意去,都比白白等着强。

胤禩走过去一看,这小伙头戴棕色瓜皮帽,身穿青色长袍马褂,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小圆眼镜,定睛一看,是胤禟!

“哎呦?这位爷,我瞧你面熟啊,”胤禟发现了胤禩,“小人给爷算一卦吧。”

“给我算一卦?先说好,算的不准,我可不给钱的。”胤禩笑道。

“你十次有八次,啊不是,那是自然了!”胤禟晃了晃脑袋,老头也站在一边气哼哼地瞪着他,“爷仪表堂堂,芝兰玉树,想必家中不缺钱。”

胤禩点头:“当然不缺了。”

“也有一段好姻缘。”

胤禩笑道:“确实好。”

胤禟道:“只是呢,近日来被一件烦事所困,让爷实在为难。”

“哦?这你都说准了。”胤禩道。

老头和围观的人也十分震惊。

“那是自然了,小人算的可准了,小人给爷支一个法子,爷一定见识过俄国的一个玩具,叫套娃,您开到第九层,听第九层小人儿的话,烦心事就迎刃而解啦!”

姑娘道:“先生真有这么神?这位爷,您真见识过什么套娃?”

胤禩笑道:“算错了,我不曾见识过这个玩意,我见识浅薄,听不懂先生的意思。”

老头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哼!”

胤禩和闫进离开了,拐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等待着,果然,摘了眼镜的胤禟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太监。“八哥!你瞧你,你真不愿意听听第九层小人儿的话?”胤禩为他擦汗,说道:“我砸了你的场子,你下回可得换个地方了。”

“这有什么,我就怕八哥不砸呢,我堂堂九皇子,犯得着和民间算命老头争饭碗么,再说了,我算的准不准,又不耽误我回宫里吃香喝辣,我若真把他的饭碗咋了,他今后该如何谋生呢。”胤禟不以为然。

两人走了一会,胤禟还不死心:“八哥,真不能卖我个面子吗?”

胤禩道:“你也知道你是堂堂九皇子,一个小厮七拐八拐的就能让你做人情,传出去叫人笑话死了。”

“哎呀,我也是被架上去的,谁知道那蠢货竟然先一步宣扬出去呢。”

兄弟俩在附近找了家酒楼吃饭,天色黑了,胤禟要赶回宫里,先走一步。胤禩就坐在那里想事情,一想就入了神,直到闫进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该走了,闫进,你去外头喊一辆车吧。”

过了一会,闫进还是没有动静,胤禩觉得奇怪,到外头一看,不见闫进的影子。

“人呢?去哪叫车了?”

胤禩刚要转身,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抱着转了几圈,惊慌之中,他只好抱紧这人。“八哥!我来送你回府啊!”是老十四的声音。

“啊?”胤禩看着月色下老十四亮晶晶的眼睛,“你干什么!大庭广众的,放我下来!”

老十四不仅不放,还将他往上颠了一癫,“怕什么,谁瞧见了?这么晚了,你看这街上,有人吗?”

“没人也不行!赶紧放下!你!你...”胤禩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莫名感到一阵委屈,说着说着甚至带了哭腔。

“八哥?”老十四慌了,“我这就放你下来,你不要生气!”

胤禩被放下后,立马后退好几步,跟老十四拉开了距离,老十四的心被揪着,一个劲儿跟他道歉,安慰他,可胤禩越来越难过,他脑子里全是那小厮所说的话:早知道对方是坤泽,假装不知道,等着有朝一日直接标记。有些情分的时候都只将对方当成个玩物,没了情分就想毁坏坤泽的腺体,令其痛不欲生。

不是他不信任老十四,只是人心如何经得起推敲。

“八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老十四满脸担忧,“是不是皇阿玛给你的差事让你难做了?我明儿个就去求皇阿玛,把这差事交给别人。”

罢了,自己也不该这样无常,胤禩背过身擦掉眼泪,转过头来,面上又是笑容:“我没事,只是让你吓了一跳,这差事我也能应付,你不必担心。”

