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善微微皱着眉,呢喃着从睡梦中醒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如墨的夜色如同一层潮湿的水雾,幽幽地笼在她的眼前,窗帘后隐隐漏出的些微光亮将眼前的一切都带上了迷离的光晕。
孕期的她总睡不安稳。此刻,德善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若隐若现的光斑,一瞬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被褥闷出的汗意挂在身上,被蹂躏了一夜的床单上是道道隐隐的湿痕。
后知后觉的黏腻感让德善不舒服地扭了扭。她嘤咛了一声,伸出手习惯性地去抱一旁的阿泽。
可所及之处,只有软...
可所及之处,只有软软的被子,带着几分浅浅的余温。
阿泽呢?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随意趿了双拖鞋去找他。
她慢吞吞地走着,轻声唤着他。
客厅里点着几盏灯,突然暴露在光亮下的德善下意识眯起了眼。视野所及皆是茫茫的雪色,恍惚间让她有几分梦游太虚的错觉。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丝丝缕缕的香气自一隅传来,是记忆深处家的味道。
德善沿着香气慢慢地摸行过去,便看见了厨房里忙碌的阿泽。
“老公……”
德善小跑上前,撒娇般地抱住他,踮起脚,将脑袋懒懒地靠在他的颈窝里,一点点嗅着他温暖的气息。
“怎么了小傻瓜,是我吵醒你了吗?”
阿泽低下头,轻轻吻过她的发顶,右手腾出来拥她入怀,左手一下下搅拌着锅里的炖汤。
“没有……”
德善又将他抱紧了些,鼻尖贪婪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好让自己离他更近几分。她软软的声线里沾了几点委屈——“我刚才做梦醒了,没找到你。”
“我在给你准备明天的汤,怕做不好,只好半夜起来先试一次。”
“马上就回去陪你,好吗?”
阿泽温柔地哄着她,右臂下意识又将她拥紧了几分。
“没事,我就这么抱着你就好啦。”
德善摇了摇头,小脸在他的胸前又蹭了几蹭,便像个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半睡半醒。
朦胧的余光里,是他一点点撇去鸡油的手,动作依旧很笨拙,但十足用心。
手起手落间的光影宛如温柔的海潮,让她的心瞬时柔软得不可思议。下一秒,她鼻头一酸,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孕育新生命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体验,伴随着无尽的欢喜而来的,是同等重量的不安、忐忑与煎熬。生理以及心理上始料未及的巨大改变让她手足无措——无数次,她感觉自己被逼到滔天巨浪面前;而每一次,都是阿泽牵着她的手,冷静而不失温柔地将她带回安全的高地,用他的气息为她筑起一个温暖的巢。
她明白,即便如此,同是孕期,她相较于旁人也实在是舒坦太多。可命运又何来那么多无缘无故的馈赠呢?那轻飘飘的“幸运”二字背后,不过都是在一个个深夜里,在那一个个看不见的角落里,阿泽默默付出的身影。
这让阿泽很心疼,为此,他特意去跟阿妈和善英阿姨学做了好多种汤,变着法子给她补充营养。
厨艺技能近乎为零的他,究竟是背着她熬了多少个夜,又失败了多少次,才能变得如此熟练?
这一刻,绵密的幸福沿着脉搏流淌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感觉周身暖洋洋的。
她闭上眼,在鸡汤的香气中,在阿泽温柔的拍背声中,又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次的梦,有了他,很甜。
“德善?”
阿泽微微侧过脸,轻声唤了两声。见始终无人应答,他转过头,才发觉她已经挂在他的身上安然入睡,像一只可爱至极的树袋熊。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漾出几分幸福的笑意。他将汤调成保温模式,而后小心翼翼地把她公主抱起,放到床上。
“宝宝,乖一些,别太折腾你妈妈,听见了吗?”
