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因為老福特容易發不出來,所以主要都更新在WB
詳細之後連同場宣一起出
WB:月悠悠悠悠悠
扣扣群:三七六三五四二九九
我都不敢说自己是二一姐。
#超蝙相遇日刀糖大重奏#【糖】3.1120:00
可以看出我逐渐画不完了((
如果有人觉得有意思也许还会再画一些这系列的脑洞()
“如果历史不配合,就改变它。”
“为此,我们制造了冬日战士。”
史蒂夫从另一场梦魇中惊醒,他在黑暗里摸索了好几次,才按开床头的台灯。
冷汗湿透了他的睡衣,史蒂夫维持着侧俯的姿势狠狠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感觉心跳平静下来。他收回僵木的右手,意识到自己梦中也在试图抹去他们堂而皇之印在扉页上的句子。
“他们制造了冬日战士。”他轻声地、心有余悸地对自己说。
娜特的文件夹就躺在台灯下,它已经被翻阅太多次,不能服帖地收在一个袋子里,所以史蒂夫把它拆开了。冷冻舱的摄像被叠放在最上面,那是张老照片,同时也...
娜特的文件夹就躺在台灯下,它已经被翻阅太多次,不能服帖地收在一个袋子里,所以史蒂夫把它拆开了。冷冻舱的摄像被叠放在最上面,那是张老照片,同时也是九头蛇对全世界的宣战书。
那是巴基·巴恩斯被冰封的、全无血色而又模糊的脸。
Ⅰ凛冬
Chapter1
史蒂夫搬进新公寓的第一周,罗曼诺夫从基辅那里想办法调来档案的半个月后,欧洲来了消息。
他们在公海上追踪到九头蛇的运输队,并截取了他们的通讯信号。这个独立队声称自己押运着尖端武装和基因项目,并向德国境内距海岸200英里开外的岛驻史波尼克基地请求了接洽。
史波尼克。那是冬兵的关机代码。
从17号案件来看,冬日战士不仅只是一个间谍式杀手。WinterSoldier涉及大批科学家、机械师、医学设备和军用装置,包括史波尼克基地在内,都是九头蛇世界新秩序计划的一环。
他们依然没有死心。
史蒂夫在昆机上阅读了全部的材料。航程很短,他甚至赶在九头蛇之前登上了岛屿。那是个无人岛,没有任何开发痕迹,几乎所有面积都被茂密的植被覆盖。秘密港口隐藏在枝叶交叠之中,在那里他看到了卸运的全部过程。
他们抬下冷冻舱时史蒂夫的呼吸都快停了。
接着九头蛇运下更多的铁箱。
这些东西装满了整整两辆轻型厢卡,并被迅速地组装接线。史蒂夫在他们忙做一团的时候粗略数了一下:护送的队员十六个,岛驻接应十四个,二十人战备。
岛屿地形复杂,几乎没有成型公路,四辆越野车前后夹着厢卡在密林里行进。车队开出不到三分钟时史蒂夫已经夺下了最后一辆吉普,把盾从手臂上卸下来倚到副驾,加速跟上前面的越野车。
下个转弯他擦着前一车的边缘飞驰而过。整个车身倾斜,从副驾尸体身上滚落的金属小球顺着座位滑过来,史蒂夫抓住它,没有停顿地顺势扔出去。
这个小东西掀起的火浪把第三辆吉普整台炸飞了。最靠近的卡车司机被声响吓了一跳,从后视镜发现闷烟的时候史蒂夫已经踩着那辆几乎倒立的越野车跳上了轻卡厢顶,并在他接通无线电的那一刻劈进了驾驶舱。
*
一片狼藉里罗杰斯抖着双手敲了几次才击碎轻卡的后厢锁。他跳进车厢,昏暗的空间中只能模糊看到许多发光的设备指示灯,显示仪器正在维持移动型冷冻舱的运行。
爆炸的火烧着了一些植被,烟在湿度的控制下没有蔓延,但那绝对不好过。史蒂夫试着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还是有点沙哑和颤抖:“贾维斯?”
斯塔克对冬兵非常上心,但不管动机是什么,他总是有办法说服史蒂夫接受自己的新科技。
“OhhelloCaptain。”由于导航器配备的扬声器太糟糕,贾维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滑稽的变调,“找到接口的话,说不定我能为你做什么。”
“谢了伙计。”史蒂夫从夹克口袋里掏出导航器,蹲下身,在一圈设备里摸索。端口接入的一瞬间所有指示灯都闪烁变为熟悉的蓝色,程序开始运行,主机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贾维斯的声音清晰多了:“接管系统中。Cap,你看上去有点紧张,心率不太稳定。要听歌吗?我可以给你找点三四十年代的曲子。”
“我很好,贾维斯,没事。”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至于一团糟,史蒂夫在车厢里踱了几步。
他走到立着的冷冻舱前。这个大家伙基本和他等高,看工艺还是半个世纪前的风格。钢铁气味极重,拼接和焊钉的部分全部曝露在外,上方有一片玻璃,被雾凇般的冰凌覆盖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巴基的脸。
史蒂夫试着伸出手,太冰了,他几乎不能让皮肤在那块玻璃上停住。
“Bucky?”
没有回答,冬兵在其中紧紧地闭着眼。面部肌肉并没有他从17号案件里看到的那样放松,表情显而易见地呈现出不悦和痛苦,但这样倒真实得多。他的眼睫很长,上面覆盖着细碎的、透明的冰,将其冻结成一绺一绺的形状。
史蒂夫收回手。
他很久没有机会这样长久地注视他,七十年之久。
在贾维斯的控制下,冷冻舱渐渐停止运行。结在玻璃上的冰雾渐渐融化,水痕一道一道地滑下来,使得巴基的脸越来越模糊。
史蒂夫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面模糊的玻璃,巴基猛然的睁眼把他吓了一跳。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面部肌肉的痉挛,冬兵突然紧绷后仰的头磕到舱后,发出很响的一声,然后是剧烈的颤抖。
史蒂夫立刻扑上去,双手按紧舱体,完全没有意识到金属已经不再冰冷到难以触碰:“贾维斯!怎么回事?”
“别担心队长,一剂营养液,含有百分之三的刺激性血清,”贾维斯的语气平静里带着点轻快,“他现在会需要这个的。”
巴基短暂地睁开了眼睛,瞳孔里微弱的光芒让史蒂夫撑过了之后他紧闭双眼、面容扭曲的整整三分钟。那是注射血清后的正常反应,即使是小剂量也足以让人难过一阵子。他作为过来人比谁都清楚。
这并不好受,间歇性的抽搐过后巴基整个人仍在微微颤抖,本来就冻得霜白的嘴唇更加没了血色。他睁开眼,痛苦而狰狞,像是刚苏醒的野兽。
时至今日,史蒂夫依然能从他眼里看到那一天梦魇般的雪松。
“贾维斯?”
事实证明贾维斯的分析往往是对的。冬兵从躯体和大脑的痛苦中迅速挣出,唇线紧抿,机械手臂上的钢鳞一片片对齐校准。束缚带在非生物的巨力下收效甚微,那只银臂在金属声中撕开舱门和连接着的一部分舱体。他紧紧抓着那块废铁,眼神空洞,没有迈出步子。
史蒂夫和他对峙,两手向前按住,不知是防备、安抚还是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他舔了舔焦灼的嘴唇:“Bucky?”
被打破的僵持让冬兵瞬间激活,没有了面具的脸上依然看不见表情,先是掀断舱门扔向史蒂夫的方向,收手的同时顺势摸到匕首刺朝厢门甩出。动作快到难以捕捉,启动仿佛不需要任何缓冲。
史蒂夫生生挨住了这一下——非常重。他以为还会有第二击,冬兵的攻击从来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但没有,匕首穿透的是出现在轻卡后九头蛇战员的咽喉。
下一秒九头蛇将火力全部压进了狭小的车厢里。硝烟火光中史蒂夫在星盾掩护下逆着弹雨冲出来,冲击力让他几乎咬碎了齿间的导航仪。
子弹反射冲散了一部分阵型,星盾飞出击倒一片,空手的史蒂夫用蛮力掰开滚烫的枪管敲碎了一个人的下颌骨,接着反手用肘掀翻另一个。
麻醉对他没用,但倒钩的电极挂到腰后,史蒂夫还是差点一个趔趄跪在地上。带杀伤性武器的人不多,他看清战局后首先解决的就是这些人,当然还有漏网之鱼,端起枪的时候被机械仿生臂扼住咽喉,没有经历窒息的全过程就断了脖子。
史蒂夫喘着气,取下叼着的导航仪塞进口袋里:“谢了,巴基。你感觉怎么样?”
冬兵机械地松开五指,把那个死相糟糕的人扔到地上。他转头看史蒂夫的时候皱着眉,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
史蒂夫眼皮一跳。
“Nonononono,”史蒂夫架住那只勾拳打过来的机械手臂,它摸起来冷冰冰的,“巴克,这不是说不用谢的正确办法。”
这次冬兵连句你是我的任务都欠奉。他看上去更像是被激怒了,毫无感情的眼睛圆睁着,好像只能看到目标身上被拆解的致命肌群。攻击一次快过一次,匕首在他手里扎得花样翻新,无论史蒂夫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巴基,求你、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蝴蝶刀刺向他的脖颈毫不留情,史蒂夫在车厢上连翻几个身都没躲开,伤口滚烫,不知道被开了个多大的口子。他没办法只靠着防卫抵抗住全力以赴的冬日战士,金属臂按住他的脖子把他嵌到车厢里面。史蒂夫打飞了冬兵的匕首,他抽出更多的将他钉在铁皮上。
“我可以一整天都做这个。”史蒂夫歪了歪头,视线有些模糊,“你忘了。”
冬兵换用拳头,把shutup两个字砸到他脸上。
Chapter2
这个人不再说话了。
他觉得很累,营养剂和血清很难支持他战斗这么久。冬兵松开手任由罗杰斯贴着车厢滑到地上,接着很重地喘息,湿漉的长发紧贴反常潮红的脸颊。他从地上捡起冲锋枪,检查弹药,清搜现场。直起身子来时头晕目眩,双眼聚焦了很久才恢复意识。
见鬼。他用那把枪撑住自己,歪在一辆翻倒的越野车上,然后从左腰别着的口袋里掏出一管注射剂,给自己打了一针。
针管不细,痛得他从喉咙里逼出一声闷吼,但药效很快。他捂着脉搏突突跳个不停的针口,提枪踹飞了横在面前的尸体。
冬兵脚步沉重地走到轻卡边,看看枪再看罗杰斯。
死透了?该不该补一枪?
不知道。
头很疼。
他厌恶地扭开脸。
这次他醒来时没有有权限的人在一边下达指令,这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他的记忆乱成一团。脑内闪过无数的任务目标,有些是完成过的,有些像是仍然没有。形形色色的人,这只让冬兵的情绪变得更糟。
他通常不会记住被自己解决的目标,也从来不感觉奇怪,因为本就该如此。为了向人类事业奉献,洗脑是有必要的。
现在他体验到“记住”的恶果了。
满脑子都是喷溅的鲜血,说不完的遗言。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脸孔,说不同的语言,恶毒或者恐惧地盯着他。但对冬兵来说,这还并不算多大的折磨,他杀人、因为他是武器。冬兵不在乎这些,是闪回、混乱和模糊让他头痛不止。
他有了故障。
冬兵努力地集中精力,他可以清楚定位到岛上的史波尼克基地。
于是他开始在痛苦的折磨下徒步前行。基地派来了几波增援,有些和他撞上了,有些没有。冬兵带着满身血迹来到基地入口,这些血来自试图捕获结果甚至没有拖慢他脚步的人。他把虹膜对准镜头却发现自己没有权限,于是一枪炸碎它然后轰开了门。
冬兵懒得费脑筋区分穿黑衣的战员和穿白衣的研究者,杀掉所有出现在他面前、企图拦阻他或是造成了他头痛原因的人。
几枚电磁脉冲钉在机械臂上,失去控制的左手在重量上是个不得了的累赘,冬兵扔了枪,用右手摸索了很久才找到了那些该死的小纽扣,把它们扯下来捏爆。
他大概负了伤,但在注射剂的刺激下几乎没有感觉。仿生臂仍然是麻痹的,冬兵抱着它往前踉跄走了几步,用背脊顶开最后一扇半合的门。
这是他的冷冻舱。
和移动型的不同。起码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悬置型冷冻舱即使是在停止运行的时候,温度也比室外低上不少。一面玻璃幕墙可供研究者观察里面的情况,剩下的三面墙由五排十一根两掌粗细的管道组成,连接着金属支撑臂。冬兵废了更多力气爬上去,自动弹出的贴合架将他呈倾斜角固定住。
白色塑胶管很多,有粗有细。冬兵从来不用自己动手,大多数时候只要放松听话,他们就能把一切都搞定,所以他并不知道它们该插在什么正确的地方。于是冬兵拨开那些管子,把腰上的U型固定环掰合,但因为金属臂失灵了,这对他的自然手来说又太费力气,七对固定环最终只按下了两对半。
“头。”他咕哝道。
冬兵想睡一会儿。通常来说他并没有“想”和需求,但任务结束了,而他精疲力竭。这是他应得的。
冬兵拎着那个人的肩带把他拖到岸上。
海水没有洗去血痕,反而将伤口泡得泛白而更加开裂。他的任务皱着眉头,水迹沿着微开的双唇流下来,浸湿的短发显现出一种类似枯萎的暗金色。
冬兵感觉到自己浑身是伤,机械臂也出了问题。任务结束了。他应该回去,找一个机械师,而且还应该让那些人给他戴上口枷,再来一次。
然而就在刚刚,他松开手指跳进海里,找到敌人并且将他拖上了岸。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像野兽一样隐踪匿迹,掩盖自己的气息、逃脱猎人的追捕、并且不再回到巢穴里去。
冬兵转身离开,像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抱着自己的伤口而且步履维艰。
衣服柔软得叫人不习惯。冬兵从这人身上拿走了车钥匙和不多的现钞。
这种车半分钟里他能毁掉一车库的。现钞也并不够他找到私人医生做个小手术外加封口,所以冬兵从几公里外的一家主妇手里买到了消毒水和消炎药。他在车里自己摸索着划开后腰,用手指挖出定位芯片。这不容易,他们埋定位的时候挑了个好地方,他该死的血流满了整块后座垫。冬兵松开沁血的牙关,把连着扯断的神经线的芯片捏碎,在另一块车垫上擦干满手的血,然后囫囵把消毒水半泼半洒地一次用完。
剩下的全指望他是个改造人就够了。有时候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冬兵以同样的艰难重新穿上夹克外套。它对他的左手来说小了不止一点,仿生臂接触到织物感觉毛毛的,本来就有些小故障,现在更加近乎迟钝。他收紧手臂,感觉褶皱的化纤内衬塞进了钢鳞的缝隙里。
事情还不算太糟。
他倒在车座里,眼神空洞地盯着车顶。
通常来说,冬日战士没有疑问,不管是关于目标还是关于自己的。断断续续七十年的清醒和沉睡对他来说不仅是身体,也是精神的累赘,因此洗脑很有必要。他是在为人类的事业而贡献。
冬兵在虚弱得半死的时候依然腾出精力嘲讽了一下自己完全顺势的思维定律,但他无法阻止自己混乱的大脑。那里从没有过地填满各种无关紧要的、琐碎的、毫无逻辑的事,像是精神疾病的前兆。
“巴基,我们一生都相识。你的名字,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我不会跟你打。”
Bucky,这个略显亲昵的名字在舌尖兜了一圈。冬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爬起来,驾着这辆一团狼藉的车直到汽油用尽。接着他找到一个藏污纳垢的非法汽车旅馆,之后每三天换一处容身之地。
但他没有错,冬日战士是个改造人,所以不管怎样,一切都进行的非常快。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了,而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糟蹋成那种无家可归的大胡子流浪汉。
他应该耐心点等到那时候的。
“看看你,没有我们的照顾,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发际线过高的男人假惺惺地高高皱起眉头,“穿得像个路边找不到工作的搬运工,皮埃斯以前给他的脑子里塞过任何有关于审美的东西吗?——没有?哦,那他的计划还真是糟透了。”他摇摇头,“太落时了,一个七十年前的糟老头。冬日战士,哈?听起来还是蜈蚣战士比较适合这个世纪一点。”
冬兵把两手抄在夹克的口袋里,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将他堵在这里的人。九头蛇最新的高层,因为长期的卧底工作而显得面相和蔼。历史博物馆附近的小巷几乎无人经过,他们开来了一辆车,走下来的人穿着迷彩战装。
冬兵点点头,但其实并没有注意听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他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已经快十一月了,他很怕冷。夹克也不合身,仿生臂很难做些大动作。冬兵用匕首利落地把外套的左臂部分撕掉,然后让钢鳞一片片校齐,它们像鱼鳞那样开合呼吸。
冬兵振臂让机械手兜了个大圈子适应环境:“让开。”
“解决他。”中年人收起了笑容,这让他看上去终于像个反派了,“他是改造人,你们也是,而且更好。把这个过时货带回去吧,老产品需要烫个头进冰箱了。”
“加勒特,他刚从冰封状态醒来不久,而且已经被洗过一次脑。我这么说吧,冬兵不可能再这么快就接受第二次,伤害是不可逆的,这会让我们对他的记忆控制出现问题。”
冬兵记得这个人。灰发、眼镜、有斑、年龄五十上下。穿着白褂,只有技术员才穿白褂。
“记忆控制。”名叫加勒特的新高层——九头蛇在神盾沦陷日之后的几个月里,重组频繁得不正常——翻了个白眼,“问问他,看看你们的控制还有没有效。”
除了这个白褂,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包括现在用武器对准他的人,手臂上有蜈蚣状的突起异物,橙色血清在虫脊里漾着危险的光。他们很难缠。
冬兵几乎是瘫坐在电击椅中,咬紧后槽牙看着加勒特。他从没有过的不配合让白褂的脸变得和衣领一样凄惨,他们喂了冬兵一颗镇定弹。他现在镇静多了,不再刺激科研者可怜的神经。
“正是因此,”白褂说,“我才建议在正式评估出来之前不要进行洗脑封存。在资产不配合、记忆不稳定的时候洗脑,造成的后果是难以接受的。加勒特,长官,任何人都不想面对不受控制的冬日战士。”
加勒特毫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如果不是驻地科研只剩你一个,伊凡,我就把这个口塞戳进你的喉咙管里。如果你这么在乎一架武器的人权,不如在进箱之前给他刮刮胡子。”他忽然不耐烦地提高声音,“给他洗脑,让他安静!老天,你们不是有一把用不完的密令吗?‘海伯利安’,‘先祖在上’,他妈的见鬼,试试‘宝贝乖乖’?”