老十四也不再多嘴,只是说:“这样啊,那,那咱们先走吧。”

上了轿子,胤禩仍然强颜欢笑,老十四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八哥为何难过。

眼看着快到八爷府了,老十四忍不住问:“八哥,究竟为何伤心?”胤禩掀起帘子,看着天上的月亮,感慨道:“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我只是感慨,你我纵然生在皇家,也是人,在世事变迁面前,不过一粒凡尘。天下人总以为情比金坚,熬到海枯石烂,不过幻想罢了,族谱都写了好几页,对于上天来说,兴许连下一场雨都不值得。”

“八哥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情吗?”

“情算什么,后世人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可你嘴上说情不算什么,却能把情谊刻进骨子里,老十四双眼湿润,他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有人给你承诺,八哥也不相信么?”

胤禩淡淡道:“承诺有什么用,不过动动嘴皮子。”

“那如果不是承诺,而是把自己的命给了你呢?”

胤禩看了他一眼,“命?同生共死么?”

“不,”他压抑着嗓音的颤抖,“是以命换命。”

胤禩笑了笑,以命换命?算了吧,到时候不狗咬狗就不错了。

到了八爷府,胤禩和闫进进了院子,老十四还呆呆地站着,他的奴才小声问:“爷,咱们不是说要在八爷府上借宿一晚的么?爷怎么没提啊?那现在宫里已经下钥了,咱们怎么办啊?”

老十四吸了吸鼻子,道:“八爷今日心情不好,不要打扰,咱们么,找家客栈凑合一下吧。”

他会让八哥相信,对你好的人不计其数,对你好的方式也不计其数,但他胤桢,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若今生也要走到那一步,他无论如何都要抢在八哥前面,让八哥活下去。

博主画建筑水平拉垮得不行。。。我再也不画大场景了

#端午24h#

#重生到如懿传的背景#

后宫向来是最为拜高踩低的地方。哪怕旨意还没下,坏了事儿的妃子的宫里往往就会很有兆头的先行萧瑟起来。长春宫的答对一完,延禧宫的宫人就去了一半,剩下的宫人们左支右绌,连刚刚被降位的娴贵人发热也是到了第二天清晨才发现,更别提这位娴贵人的身子里已经换了个魂儿。

这个倒霉催的魂儿就是胤禩。

后宅女子互相倾轧的手段略显浅显尚且不论,当今的皇帝——也就是老四家的弘历听了妇人们一番争论竟也就这么信了?不说老四留下的粘杆处,弘历甚至都没有让内务府来探查,就算乌拉那拉氏清白与否无关紧要,但留着这个罪魁祸首在宫里,岂不是拿皇嗣做儿戏?

弘历这小子当年看着挺正常的啊。胤禩想:现在怎么这么的不知所谓?

不过他是老四的儿子。

那倒也正常。

胤禩飞快的说服了自己接受自己侄子的迷惑操作,转而为自己谋划起以后。他堂堂一个爷,九龙相争后又在那脑有狂疾的老四手下活了四年的人,后宫妇人的勾心斗角于他来说过于愚蠢幼稚,虽然娴妃如今处境尴尬,但对他来说绝不能说没有破局之法。只是若破局便要入局后宫之中,日后难免侍奉自己侄子于床榻之上,若不破局……难道重生一回只为了再被多圈几年不成?可就算不入冷宫,在后宫里头连乾清门都出不了,这和圈禁又有什么区别?