阿泽把脸轻轻贴到她微隆的小腹上,语气温柔地和宝宝打着商量。又反复嘱咐过几遍后,他感觉小肉团应该听进去了,才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里。
“晚安。”
仔细给德善掖过被子后,他在她的额头和眼皮上落下柔情一吻,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沉浸在美梦中的德善浑然不觉,只下意识地把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手轻轻揪住他的睡衣。
灶上的汤依旧在小小声地咕噜着,冒出愈发浓郁的香气。几阵夜风透过窗帘,悄声钻进厨房,读起了那本快被阿泽翻烂了的孕期指南。
夜,更深了。
“那时的我们和爱情都还很年轻。”
这一次,你的少年带着奖杯一路跑来找你了。
周六清晨,向来贪睡的德善早早就醒了。
此刻,她正满怀期待地盯着天花板。一想起阿泽的话,她藏在被褥下的嘴角便忍不住弯了又弯。
今天……算是约会吗?
只有他和她的约会。
想到这儿,德善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甜了几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已经认识过十年了,可每每想到巷口那个清风霁月的少年,还有他那温柔的眼神,她的心就不住地冒出一圈又一圈的粉红泡泡。
德善忆起...
德善忆起了昨夜那个绯色的梦——
阿泽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双只用来下棋的骨节分明的手,沿着她的小臂线条一路向下,而后温柔地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迷迷蒙蒙间,她仿佛感受到一阵微热的触感自掌心传来,那是和梦里相似的温度。
那点点暖意一下子变成了灼人的火焰,触电般的酥麻一路燃烧到头顶,让少女本就发烫的小脸瞬间红成了一个小番茄。
“呀!”
羞得不知所措的德善骨碌翻了个身,用被子一把蒙住头,但兴奋的小脚还是忍不住踢了踢被子。
“成德善!不许再想了!”
“臭丫头!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似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东日没好气地在她的房门上敲了两下。
“醒了就起来吃早饭!”
咩——
早饭过后,东日慢悠悠翻开了晨报。
一看到报纸上阿泽的捷报,东日的声线就不自觉拔高了几分,眼角的皱纹里藏满了欢喜。
“哎一古,凤凰堂这家伙,究竟是走了什么大运啊?”他转过头,向一花指了指报上阿泽的照片,“阿泽又赢了,听说这次奖金有一亿韩元呢!”
听见阿泽的名字,德善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挪到东日身旁,好奇地探出头去看报导。
那是一场十足艰苦的比赛。
作为八强选手中的韩国独苗,阿泽孤军杀出重围,并一举夺下了最终的胜利。
这振奋人心的胜利被媒体们用极大的字眼刊登在头版头条,可德善却兴致缺缺,原本雀跃的心情也一点点冷却下去。
这一刻,她满心满眼都是照片里他难掩疲惫的双眸——
出国的这些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熬了多久?有好好吃饭和睡觉吗?
无数的担虑把德善的心情搅得乱糟糟的。深觉不安的她快速瞟了一眼内容,心愈发揪成一团——
他竟是昨晚九点才完赛的!
什么啊!笨蛋!
德善闷闷地吐了口气,又一点点挪回自己的位置。
碗里珍贵的荷包蛋瞬时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她烦躁地搅了搅碗里的豆子,余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家门的方向——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是那么希望能晚些,再晚些见到阿泽。
可惜,德善的盼望还是落空了。
半个小时后,门口传来了轻轻的两声敲门声,是阿泽。
“你……”
看着眼前抱着奖杯笑得一脸温柔的阿泽,德善有几分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
她低下头,没忍住又扫了一眼手上的报纸——同样是抱着奖杯的姿势,可报上那崔大师,却是一脸严肃,笑意匮乏。
媒体们苦苦追寻的笑容,被他慷慨地通通赠与她。
这让她觉得自己很特别。
一瞬间,细细密密的欢喜如潮涌,一波波吻过她的心头。
周身的微风冒出了几丝若隐若现的甜,伴着早晨独有的清冽,像是她昨晚放学后拆开的那颗水晶硬糖。
天空也变得晴朗了起来。灿烂的日光自他的头顶斜斜地漏进她的眼底,一点点地照亮了她的心。
德善低下头,害羞地笑了笑。
可这一低头,她才留意到自己皱巴巴的衣角。
没洗脸,没梳头,没换衣服……
她仿佛看到自己在阿泽心中的“美好”形象正一点点崩塌。
啊啊啊,成德善……你真是没救了!