白褂深吸一口气:“控制芯片重置了,密令没用。”
“哦,那还真遗憾。”加勒特的表情清空了,他把橡胶口塞扔到伊凡脸上,“电他,然后我的人接手。他除了仿生技术和控制系统之外一文不值,而我会把这些用在我的士兵身上。”
他又变回了那张和蔼的脸,嫌恶地看着冬兵:“行行好,再把他冻起来之前给他洗个澡吧。”
冬兵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几乎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有人走过来,捏住他的双颊迫使他张开嘴,夺过白褂手里的口塞让他咬住。
不、不要。见鬼。不要代号。不要任务。我是巴基。我认识他。求你。我记得他。
冬兵的双睛睁得很大。他有一双杀手不该有的过于明亮的眼睛,眼睫濡湿,血丝渐渐布满眼球。伊凡的手按住他的前额,把电击弧向下调整了一点:“有时候还是忘记比较好,对谁都有利,孩子。”
Chapter3
是的。忘记是有利的。
多次重叠的任务指令让他发疯。
“头。”他呜咽道。
冬兵被过分刺激的神经敏锐地捕捉到轻微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潜意识狂躁、敌对、拒绝受缚,有一个吸引注意的源头能让头痛缓解不少。
史蒂夫捂着侧腰,一只手臂靠在门上。
他的表情怪异而破碎,冬兵眯着眼睛审视,他没死。
“巴基,为什么?”冬兵用全部的注意力观察他唇形的嗫嚅,以抵抗混乱的思绪,“你自己?……天哪,不。”
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格杀。
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阻止目标接近定位模块。
史蒂夫·罗杰斯。营救对象。
史蒂夫·格兰特·罗杰斯。美国队长。收集信息。
该死的任务指令。它们在一瞬间同时炸响,冬兵发出了像是窒息的声音。
史蒂夫往前走了几步。
都发生了些什么?他被刚刚苏醒的巴基当做靶子揍了一顿。然后醒来,顺着导航来到基地,一路九头蛇尸横遍野。接着他找到巴基,对方浑身是血,一身杀气,被扣在一个巨大的悬空固定装置里。巴基那样看着他,对他除了敌人之外全无别的印象。更糟糕的是,他的脸色差得吓人,看上去非常痛苦和无助,像个不能描述自己伤到哪里的小孩。
“巴基,怎么了?”
他越靠越近了,干,他就不能闭上嘴?
冬兵全身紧绷着试图威吓,像一只炸了毛的动物。如果不是因为那两对半U型钩,他说不定还会不顾一切冲上去给这家伙血淋淋的一拳——经验告诉冬兵,施暴可以有效缓解精神上的过量压力。
但事实是,注射剂的药效过去了,冷冻舱也维持着低温状态,限制他的行动。
固定架高出地面接近一米。这使史蒂夫仰视他的时候,依然看不清楚冬兵埋在潮湿长发下的表情。罗杰斯找到一个着力点,好撑着他掰开上端的U型环,握住一把白色塑管,踩在支撑架的一个斜面上。
机械仿生臂调整钢鳞的声音在冷冻舱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数倍。
他的金属手指也是一节一节的。连接处的缝隙卡着颈肉,造成的疼痛感更甚于捏合的动作。史蒂夫只有搭紧那条手臂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吊死。他和冬兵平视对方了。
冬兵攥紧史蒂夫的脖子,咬牙切齿地,似乎想要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句子。
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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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史蒂夫·罗杰斯个人资料库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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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含自杀行为的描写。
[记录C058]苏睿公主/2023.12
“停留之地”
01.
我知道你们去找过泽莫啦,奥克耶告诉我了。你们这些白人就是这样,好不容易来到这就好像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一样,得把所有能逮到的人问个遍,是不是?瓦坎达已经和以前不一样啦,我们现在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排外,我还时不时会和班纳博士还有史塔克先生交流技术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来问什么的。
让我想想...
让我想想,那是我还没过18岁生日的时候,父王去世了,外面的一切乱成一团,而我处理这些事情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拼命给我哥哥的纳米战衣画新的设计图。但他们那天突然把我叫了出去,说有急事需要我。
我一直都知道我哥哥喜欢到处乱跑,也喜欢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流浪的小黑猫、奇怪又落伍的交通工具还有无家可归的黑人小孩。不过那还是第一次他捡了两个白人回来。(当然了,不是最后一次,我早该预料到)
他们都受了伤,看上去疲惫不堪,但棕色头发的那个要更严重一些,他已经没了意识,躺在哥哥给他们准备的独立病房的病床上,而金色头发的那个就坐在他的床边,一副威严的守护者姿态。医生已经帮他们做过了初步的处理。
“这是史蒂夫·罗杰斯,”哥哥指着那位金发的先生给我介绍,“当然你或许更熟悉他的称号:美国队长。”
啊,美国队长!我当然知道美国队长!我也是看他们的漫画的!天哪,你知道吗?他真人比每一部漫画里面画得都要英俊,但我一直更对他身体里的血清感兴趣,他100岁了,但看上去却和我哥哥一样大,这多迷人啊!
我大声地说了声“你好”(好像有点太大声了),然后美国队长也彬彬有礼地冲我微笑,说“你好,公主殿下。”他的声音比我想的还要温柔。
“然后另一位……”我哥哥把视线移到了病床上,不知为什么他的话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苏睿,这是詹姆斯·巴恩斯中士。”
“冬日战士。”手持长枪的奥克耶在旁边补充,她听上去语气不善。然后美国队长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立刻出声说了个“不”——那语气里突然充斥的愤懑和防备让我有些吃惊,然后他低下头,用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脸说,“别那么叫他。”这次他语气放松了些,但却透露着认命般的、不可挽回的哀伤。
我当时还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搞不懂为何房间里在一瞬间就涌起那股让人感到不自在的气氛。但我大概能看出来,一切都是围绕着那个昏迷着的男人发生的。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他,虽然憔悴又苍白,也能看出他和罗杰斯队长一样、是位相当英俊的先生。然后我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左手臂——金属的。金属的!
我正想好好看个仔细,但奥克耶突然把我拉开了。她警告我说:“别离他太近。”我不明白,一个这么虚弱的身受重伤的人能做什么呢?而且我能肯定,她这话肯定让罗杰斯队长更难过了。我看向队长,却发现他也似乎在对这话表示赞同。“我会控制好他的,”他还是那么温柔,即使那悲伤看起来已经要把他压垮了,“但最好还是先别离他那么近,我想巴基也不会想伤害这么美的女孩。”
我看出他是在通过一些俏皮话试图让所有人放松,当然我也不可避免地因为这话而脸上发烫——然后我才注意到了他的称呼。“你叫他‘巴基’?”我问他。
队长点了点头。
“漫画里那位,你最好的朋友和助手‘巴基’?”我接着问。
队长又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躺在床上的巴恩斯中士,轻轻用手为他拨开他额前的头发。
哥哥为我解释起事情的原委,我知道他略去了很多(他总是这样),但至少他总算让我明白:我非去不可的原因正是那个他们令敬畏三尺的金属手臂。
“你们是想把它取下来吗?”我听过之后,还是不太明白他们的目的。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东西的危害性比你们想的还要大。”奥克耶硬邦邦地说,然后她把目光看向了美国队长,“但有人好像不太同意。”
“我只是不想……”队长好像想说什么但没能说出口,他用一只手安慰似的按着巴恩斯中士的肩膀,然后闭了闭眼睛。“可以麻烦你先帮他做检查吗,公主?或许我们可以之后再决定。”
“我们还储备有其他的义肢——普通的那种,”哥哥在他们中间调停,“战士因为战斗而不得不截去部分肢体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为了应对这个,我们有对应的仿生义肢技术。”
“对,这肯定是个办法,”我附和他,“在我观察过中士现在那条义肢的结构以后,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做。”
他们都点头同意了。这似乎是个折衷的方式,但从刚刚开始,那些他们闭口不言的东西始终让我感到很不安。
我指挥护卫队帮我把实验室的精细CT扫描仪搬了过来——那能帮我最快地了解义肢的内部结构。这期间巴恩斯中士醒过来一次,奥克耶几乎是立刻就握紧了她的长枪进入备战状态,但巴恩斯中士的反应大概和她所预料的并不相同,他只是……看着,他那么安静,那么沉默,就像……他并不在乎,又或者他只是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至少我怎么也无法把那样的他和某种危险分子联系在一起。
队长几乎是立刻就冲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他俯下身,捧着他的脸,整理他散乱的发丝,无比轻柔、细若蚊蝇地说着什么。他似乎有意将这些话语留在他们二人之间,但空旷安静的独立病房没有秘密,我们全都听到队长像是拼命试着抓住什么一样一遍一遍叫他“巴基”,一遍一遍说他自己是“史蒂夫”,然后一遍一遍告诉他“你很安全”,告诉他“不要害怕”。
那不是……跟正常人说话的方式——我至少能看出这个。我的心开始紧张地怦怦直跳。
然后队长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我们(他有意将手握长枪的奥克耶挡在中士的视野盲区),跟他说:“他们是来帮你的,瓦坎达的王子,还记得吗?我让他们来帮你治伤,你觉得行吗?”
中士跟着他的指示侧了侧头,于是我终于看到了中士睁开的眼睛——那对蓝眼睛是那么美,但又比我此生所见的任何一双眼睛都要疲倦。
他重新看向队长,他是意识清醒的——这让我觉得很庆幸。但下一秒他…他摇了摇头。
我听见了他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字:“不”。
“没关系的,巴基,我信任他们,”队长立刻试图解释着什么——又或者他只是用这种方式逃避着某些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们对我们没有威胁,误会解除了,他们还顺便治好了我,也帮你做了处理,但这些还不够,我们还要……”
但巴恩斯中士又说了一次,他说,“不”。
队长半坐在床上的宽厚背影在那一瞬间静止得像块石头。我们所有人就那样沉默了很久,像是谁要是动了一下,那些残酷的事实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剥离暴露在空气之中。而我即使初来乍到,也明白中士那个重复了两次的字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放我走吧”。我想到了,但不敢细想,我害怕得开始轻轻颤抖,直到哥哥搂住我的肩膀。
“知道吗?我见到了丽姬,”队长终于开口了,我听出他极力维持声音中的冷静,但那些尾音仍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她很好,看见我她的确掉了些眼泪,但她过得很不错,她有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各自有了孩子,但她一直都没搬家,她还在那里,就连我们在阁楼里的那些垃圾她也全都留着。”
中士没有说话。
“我…我是这么想的来着,等到你好了,咱们可以一起去看她,我们去翻翻阁楼里的东西,看看有什么还能留作纪念,上次去的时候我拿走了那本速写本……你还记得吧?就是那本,呃,我不太愿意给你看但你总抢着要看的……”我看不到队长的脸,但他听起来像是已经要哭了。他一边说一边试着把全身都缩成一团,像个被逼到绝境的瘦小的男孩——那些漫画和故事所说的、他拥有力量之前的样子,突然就没那么难以想象了。“会好的……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回布鲁克林去,找间普通的小房子,就咱们两个,听起来、听起来很不错不是吗?”
他是在说“求你了”,“求你留下来”,“求你不要就此放弃”。我能听得出来……谁都能听得出来。
然后中士终于开口了,他听起来那么虚弱、那么痛苦,仿佛他一直被囚禁于某处从未逃脱,仿佛这一切早已是个无解的难题。但他的声音却那么温和,像是怕惊扰到谁那样轻柔,他说:“我累啦,史蒂微。”
“那就睡吧。”队长立刻说,仿佛是努力抢在他自己崩溃、或是中士说出更残酷的话之前把这个句子给说出来,“会好的,巴基。”他缓慢地抚摸着中士的脸颊和头发,然后中士——各种意义上令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也终于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有人敲门,扫描仪的最后一样零件被恰到好处地送进来。而我这才发现奥克耶早已在不知何时放下了长枪。
我努力让自己运作起来——如果不这样,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连接好机器,把它架在中士身体上方,队长礼貌地为我让开了地方。于是我请队长帮我掀开中士的被子。
“全部?”他问我。那问题很奇怪,那就是当事情一切正常时你不会问的那种问题。于是我这才再次仔细观察起巴恩斯中士的身体,那隐藏在薄薄被单下的秘密,隐约渗出的血液,和显而易见的又一处残缺。
啊。我大概是条件反射地抽了口气(希望队长没注意到)。
“只要左手。”我假装冷静地说。队长顺从地照做了。
扫描是实时的,图像沿着扫描的路径从那只金属手的指尖开始传输,让我可以跟着扫描的进度一点点观察手臂的结构——不得不承认,那来自上世纪苏维埃的产物的确很迷人,不像瓦坎达的科技那么精致讲究,但处处充满着实用主义的色彩,坚实耐用的合金,完全模仿人体的运作原理,并在内部加以特殊的力量加强构造,没有一丁点多余的结构。
但那种让人惊叹的东西在到达他肩膀的位置就完全变了。
残忍的……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些与肉体连接的结构,那种不自然……它一点点显露出的每一点图像,都毫无羞愧心地违反着某些最基本的东西——明显是人为切割的骨肉切面、红星下潜藏的静脉注射器、粗暴的神经接缔结构,以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地,深入脊椎的金属钉,所有这些全无人性的操作,就仿佛他们将这手臂的主人当成是一个死物,一个机器,一个任人摆布、全无痛觉的破旧玩偶。
所以我很没出息地跑去墙角吐了。
我感觉哥哥上前搂住了我的肩膀,奥克耶给我递来了凉水,队长也向我投来了忧虑的目光。
我该……我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我看着队长,他仍然守在中士的身边,全身都紧张得微微发抖,就像他也在害怕那个结果,害怕那已经接踵到来的东西还不是完结,而每多一个噩耗看起来都可能将他给打垮。
“那让他很疼。”我只能这么说,我的声音抖得可怜巴巴,可能其实也已经哭了——因为我突然想起刚刚醒来的中士,平静、疲惫却又沉默的中士——他那么疼,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们应该取掉它。”
我忍着恶心给他们讲解了一遍那手臂的结构。于是他们都同意了。(队长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应该需要立刻找个地方躺下。)
于是第一天就是这样了。那段会面并不久,但让我们每个人都精疲力尽。队长不准备离开(显而易见),于是我们把他留下了。关上门前,我看见队长垂下头,如同拼命要确定什么一样,将脑袋深深埋在巴恩斯中士的胸口。
“他们是恋人吧?”出来后我悄声问哥哥。
“我不知道那词对他们来说是不是足够。”哥哥跟我说。
回到实验室后我打开了我的公共频道电视,恰巧看到了美国国际频道用多种语言发布的通缉令。那上面描述了一个作恶多端的九头蛇特工詹姆斯·巴恩斯,以及几十年来可能死于其手的重要人物的名单(但既然是可能,为什么要列出来呢?而且为什么要一再强调这些死者身份的重要性?)。然后是……美国队长,因为拒绝在协议上签字、反对政府统一的注册管理以及涉嫌包庇重大罪犯而同样遭到全球缉捕——公告中还特别强调,虽然罗杰斯先生作为美国队长曾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如今当他的力量不受约束,便不能忽视他身上那无人能控制的危险性,我们该保持客观,暂时将其作为“敌对方”来看待。
——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想着独立病房里的二人,想着他们那我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见过的疲惫和痛苦,我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敌人”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他们的世界运作的原理吗?当你没有能力控制什么东西,便将他们全都堆到写着“公敌”的垃圾桶里,懒得费一点点心思去了解他们,就让这个世界把他们给毁掉?