胤禩不免一声长叹。往日读白乐天的劝君莫生女儿身他亦为毓秀慨叹过,如今刀砍在自己身上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其中痛楚。

百年苦乐由他人啊。

胤禩闷闷不乐的把玩着眉笔,玩着玩着不免对镜子里的人挑剔了起来,胤禩是个颇能欣赏美的人,毓秀明艳,白哥清秀,张氏娇俏,他都觉着好看,但镜中女子的装扮怎就如此老气?额涅和慧额涅怕都不会穿这些衣服。胤禩是个爱俏的,别管男身女身他总不能忍受自己穿得邋遢。胤禩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自己,正要拉开柜子好好挑几件衣服,却听门口一阵响动,紧接着一个素衣女子闯了进来。

娴妃这不是在禁足吗?胤禩有点懵。他对后宫不很熟悉不假,但据他的那点了解,禁足的嫔妃应该不许他人探望啊。胤禩还没懵完,那个素衣女子已经替鞭子向他抽了过来。胤禩练过布库,且练得不错,虽然后来因为生病十几年没动过但是底子还在,胤禩几乎全靠本能反应就一把控住了那女子的手。胤禩本想制住这女子便可,奈何身为女子身气力不足,那女子又一边辱骂一边挣动的厉害,胤禩无奈,只好伸脚绊那女子,用着巧劲把那女子制在了身下。

一番动作抬头,那两个太监并一个宫女竟还只是呆呆的看着,胤禩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拧了眉毛骂道:“你们真就干看着不成?出了事儿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两个小太监和那个小宫女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仍在兀自叫骂的素衣女子架起来劝道:“玫贵人息怒,玫贵人这可使不得啊。”

哦,玫贵人。胤禩在记忆中找出了这么个人,他大马金刀坐下,问一口一个贱人的玫贵人:“你何以就说是我做的?”玫贵人和几个太监宫女都是一怔,心说这位主儿如今像要断案子一番的行状不知为何就是那么让人觉着可以信服。

“如若不是你做的,皇上怎会囚你在此?”玫贵人恨声泣道。

胤禩一哂,不以为意:“遭人诬陷,被人冤枉,这事在后宫里还少见?”在前朝也不少见不是?“何况万岁并未定罪,按贵人的想法,那是不是皇上也还没确认是不是我做的呢?”

玫贵人一心只为了复仇,初初听来还以为娴妃是随便拿话支吾,但她看着娴妃眼睛时不由一怔,娴妃定定看着她,没有险些被殴打的慌乱,有的只是一股子坚定的感觉,无端的就让人信服。

“贵人的龙胎是因误食朱砂丢的,若是我下的手,怡贵人就住在我宫里,饮食起居皆经我手,我若想落了这胎,加大鱼虾中的剂量岂不省事?为何往炭盆中加朱砂冒险?”胤禩缓缓道,他府上死过一个丫头,他见过他的庶福晋是如何痛彻心扉的,是以他很能共情这位玫贵人的失子之痛,纵使对方是来打自己的,他也还是放柔了声音:“更何况怡贵人就住在我宫里,她位分不够,诞下皇子多由我抚养,可她若落了胎,纵使不是我下的手我也要落不是,我何苦如此?”

他的话有理,玫贵人情不自禁的信了,声音中也带了哭腔:“可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虽然后宫之中朱砂比比皆是,但是宫内制度严明,朱砂到个人手里总有个由头。若能日日用朱砂喂养鱼虾,这个用量绝不会小,绝不是自己私下节省药方中的朱砂拿的出来的。”胤禩话说得明白:“别管是宝华殿还是太医院还是别的什么地儿,若他们没丢失过朱砂,那自然是谁取过谁可疑。”

玫贵人能打上他门来就代表这是个很有行动力的女子,果然,他话一说,玫贵人思索了片刻便狠了眼神风风火火的又走了。胤禩叹一口气,也没了给自己挑衣服的心思,一转头却见原主的侍女含着眼泪看自己。胤禩微蹙眉毛,开口问询:“你可有事?”

那侍女带了哭腔:“奴婢听主儿刚刚分析的丝丝入扣,那主儿在长春宫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呢?”

胤禩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你主子已经不是你主子了吧?胤禩叹一口气,挥挥手将那侍女打发了下去。

这边走了个侍女,那边又来了个贵人。胤禩听见那贵人跟手里牵的大阿哥说用小厨房偷偷给他煮面吃的时候就绝望的闭了闭眼——皇子龙孙的,难道吃食上都要被克扣了?老四的孙儿们也忒惨了点。

话虽如此,那大阿哥哭着跑来跪在他面前时胤禩还是狠狠的心软了,胤禩喜欢小孩子,他家弘旺和东珠都被他教的很好。他自动忽略了母亲的称呼,弯下腰温柔抚摸大阿哥的头问:“今儿在上书房师父讲学讲到哪了?”