德善“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一溜烟逃回自己的房间洗漱,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阿泽。
他抱着奖杯呆站在原地,愣愣地说出方才没来得及说的话——
“德……德善呐,我回来了。”
一阵收拾过后,德善和阿泽动身前往电影院。
“阿泽呐,你真的没关系吗?昨晚比到这么晚,现在会困吗?”
在等待进场的间隙,德善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没事。”听见她的关心,阿泽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他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昨晚休息得很好。”
阿泽所言不假,三片安眠药下去确实让他昏睡到天亮。甚至,他出门前喝了整整两大杯浓咖啡,生怕自己再干出约会中途睡着的蠢事。
“那就好~”
听阿泽的语气不似作假,德善一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眉头也彻底舒展开来。
她兴奋地从阿泽怀里拿过一小把爆米花,乐滋滋地吃了起来。可看见放映厅门口写的影片名,她还是忍不住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怎么又是历史片呀?”
她抬起头,看着阿泽无辜的眸子无奈地眨了眨眼,声调里不自觉沾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这个……”
阿泽忐忑地挠了挠脸。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想挑最长的电影,想要在昏暗的影厅,沉溺在她温暖的气息中,和她独处得久些,再久一些罢了。
可看着德善嘟起的小嘴,阿泽还是慌了,莫名生出几分做错事的罪恶感。
他掏出钱包就要往买票口的方向走:“我现在再去买一场吧,你想看什么?”
“哎一古,不用啦!”德善不愿为难阿泽,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就当是为我的高考复习吧。”
可惜,德善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对历史的热情。
还没熬过前三十分钟,她就在一连串的哈欠中举手投降了。
她拿起几颗爆米花,自然地递到阿泽的嘴边,脑袋一歪,在他的耳边小小声地调侃了一句——
“喜东东,你的眼光是真的很不行诶。”
“……”
闻声,阿泽侧过头,闷闷地看了她一眼,苍白地给自己辩了一句:“才没有呢。”
明明我挑选喜欢的人眼光就很好。
看着他嘴硬的样子,德善笑得更放肆了。
在黑暗的掩护下,德善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语气有些恶劣地补了一刀:“明明就是!哪有带女生去看历史片的啦,崔大师。”
这一刻,德善的鼻尖几乎要碰上他的。温热的鼻息之间,是她身上清淡的花香,像一只幼蝶在他的鼻尖翩跹起舞,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手足无措的少年连忙侧过脸,用咳嗽的动作掩饰着心底的汹涌,只余下耳尖那点暧昧的红,在迷离的灯光下愈发明显。
难得看到他这般失态,德善扑哧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她皱起鼻子,朝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而后将身子摆正,心满意足地看起了电影。
可阿泽是彻底没了看电影的心思。
黑暗中,少女身上若隐若现的花香宛若绸带,丝丝缕缕地将他环绕,让他不由得心猿意马了起来。
阿泽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过德善的侧脸,小丫头正看得认真。
他想了想,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旁的饮料啜饮了一口,放下时却再没收回手。
他和她的手之间,只余下短短的五厘米。
暖意透过她薄薄的皮肤传到他的尾指,酥酥的。
阿泽抬起头,佯装沉迷在电影的世界中,一旁的手缓缓向她挪近。
四厘米。
三厘米。
两厘米。
感受到少女越来越明显的体温,少年紧张得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迟疑了几秒后,他吸了口气,想要一鼓作气去牵住她的手,可握住只有满手的空气,带着几丝残存的暖意。
扑了个空的阿泽转过头,一脸意外。
此时,德善正从怀里拿起几朵爆米花。留意到他失落的神情,她一头雾水。
“你……要吃吗?”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迟疑着向阿泽递出手中的爆米花。
阿泽无语地看了她片刻,可还是拿她没辙。
“你吃吧。”他郁闷地答了句,便将视线挪开了。
后来,阿泽又尝试了好几回。
可少女终究不是个安分的,吃爆米花,拿可乐,调座椅,她的手上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在忙。
在一次又一次的扑空中,少年愈发郁闷了。
终于,阿泽咬了咬牙,一把牵过德善的小手。他转过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无奈和委屈——
“德善呐,你别跑了,好不好?”