我对这些不了解,但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02.
巴恩斯中士第二次醒来时,希望我们能把他冻起来。
我想他大概觉得这是思虑再三之下最好的办法了,一种在完全离开和为了某人苟活之间的折衷,他还强调了“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并且谨慎地询问了我关于瓦坎达人体冷藏技术的可行性。但很显然,队长不是这么认为的。
队长看起来就要开始摔东西了——如果我不在那的话。但我在那,所以他努力克制,在屋里踱步,深呼吸,拽自己的头发,全都是焦虑症发作的典型症状——我从来不知道美国队长也会这样。
“那不是……办法。”他开始说话了,并且能看出他为了不吓到中士在努力压低自己的音调。“巴基,我经历过,你也经历过,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低温、假死、强制性休克,你是在用另一种说法让我——杀了你。”最后那话他几乎没能说出口。
“不一样,”中士轻轻摇头,“我能…回来。”
“万一有变故呢?”队长更加激烈的摇头,他的声音也升高了,“万一你醒过来了而我不在你身边,万一你……万一有人就那样把你从这带走了呢?你根本没法反抗!如果是九头蛇——”
中士开始把自己缩成一团,裹着他的被单跟随他的身体微微发抖。队长马上停了下来,冲过去,轻轻按揉中士好的那侧肩膀。
“天,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对你生气,我不是故意要吼你……天哪,怎么会这样?”队长搓着自己的脸,然后又开始拽他自己的头发。
“别。”中士说。
队长没明白。
“别拽头发。”中士补充说——那听上去是个命令。
“喔,好。”队长马上听话地放下了手。我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我猜那时除了我整个现代社会也没几个人见过这么可爱的一幕。
“所以再想想,行吗?”队长把话题拉了回来,还试图开了个玩笑,“在我把头发全都拽掉之前。”
中士点头同意了。
我趁这个机会插进他们俩之间,把我精心调试好的右手义肢介绍给他们。
“外观与人体有点区别,但大概看过去的话很难看出来,和神经存在一定程度的链接,所以能够实行简单的操控,但无法像中士的金属义肢精度那么高,因为我们采用的是……更保守的技术。”更人道的技术,我在心里说。“而鉴于血清让中士的恢复速度很快,所以我想义肢的配备在这两天就可以进行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队长帮中士回应,“你觉得呢,巴基?”
中士看着我手里的义肢模型,然后又转头看向我,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他对我说,我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
“没关系!”我大声说,然后又很没必要地补充了句,“我的荣幸!”
03.
两位不寻常的客人到来的一周后,又有一位不速之客从天而降了——这次是位美丽的白人女性,罗曼诺夫小姐。(说是从天而降,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她带着冬日战士计划的资料而来。
她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用她的话说,因为她来自某个不以光明正大行动为原则的国度,因为她必须依靠无尽的身份存活下去,因为她辗转世界各地从未真正拥有过一个正常意义上的家——而最不同的是,她对待中士的态度。
并非像我们一样的同情,像奥克耶一样的警戒,或是像队长一样交付全部的爱。在进入中士的病房前她会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自然地、理所当然般地向他行礼问好,用一个我们都不懂的俄语词称呼他(而中士则叫她“娜塔莉亚”,这也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并且以一种军人般的专注力认真倾听中士说出的每个字并仔细观察理解他想表达的一切——她全身心地、毫无保留地尊敬他。
哥哥后来告诉我,这是因为罗曼诺夫小姐最引以为豪的技艺全都来自于中士的教导,他们曾在几十年前共同居留于同一个冰冷的建筑——看来这就是为什么她与中士一样散发着某种类似冰雪的气息。
罗曼诺夫小姐的离开就像她的到来一样,神秘而毫无预兆,她临走前我在病房外看到她拥抱了中士和队长,再之后我就找不到她了——她就像阵风那样来去自如。
但她把那份资料留了下来。
这本该是给我看的,让我更了解那只手臂的结构,好进一步做我的工作。但这个明明没那么过分的请求却被他们所有人给严词拒绝了,甚至包括队长和中士本人。最后的决定是,队长和奥克耶会先把资料给筛选一遍,然后再把里面那些对我有用的交给我。
我比他们年轻,但不代表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瓜。所有这些大费周章的操作,奥克耶灰暗无光的脸色,还有队长——那显然是又一次哭泣过的眼睛,这一切都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暗示,我只是无法知道细节,但也充分明白那里面是些远非常人能承受的无尽苦难的集合。
我到现在也没看过那些资料的全部,当然也没这个打算。中士不希望我看,我就不看。
04.
给中士进行右手的义肢植入时我才第一次知道他后背的那个蝴蝶纹身。
那个……让人感到非常不安,那是一只翅膀断裂的蝴蝶,但却不惜笔墨地将它身上每一处美丽的花纹细节都刺得无比清晰。那里面似乎透露着某些信息——我不明白,但感到很害怕。
但我没想到的是,那也是中士第一次知道。
他好像是注意到了我们奇怪的眼神,然后将疑问的目光投向队长——而队长,队长显然对一切知情。
“没什么。”这是队长的第一反应,他还在挣扎,像是试图在保护最后一点他能维持的东西。
中士摇了摇头。用他直率的、有所求的眼睛望着队长——而理所当然地,他只需要这个就能让队长丢盔弃甲。
“蝴蝶。”队长告诉他。
“蝴蝶?”中士有些不确定地重复着。然后队长拿出手机帮他拍了那个纹身的照片,递给中士。
“噢。”中士说,然后他又低头仔细看了一次。“噢。”他又说。
“之后可以把它去掉。”队长接过手机,犯错似的盯着自己的鞋子。
“为什么?”中士问。他的语气平板得古怪,我们谁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队长还在试着说些什么,他费劲地吐出一个“因为”,但就此停在那,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整个房间的空气好像就那么粘滞住了,我没法呼吸,那些隐而未发的东西不知为何让我前所未有地感到害怕。那纹身,那个可怕的图案似乎承载着某些过于残酷的、令人难以触及的隐喻,关于过去,也关于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未来。
“继续吧。”是中士最先打破了沉默。他的音调是我从未听过的轻快,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甚至对着我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有这一切让我觉得混乱不堪,我只能集中于工作,我对中士回以微笑,将我调试好的仿生义肢接到他右臂的断口处。
安装一切顺利。
看到我,他马上和我打了招呼,于是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我们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他跟我说,他总是这么彬彬有礼。
我摇摇头,表示我们早已过了这种客套的时期。
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张照片,黑白色,摄于某个很久以前的过去:队长和中士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笑得像两个傻瓜,一样的留着清爽的短发,一样的年轻英俊,某种强烈的希望与顽强笼罩在他们身上,仿佛什么苦难也没法打败他们,仿佛任何命运都不足以为惧。
我呆在那——因为我从未见过这种笑容出现在那两人的脸上,就像我始终难以想象他们也曾拥有某段纯真无邪的快乐时光,又或许仅仅是平凡人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是奢望。
我不知道那照片对队长来说意味着什么,它在充当某个过去美好记忆的标志物时,是否也无情地提醒着他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当它已经无法是个归处,除了作为苦难与折磨的参照物,它是否还能像过去一样带来希望?
“愿意讲讲这个照片的故事吗?”我小心地问他。
“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只是有记者来采访我们,巴基像平时一样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他一听说这东西可能在电影院播就来劲了,”我看到队长轻轻笑起来,“我记得那是个圣诞节,所以他逼着我跟他一起说圣诞快乐,你也知道的,我老是得听他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
“听着真好。”我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是啊,是啊……”队长点头,他的目光从未从那张照片上挪开。“我们…也曾计划过很多事,战争结束后要一起去大峡谷,回家帮丽姬物色一个靠谱的男朋友,还有霍华德的公司——”他又说不下去了。
我试着叫他,他摇摇头,朝我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好像被悲伤所压倒是他自己的错一样。“事实上…即使现在我也在想这些事,”他笑着对我说,“等他慢慢好起来,等他不再害怕外面的人群,等他可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们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我们约定过了要一起去大峡谷,我其实还有本笔记本,上面记着我用来适应现代社会的事项,流行音乐、电影、游戏,我们都是些落后时代的老东西,这些我们全都可以一起重新去学。我不在乎什么通缉,地位,名誉,只要——只要他能稍微有一点点感到快乐和幸福,我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我哭了。我从他说到一半就开始掉眼泪。我想为什么不呢?他们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为什么这种小小的愿望都看起来像个奢望呢?
“会的。”我用力忍着抽泣对他说,我想我几乎在咬牙切齿了。“当然会的,就从这里开始,”我用手狠狠指着脚下的土地,“瓦坎达会把这些都给你们。”
队长再次笑了。他脸上映着夕阳的光辉,让他看起来那么俊美和不可侵扰。他说,“谢谢你,公主殿下。”我们彼此对视,试着相信希望就在前方,如同那阳光般触手可及。
——但这世界上的事情,若它真的如你所愿,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痛苦存在呢?
05.
我看见从门板下渗出的血。
就像是恶魔的手指,一点点从厕所的门缝中伸出来,流动、扩散,像某种警示,某种宣言,宣告着一种邪恶命运的胜利,宣告着我们所有人的失败。
那个傍晚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像某种慢动作的影片处理,而我置身事外,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我隐约看见队长冲过去撞开了门,然后他就那样跪倒在原地,一动都动不了,好像他就跟我一样一下子被抛在了某个位面之外,好像他根本无法理解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
而我被我哥哥严严实实地堵在那现场的盲区,所以即使我就站在两米之外,很多东西我通过其他人的复述才了解到全貌。
他们说他用的是藏在柜子底层的生锈剃须刀片。
他们说他新装的假肢不灵活,所以他就耐心地、笨拙地,一次一次,割了很多遍。
他们说他割的是脖子。颈动脉。
他们说他的血在地上淌得像蛛网状的河。
我不知道那噩梦似的沉寂持续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几秒但只是对我们来说像一个世纪。总之最后,是奥克耶冲了进去,用她浑厚的、充满安全感的嗓音喊“他还活着”。然后传来身体布料摩擦的声音,于是我知道是奥克耶用力抱住了我无法看见身影的中士——从她看过那份材料,又或者更早之前的某些时候,她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完全改变了。
我听见奥克耶开始跟他说话,我听见骄傲的奥克耶竟然在试着请求,求他再战斗最后一次。她对他说你是我见过最伟大的战士之一,唯一一个就此放弃而不让我感到懦弱的人,但求你,就这一次,给这个世界最后一次机会。
“还有他!”她接着说,她大概伸出了手,指着仍石化般跪坐在原地的队长。“那个男人爱你,我从未见过像他爱你一样深爱着谁的人——但要知道,你不是为他而活——只是记得,这世界上最高尚的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只要你愿意回头,永远有人肯接纳你的存在。”
我听见队长发出长长的呜咽,像是终于从那种失神状态里回过神来,我看着他捂着自己的嘴巴全身颤抖地站起来,然后他走进去,走到自己爱人的身边。
然后冲进来的是哥哥叫来的医生,再然后,哥哥抓着我的肩膀带我离开,临走前我的余光隐约看见中士被队长从浴室里抱出来,他全身都是刺眼的、惊心动魄的深红血液。
我不知道奥克耶的话有没有用,我希望那有用,因为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不知道队长该怎么办了。
06.
那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中士回到了我们身边,他看上去很不错,甚至开始试着接纳一切。他开始努力说更多的话,吃一些固体食物,到无人的户外散步。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位刚刚尝试自杀(并差点成功)的人突然好像开始迎接某个希望——或许是奥克耶的话,也或许是他与队长的某次彻夜聊天让什么东西改变了,不过至少从表面来看,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但我们仍然很不安,害怕这一切只是个精心伪装过的假象,害怕某个残酷的现实会突然把一切撕得粉碎。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只能尽我所能抓住眼前的东西,然后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某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参与到了中士在后院的饭后散步活动里。并把我计划好的手臂处理方案告诉了他。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一个振金的手臂。”我向他确认。“更轻、更灵敏,可以吸收动能,对人体的伤害更小,连接处的方案是在那里搭建一个复合材料的接口,至于连接脊柱的部分,可以利用基莫由珠协助脊髓的修复,这可以大幅减少机械手臂带来的痛苦,并且相当程度上保留对手臂的精准操控,唯一的缺点是,不再具有之前那极富杀伤性的力量。”
“我不需要力量。”中士轻声说。然后他说“谢谢”,说了两次。
“我只是想让你别那么疼。”我如实告诉他。
他又说了次“谢谢”,他还是不习惯说太多的话,但这次他笑了——这或许是我看见他的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面庞上,他的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眼睛也微微眯起。那几乎是——可以用某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来形容,我愣在那里,想着队长当然愿意为了这个笑容付出一切。
“我很抱歉,”在我发呆的时候他又突然说,“之前,吓到你。”
我回过神来,拼命摇起头。我在紧张的时候很容易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甚至事后我自己都记不太清。我只是大致记得我不停跟他说那不是他的错,说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说他仍然是我见过最勇敢坚强的人,最后我想起那天我和队长说过的话,我说,只要你们愿意,瓦坎达永远都是你们的停留之地。
他轻轻摇头。“我已经,停留太久了。”
“但还不够,”我急切地说,“你只是一直呆在病房里,你还没看过那些最美的地方,他们都这么说,瓦坎达拥有世界最美的夕阳,但这儿不是最好的观赏地,当你再好一些,我会带你们一起去——队长也一起。”
“当然。”他点头。“听起来,很棒。”
“还有小羊,我们的小羊是最可爱的,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们,他们肯定会喜欢你。”
“我很期待。”
这能算个胜利吗?或许吧。我知道我们早已不是在说瓦坎达了。我只希望他说的“期待”真的是那个意思,希望他和队长仍然拥有属于他们的、一个简简单单的未来。
“公主,你让我想到,”中士又开口了——那天他格外多话,“…丽姬。”
我脸上开始发烫,我当然知道丽姬是谁。“你的妹妹?”
中士点头,然后他伸出他仍然不灵活的右手指着我。“漂亮,聪明,活泼,”他说,我的脸更烫了,“当然,你更聪明。”
我用手捂住了脸。
“我记得队长说过想带你去看她来着。”我透过指缝看着他说。他又点了点头。“你会去吗?”我试着问他。
“不确定……她会,喜欢。”他指着自己的全身,“这个。”
“为什么不?”我睁大了眼看他,“如果我几十年后又看到我哥哥——还是这么年轻、这么英俊,我可能会高兴得直接晕过去。”我是真心的。
而他似乎对这说法有些意外,他眨眨眼,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我会考虑,”他得出结论,“谢谢。”
“当然,晕过去那部分我想你们该认真考虑一下,毕竟她似乎已经年纪挺大了?你们要小心……”我知道我又不知不觉在说废话了,然后我赶紧停下来,和中士两人对视,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07.