大阿哥还没答话,一边的海贵人先开口了,她眼尖,一眼看到了胤禩抢鞭子时伤到的一道红痕,海贵人大惊,拉住胤禩手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是玫贵人。”侍女惢心哭道:“奴婢正在外头给主儿煎药,谁知玫贵人闯了进来,拿了鞭子就打主儿,若不是主儿反应快,后果还不知如何。都是奴婢的错。”

“这不关你的事。”胤禩宽慰她。话刚说完却看大阿哥拿了鞭子就撂下一句:“我去告诉汗阿玛!”众人忙去拦他。胤禩也扬声唤了一声大阿哥的名字。胤禩本想让自己这位半道养子不要掺和后宫里的事,但是小孩子单薄的背影让他心下一软,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好孩子,我是戴罪之身,何苦再去告发他人?你若有心,帮我递一份请罪折子到你汗阿玛跟前可好?不用见你汗阿玛,给你汗阿玛身边的……”

“是了。”胤禩赞许的颔首:“给到李玉手里。”

大阿哥郑重点头,许诺道:“儿子定不负母亲所托。”

胤禩无端想起了小时候的老十四,也是这个犟犟的劲儿,小大人似的。他忍不住揉了揉大阿哥的小脸蛋,然后唤了侍女给他拿纸笔来。

请罪折子胤禩自康熙年间就写,一直写到了雍正四年,写起来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洋洋洒洒引经据典。不到一刻钟就写完抄好交给了大阿哥,顺带着还教了大阿哥一番话术。等大阿哥眼含着热泪走了,胤禩才坐下对海兰和惢心道:“你俩把朱砂案前前后后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与我讲一遍,一个字不要拉下。”

与他的轻松惬意不同的是接到他请罪折子的皇上,皇上——更确切的是胤禛,胤禛眼睛一睁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心里就是一跳,看见养心殿富丽堂皇的摆设后胤禛心里又是一突突,看完了折子问完了身边太监这些年情况后胤禛立马破防了——好个弘历,刚登基了几年就把朕的国库造了大半,收回朕的《大义觉迷录》放了十四推翻了朕八成的政策朕也不跟你计较,朝内一众将军嚣张跋扈,朝外蒙古诸部蠢蠢欲动,朕给你拾掇了十几年的朝政你就给朕造成这个样子?

胤禛只觉着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儿,脑仁都在突突的跳。胤禩的请罪折子就是这时候递到他手上的。胤禛本来听着后宫这起污糟事只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什么皇后慧贵妃娴妃通通打发了,但是娴妃的折子一到他手上他可立马不困了,这字迹,这行文,这分明就是老八写的东西!

难道老八也来了?还成了他的妃子?

他话音刚落却听一女声道:“叫娴妃过来干什么啊?”

熹妃。老四牙根又痒痒了,但他现在身为人子,不得不站起来打了个千儿:“额涅。”

“皇帝你又要宣娴贵人做甚?”熹妃还真受了这个礼,胤禛许久没这么憋屈,隐忍的同时不禁暗暗改变了待会儿见到老八只在言语上调戏羞辱的想法。

“娴贵人谋害皇嗣,罪无可恕,理应马上褫夺封号打入冷宫才是。”太后也不管皇帝要说什么就先下了断言。胤禛一阵气闷,德妃不愿接太后尊号的痛苦回忆一下翻涌上来,他不敢对他额涅造次却很敢对自己妃子造次,当即拉开架势冷声道:“朱砂案案情未明岂可轻易处置?污蔑了娴妃事小,若是放纵了凶手,后宫的皇嗣还能有一日安宁?”