闻声,少女怔怔地抬起头,不知所措。
少年指腹传来的温热像是灼人的火焰,所到之处留下串串烙印,一路烧到了她脆弱的心房。
噗通!噗通!噗通!
明明才在昨夜的梦里经历过一遍,可面对这样的他,她的心还是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女慌乱地低下了头,藏起自己烫得冒烟的小脸。
迟疑片刻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学着他那般,轻柔而坚定地回握住他的手。
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在这一刻,阿泽听见了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那是来自初春的山谷,一颗晨露颤巍巍地自叶尖滑落心湖,心底最柔软的那一角闻声塌落。
原来,他的月亮也在向他奔赴而来。
阿泽垂下眸,低低地笑出了声,眼尾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欢畅和喜悦。
他低沉的声线被浓稠的黑摩挲得格外柔软,如同上佳的绸缎,轻轻蹭过德善敏感的耳垂,留下阵阵酥麻。
黑暗中,清新冷冽的木质香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那是独属于阿泽的气息。
下一秒,她的脸被轻柔地捧起,少年直直地看着她的眸,语气是那么的认真——
“德善呐,我喜欢你。”
说完,他贪心地凑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触及她的鼻尖。
交织暧昧的呼吸间,被掠夺的不止是氧气,还有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少年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深深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底泛起星点,像是越燃越烈的火苗势要将她侵吞。
“那你……喜欢我吗?”
直击人心的一问让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苍茫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
粘稠如墨的黑暗中,是他越发幽深发亮的眸,银幕上变幻的光线渐次从他的眸底掠过,像是漫天烟花下梦幻的海波。
她无助的小脸映在他的眸里,像是海上莹白的月。
在海潮温柔的摇曳中,月光也跟着翩跹荡漾。
最后,她看见月亮轻轻点了点头。
后来的情节在德善的脑海里只剩下一道道旖旎的光影。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落入阿泽的怀抱,他的唇又是如何贴上她的唇。
她只记得,他们的初吻是那么的青涩——
他们的唇瓣毫无章法地厮磨在一起,时轻时重的吮吻像一个个重重的音符,砸在彼此心尖,留下一阵余颤。
在一个绵长缱绻的吻后,无师自通的少年变本加厉地欺身向前,将吻又加重了几分。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穿过她的发,托住她的后脑勺,随后便是细细密密的吻,流连过额头、眼睛和鼻尖,反反复复。
看着怀里被吻得双眼湿漉漉的少女,莫名地,阿泽感受到了一种生命被紧紧拥住的欢喜。
在这一刻,他才明白,幸福原来可以有多简单。
一吻毕,阿泽低下头,将德善又抱紧了几分,声音紧张得微微颤抖。
“德善呐,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崔大师啊,你是不是问得有些晚了?”
德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撒娇般指了指自己红肿的唇以示不满。随后,她害羞地低下头,声音轻如蚊蚋——
“我到现在还感觉和做梦一样。”
“傻瓜。”
阿泽怜惜地理过她略微凌乱的刘海,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就算是梦,我也会陪你一路走下去。”
说完,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情难自已地低下头,重新去寻她的唇。
扑通。扑通。扑通。
野猫追逐飞鸟,吊钟撞破晨晓。
在这个绵长得近似永恒的吻里,他想,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夏天。
几天后的赛后采访。
几个相熟的记者偷笑着瞥了阿泽一眼,迫不及待地将话筒递上。
“崔泽九段,听说您前几天去参加未婚妻的毕业礼了。是婚期将近了吗?”
“是的。”阿泽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两个字宛如一道投下的惊雷,人群重新沸腾起来,无数的问题如潮水般涌来。
“您的结婚对象是您三年前公开的那位女士吗?”
阿泽今天心情很好。他低下头,略微转动了一下手上的订婚戒,轻松的语气里隐隐藏着几丝霸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
说完,他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抹笑意转瞬即逝,但记者们还是精准地抓拍到了这一刻。
毕...