离开瓦坎达以后,队长和中士也会一直给我寄明信片。
去年那场大峡谷的旅行看上去很棒,但中士实在太擅长游移不定和行踪不明这件事——后来他还拉上队长一起了,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如果回信的话该寄到哪里。哦,那张明信片还在呢,让我找一下,就一小会儿。
——看!就是这个,印着大峡谷的明信片。他这么说了:他说,不要为他难过,他说他新的人生曾经从瓦坎达的阳光下开始。
既然中士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反正大家最后都要听他的。我努力不去难过,但如果可能的话……我只是想回复一句话,我想告诉他们:这是瓦坎达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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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乐队囊括了金直滚直朋克哥流行天王嘻哈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指会打起来
摸一下男妈妈带小孩有cp向
参考的模板感觉很合适(
看完球2了。
马老师拔下密钥递过去的那一刻,我想起看球1时候最宝贝的李一一。
他活在地下城建成后的那二十年里,他天真赤诚,怀抱希望,他真的相信流浪地球计划一定可以成功。
他的所有武器只有程序,那些1和0筑成围墙,筑成枪炮,筑成希望。他手无缚鸡之力,被反叛军闯进车厢会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座椅角落,被刘启拽出来的时候几乎都要哭出来那么狼狈。
而那些经历过古地球时代,月球危机时代的程序员们的热血在他灵魂深处传承,他会记得一定要把火石送到发动机,他会说杀了我也不能把数据给你们。
他是多可爱多鲜活的一个宝贝,活在地下城里长成比古地球时代更温暖的太阳。
*预警:剖腹,异形生产,非常多的血腥场景
*不能接受的真的不要看!
“史蒂夫,你为什么一直在抓你的伤口?”
当罗宾第二遍重复这个问题的时候,史蒂夫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他的视线向下落去,看到自己停留在腹部的手,他有些尴尬地放下,耸了耸肩。
“没什么,只是有点痒。”
他的声音比平时虚弱很多,但考虑他刚刚从一群异世界生物口中死里逃生,脸上的血都还没擦干净,也是情有可原。
“真不该让你和南希多......
“真不该让你和南希多接触的,你现在听起来越来越像她了。”
“回答我的问题。”罗宾咄咄逼人,她知道她的好朋友在身体以及精神状况的糟糕程度这件事上一直保持着避而不谈的态度,如果不是她在去年独立日之后的某一天晚上因为睡不着而贸然造访,她根本不知道史蒂夫每晚都开着灯,在客厅的沙发上只睡四个小时,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支带着钉子的棒球棍。
史蒂夫迟钝又困倦地眨了眨眼,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过多纠缠:“好吧。”
他看起来格外疲惫,胸前的血污和灰尘凝在一起,蜷缩在埃迪的那件牛仔背心下,仿佛那是他的庇护所。他们依旧处于颠倒世界,为了避开在一览无余的野外被蝙蝠啃食得骨头都不剩的风险,四个人躲进了惠勒家的房子里,但南希找不到她的枪,他们只好决定暂时在这里休整一阵。
大概是因为女孩长久的沉默,史蒂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好吗,罗宾?”
“当然,我又没有差点被蝙蝠咬掉一斤肉。”她没好气地说,往史蒂夫身边靠了靠,他的身上散发着鲜血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放在平时她绝对会嫌弃得直皱眉头,但此时此刻,她只想靠在她的好友身边,沉沉地睡上一觉。
她知道她不该如此轻松大意地放松警惕,vecna随时会带着他的蝙蝠喽啰冲进来把他们撕成碎片,但她真的不想去考虑除了浅睡一觉之外的事情。
罗宾闭着眼在沙发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史蒂夫的手,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指扣进了他的指缝间。她个子高,手指修长,和青年的手指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差距,像是两块紧密贴合的拼图。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就拉拉我的手,我会醒来的,好吗?”她喃喃道,声音逐渐微弱,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史蒂夫是否听到了自己最后的话,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没有张开。
她陷入了一个短暂的黑色梦境。
谢天谢地,史蒂夫居然记得拉她的手。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发誓她听到了一些痛苦的呻吟声——罗宾立刻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她和史蒂夫坐在俄罗斯人空荡荡的白色牢房里,脸上带着火辣辣的巴掌印,皮带几乎要嵌进胸口的皮肤,身后史蒂夫脸上淌下来的鲜血安静地滴到地面。
这迫使她立马睁开了眼睛。好在史蒂夫还完整地坐在她身边,只是脸色惨白,看起来一秒钟都没睡但却又会随时昏倒。
“嘿,没想到你真的会醒。”史蒂夫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因为你通常都睡得像具尸体。”
罗宾揉了揉眼睛,呻吟了一声,善意地提醒他:“我们在被一个残杀青少年的变态连环杀手追杀,如果我醒不过来,我就会真的变成一具尸体。”起来得太快而供血不足的大脑慢慢恢复功能,罗宾的视野慢慢清晰了起来,当她注意到青年身上慢慢渗出血色的绷带时,她彻底醒了。
“史蒂夫!”
“抱歉,我还是觉得很痒,可能是没有消毒的缘故。”史蒂夫承认道,他咬住嘴唇,能看出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的手从绷带上拿开。
罗宾立刻在他面前跪下来,让视线和他的腹部保持齐平:“该死。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上一次的包扎经验是给我乐队朋友割伤的手指缠绷带,而我把他的手裹成了一个棒槌,意思是我真的很不擅长这种事。但是以防万一,我要打开你的绷带看看,你会没事的。”
史蒂夫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将手慢慢地垂到身体两侧。在他的默许下,罗宾用渗出冷汗的手指去解开南希系好的结——天呐惠勒,你到底有多大的力气把这块布系得这么紧?
她停下了手。
罗宾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曾经错误地觉得她已经经历得够多了,没什么能够让她在一瞬间脸颊失去血色——毕竟想想看,她被俄罗斯人抓住拷打过,坐在副驾驶上被撞得脑子差点飞出去过,被一群绝对是食肉的蝙蝠袭击过——但这都比不上眼前的东西来的有冲击力。
更加恐怖的是,他的腹部拱起的弧度并不平滑,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在动一样,什么东西尖锐的,黑暗的,在他的肚皮下邪恶地涌现。
罗宾想起她的姑姑在医院里做孕检的那天,少女把手放在女人隆起的肚皮上,就在她想要把手拿开的时候,那张薄薄的肚皮下的小生命似乎察觉到了她小心翼翼的触碰,极为活泼地踢了一下,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打了一个招呼。罗宾知道自己这辈子很可能都不会诞下一子,但是在那个瞬间,她却体会到了莫大的狂喜。
——一种和现在截然相反的心情。
“好吧,好吧,我现在至少可以肯定这不是狂犬病的症状。”她紧张地笑了笑,试图抹消自己声音中的恐惧,但是她连削弱都无法做到。她恨自己恨得想掉眼泪,为什么为她的朋友做一件这么简单的小事都不行?
“罗宾。”史蒂夫喘息着,试图警告她:“如果你再说一句关于狂犬病的话,我绝对会打你。”
“呃,我想应该是你在被咬伤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顺着你的伤口进入了你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它很有可能在你体内寄生了。”罗宾焦虑地咬起被涂黑的指甲,而史蒂夫露出了她预料之中那种无法理解的,无知的歪头,他的大眼睛眯起来,眉毛几乎挑高到发际线里。
“寄生?”
“你身体里这个东西,在汲取你的养分供它成长,史蒂夫——我知道它听起来很糟糕,但实际上没有那么糟糕。我要说的是,我们可以立马去医院,让他们帮你取出这个不管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你刚刚是说了怪物吗?”那双漂亮的母鹿的眼睛瞪圆了,罗宾可以看到史蒂夫的瞳孔在紧缩成一个尖尖的模样:“你是说有一个怪物在我的肚子里?”
“……我刚刚说了怪物吗?”女孩声音嘶哑地重复了一遍。
“天。啊。”史蒂夫死死盯着她,颇为冷静地吐出一句感叹。
“他现在怎么样?”
“睡着了。”罗宾咬着指甲,从门缝里看着史蒂夫在床上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他几乎一整天都在昏迷着。”
“听起来不管他身体里这个东西是什么,都在汲取他的精力和营养。”南希抱着纤瘦的双臂,眉头习惯性紧紧锁起来,冰绿色的眼睛里既紧张又担忧,但是下一秒这些情绪都立马转成了带着狠意的决绝。
“我们都要尽快把它取出来。”
罗宾苍白着脸,没有看南希,也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昏睡中的青年。埃迪左看看右看看,紧张地干笑了一声。
“呃,取出来?惠勒,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金属脑袋夸张地举起双手:“无意冒犯,但这是你家,不是医院,我们具体要怎么帮他’取出’这个东西?”
“我家不是医院,但我们总是有蜡烛,酒精和剪刀这些东西。”南希冷静地回复,她薄薄的粉色嘴唇抿成一条强硬的直线。
罗宾抓着门框的手狠狠攥紧了,她拒绝去想史蒂夫的腹腔被切开这一画面。埃迪直勾勾地看着南希,就好像她长了第二个脑袋一样,又或者他是第一天认识她。
“你们不是认真的。”
他摇了摇头,转向罗宾。而她的面无表情给了他最沉重最现实的一击。
“操,你们是认真的。”埃迪抓住自己卷曲的长发,他的表情很容易让罗宾联想到受惊的兔子:“我们是真的要讨论把一个昏迷的,无法自己做主的人的肚子切开这件事吗?”
“第一,我们不会在史蒂夫失去意识的时候做这件事;第二,如果放任那个该死的东西吃掉他的内脏,他早晚也会死。”南希脸上染上愤怒的粉色,就在她还想开口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罗宾轻轻打断了她。
“第三,我们在这里耽误越久,Max那边就会越危险。不幸的是,史蒂夫是那种会主动提出要这么做的人,如果因为他而造成了孩子们的危险,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在他们轻手轻脚地拿着一切能在南希家里找到的医疗用品走进卧房里的时候,史蒂夫很幸运地刚从永无止境的昏迷里短暂地清醒。他的脸颊和额头滚烫,有气无力地沉在床铺的一侧。
“嘿,BigBoy,你感觉怎么样?”
埃迪亲昵地坐到他身边,将一缕汗湿的褐色头发拨到史蒂夫的耳朵后面去。也许是心里对于对方接下来的遭遇感到由衷的同情,他的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情人。
“……不太好。”史蒂夫的声音低到得贴到耳边才勉强听得清楚,不得不说,罗宾不合时宜地希望他这时候的诚实能够永久地保持。
南希在他们身后背对着他们准备着工具,说实话,当南希掏出那把看上去都快生锈了的剪刀时,罗宾差点疯了,但南希坚持说它还保持着原有的锋利。罗宾走到床边,半跪下来抓住好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希望自己能挡住南希,让史蒂夫事前不要太紧张,但很快她就发现这是多余的——史蒂夫的眼神比盲人还要空洞。
“南希说去年有一小节虫子曾经钻进了EL的小腿里,她用超能力强行将它拽了出来。我们差不多要对你做同样的事,但是腹腔里的重要器官比小腿里的要多得多。我会给你一块毛巾咬住,你也可以握着我的手,要为了我乖乖的,尽量减少移动,好吗?”
史蒂夫真就他妈的乖乖地点了点头,像只很听话的小狗一样悄悄地把脸颊和柔软的卷发蹭进罗宾的掌心。
“我会很乖的。”他神智不清地小声喃喃道。
“好孩子。”罗宾拼命眨着眼睛,使眼泪不要突然掉下来。他躺在床上,这个一米八身材修长的运动员好像变得很小,他的一只手臂无意识拦在自己的肚子前,蜷缩着像是在保护他腹腔里这个丑恶的生命。
她想此时此刻的史蒂夫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不管那东西是什么,绝对是飞快地在蚕食着他的理智和人性。他焦糖色的漂亮眼睛找不到焦距,瞳孔巨大地扩散着,就像他们被下药的时候一样。他缓慢地舔了舔嘴唇,任由埃迪用黑色头巾将他的一只手腕绑在床头的铁栏杆上。
南希第一剪刀下去的时候罗宾就后悔了,她感觉自己的指骨几乎要被捏碎,而这和她心里的痛苦比较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史蒂夫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但因为被困在咬住的毛巾里显得沉闷又无助,他的眼睛紧紧闭起来,眼球在薄薄眼皮后面飞速地滚动着。
“南希!”罗宾呜咽着。
“操,操,操!”南希尖叫着。
她面对魔王的时候没有抖,面对比利疾速驶来的汽车更是稳得几枪打碎了挡风玻璃,可是现在她的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剪刀,但她不能,也不敢停下来,她单薄的身躯承载了所有人在绝望下产生的最后一点点希望。她只觉得手里的剪刀有千斤重,带着她和史蒂夫狠狠地朝下坠着,她吹开蓬乱的刘海,狠下心来把那肉撕裂开来。
消过毒的尖锐剪刀刺进柔软的腹部,浅浅地划开了一个口子,也许是因为体内被寄生了异世界生物的同时也改造了体质的缘故,鲜血没有像预料之中那样涌出来,只是在肚皮上流得到处都是。南希不敢耽搁,她用手掌贴在青年的腹部摸索着,找到手掌下不安涌动的地方,快速将剪刀向下拖去。
她能看到柔软的肠淌出,鲜红的腹腔毫无防备地朝她敞开着,肚腹,肠子,胃,肾……生理课学过的内容如同翻书一般在她脑海中飞速展览,但她的眼前一片血红,耳畔只有史蒂夫绝望又悲痛的尖叫和哭声。
罗宾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东西,灰黑色的,在粉红的器官内脏里格格不入,可是,可是与她想象的不一样……那东西居然是个还没完全成形的人形,就像一个胎儿,静静地躺在母亲的子宫里,被温暖的羊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看在上帝的份上巴克利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操,他的力气太大了!”
埃迪整个人跪在史蒂夫的双腿上,用浑身力气把他的腿压住。剧烈的疼痛使他几乎是在床上痉挛着,被绑在床头的手也失去血色,他的眼白布满破裂的细小血丝,棕色的眼睛惊恐地盯着自己的腹部。
他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像还处在妈妈子宫里的婴儿那样保护自己,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也成为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妈妈。
拿出来怎么拿出来拿出来会怎样史蒂夫会死吗
罗宾巴克利的大脑飞速旋转着,但是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空间,她确信自己的掌骨已经被捏骨折了,史蒂夫需要她来结束这一切。她停止思考,洁白的,颤抖的女孩的手抓住了那个人形生物肉球一样的脑袋,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它向外拉。
好在,这个恐怖的“胎儿”似乎也想爬出来,它挣扎着穿破了一层薄膜,借着罗宾的手拼命地往外钻,像是达斯汀的宠物那样四肢并用地从残破的肚皮里爬了出来。
“……杀了……”
南希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神,看向床上气若游丝的青年。被咬的开绽的白色毛巾掉在他嘴边,史蒂夫的嘴唇动了动,直勾勾地盯着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小怪物。
“史蒂夫,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东西和你有没有联系,杀了他你可能也会死,就像威尔那样!”