“若是细查下去。”太后直直的盯着皇帝道:“要么的确是娴妃所为,要么有人谋害皇嗣,更有人栽赃,有人嫁祸,有人费心安排,有人顺水推舟,齐了心要让乌拉那拉氏背着这个黑锅去死。”

太后看他脸色还以为他是不想发落乌拉那拉氏,于是让福珈拿了一盘有毒绿豆糕来,福珈絮絮解释道:“奴婢拦下了一盘有毒的糕点,经查是昨儿御膳房端给乌拉那拉氏的。”

好,好得很。胤禛本还想着后宫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便罢,没想到弘历的后宫女子竟然如此出息,拧成一股绳儿的谋害皇嗣嫁祸妃嫔,现在连毒药都出来了,以后是不是要直接对他动刀子了?

“这叠点心既然都能送到延禧宫,那就代表不止一个人希望乌拉那拉氏死。”太后悠悠道:“就算你把她留在后宫,又能保全她的性命多久?”

“深宫内院,天子近前,若连人命都能轻易谋害,那儿子的皇帝也快做到头了。”胤禛忍不住拉下脸来:“太后年高,以后就不要为后宫闲事烦心了,朕还有奏折要批,改日再去给太后请安。”

不得不说现在的太后之前的熹妃是个能耐人,几句话就让胤禛因看见他八弟倒霉而心里有了的那些幸灾乐祸全都消散了个干净。弘历后宫的妃子都如此出息,好,可真是好得很!那种血气直冲大脑的感觉又回来了,胤禛想要见他八弟先取笑调戏狎呢一番的想法也变成了必须马上骂老八个狗血淋头才能泄愤的急迫。

是以胤禩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坐在榻上拿着他的请罪折子把玩的皇帝。

胤禛并不叫起,他倚在榻上玩味的看着底下的女子,虽不是熟脸但那通身的气派和行为举止除了他八弟再没有别人。胤禛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如今倒是架子小了。”

这话听着不对,胤禩抬头看这位圣上,只一眼胤禩就从那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看出了端详。老四。胤禩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当下就是一晃。如果这位皇上真的不幸变成了老四的话他毫不怀疑老四已经认出了自己——他的字是胤禛握着他手一个个教出来的,虽然教学成果一般,但是谁不认识他的字胤禛也不会不认识。

天要亡我。胤禩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

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胤禩叩头道:“臣妾不敢。”

“臣妾?”胤禛重复了一遍这个用词不禁笑起来:“你倒是甘为人妇。”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毫不留情的击碎,胤禩微微闭眼,心道罢罢罢,既然老天负我,那爷少不得再尝一次圈禁之苦了。

“朕看娴妃的折子。”胤禛在娴妃二字上加重了发音,有意臊一臊这位八贤王:“后宫朱砂案似有冤情。”

若是弘历胤禩还有兴致讲一讲这案件里的疏漏,但对着胤禛胤禩那是半分兴致也没有——胤禛若看不出来那他们妄作半生知己更妄作半生对手。

“万岁圣明。”胤禩俯身敷衍道:“自能明镜高悬。”

“朕可不比廉王爷明察秋毫。”胤禛嘲弄道:“依朕来看小禄子等人证俱死,案情环环相扣并无不妥之处。”

你说是就是吧。胤禩想。你自己想当傻子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胤禛见他不语,洋洋得意的继续道:“刚刚熹……太后也来过,劝告朕说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嗣,罪无可恕,理应马上褫夺封号打入冷宫才能震慑六宫众人。”

胤禩实在忍不住这个嘲讽,他低头道:“小四嫂自与万岁心意相通。”

这句话直直戳到了小妾变额娘的老四的肺管子,胤禛抬手就把手中的请罪折子往老八那掷去:“放肆!这就是你认罪的态度!”