双方家长原本想提早到更为喜庆的二月,但阿泽还是坚持定在四月。那会儿首尔的气候相对温暖,德善穿婚纱不会太冷。
德善尤其钟爱樱花,为此,阿泽走遍了首尔大大小小的樱园。
他们的婚礼最后定在了一个私人樱园。园主是个嗜花如命的人,园里栽满了他从世界各地搜罗的樱花树。每逢花季,便汇成一片无尽的樱海,宛若天边最柔美的粉霞落在人间,如梦如幻。
可惜,樱园从不对公开放。但园主也是个爱棋之人,看在崔泽九段多次登门恳请的诚意上,终究还是应允了。
婚礼这天,是阿泽记忆中最明媚的一天——
广袤无际的澄空中悠悠地飘着几朵绵白的云,配上白砖绿瓦的古朴墙体,美得像一个童话。院子里的樱花开得极好,宛若无边无际的粉雾,柔美的花簇随着微风摇摆,漾出一阵阵淡雅的香气。
婚礼的主调全是德善喜欢的颜色——春樱粉,象牙白和嫩芽绿。
庭院的中央用两排矮胖的原木桩隔出一条走道,走道上散落着纯白的花瓣。路的尽头是一个半拱型花门,主花是饱满的白芍药,配合造型灵动的洋桔梗,更多了几分层次感。葱翠的叶间穿插着洋甘菊和浅粉色的小飞燕,显得愈发清新自然。
木桩的外侧是一簇簇粉玫瑰,花苞间点缀着桔梗和尤加利叶。零星散布着浅黄色的乒乓菊,远远望去仿佛是落入凡间的星子。再往外是四五排观礼椅,椅身同样采用原木质地,椅背上装饰着柔美的白纱,只在打结处简单束着一枝淡粉玫瑰。
此刻,阿泽站在花门下等待着他的德善,一身黑色正装衬得他愈发身姿挺拔,温润如玉。今天的他,少了几分崔泽九段的稳重,更像是双门洞的崔喜东,一个只懂得爱德善的傻瓜。
在阵阵婉转的鸟鸣声中,阿泽忍不住又看了看手上的表。
三点五十九,终于,距离婚礼不到一分钟了。
看着马不停蹄赶路的秒针,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竟能承载这么多的欢喜。
喷薄而出的喜悦流淌过每一寸皮肤,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气球,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能飞起来。
“崔泽九段啊,大家都看着呢。”负责主持的东龙用手肘轻轻顶了顶阿泽,小声调侃了他一句,“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去了。”
“知道了。”
闻言,阿泽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嘴角的笑容又悄悄扩大了几分。
几个深呼吸后,阿泽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望向院子的另一端。
终于,德善挽着东日出现在走道的尽头。
今天的她,美得像一个梦——
复古精致的花藤刺绣沿着她优美的胸线向上蔓延,一路盛放至她圆润的肩头,勾勒一个优雅的v字。紧收的腰线下是柔美蓬松的软缎裙摆,线条流畅整洁,宛若倒立的花苞。
此刻,她正害羞地低着头,娇美的脸庞藏在迷雾般的头纱后,只能隐约瞥见双颊上迷人的红晕,反倒挠得阿泽的心愈发地痒。
“德善啊,不要怕。”东日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偷偷拍了拍德善的手背,可他略微发涩的声线反倒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阿爸,你才是呢,不要紧张。”德善抬头对他笑了笑,轻轻捏了捏他的上臂。
“准备好了吗?”