“杀了它!求你了!”史蒂夫拼命支起身子,哑着嗓子咆哮道,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他结结巴巴地喘息着,布满汗水的脆弱脖颈向后仰去,被冷汗浸湿的卷发顺从地贴着他的脖子,手指哆嗦着向下探着,似乎想要去摸自己鲜血淋漓的肚子,但是又很可怜地,犹豫不决地停在了半路。
罗宾一把夺过南希手里的剪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怪物的头部扎了下去,剪刀将不过拳头大的头颅刺了个对穿,可怜的小东西还没有蜕变,就被他名义上的亲生母亲直接宣判了死亡。
女孩红着眼睛刺了一下又一下,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埃迪的头发上,南希的裙摆,她自己的脸颊,没有人抱怨或者躲开,只是屏息看着这场屠杀,直到异形胎儿逐渐没了气息。
它缓慢地向极度恐惧的史蒂夫爬着,皱皱巴巴的丑脸看不清五官,被罗宾用剪刀捅了个稀巴烂的头颅流了一路的鲜血。它最终在众目睽睽下爬到了想逃却动不了的史蒂夫的腰侧,发出了一声鸣叫,然后在床上化作了一滩血水。
这个异世界的胎儿,留在颠倒世界最后的声音,居然是一声极似婴儿逼真的啼哭。
所有人都被这哭声震慑住了。罗宾握着沾满碎肉的剪刀,久久回不过神。
史蒂夫仰躺在床铺上,还算完好的肚皮下是一滩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肉,鲜血把十六岁南希的粉色床单染得更像一朵艳丽的花。他眨了眨大眼睛,似乎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头向后仰去倒在枕头上,在闭上眼睛的同时大颗的泪珠一串串顺着他垂下来的眼睫毛了淌下来。
1.身如芥子,心藏须弥
2.得失从缘,心无增减
3.生而热忱,终也欢洽
4.漫漫迷途,终有一归
5.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6.功崇惟志,业广惟勤
7.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8.此生尽兴,赤诚善良
9.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10.功名半纸,风雪千山。——张可久
黄昏在酒吧被踹晕后肯定是被太太抱出来的吧,对吧对吧
P站画师:るそ
大概意思就是约尔哭着叫黄昏不要死,酒吧老板表示“你们两个小情侣好吵啊等他醒来你俩就走吧”,结果没想到约尔一把就把黄昏抱起来走了(其他人:呆住)
1.BedsideManners床边礼仪376325
221d貌似有这篇的翻译,大家可以去搜索。Maggie是一名护士,她在值夜班时急诊室来了一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新病人,让她...
221d貌似有这篇的翻译,大家可以去搜索。Maggie是一名护士,她在值夜班时急诊室来了一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新病人,让她不知所措的是那个出现在床边的高个子男人……
2.TheVaporVariant12140559
S202的if线:如果John被关在实验室里时,管道里泄露的气体是一种致命的生物武器病毒,一切会怎样?
中长篇,强推。作者的描写、情感、行文逻辑都水平极高。全文情感线主要由Sherlock的内疚展开,以此引发了一系列信息差和情感拉扯。John感染病毒后失去意识,精神错乱,陷入狂乱的恐惧中,后来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两个人的反应很值得细品。
3.Reaction反应465465
这篇有中文翻译,也在ao3上。同样是if线:在Moriarty将John塞进炸弹背心之前,hera‖pedhim.
作者的写作水平很高,前几章的视角转换写得很有意思。
4.TheRiverVariations518303
John被枪击梗。作者的文字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5.FindingJohnWatson18340244
S4的if线,John被东风妹击中了头部后出现脑损伤,昏迷了五年。Sherlock收养了Rosie,一手把她带大,五年来对John的探望也从未离席。John醒来后,发现自己失去了全部记忆。
6.SecondWaltz2378465
绝症+重生梗。John晚年死于癌症,直到他和Sherlock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支舞,他们才坦白彼此的心意,而这看上去有些太迟了。死后John重生回Sherlock假死的那两年间,他没有回应Mary的调情,没有沉湎于悲伤,而是等待着饭店里那一场该来的邂逅。
7.Absolution17225492
假设两人在Sherlock假死前已经是爱人。侦探假死后John因事故脑损伤,患上顺行性遗忘症,无法产生新的记忆。两年间他一直活在迷惑中,甚至一度流落街头。这篇文以侦探视角讲述了他回归后两个人互相舔舐伤口的诸多细节,是我看过的emotionalhurt/comfort中的极佳之作。侦探视角的叙述冷峻而克制,但是其中蕴含这浓浓的爱与悲伤。
ps:这篇文有前篇(即那两年的John视角),可以直接搜索叫MementoMori的合集。
8.EMERGENCYCONTACT:SherlockHomes,RELATIONSHIP:n/a7029433
9.CanYouSeeMe979699
John不得不面对他正在失去视力的事实。他不知道何时及怎样告诉Sherlock。
10.NightoftheBreathingDead3086729
绑架梗,John在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密闭的棺材里。这篇的紧张气氛和福华二人双向奔赴,共同奋斗的关系都写得很带感,尤其医生被关在地下后,虽然身体虚弱但依然不吝惜自己的勇敢和智慧,以及侦探对医生的担忧,都让人直呼过瘾。
暂时先推10篇~
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文化差异还有性格很萌,画了
——没完还有一章——
“……不是说,是轻伤吗?”
从医院大门进来,影山就在奔跑,一路上被好几个医生提醒,直到站在灵幻的病房开始,才开始回复他平时的呼吸节奏。
然后这一切又在他看到胸前缠着绷带,右腿上打着厚厚石膏的灵幻之后再次崩塌。
这种爆发似的起伏一天如果再多来个几次,别说灵体,就连普通人都会感觉到不对劲。
“右腿骨折,加上撞到箱子上肋骨也断了一根……以摔倒来说也算是非常了不起的负伤了啊灵幻。”小酒窝凑在病历上读着上面的字感叹。
——90——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律,花泽,你们两个是在戒备着吧。”影山看着眼前从他进门开始就在装睡的男人,“师...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律,花泽,你们两个是在戒备着吧。”影山看着眼前从他进门开始就在装睡的男人,“师父不是自己摔下去的,是谁?”
“……”
“回答我,师父。”
“是一个小角色。”灵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老实回答了,“怪我太不警惕,芹泽说要跟着我也没让,早知道不该省这点加班费。”
“还没消灭吗?”
花泽接过话来,“它应该是附在警卫身上的,我找到警卫的时候,恶灵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具体的特征呢……算了,当时只有师父一个人在场。”
灵幻立刻挑起了眉毛,“喂你小子刚才说了一句很不得了的话啊。我只是一时松懈才没有看到。”
弟子立刻从善如流地退了一步,“我只是就结果来说。”
“因为不确定是意外还是故意针对灵幻先生本人的,我和律打算在这里留守一晚。”
“刚刚我来的时候已经把这里附近的怨灵驱逐了,所以暂时这里是安全的。所以——”
影山本来想说的是“律和花泽你们就可以回去了。”虽然已经安全,但是留下照顾灵幻的责任和权利理所当然是属于他的。就像如果反过来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的话,灵幻一定是会守在这里一样。
这是他现在身为恋人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
但
“mob你不快点去车站的话,赶不上终电回东京吧。明天研究室要一起赏花吧。一年一次的社交活动,别在大一的时候就错过了。”灵幻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这里有芹泽呢。”
“是啊,哥哥,快赶过去吧。”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自己应该离开?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比起眼前这个人,更重要的事情?
影山再一次确认了灵幻的神情,他并没有生气,或者要求自己为不在场而道歉的样子。
他是从心底里认为自己应该离开。
比起留在这里,自己更应该出现在明天都内的樱花树下,和他的朋友们。
为什么?
——99——
这时适时响起了敲门声。
“抱歉,我是市警署的人,想和灵幻先生了解一下情况。可以请各位出去一下吗?”
年轻的警察在迈入这间本来算是市立医院里最宽敞的私人病房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压迫感和拥挤感。
也许是杵在房间里的三个青年身高都在180公分的缘故,又或者是快下雨的原因?病房显得很闷,他甚至有点不愿意进去。
躺在床上的伤者对几个年轻人发出了逐客令,并且希望黄头发的男孩子下次再来的时候给自己带章鱼烧,然后房间感觉气压更低了。
其中一个黑发显得有点生气的男孩子在离开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小警察甚至有一种被他从头扫描到脚过了一遍的感觉。
他隐约听到黑发青年不知在对空气还是自言自语地说,“没事,没有附在他身上。”
——99+——
“茂夫,也不能太责怪灵幻了,这次完全是预料之外的陷阱。”恶灵绕着三人头顶上空飞翔了一周,“不过说到底,大概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自食恶果就是了。”
三个人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走廊那头走过来有点颓丧的芹泽。
“抱歉,大楼周围和医院周围转了几圈,没有找到。”
“辛苦了。”
“啊,影山。”芹泽走过去亲切地打招呼,“晚上好。今晚我会住在这里,你明天还有课,快走吧。”
“??”
花泽附和了他,“这里交给芹泽就好了吧。那种小货色,一个芹泽对付就绰绰有余了,你去赶电车吧。”“哦哦交给我吧!不过医院陪床怎么睡觉,我应该拿枕头过来吗?”
——为什么是芹泽?
“说起来芹泽先生不是一直跟在灵幻先生身边吗?”“今天我要去和新同学一起喝酒的,我不太想当传菜点菜的,灵幻先生告诉我说可以早一点去占据里面的座位这样就可以远离麻烦。我就提前了两个小时……”“这也太早了吧!”
——为什么没有人指责同样在和朋友吃饭的自己。
——为什么不是打给我?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显然没有问道太多东西的警察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然后像是闲谈一样的留下一句。
“……十八楼?”
——100——
待续
看完公式书的我彻底磕疯,被皇粮砸晕了!!!把所有be全部粉碎(不愧是one老师)
啊啊啊啊你们背着我结婚多久了!!
建设了一些
灵幻相谈所的老板灵幻新隆患有胃病,这是令人感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
倒不是在说灵幻有多么娇嫩的胃部。只是他那异乎常人的饮食规律看了令人咂舌。作为一个曾经的社畜(或者说现在也是),不吃晚饭对于灵幻来说已经是理所应当的,生活中重要的一环。研究便利店的杯面怎么买更便宜也是他眼里一门重要的学科。虽说他不怎么喝酒,所以酒精也不会经常对他的胃部造成二次伤害,但曾经有一次他在家因为太饿实在找不到其他吃的,于是把果盘里仅剩的一颗苹果给吃了,没想到那颗苹果因为放的太久导致差点发酵。这是灵幻新隆吃过的最接近酒的东西,当天晚上被送进了医院。
虽说灵幻新隆本人的座右铭是“安全”,但非常令人不解的是他似乎并没有...
虽说灵幻新隆本人的座右铭是“安全”,但非常令人不解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健康安全的放在心上。尽管自己在公寓里犯胃病疼的差点晕厥过去,也从来没有想过改改自己饮食习惯的想法。这一点相谈所中的芹泽先生非常有发言权。据他所知,灵幻先生除了在相谈所和徒弟吃过章鱼烧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他的办公桌上就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的像样的食物。
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徒弟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了。
影山茂夫第一次知道他师匠有胃病是在很久之前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他正式成为灵幻新隆徒弟的不久。
那时年幼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胃病,他只看见他师匠一只手死捏着笔,另一只手用力的按住腹部,大腿抵着桌子,脸上一片苍白还不断的流着冷汗。他急忙问灵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而回答他的是灵幻淡淡的摇头。
这件事过后灵幻似乎就没怎么犯过胃病,至少没有在影山茂夫面前。而他不知道影山茂夫自从上了学校的生物课后就已经对“胃病”这一概念有了基础的认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徒弟会常常在兜里揣几颗糖,明明已经不是那种在街上看见棉花糖就走不动路的小孩儿了。
胃病并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病痛。灵幻新隆心知肚明。天知道他在相谈所犯胃病时有多想死。他搞不懂人类到底是为什么不能进化成一种不吃晚饭也不会分泌胃酸的生物,又为什么不能拥有一个不会被胃酸所伤害的坚强的胃。
他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和徒弟道了别。他其实并不想回家,原因是每走一步都会引发胃部的绞痛。而作为一位衣装革履需要保持形象的薄脸皮成年人,他又不得不保持挺拔而优雅的走路姿势。当然这带给他的是腹部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一阵一阵的剧痛。
回家的这几分钟是灵幻新隆这几周来最痛苦的几分钟。到家后他恨不得直接从玄关地板一路爬到床上去,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毕竟关上门的他只来得及把皮鞋给蹬掉,便被胃中横冲直撞的痛感打的再也爬不起来。首先他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爬到了厕所,对着马桶开始呕吐。然而什么也吐不出来,毕竟又没有吃晚饭,压根没有东西可以吐。在马桶上撑了几分钟,也只有胃液被逼了出来。
从厕所出来到床上的那段路灵幻新隆把遗言都想好了。不仅是腹部疼痛,现在是连着头部也开始眩晕的恶心感。绝对是低血糖了,灵幻新隆这样想到。然后眼睛一闭,睡了,不,准确的来说是晕了过去。
灵幻新隆是被摔醒的。醒来时腹部依旧是那样的疼痛不已,不过经过一晚上的适应已经是一种可以走路的状态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在“去医院”和“去相谈所”之间徘徊了2秒,果断的选择了去相谈所。他心中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有着过于自信的信念。他灵幻新隆不可能被区区胃病所打倒。
然而他灵幻大师也总有失策的时候。在他吃下弟子为他凉的第二个章鱼丸后,胃部开始抗议。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吃早饭的缘故,这一阵痛感来的又猛又凶,就算是伪装习惯了的灵幻新隆也扛不住这样的冲击,身子一软就瘫了下去,手却死死撑着桌子。
甜丝丝的。
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在下雨,手腕上挂着点滴。以他多年的严重胃病住院经验来看,这是葡萄糖,又或者是生理盐水。
他不必知道这些东西治病的原理。他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的,谁把自己送来的,还有他弟子去哪儿了。
或许是后遗症,他在现在躺在床上还不能起来。发了许久的呆,他才发现自己的桌旁有一坨绿色的玩意儿趴着。
灵幻新隆毫不犹疑的伸手甩了那玩意儿一巴掌,紧接着发出了一声熟悉的咒骂声。
小酒窝搓了搓眼睛,和灵幻对视了两眼,“刚醒了就甩我?!”他愤怒的飘到灵幻眼前,“你把我上等恶灵当做什么了啊混蛋!!!”
“mob呢。”灵幻不管小酒窝多生气,“我躺了多久了?”
小酒窝到底是上等恶灵,看在灵幻现在是病号以及mob的份上不和他动手。“茂夫那小子去上学了,废话。”小酒窝又飘回了桌上,“他专门让我来看着你。本来他还打算翘课的,但发现自己守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后就走了。但他放了学或许会过来吧。”
这时门开了。“灵幻先生!”芹泽探了个头进来,看见灵幻醒了又赶忙缩了回去。“这家伙干嘛啊......”灵幻问小酒窝。
“叫护士啊废话。”小酒窝又嫌弃又担忧的看着灵幻,“你咋生个病大脑萎缩了吗?”“滚。”
“还有,”灵幻看着自己床单的一脚,“我床单怎么是湿的?”
小酒窝看了一眼,“玻璃花瓶被茂夫打倒了。”他冷静的说。
护士告诉灵幻新隆,由于这次胃病太过于严重,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住院就住院吧。灵幻想着。护士走后,小酒窝飘到灵幻面前。
“要不是茂夫你说不定早就去隔壁1号病房了。”小酒窝轻浮地说。
灵幻知道1号病房是哪儿。一步登天的地方,天天和阎王玩持久战的地方。指不定那地方有多少死掉变成恶灵的人。
“你们人类真是脆弱啊,”小酒窝说,“你知道你低血糖有多吓人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把茂夫吓得差点哭出来了,边用超能力运你去医院边往你嘴里塞糖......”
哦,原来那是糖啊。
下午影山茂夫来了。看见他师匠醒了楞在原地,灵幻正要叫他时他眼睛里开始闪,然后闪着闪着眼泪开始往下落,把灵幻和小酒窝吓得够呛。
背着灵幻哭了好久才缓过来,把手里的向日葵放在床边的花瓶里,然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师匠明明从前一天就开始不舒服了是吗。”他说。灵幻听出来了,这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在称述一个事实。
“啊......是吗?”灵幻避开弟子的眼神。
“就是的。”影山茂夫看着他。“但是师匠什么都没有说,明明装作这样这么多次了。”
所以你一直没有戳穿我啊。灵幻暗自咂舌。
“我希望,师匠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影山茂夫低下头,紧握着床单。灵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影山茂夫在病房把作业写完了之后才回了家。他走后小酒窝又飘回了灵幻床前。“喂,灵幻,”他说,“你该不会感受不出来吧,茂夫他对你......”