“臣妾向来乖张狂妄。既如此,皇上不如就按太后所说将臣妾明正典刑。”身为女子身体就是弱了不少,被折子砸了竟还会有短暂的晕眩。略略缓过来后胤禩直起身来盯了胤禛笑道:“谋害皇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这话可比一家俱死要狠得多。胤禛当即拍案而起喝道:“我早知你行事狂悖,却不知你如此不知悔改,竟敢再三诅咒于朕。”

“皇上此言差矣!”胤禩伏地高声道,他怀疑自己也被逼出了病,他竟能从老四的愤怒中找到些许的快乐:“罪臣前世是被革出宗室的罪人阿其那,如今是娴贵人乌拉那拉氏,莫说诛九族,便是十族全诛,亦不敢牵连主子!”

胤禩前世不是没有顶撞过这位万岁爷,但他如今不管不顾顶撞起来格外酣畅淋漓欲罢不能:“主子息怒。”

“你还知道朕是你主子!你还知道!”胤禛指着他,手在发颤:“你个不忠不孝不义不悌之徒还知道有朕这个主子?”

胤禩毫不惧怕,张口便说:“臣妾乌拉那拉氏九岁入潜邸,自然以夫君万岁为主……”胤禛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彻底击垮,因在榻上没有趁手的物件,胤禛干脆下榻一脚踹在了胤禩胸上。胤禩如今一介女流,勉强吃了这一脚脸都白了,好悬没吐血出来,却依旧咬牙硬撑道:“对后宫嫔妃动手怕是有损万岁圣誉,万岁息怒。”

老八如今身为女子还打不得!胤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汹涌的怒气奔腾的更甚,他着急来回踱了几圈的步,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对老八几次兴之所起的狎呢。好好好,胤禛想,你不是自矜女子身份吗?那朕就让你尽一尽女子该尽的义务!

“后宫嫔妃,你倒有自知之明。”胤禛嗤笑道,他古怪的看着胤禩,嘴角的弧度带了残忍:“既如此,娴妃不如先伺候朕一回,以尽职责。”

刚刚淡定从容只放肆的说各种各样刀子一般的刺人心的话的胤禩此时白了脸,前世最后几年被像禁脔一样折腾的日子仿佛又在眼前。胤禛满意的欣赏着他的神色变化,几步过去开始撕他的衣服。胤禩当年虽病弱但对帝王的施暴也尚有一些反抗之力,如今手脚那点力气在这个年轻健壮的帝王面前如同蚍蜉撼树一般,身上的衣衫很快被扒去大半。胤禩受辱,但仍在挣扎中艰难道:“我如今是弘历的妃嫔,父子俱麀,万岁好兴致。”

万岁倒也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听了这话竟真的有些疑心胤禩是不是在自己来前已经和弘历那小子发生了什么,是以一把将胤禩掷在了地上:“……你已身为女子,竟还如此淫荡。”

胤禩觉着他这个还字就很精妙,他堂堂一丈夫难道从前还与淫荡这个词扯上过关系?不过胤禛的脑子他向来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就放弃理解,胤禩趴在地上不断咳嗽,看也不看老四一眼,果不其然就听见了老四暴怒的咆哮:“来人,剥去乌拉那拉氏的华服,打入冷宫!”

冷宫?胤禩不禁笑出声,他自己都佩服自己,两世都是被圈的命数。胤禩艰难爬起,事到如今连礼都懒得再行,剜了老四一眼就捂着伤处跟着战战兢兢进来接旨的太监往门口走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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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www.vokera.cc/news/14.shtml媒体经常会拿梅西和贝利新老两代“球王”进行比较,对此老“球王”没有给出答案,而他本人对于梅西不喜欢和别人比较的想法也表示理解,他坦言:“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拿来做比较,这很正常,但年轻球员往往不会有兴趣。”两人的职业生涯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时期,现年70岁的贝利在1977年退役,而梅西在10年之后才来到这个世界http://www.vokera.cc/news/14.shtml
19.社交网络的历史现状与八大预测我们连接在一起的原因和你们今天一样,都是寻找今天我们称之为6C的东西——沟通 (Communications)、连接(connectedness)、共同的体验(common experiences)、内容(content)、商业(commerce )以及酷玩意儿(cool experiences)。当年有聊天室、讨论组、约会以及分类广告,无奇不有。https://www.techweb.com.cn/business/2010-12-16/726532.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