“嗯。”
听到德善的回答后,东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领着德善朝阿泽慢慢走去。
宾客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世界变得如此的安静,静得能让东日听见他砰砰直跳的心。过去的日日夜夜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掠而过——
德善出生的模样,第一次学走路的模样,第一次背上书包去上学的模样,参加奥运会的模样,以及哭着喊出再也不要和姐姐一起过生日的模样。
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当初被他抱在怀里的小肉团已经长大了,下一秒就要张开翅膀去追寻她的幸福了。
纷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着,在他的眼底化成了浅浅的水意。
他突然不想放手。
对于德善,他不是一个称职的阿爸。可还没等到他学会好好地去宠爱她,去弥补这些年留下的遗憾,她便已要嫁为人妇。
看着眼前的花路,他只希望,这一路可以长些,再长些,好让他留住这仅存的片刻。
可即便东日一次次刻意放慢了脚步,他们还是迎来了离别的时刻。
他站定在阿泽面前,久久地看着阿泽的脸。而后,他转过身,将德善紧紧拥入怀中。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缓缓开口——
“德善呐,这些年……委屈你了。”
这句话被他藏在心底多年,却一直碍于面子说不出口。可此刻,它竟显得不那么艰难了。
他闭上眼,将脸轻贴在德善的头纱上,用心去感受这最后一秒,“孩子……以后和阿泽好好过,阿爸和阿妈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阿爸……”
德善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神复杂地凝视着他,心底五味杂陈。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坦然和过往和解。
可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伪装和盔甲不过只是沙丘。
父亲一句迟来的道歉,宛如延绵的海潮,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它尽数瓦解。
下一秒,她又变回那个小小的女孩,只想一头扎进父母的怀里,哭着倾吐心底的委屈。
咸涩的泪意一点点堵住了她的喉咙。
在朦胧的泪光中,她留意到东日眼尾日益明显的皱纹,和眼底相似的晶亮。
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可这一刻,除了“阿爸”两字,她竟说不出更多。
东日却没再出声,他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德善的手背以示安慰。
“别哭。”
“今天的你,很美。”
他用唇语对德善说。
下一秒,似是再也压抑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东日将德善的手郑重地放在阿泽的掌心,然后低着头迅速地走到了观礼席。
看着掌心中德善小小的手,阿泽还是觉得一切都如此不真实。
他将德善轻轻拉到自己面前,吸了口气,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头纱。
下一秒,春风拂过大地,识趣地扬起漫天的花瓣。几片落樱慢悠悠地落到她的白纱上,亲吻过她的发丝和脸颊。
她……好美。
看着此刻纯美如天使的德善,阿泽突然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美好的德善。
他迷恋地看着她,只想用尽全力去将这样的她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见到阿泽的脸,德善的嘴角瞬间绽出一个温暖而明媚的笑容。她悄悄打量了一圈现场的布置,眼眶又红了几分。
关于婚礼的布置,阿泽坚持要给她一个惊喜。在仔细问过她喜爱的颜色、花材和风格后,阿泽便不再让她插手。她原本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眼前的景象竟是如此的梦幻,甚至远超她幼年读过的所有绘本。
她知道,每一处细节都是阿泽的心血。
他对时尚和搭配一窍不通,可也是这样的他,愿意为她穷尽他所有的浪漫和想象。
她忍不住想,阿泽到底背着她偷偷熬了多少个通宵。
她抬起头,眼尾几点未散的晶莹泪意让她看上去愈发惹人怜爱——
“阿泽,我爱你。”
她羞红着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稍稍平复心底的情绪后,德善微微侧身向宾客们礼貌致意。
今天的她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弯弯的柳叶眉下是清澈明亮的眸,双颊透着淡淡红粉给她平添了几分娇美。隐隐的泪光落在眼底,宛若繁星点点,她只静静地站着,嘴角一抹温柔的笑意便让满园春色都黯淡了三分。
这在台下引起了一波不小的躁动,不少人都惊叹于新娘的美丽。
这让阿泽有些吃味。他偷偷拉了拉德善的手,像个讨糖吃的小孩,想让她的目光重新专注到他的脸上。
看着眼前柔情蜜意的两人,东龙忍不住低头偷笑。
这两人真是……
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还天天跟刚恋爱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引导下一步婚礼流程。
“下面是誓言环节。”
“崔泽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成德善小姐为妻?从今天开始,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至死亡?”
闻声,阿泽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给出了他一生中最郑重的承诺——
“我愿意。”
“成德善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崔泽先生?从今天开始,无论贫穷或富有,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至死亡?”