“我知道。”灵幻新隆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看得出来。”
是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是顶尖的欺诈师,骗人话术一流,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弟子伪装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小孩藏着掩着的感情对于成年人来说明显的就像是白底黑字一般。
然而“爱”对于灵幻来说是一个太久没有接触的字眼。自从影山茂夫对小蕾告白后他和弟子之间的窗户纸非但没有捅破,甚至变得越来越厚。影山茂夫开始变得越来越耀眼,他灵幻新隆本应作为他耀眼的陪衬,现在却想抓住那道光。
灵幻新隆也期待着被爱。他和大多数人类一样,存在着“爱”这一感情。不同的是他逃避惯了。当年他跟弟子说的“不愿意的时候,逃跑也是可以的”没成想现在落到了自己身上。
爱是一个光是说出来就足以让人手足无措的字。就算是成年人有时候也受不了这个字带来的冲击。
“mob他还太小了。”灵幻说,“他还不能完全明白这样的感情。”
“所以呢?”小酒窝问。
“他的人生还长着呢。”灵幻新隆闭上了眼睛。
小酒窝非常庆幸自己跟灵幻说他床单是花瓶水打湿的,而没有说事实。那其实是影山茂夫拉着他师匠的手在床边哭出来的。
接下来的每一天影山茂夫都会来。每一天他都会在病房里干不一样的事,例如写作业,给灵幻念书,讲讲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律和将又去哪里玩了。
唯一不变的是每天都会把花瓶里的花拿掉,换成新的。所以灵幻桌上的向日葵一直以来都是新鲜的。
有一天影山茂夫在讲学校校园祭是突然问灵幻,“师匠有喜欢的人吗。”
尽管灵幻当时惊得头发差点立起来,他还是泰然自若的说:“我这么大年纪了,哪儿还有你们这些青少年那么多的感情。”
“是吗。”影山茂夫说。然后顺滑的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灵幻新隆感到自己的胃好像又开始痛了。
灵幻出院的前一天,下着雨。影山茂夫说想给他念念高中老师要他写的作文。灵幻答应了,同时又暗暗感慨这小子长得真快啊,转眼间就高中了。
影山茂夫弯腰从书包中抽出了作文本。那一瞬间,灵幻新隆突然意识到他的弟子已经长大了,就连脸庞的下颚骨也比几年前要明显不少。额头的碎发有些遮住眼睛,抬眼看他时眼中偏爱的感情一览无余。
而灵幻新隆宁愿自己看不懂这样的偏爱。同时大脑潜意识的感到了十分明显的危机感,连弟子已经开始念了许久了才反应过来。
“......那时夕阳快要落下,那人的轮廓在我眼中越发的清晰......”他听见他的弟子这样念到。
“......茶水在我手中发烫,再后来我也只看见了他散发着光芒......”
灵幻新隆发觉到哪里不对。
“......我太过迷茫,流着泪醒来时,眼里就只剩下了金色......”
“......当傍晚的光变得金黄而又耀眼,当雨停时向日葵变得迷人又夺目,当我走后阳光将会被我留下,”
灵幻想要让他弟子停下不要再念,嗓子却不知道被什么给卡住了。
黑发少年抬起了头,被碎发盖住的眼眸中有重新映着眼前的人,光洒到了他半边清晰的脸上,“我无端感觉,你在等我,于是......”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认真的看着灵幻,“于是我便来了,看着你说,我爱你。”
灵幻发着呆,许久才发现弟子已经走了。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刚刚洒在影山茂夫脸上的光此时又洒在了灵幻的脸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何时被这道光给晒烫的。
据灵幻相谈所资深老员工芹泽描述,他老板的桌子抽屉里多了几颗糖。那盆工龄比他还长的小番茄旁也多了一束从没凋谢过的向日葵。
灵幻的胃病还是没有完全根治,但低血糖再也没有过。他徒弟每天下完课都会给他师匠带点东西当晚饭,说实在点就是监督着灵幻把晚饭吃完后才回的家。芹泽本想问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却被小酒窝阻止了。
“他们自己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小酒窝是这样说的。
晚上相谈所只剩下了师徒二人时,影山茂夫坐在了灵幻面前。
“师匠。”灵幻听见他弟子叫他。“我有事想要咨询您。”
灵幻没有说话。月亮已经出来了,若是和他弟子一直扯到半夜,他有一句月色真美会不经意间说漏。
“师匠。”黑头发的弟子又叫道。“我爱你。”
灵幻震惊的看着他的弟子。但没等他开口,弟子又说:“你也爱我。”
灵幻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的话。准确的来说,他并不用回答。他弟子说的是百分百的事实。
但他的腹部又开始绞痛。烦人的胃痛非要在这个时候发作。而他刚想找热水的下一秒,肚子被一只手覆上了,然后是一阵暖意。
“我之前说过,希望师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手的主人是这样说的。
“mob,你或许还不懂。”灵幻新隆打算开始动用他无所不能的话术,“你的人生还太长太长,我剩下的人生已经不够了。”
“我不能陪伴你的一生......”“那又如何。”黑发弟子淡淡的看着他。
影山茂夫的人生早就不能失去“灵幻新隆”这个名字。
“如果是师匠的话,”影山茂夫说,“我不在乎。”
但是,灵幻新隆想,吻上去也只需要一秒。
那就去吻他吧。去深深的吻他吧。就像当时吻过属于影山茂夫的阳光一般,去吻他吧。
海子曾经说过,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而影山茂夫的心脏就由灵幻新隆构成,在黑暗中跳的激昂。
(彩蛋是作者的一些瞎bb)
战损好吃爱吃多吃呀咪呀咪
四句话概括全文:
来看龙卷风如何烧掉虎秋的CPU。
来看信一如何率领众人抵御外敌。
来看龙卷风如何神兵天降、气场全开。
来看龙卷风猛男忍痛的同时还要哄信一。
有孕期、生子。一点点十二虎自由心证。注意排雷。全文1w5完结。前文见合集。
根据电影里狄秋妻子在1957.1.16过世,
陈洛军证件生日根据美术总监麦国强先生所言是bug,本文不纳入考虑。
设定陈占与龙卷风决战于1957年末。
大老板进城寨根据电影设定是1985.1.10。
四少大战王九根据电影设定是1985年盂兰盆节,即1985.8.30。
《让他降落...
『上篇』
【1】
不知是因为身体情况特殊,还是上了年纪、去年年初又生病重伤,又或者三者皆有,总之龙卷风的早孕反应很是严重。
自从对信一坦白,他就不再在信一面前刻意遮掩,于是每天早上信一都会在龙卷风起身时醒来,跟过去看到他大佬恨不得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
信一端着一杯水蹲在他身旁帮他拍背,眉头蹙起。要成为父亲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对龙卷风的担忧冲刷无影。
龙卷风不年轻了。
但龙卷风的确已经不年轻了。
他即将要满五十岁,还不至于说是老人,但也的确和年轻一词扯不上关系——尤其是对于怀孕这件事来说。
虽然常年习武让他的身体素质优于常人,但龙卷风过于剧烈的早孕反应着实让信一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一连数日恨不得早上吐到虚脱,食欲也不好,对气味变得敏感,闻到或者吃到不合口味的味道,食欲全无还是其次,最怕的就是会吐出来。有时候正好端端吃着饭,突然脸色一变,好不容易吃的那点东西还没在胃里待一会就又全都翻涌上来。
信一甚至专门用笔记本去记龙卷风哪些能吃、哪些会吐、哪些闻一下都不行。可他的口味又不是一成不变,于是信一的笔记写了又改、改了又划,距离知晓龙卷风怀孕才过去十来天,笔记就乱七八糟的了。
先兆流产后龙卷风关店休息了三日,信一围着他打转,紧张得不行,恨不得他连饭都在床上吃,龙卷风觉得他有些过分精神紧绷,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顾忌着肚子里的小豆芽,安安分分地在家里休息了三天。
发型屋三天后再开门就暂时停了烫发、染发、拉直头发的生意,毕竟龙卷风闻到药水和染发膏的味道一会想吐。偶尔在城寨溜达,城寨里混杂的味道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刺激到敏感的嗅觉和味觉。龙卷风只好嘴里含着一颗橘子糖或者酸梅干,或者拎一瓶汽水。
当然,糖果也好,酸梅干也好,汽水也好,都不是无限供应的。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为了尽可能降低妊娠期糖尿病的概率,四仔建议还是减少甜食,于是管账的信一也开始管起了龙卷风的糖分摄入,每日定量。
龙卷风吐完后满头满背冷汗,迫切地想要吃块酸酸甜甜的东西压一下嘴里酸苦的味道,可蹲在旁边帮忙拍背的信一只是递过来一杯温水。
龙卷风叹了口气,半杯水漱了漱口,冲掉嘴里的酸苦,半杯水吞进肚子,压下正在退潮的呕意。
空掉的玻璃杯递回信一手里,龙卷风撑着膝盖慢慢起身,他的年轻爱人及时扶住他的胳膊。
“信一啊,”龙卷风顿了顿,“我今晚约了你Tiger哥和秋哥吃饭。”
“金殿酒家。你同我一起去。”
【2】
龙卷风皱着眉看着菜单,“这是你点的?”
信一先是有些心虚,想要摸一摸鼻子却又后知后觉地理直气壮起来,“是啊。这些都是你能吃下的。”
龙卷风看着满菜单也找不出几点油荤,刚想说什么却又被信一拿话堵了回去。
“总不能明明说是来吃饭却让Tiger哥他们来看你吐吧。”
龙卷风瞬间哑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毕竟吐这件事他根本控制不住,而他吐的场景……也的确影响别人食欲。
龙卷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就当信一这次占理。
狄秋是和Tiger一前一后来的。龙卷风说只是吃个便饭,没让二位带其他人来,当然十二例外,他是肯定要跟着来的。
通常来说,即使龙卷风做东,信一也不会在他们两个入座之前就坐下,可现在人家就正襟危坐地坐在龙卷风左手边。
Tiger哥忍不住腹诽,这小子真是上位了。
十二看着信一坐在那里,自己也大大咧咧地拉开Tiger哥身旁的椅子坐下。
狄秋只是瞥了信一一眼,并未做反应,只伸手拿来菜单看。自从去年大老板进城寨一事后,信一对他的态度就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不过是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他不怪信一,毕竟龙卷风是真的差一点就死了,换作他是信一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菜单上的菜品却让狄秋有些惊讶,“嗯?龙卷风你开始养生了?”
龙卷风觉得有些烦躁,干笑两下不知该如何答话,顿了一会才开口,“以后……你那里送账本和租金,我就先不过去了,让信一去。”
“怕你误会先说明,不是对你有意见,是我的一些私人原因,以后会不太方便过去。”
狄秋皱了皱眉,“你身体怎么了吗?”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除信一外都很紧张地看向他。
的确,龙卷风看着比之前要憔悴不少。
龙卷风先前因为重伤和生病开刀而消瘦了很多,几乎有些形销骨立,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但经过大半年的休息早已慢慢恢复,身形和体重都已恢复正常,可现在却气色却不是很好,人似乎也又开始变瘦。
Tiger哥可是亲眼目睹了龙卷风当初如何九死一生,自然免不了忧心,“旧伤发作?还是肿瘤没摘干净?”
龙卷风摇了摇头说不是,却不知该如何去答,虽然决定要坦白,但真到眼前了反而有些张不开嘴。
他烦躁得本能伸手去衣兜里掏烟盒,虽然逐渐戒烟至今已有数月,但二十多年来的习惯依旧让龙卷风下意识去做这个动作。
但烟盒是肯定掏不到了。
龙卷风只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两枚橘子糖。
他微微扭头看向信一,信一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他,看到他摸衣兜的动作便对他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这下知道是谁放在他衣兜里的了。
龙卷风也忍不住想轻笑一下,却碍于在兄弟们面前只好按捺住情绪,却没意识到他们两个的眉来眼去根本完全被狄秋和Tiger哥看在眼里,只是他们早已熟视无睹。
龙卷风将一枚糖果紧捏在手里,又抬头看向Tiger哥。
“你能不能帮我搞台B超机来?”
Tiger哥先是一愣,随即认真思考了一下。
“大概……可以是可以……但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龙卷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才终于开了口:“我有BB了。”
话音落地,顿时惊住了狄秋、Tiger哥和十二这三人。
龙卷风和信一闹掰了?
这个想法几乎是同时跳进了狄秋和Tiger哥的脑袋,毕竟这两个多年兄弟也是为数不多的、信一与龙卷风实际关系的知情人之一。至于十二,他在听到龙卷风说的那句话后大脑就暂时停止了运作。
还是Tiger哥率先打破一室叫人尴尬的沉默。
“你……什么时候找的马子?”Tiger哥墨镜后那只完好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在信一身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似乎更哑了。
好想抽烟。脑子有些乱哄哄的Tiger哥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上衣里侧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却看到信一微皱的眉头后想起什么,只是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自从得知龙卷风的肺病,所有知情者基本都自觉地不在龙卷风面前抽烟了。
龙卷风被Tiger哥抛出的问题问得一愣,几乎有些无奈得想笑,“不是,哪有什么马子。”
如果非说有什么马子……他算不算?
信一伸手用食指轻轻挠了挠侧脸,轻咳了一下,“那个……BB是我的。”
十二被这句话震得浑身一激灵,双手撑在桌子上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背着龙哥乱搞?不是吧,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几乎是瞬间,冷箭铁刃般的目光就从狄秋和Tiger哥眼里迸射而出,直直刺到信一脸上。
信一倒是不觉得心虚,只是将目光落到龙卷风身上。毕竟这件事他还是觉得应该由龙卷风宣布,任何人都不该越俎代庖,包括他。
龙卷风皱起眉,手里捏着的那枚橘子糖外表已经有些发软。他把糖从衣兜里拿出来剥开塞进嘴里,用力嚼碎。
橘子的酸甜味在嘴里漫开,龙卷风长长叹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多年压在心里的秘密也随着一起从嘴里吹出去。
“是我和信一的仔。”
“我……嗯,身体情况有些特殊……总之……我可以怀BB。这事我自己都没想到。虽然瞒了你们这么多年,但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龙卷风往后一靠,后背抵在椅背上,“我和信一快要当人爸爸了。”
满屋死寂一样的沉默。
狄秋眼神几乎有些茫然,干脆扭了自己胳膊一把,“嘶——我应该不是在发梦啊。”
Tiger哥眨了眨眼睛,试图给龙卷风这些话找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你是女人?”
好吧,他能想到的最合理解释似乎也不怎么靠谱。
不过龙卷风年轻的时候是真的正点……只要几天不见太阳肤色就能变白,唇红齿白含情目,靓得不行。嗯……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特别不靠谱了?
Tiger哥头脑风暴着,几乎要把自己说服。
而正准备咽糖的龙卷风好悬没给他这句话呛死。
剧烈的咳嗽让满屋子人如梦初醒,信一连忙起身倒了水,一手端着水另一手给龙卷风拍背,一套动作熟练得不像话,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龙卷风咳得几乎想吐,连忙接下信一手中的水杯,一口气喝光才勉强压下呕意,又清了清嗓子才颇为无奈地看向Tiger哥。
“你不会老眼昏花到不识男女吧。”
Tiger哥罕见地烦躁到抓了抓头,“可你这……”
龙卷风摆摆手,“我是男人,货真价实……只是多了些东西。”
“现在还好……但过阵子肚子大起来就太容易惹人注意了……反正其他事务都交给信一了,干脆以后送账本和租金也让他过去。”
“这事我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龙卷风顿了顿,“一切等瓜熟蒂落再说吧。”
狄秋终于缓过神来,手指本能拨动起捏着的佛珠,“是好事……今天这顿饭算我的,十二,你再多点些好菜。”
龙卷风把桌上菜单往十二的方向滑过去,“再多点点好的,但说了我做东的,都不准和我抢!”
十二刚把自己几乎要惊掉的下巴托回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浑浑噩噩去接菜单。
信一却喊住了他,“别再点了,没可点的了,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了,其他的我大佬闻见都得吐。”
龙卷风扭头去看信一,信一也看着他,“说了交给我的嘛,就这样。”
龙卷风也就没再说什么。
Tiger哥震惊之余突然想起当日龙卷风刚保住性命时,喊住他却支支吾吾不知要说什么的医生——后者后来也多次犹豫着想说点什么却又生生吞下去。
该不会那时候……他差点就要被告知自己兄弟的这个惊人秘密了?Tiger哥心情复杂。
当然,后来询问过后他发现对方还真是犹豫着要告知他这件事,Tiger哥对自己错过这事几乎悔得捶胸顿足,但那都是后话了
如今Tiger哥只觉得一大堆令人震惊的信息涌进脑袋,每个字他都听得懂,混在一起却激得他几乎有些头疼,于是忍不住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刚叼进嘴里就被信一叫住。
“Tiger哥!”