德善对着阿泽甜甜一笑,同样郑重地给出了她的答案。
下一秒,等不及东龙的指示,情难自抑的阿泽就将德善拥入怀中,而后温柔地含住她的唇。
“德善呐,我爱你。”
在吻上的前一秒,阿泽看着她的眸轻声道。
也许,在外人听来,这句“我愿意”更多是对未来的许诺。
但阿泽和德善知道,这简单的三个字背后,是他们十六年来一同走过的万水千山。
七岁那年,他遇上了他生命中的光。
往后的岁月里,他成为了最虔诚的追光者。
而如今,他终于有幸将这束光紧紧拥入怀中。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阿泽投一票“不”。
以婚姻为契,将他们的名字紧紧相连,镌刻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从此,平凡的岁月都变得熠熠生辉。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隽永而盛大的浪漫。
他坚信,即便千年后,在浩如星海的数据中,这颗小小的光点依旧会执拗地闪烁着。
它在说——
德善,你是我的妻。
德善呐,这是我永恒的承诺。
随后,便是温馨热闹的庆祝。
无数的花瓣在风里跳着浪漫的舞蹈,一同庆祝着这美好的时刻。
在漫天花雨中,阿泽和德善对视了一眼,还是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
“恭喜你呀,终于把七岁就喜欢上的小女孩娶回家了。”
在相拥的片刻,德善贴着阿泽的耳轻笑着说了一句。
“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呀……”
她侧过脸,在他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一吻——
“比你晚一点,八岁。”
从今往后,我将我的茶饭和诗意统统赠你。
年少朦胧的心事赠你,人到中年的温柔也赠你。
也许有一天,岁月终究把我们熬成枯叶,不复从前的美丽。
而我依旧迷恋你的所有。
连同岁月留下的每一道皱纹。
晚风中是谁的呢喃呢——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
真好,我有个我们。
(正文完)
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上的陪伴和鼓励,真的给了我很多很多写作的动力~(笑)
我们番外见。
所谓初见,兴许不过都是在寥阔的岁月轮回中的久别重逢。
我啊,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1978年,夏天。
午后,太阳将一切都晒得懒洋洋的,反倒生出一派闲适安逸之意。
初夏是槐树的季节。一茬茬叶芽簇拥在枝头,墨绿、芽绿、葱绿,或新或旧的叶子层层叠叠地向天空延伸,远远望去,像极了莫奈遗下的笔触。一穗穗象牙白色的花苞从叶间垂下,和叶子一起随风摇曳着,漾出丝丝缕缕素雅的清香。
杜鹃惯是会偷懒的,此刻正躲在叶下的阴影里,偶尔唱几声。
巷口的猫咪敞着肚皮,听着鸟鸣,慵懒地晒着太阳,时不时和院子里的狗吵上几句。
在这条小巷子里,...
“这是……哪儿?”
老者抬起头,茫然地环顾四周。
今天的他,原本计划赶往邻近的公园赏莲。那是一株罕见的双色莲花,今早终于盛开了。
可惜,和他的父亲一样,他是个方向感极差的人。
只不过在路上稍稍出神片刻,他就拐进了一个陌生的巷子里,成功迷了路。
本该是要恼的,可看着眼前这条恍若世外桃源的巷子,那星星点点的恼意便也随风飘散。
罢了罢了,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
他摇了摇头,浅浅地笑了笑,这般安慰着自己。
只要能找到原路就好了。
他伸出手,摸着一侧的石墙慢悠悠地往前走。
光阴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裂纹,在他的指下化成零散几点沙砾,缓缓落在地上。
突然,从墙缝里冒出一截绿苗,苍翠欲滴的叶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生机蓬勃得甚至带着几分莽撞,让人不由得心生欢喜。
他轻柔地拂过那一片绿叶,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这真是一条很可爱的巷子。
不远处的宅门上隐隐可见白色的门牌。他眯起眼,试图看清上面的字样——
双门洞。
喏,连名字也很有意思。
他垂下眸,将巷名仔细记在心中。
说来也奇怪,他对这条巷子有着一种难言的熟悉感,即便这是他第一次造访。
也许,他的父母就是在这样的小巷子里遇见的吧,而后牵着手,一路从孩提时代走到人生的尽头。
可惜,早在他记事以前,那条与他父母一同长大的巷子便已荒废了,让他无处追寻过往的岁月。
今天偶遇了这条小巷子,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圆梦吧。
想到这,他不由得又放慢了脚步,细细打量过周围的景象,用心将它们记下。
巷子很短,不过几分钟就走到了巷尾。
他满目温柔地又环顾了一周,而后准备离开。
此时,身边传来了麦芽的香气,丝丝缕缕地绕住了他的脚步。
他好奇地转过头,沿着香气的方向望去。
几步路外,是卖鲤鱼糖的摊位。
今天天热,摊位上的生意并不多,只有德善趴在熬糖的锅前,黑葡萄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同时努力地咽着口水。
“小姑娘,你在这儿站了快十五分钟了。你是要买糖吗?”