信一对着他做了个手指捻烟抵在唇边的动作,脸上带着笑意,但Tiger哥却觉得他不像在笑。
“这里禁烟哦。”
Tiger哥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龙卷风,还是将烟塞了回去。
“看来现在真是信一当家了。”他半是调侃,嗓音沙哑带着笑意。
龙卷风也只是笑笑,“是啊,现在他是大佬的嘛。”
十二这才慢慢回神,看了看身边的自家大佬,不知为何眼里似乎有一丝遗憾,但又很快转到信一身上,隔着桌子遥遥对他举了个大拇指。
信一笑了笑,在桌下悄悄握住龙卷风的手。
【3】
外面在传龙卷风死了。
其实这个传闻一直存在,毕竟当日王九身死并非他的手笔,虽然被打出城寨的王九残部有部分人说自己看到了龙卷风,但一小部分人的言论不足以止住流言。尤其是彼时龙卷风依旧需要休养,除了每月一次去送账本和租金,其他事基本都是信一出面,交租一事他也来去很快,能见到他的人寥寥。
当然也不只是因为很多人未曾眼见为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城寨拆迁基本上铁板钉钉,谁不想咬这么一块肥肉?想来吞这块肥肉的人自然谁都不想有龙卷风这么一座大佛挡在面前。
他们未必确定龙卷风死了,但一定是希望龙卷风死了。
在这传言和利益驱使下,一波波来惹事的人简直像是城寨里消灭不完的蟑螂。
信一自然是不愿让龙卷风费心这些事,他也并非不自量力。
虽然抵不过龙卷风那绝对压倒性、几乎是匪夷所思的实力,但信一的战斗力强得令人惊叹。
他是龙卷风教出来的,同龙卷风一样是身法极快的路数,虽然不主攻力量但也不容小觑,而速度又无疑放大了他的力,会根据情况熟练灵活地以摩托辅助作战,他并未习得龙卷风那样的浑厚内家功夫,却也将一把几乎削铁如泥又暗藏玄机的蝴蝶刀耍得近乎诡谲——即使他缺失了右手的三根手指,不管是混战还是单挑的实力都远超常人。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一个人带着马仔就能解决来惹事的家伙,虽然偶尔要陈洛军或阿七帮把手,但自从城寨大战后新老龙头交接,信一一直都能做到将麻烦尽数挡在了城寨外,许多人都竖着过来横着回去,他再也没让自己守卫下的城寨出现需要龙卷风出面摆平的情况。
偶尔负伤回去,龙卷风会帮他上药,摸摸他的脑袋说做得很好。
但总不会这般一帆风顺。
大老板和王九死后,他们的余部混乱了两三个月的,最后谁也没抢到好处,反而被某个带着兄弟出来单干的别家前红棍夺权上位。
而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自然不可避免会对城寨虎视眈眈。
城寨大老板进得、王九也进的,他为何进不得?
于是经过数月观察,这位前红棍现大佬——琛少,终于动手了。
那天信一带领以陈洛军、阿七为首的龙城帮众人将人拦在城寨外,苦战数刻后成功取得上风。
可对方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人,毕竟介入他人社团夺位,能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他安排了人在暗处放冷枪。
毕竟他也听说过城寨现任龙头的事迹——身法极其迅捷,缺了三根手指却依旧将一把蝴蝶刀用得出神入化,掌中一抹寒芒,招招可取人性命。
那是龙卷风养出来的头马,自然不会差。即使比不得龙卷风,也不会落于旁人后,王九若不是那一身接近无解的硬气功,信一也未必会那般狼狈地失去三根手指。
所以用琛少的话来说,“必要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枪响的瞬间,信一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
呼啸而来的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脖颈,信一听到耳边破空声激得耳膜刺痛,颈侧有些麻木,似乎湿乎乎的,他本能伸手去摸却沾了一手鲜血,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但伤得并不重,信一能感觉出大概只是皮外伤。
他很快回神过来,阴恻恻地盯着琛少,眼神好似一头恶狼。
其他人被突着如其来的变故也惊得浑身一震,看到信一依旧好端端站在那里,随即迅速做出反应,顿时冲去枪响的方向。
琛少嘴角青紫,捂着被信一伤到的肩膀,心里暗骂一句,信一的反应比他预估得还快,这一下没能要他的命还暴露了后手的位置,这就有些难办——只希望他安排的人足够机警,能找到机会咬死信一。
原本已情况明晰的战局又混乱起来,一连数声枪响,还好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直到信一终于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被驱赶到明面上的枪手,他握着手中武器又一次瞄准,信一顺着看去,看到了几步之遥正与人缠斗的、亳无察觉的提子。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巨大声响震入耳膜的瞬间,信一奋力将蝴蝶刀投掷了出去,自己同时以远超常人的速度跑向提子的方向。
蝴蝶刀与子弹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极明显的金戈相撞声响,蝴蝶刀被巨大的冲击力弹向一旁,高速旋转的子弹也因此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信一扯住提子的胳膊下意识将他往身后拉。
等他意识到子弹方向偏转时已为时已晚,未等他来得及躲闪,就觉得腰侧好似被一股大力击中,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不由地往后倒退两步,撞在提子身上,被后者堪堪捞住。
紧随而来是腰侧的麻木感,信一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起身。
琛少脸上挂起恶劣的笑,就等着自己的枪手最后一招了解了现任城寨龙头的性命。
变故就在一瞬间。
不知哪处飞掷而来的两块石块,在所有人回神过来时以极快地速度打在枪手的手腕和额头,随着一声惨叫,手腕在钻心疼痛下脱力,火器随之掉落在地,打在额头的石块更是让他猛地后仰跌在地上便再无反应。
琛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猛然扭头去看,却看到自己的致胜关键倒在地上。于是他又转头回来似乎想要寻找罪魁祸首。
可脑袋刚刚转过来,胸腹处便遭受一股巨力,他什么都没看清便感觉瞬间天旋地转,连气都喘不上来,整个人被击飞出去。
是谁?
这是他脑袋里仅存的念头。
【4】
等琛少呕出一口血,捂着胸口狼狈不堪地从地上勉强爬起的时候,龙卷风已经拎着那把火器站到了信一和提子侧前一步的位置。
龙卷风慢条斯理地将那东西逐一拆解又捏拧成几块废铁,茶色墨镜遮掩了他的眼睛,可琛少却觉得不寒而栗。
龙卷风还活着。
这座难以翻越的高山依旧立于城寨前。
他甚至不知道龙卷风是何时出现,也没能看到他如何地从何处出现,等他意识到时已经被打飞出去。而等他爬起来,对方已经抢在所有人前将那把致命武器攥在了手里。
近乎非人的速度,如果龙卷风用的不是拳头而是刀,那么他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大,敢伤我大佬啊。”龙卷风将那几块废铁丢在地上,虽然隔着墨镜,琛少却依旧知道龙卷风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脸上,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琛少感觉牙齿几乎都要打颤。
像是猎物被一头猛兽盯上。
他甚至不敢动。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手下为数不多还摇摇欲坠站着试图搏斗的马仔在龙卷风出现的瞬间就纷纷停住动作,随后被龙城帮全面压制,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还勉强站着,可他的两条腿都在发抖。
没人看到龙卷风自哪而来,他近乎凭空出现般解决了枪手、打倒了琛少,仿佛闲庭信步,却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捡走了火器又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到了信一侧前一步。
身法快如鬼魅,出拳重若雷霆。
龙卷风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被提子和陈洛军联手勉强架起来的信一身上。
只一瞬,他的眼睛又看回琛少。
琛少的衣服被冷汗浸透,胸口闷痛得厉害,也许断了几根肋骨,但这好像不重要了。他觉得自己今日也许要把命留在这里。
龙卷风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强烈的压迫感便几乎使他喘不上气,两股战战、几欲下跪。
他等着对方的动作,好似等待死神的宣判。
可龙卷风只是双唇微动,表情平静而漠然。
“城寨不许你们乱来。”
“搞事,命都无。”
“滚。”
琛少顿时如蒙大赦,几乎想瘫坐在地。
得救了。他想着。
在龙卷风转身去看信一的时候,琛少便带着自己的部下逃命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不傻,听得懂龙卷风的话外音。
如果再敢来、甚至再敢多待一刻,他这条小命就要被收走了。
龙卷风没有制止,而是任由他们离开,这群人在他眼里并不重要,他知道这群人不敢再来了,眼下只有信一最重要。
“大佬……”残缺的右手捂住伤口,血浸透黑色的手套,信一感到掌心一片濡湿温热,领口也被脖颈伤口流出的血染成暗红,他望向龙卷风的眼神含着担忧,似乎想问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即使表现得再怎么游刃有余,信一又如何不去忧心如今龙卷风的身体?
龙卷风双唇紧抿,眉头蹙起。
其实有几次敌方来势汹汹又凶名在外的情况,他都在暗处悄悄看着信一应战,并非不信任信一,他只是免不了担心,还好信一从来没叫人失望过,他心里于是免不了为信一骄傲,也会在见他偶尔受伤时蹙眉疼惜。
这次敌人棘手,信一收到消息匆匆离去,离开前向他讨要一个亲吻。龙卷风遂了他的意,亲吻印在他的额头,“平平安安,早点回来。”
可信一的衣角消失在巷口拐角处时,龙卷风也悄悄起身跟了过去。
他莫名有些心绪不宁,总归还是要看着才会放心。
血腥味熏得龙卷风有些反胃,殷红血迹刺入眼睛扎得他心口发疼,他不经意间提高了音调,“愣着干什么,带他去看四仔!”
陈洛军和提子连忙架着信一往回赶,腰侧强烈的灼痛让信一两腿都发软,却因不想让龙卷风过分忧心而将闷哼生生压在喉咙里。
龙卷风不动声色地撑了一下后腰,抬腿跟了上去。
『下篇』
【5】
龙卷风已经怀孕五个月出头。
他常年习武,一身肌肉不至于过分健硕却也足够紧实,因此并不显怀,信一站在他背后搂住他时,两只手搭上他的小腹便能将其盖住,他平时也爱穿叠穿略微宽大的衬衫,衣服遮挡住隆起的弧度,几乎不会被人瞧出异常。
但他腹中的确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那是爱的延续。
TA前阵子才刚会动,初次胎动时正值发型屋闲暇,龙卷风坐在沙发上看漫画,突然腹中异样,觉得好像肚子里有一尾小鱼在吐泡泡,他先是一愣,随后将手搭在小腹哑然失笑。
信一年轻,虽然已十分可靠,但在全身心信任和依靠的爱人面前依旧会有一点点小孩心性,比如他会日日刻意将衣服搭配成情侣配色,在同款小饰品上下心思,两个人用一样的香波,身上味道闻起来极为相似,他爱这样暗戳戳地表示达着自己的占有欲,又喜欢粘着龙卷风撒娇,得寸进尺地讨点好处。龙卷风对此总是沉默纵容,包容他的小心思和偶尔的幼稚。
但那日龙卷风也罕见地起了点玩心,于是等信一回来时,他当着顾客街坊的面叫信一到一旁,耳语间说他错过了BB的第一次胎动,让这个年轻的准爸爸几乎抓狂得想当场大叫,却又碍于场合不得不憋回去。直到第二日晚饭后胎动,龙卷风喊他来摸,才把他这点小情绪哄好。
熬过头四个月,龙卷风的早孕反应终于偃旗息鼓,这孩子显露出乖巧的一面,偶尔龙卷风几乎要忘记肚子里已有生命生根发芽。
可现在这个小豆丁却开始闹腾。
龙卷风立于信一身前时就感到腹中动闹得明显,如今更是下腹扯动着后腰都略觉酸痛。
他内心焦急,眼看着零星血迹一路滴落,他想要快步跟上前去,可却被不适拉慢脚步。
其他人并不知晓龙卷风的实际情况,关切地跟在信一身后,不知不觉间竟有几人绕过了龙卷风去。
信一被架着走出一段距离,本能般扭头去看龙卷风,却看到他被落在后面了一段距离,顿时心生忧虑,颤着声喊他,“大佬。”
作为为数不多知情人之一的陈洛军也立刻扭头去看。
龙卷风朝信一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快去,别让我担心。”
隔着这一小段距离,他额上刚冒出的那点冷汗叫人看得并不分明。
陈洛军微微颔首,架着信一急急赶去医馆。
四仔看到信一被人架过来时吓了一跳,忙收拾出位置让信一坐好,后者坐下时不免发出一声闷哼,四仔眉头紧锁,看他脖颈处只是不怎么要紧的皮肉伤,才连忙去剪开他的衬衫帮他检查腰侧伤口。
枪伤,还好不至于太严重。
子弹被蝴蝶刀击中,冲击力削减了不少,虽破开皮肤咬进信一的血肉,可角度不算刁钻,也并未伤到内脏。
四仔松了口气,叫陈洛军关好门,着手为信一处理伤口。可这伤患却并不老实,伸长了脖子往门口张望,还好他没有旁的动作,这才不至于让暴躁医生开口骂他。
片刻后龙卷风姗姗来迟。
信一却没有因此感到安心。
他对龙卷风的事向来敏锐,于是轻易看出龙卷风脸色似乎有点不好,下颌线绷紧,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薄汗。
龙卷风扶着临近另一沙发的扶手缓缓坐下,手搭在小腹上,“这话该我问你啊,怎么样?严不严重?”
龙卷风说话间目光望向四仔。
四仔如实回答,“没有伤及重要位置,不算太严重,刚刚消过毒,取弹再止血缝合就好。”
龙卷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可四仔也瞧出龙卷风的异常,“龙哥,你……”
“不要紧,先给他取弹。”
四仔抿紧双唇,将视线落回信一伤处,可还未有所动作就被信一攥住手腕。对方用了十足的力气,铁钳一样钳住他的手腕,掌心湿热的血印在他的腕处,四仔抬头看他,便看到信一微红着双眼,“先看我大佬怎样。他刚才出手了。”
龙卷风口气微愠,“信一,别闹!”
四仔拧紧眉头,于是信一更加收紧手指,用力到四仔觉得腕骨微痛,他又一遍重复,眸色沉沉,语气坚决固执,“先看我大佬怎样。”
“否则我不让治。”
四仔额角青筋跳动,“痴线!那你倒先松开我啊!”
信一这才松开。四仔匆忙潦草地擦了擦手上为信一伤口消毒时沾的血迹。
龙卷风似乎生了气,开口想要骂信一胡闹,可心焦恼怒之下,肚子骤然一痛,并不严重,却叫他猝不及防间没能吞下一声闷哼。
四仔于是捉住他的手腕,搭脉的同时一只手贴到他的肚子上。
掌心下的皮肤被由内而外撑起弧度,龙卷风坐下时更加明显。四仔眉头皱着,感受到龙卷风腹中BB的躁动,片刻后起身迅速翻出一瓶药丸又倒了杯水,一同交到龙卷风手中,这才又到信一面前为他处理伤口。
“可能是动用内力又情绪波动,胎动有些剧烈,不严重,药丸吃两颗,稍微歇歇,大概能慢慢平复,要是有什么变化立刻告诉我。”
他说着,手上动作不停,有条不紊地帮信一处理伤口。
龙卷风不再多说,微微蹙着眉,吃了药喝了水,腰背倚在沙发靠背上歇息。
信一的眼神始终落在他身上,伤口的疼痛让他身体无意识轻颤,手指扣住沙发扶手。
“大佬,”他声音发颤,似在忍痛又似在哽咽,“对不起,是我太弱了。我要是能再强一点……再快一点……”
龙卷风闻言只觉得胸中酸涩,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揉信一乱掉的头发,眼神落到他颈侧伤口又是一阵心脏抽疼,他叹了口气,将手覆在信一的手背上轻轻握住。
“你做得很好了,是对面手段阴。”
“我都看见了,你是为了救提子。做得特别好。”龙卷风弯了弯唇角,“我没跟错大佬啊。”
信一这才勉强露出一点笑意。
“痛不痛啊?”龙卷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子弹恰好取出,信一于是没忍住低吟一声。
龙卷风感到掌心下的那只手也猛地僵直,可信一却很快对他浅淡一笑,“痛……但大佬握着我的手……我就不痛了。”
龙卷风的眉头这才舒展几分,“还能说俏皮话,伤得确实不重。”
信一翻过手来回握住他,“BB还闹吗?我握住你的手会舒服些吗?”
龙卷风扣住他的手,“会,舒服好多。”
【6】
信一的伤不算严重,他年轻又身体素质好,勉强卧床休息几日就又闲不住了。
尤其是看着被四仔嘱咐最好多吃几天稳胎药的龙卷风要照顾他的起居,信一恨不得一觉睡醒就能伤好。
发型屋自然歇业了几天,涉及BB的事龙卷风非常遵从医嘱,四仔让他那几日注意休息,他就暂时将事务托付给洛军,每日就是陪陪信一,照料一下他的起居,更多时候都一起休息。甚至考虑到换药的血腥味和药味会让他身体不适,换药都是四仔日日上门,所以龙卷风并不觉得自己反而像在放假。
可信一却愧疚难耐,总是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反而还在龙卷风这里讨到了不少安抚吻。
等信一能随意下地走动,他就迫不及待将事情又包揽回去,脖子上缠着绷带在家里和近处晃,还逼着龙卷风又休息几日才许发型屋继续开张。
日子这么过去,信一伤口痊愈,只留下两处新鲜伤疤,龙卷风会亲吻他的疤,信一觉得似乎也不算亏。
等怀孕七个月时,龙卷风的肚子就有些遮不太住了,会将宽松的外衣微微顶起,还好没人会多想,甚至三姑还有心思调侃他如今将事情交给信一,自己闲下来,都闲出了幸福的肚腩。
龙卷风也只是笑笑,夸赞信一做事可靠。
随着逐渐迈入孕晚期,一些新的身体变化便找上门来。龙卷风的腿脚开始水肿,站久坐久都会有些腰背酸痛发僵,起夜也逐渐频繁,夜间时而抽筋,胎动日益有力,会将他的肚皮踢出小鼓包。
信一一边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一边十分心疼龙卷风难受又辛苦,即使平时再忙也会日日帮龙卷风按摩腰背和腿脚。
B超机早在龙卷风怀孕三个月时就真被Tiger哥送到了城寨,暂时放在四仔那里,龙卷风定期会去检查。
龙卷风和信一在六个月时得知了BB大概是个女儿。
怀孕七个月时BB依旧没有转成头朝下的姿势,但信一和龙卷风并不急,考虑到年纪和身体特殊,他们原本计划的是剖腹手术,已经托狄秋联系好了上次治伤的医院熟人。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龙卷风在怀孕八个月开始偶尔会肚子发紧,但假性宫缩也是孕晚期正常现象,他起初并未在意。
一直到怀孕将近八个半月的某天。
那天龙卷风早上起来时觉得有些不适,并不痛,只是肚子隐约有些发闷发坠。他于是没有吭声,只是叫信一去忙,自己关了店在家休息。
中午的时候信一刚放下饭碗就被临时叫走,去给Tiger哥帮忙。
庙街有人闹事,还牵扯到一点城寨拆迁,信一收到十二的留言后皱眉看向龙卷风,他意识到龙卷风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放心不下。
“走啦,我能有什么事。”
龙卷风摆了摆手,信一于是蹲下身来隔着衣物亲亲他的肚子,“爸爸会早点回来的。”
他在家时虽然还幼稚地对BB说再见,但一出门便收敛神色,板起一张脸时已经颇具大佬的气场与威严。
龙卷风在窗边目送他在巷子中逐渐走远,直到被凌乱杂密的电线遮住身影,他才照例去午休。
漫画内容却进不了大脑,翻来覆去还在看头几页。过了约摸四十分钟,龙卷风感到似乎隐隐有些腹痛。
要去找四仔看看。
龙卷风这般想着,慢慢起身出门。
他身体不适,于是走得并不快,也不敢走太快。慢慢吞吞地在街巷中行走,可时不时泛起的腹痛却隐约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阵一阵的,有些发紧和坠痛。
龙卷风拧着眉头,伸手扶着墙撑力,走几步就要歇歇,额头上冒了一层汗。最终在行至大半路程时终于觉得不太撑得住,于是伸手抓住身旁经过的某人。
“帮忙……叫一下四仔过来。”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看到龙卷风眉头紧锁满头冷汗,立刻迈开腿就往医馆跑。
龙卷风扶着墙找到一处台阶慢慢坐下,一只手搭在肚子上,手掌下的肚子摸起来似乎有些紧绷发硬,伴随着愈发明显的疼痛,并不规律,却让龙卷风搭在膝头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揪住了裤子。
四仔很来得很快,身上斜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恰巧那时洛军也在,便一同跟了过来。
两人一到场就看到汗珠顺着龙卷风侧脸下滑,他揪着裤子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睛。
四仔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不好,立刻蹲下身来帮他检查,越检查脸色越差。
“龙哥……怕是BB要出世。”他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龙卷风心头狠狠一跳,多年来第一次觉得此番茫然无措。
片刻后陈洛军跑着回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不行,太突然了……医院腾不出手术室和人手。龙哥还能等得及吗?”
四仔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种事怎么等!”
“不行,不能在这待着,我们带你回去。”
四仔顿了顿,“其实我有备一些东西以防万一,就在箱子里,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帮你。”
龙卷风正值一阵坠痛,于是只点了点头,没法分精力答话了。
他已几乎有些站不起来,熬过这阵疼才被四仔和洛军一左一右撑着胳膊扶起。抱他回去自然是不可能,龙卷风这性格绝对不肯,于是二人只好这么一左一右半扶半架地带他回去,如今的情况也不敢让他走太快,就这么慢行回家,也算促进产程了,路上有人问起也只能答一句龙卷风犯了偏头痛。
上楼梯时更是费力,龙卷风觉得自己几乎迈不开腿,大部分力都压在两个后生身上,走一步骤停一步地费劲才上了楼,等好不容易回了家,他后背已经已被汗水浸透了。
他一路上都没说话甚至没出声,直到被扶到床上坐下才终于开口。
【7】
陈洛军有些茫然地看向卧室里的龙卷风,“没通,要留言给他吗?”
龙卷风倚靠在床头,墨镜被摘掉放在床头柜上,身后垫着枕头,匀了口气才摇摇头,“不了……他会回电的。反正也没那么快,让他先忙……”
四仔摸着他的肚子数着间隔,“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早上,”龙卷风忍着痛平复着呼吸,“那时不疼,只是发闷。”
四仔叹出一口气,打开箱子拿出听诊器贴到他肚子上。
龙卷风看着他,内心罕有地紧张,忍了几波疼痛,一直到四仔摘掉听诊器才敢开口询问,“为什么会这样,是BB怎么了吗?”
“BB没问题,应该是因为龙哥你的年纪。”四仔看到龙卷风脸上神色极少见紧张甚至几丝若有若无的恐惧,于是又补了句话安慰,“别太担心,这个月份出生没什么问题,龙哥你习武多年,肯定能平安的。”
信一回电已经是将近一小时后。
“大佬!我今天的事办得可漂亮了!Tiger哥也夸我!”
“回去有没有奖励啊?”
龙卷风的阵痛已经变得规律,也愈发强烈,现下正疼着,可听到信一的话依旧忍不住轻笑一下。
他努力压抑声音的颤抖,“行……有奖励。”
信一立刻注意到了他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和尾音近乎微不可闻的轻颤。
“大佬,你怎么了?”
龙卷风挨过疼痛,长出一口气,才能完整说出一句话来,“无事……就是、女儿想要出来见她老豆了。”
听筒那边沉默几秒,随即响起年轻人抖得不像话还走了调的声音,“我、我马上回——”
信一回来时看着有些狼狈,他一路飙车回来,油门拧到了底,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冒冒失失进来城寨还差点撞到人,索性丢了摩托一路狂奔回来,这般喘着粗气跑进家门直冲卧室,一时停不住脚步,好悬没跪在床边。
龙卷风刚忍过一次疼,额头上都是汗,看着吓白了脸的信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跑这么急干嘛啊……没这么快……”
信一看起来几乎要哭了,方才那阵兴奋和得意在听到龙卷风的话后顿时烟消云散,只恨自己今日为何没陪在龙卷风身边。
“是不是好痛?我们去医院啊!”
四仔给他浇了一盆凉水,“太突然了,医院腾不出人手。”
信一浑身一抖,脸色白得更厉害,比龙卷风脸色都难看。他一双眼里噙着泪,握住龙卷风冷汗津津的手,双唇嗫嚅着说不出话,眼看着泪就要掉下来了。
龙卷风轻轻回握住他,“不是很痛。有四仔呢,没事。”
信一点点头,硬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知道在安慰谁,“嗯,我大佬吉人天相,一定平安的。”
他知道龙卷风在骗人。
龙卷风向来是能忍痛的,可如今一身的冷汗,怎会不是很痛?
龙卷风感到腹部的紧缩与舒展阵阵交替,疼痛如潮汐般规律性反复,每一次似乎都比上一次更痛,连带着后腰都又僵又酸,小腹下坠紧迫,压迫着耻骨也疼。
于是他的眉头越皱越深,连呼吸也发着颤,却依旧隐忍着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信一一直陪着他,端茶倒水,帮他轻揉酸痛发僵的腰背。四仔说他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于是陈洛军帮忙买了好入口的粥和高热量的朱古力和糖,随后就去了客厅守着。
信一端着碗蹲跪在床边,一勺一勺喂他,龙卷风总是吃上几口就觉得咽不下,像是胃口被顶住,又痛得难受,可忍过疼后还是会在信一的哄求下努力再吃几口。
破水后的疼痛更加汹涌,好似脏六腑在腹中被揉成一团,龙卷风觉得这辈子经受过这么多风浪,却从未有过任何一日这般叫人觉得煎熬。他痛得想要干呕,粥水送进嘴里还来不及吞下就被吐了出来。
信一的手也跟着发颤,水汽从眼底蒸腾而出凝成几滴眼泪掉了下来,他急忙用手背去抹,将呜咽吞回肚子里,拿着手帕给龙卷风擦汗。
龙卷风闭着眼熬过一波疼痛,才有心思抬眼看他。他感觉到为自己擦汗的那只手抖得厉害,看向信一时首先便见他通红的含泪双眼。
他摸摸信一的脑袋,“又不是你痛,哭什么啊……”
信一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捧住龙卷风的手贴到自己脸侧,尽管竭力压抑,声音里依旧带了几分哭腔,“但是你痛啊……”
他吃不下粥,信一就把剥去包装纸的朱古力递到他的唇边,龙卷风含在口中,略带苦味的甜便在口中逐渐化开。
龙卷风想着,去年那般凶险都熬了下来,今日……也会没事的吧?
【8】
不知过了多久,龙卷风的身体终于在疼痛与等待中逐渐做好准备,他让信一出去,信一不肯。即使被四仔和陈洛军架着胳膊抱着腰拖出去,关门的空隙信一又突然向后肘击,趁着陈洛军松手躲避,他便泥鳅一样地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这样赶不走的狗皮膏药,龙卷风痛得厉害自然没法丢他出去,也只能由着他留在这里,最后的底线就是让他来自己身后,不许去看前面。
龙卷风虽没经验,但也知道这场景不会多体面,他不想太过吓到信一。
他的下腹和腿上盖着一层遮挡视线的薄毯,双脚撑在床上。信一坐在床上从身后揽住他,托撑着他的上半身。他半坐半卧地倚靠着信一,被冷汗浸透的衣服贴在信一身上,很快把信一的衣服也染湿,信一牙关紧咬,将心疼的呜咽关在唇齿后方。
密集到几乎毫无间隙疼痛消磨着龙卷风的意志和体力,他听着四仔的指挥调整吐息,何时向前弓身用力、何时靠回去歇息。最开始由于没有经验而不得章法,耽误了片刻中才终于找到其中关窍。
BB是臀位,相比正常情况要稍棘手一些,没那么顺利,疼痛难忍和体力消耗让龙卷风几乎有些视野模糊,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紧绷,双手撕扯着薄毯,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体在控制不住地抖。
饶是这般,龙卷风也没有叫喊痛呼一声,只偶尔实在招架不了才泄出一两声隐忍压抑至极的闷哼。
信一少了三根手指的右手轻覆住龙卷风青筋暴起的手,眼泪从眼眶涌出,偶有掉落到龙卷风脸上的,便和他的汗水混在一起顺着面庞滑落,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纠结成缕贴在他的脸侧和额角,龙卷风几十年来都未见如此狼狈过。
信一哭着说大佬你痛得厉害就咬我吧。
龙卷风耳边嗡鸣,听到他的话想说傻仔别闹,可他最终还是没有精力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疼痛将他吞没,身体好似被生生撕开劈裂,他这辈子经历过无数风浪,却唯独没遭受过这般折磨。意识恍惚间龙卷风几乎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只有卸力靠在信一怀里,感受到信一的温度和心跳时才隐约觉得自己尚在人世。
首先出来的是BB的小屁股。还好四仔这几个月几乎将书翻烂又看了许多教学录像带,面对意料之中的情况还算沉着冷静,将手指探过去勾住BB的腿根一点点牵引,顺着龙卷风的力将BB的腿慢慢拉出来。
最后只剩下小脑袋还没出来。
龙卷风的体力几乎透支,双目几乎失去焦距,嘴唇发白,几次用力都没能将其推出来。
四仔额头上也尽是冷汗。
“龙哥,不快些推出来的话,BB会窒息。”
龙卷风的耳朵像是被堵了层棉花,外界的声音都显得格外遥远,耳鸣进一步扰乱听觉,可他依旧艰难地分辨出四仔的话。
于是他努力拼凑起体内残存的那点力气,在剧烈疼痛中向前弓身,额角和脖颈都暴起青筋,薄毯被他几乎抓破。
他发出整个过程中第一声也是唯一一声痛苦的低吼。
婴儿的哭声于是撞进耳朵。
龙卷风脱力地跌回信一怀里。
剪断脐带后女儿被抱去擦洗血污,龙卷风靠着信一喘息许久才能重新视物。
信一抱着他眼泪汹涌,哭得身体都在发抖。
新生的婴孩被包裹在小毯子里交到龙卷风怀中,他从未抱过这般小的孩子,只敢让孩子趴在他的胸口,自己哆嗦着手小心翼翼托着。
信一用手托住龙卷风的手背,同几乎力竭的龙卷风一起承担那明明很轻却又沉甸甸落在心上的重量。
龙卷风胸腔酸胀发涩,眼睛发烫发酸,看了女儿片刻才抬头去看信一。
他的声音还有些发虚,带着一点颤音,眼眶湿润,嘴角却噙了一抹笑意。
“你不是说要奖励……想要什么?”
他记着呢。
信一哽咽着,亲吻印在龙卷风的额头,滚烫的眼泪掉在他的眼角,又随他眼中涌出的那滴晶莹泪珠一同滚落。
“大佬你已经给我最好的奖励了。”
END
【彩蛋】
女儿出生之后信一几乎哭傻,一直到龙卷风娩出胎盘都还哭得发抖,肿着眼睛笨手笨脚地不知道怎么去抱,还得要龙卷风去安抚他。
但这不甚成熟的表现在短短几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女儿的出生龙卷风不打算隐瞒,消息传播出去后虽然引得城寨一片哗然,但到底还是祝福的话多。
家里几乎日日有人上门,多数人都没有过多打扰需要静养的龙卷风,在门口放下礼物说两句吉祥话便离开。
只有信一和龙卷风那几个亲近的兄弟才能不被信一堵在门外。
四少里最晚得知龙卷风女儿出生的十二,在无能狂怒后和Tiger哥一起打了一把纯金长命锁,在探望时一同送去,而后被奶爸信一惊得瞠目结舌。
不只是他,其实前来慰问的几人都惊讶于一个不一样的奶爸信一,称职细致得堪比金牌月嫂。
“哎呀,我这不是担心我大佬身体吗?”信一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
“仆街!那你也不用连龙哥最好喝多少度温水这种破事也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