看着德善额角的汗水,摊主阿姨有些心疼,没忍住问了一句。
“嗯,我想要。可是我的钱不够。”
德善将兜里的硬币认认真真地码在桌上,一字排开。而后,她抬起头,声音软软地和摊主打着商量——
“阿姨,您……可以给我小一点的鲤鱼糖吗?”
“哎哟,小姑娘,我这都是一样大的。”
摊主停下手里熬糖的动作,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那好吧。”
德善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将硬币一枚枚地收回兜里,弯弯的柳叶眉瞬间耷拉了下来。
看着小姑娘失落沮丧的表情,老者有些不忍。他想了想,还是走到摊位前,替她买了一根鲤鱼糖。
“小姑娘,送给你,别难过了。”
老者将鲤鱼糖递给德善,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天气热,快回家吧。”
看到手里的鲤鱼糖,德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兴奋地将鼻尖凑到糖果面前,满脸幸福地嗅了一大口甜蜜的麦芽香,而后仰起小脸,对他笑得一脸灿烂——
“谢谢伯伯!”
“不客气。”
老者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可只一眼,就足以让他忘了该如何呼吸。
眼前的孩童……竟有着和他的母亲,那个明明在七年前便已离世的人,有着如出一辙的笑容。
老者迅速侧过脸,压下眼底隐隐的酸意。
此刻,心底是翻江倒海的思念,让已年过六十的他……竟会想在一个小孩面前落泪。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飞掠而过——
他的母亲是个极为开朗的人,即便在人生最后的日子,也依然笑得十足开怀,好像就连死生大事也不足挂怀。
而在她去世后,一贯内敛寡言的父亲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在勉强支撑了一个月后,也终于在一个清冷的月夜,随着母亲去了。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德善,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
可一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正当老者怔愣之时,几声汽车的鸣笛声从巷口传来,随后是男孩们兴奋的呼喊声和水枪滋水的声音。
“德善呐!快来!”
男孩们大声喊着她。
“来了来了!”
德善匆匆向老者鞠了一躬,便举着鲤鱼糖跑走了。
巷子里,男孩们正拿着水枪向车里的小孩疯狂地滋水,用这种近乎恶劣的方式欢迎着他们的新朋友。
车里的阿泽慌乱地躲着,略带忧郁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助。
眼前的一切,早已超越了他前七年里攒下的所有人生经验。
看着越玩越疯的男孩们,德善连忙跑到车窗面前,踮起小脚,张开双臂努力替阿泽挡着水。
“呀!你们好了!不要再欺负他了!”
她朝男孩们大喊了一声,举起鲤鱼糖,好似拿着将军的佩剑,气呼呼地将捣蛋鬼们通通赶跑。
看着男孩们跑远了的身影,德善闷闷地哼了一声。
她转过身,轻轻一跳,将胖嘟嘟的小身子整个压在车窗上,婴儿肥的脸上盛满了笑意。
“给你。”
德善笑嘻嘻地向阿泽伸出手中的鲤鱼糖。
她的手,小小的,很温暖。
“呀~我叫成德善,今年七岁了。”
德善松开手,将鲤鱼糖稳稳留在阿泽的手里,弯弯的笑眼里盛满了小星星:“你呢?”
“我……”
阿泽愣了愣,低下头,右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叫崔泽,也是七岁。”
“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德善笑着伸出尾指,闹着要跟阿泽打勾。
“好。”
阿泽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尾指,拇指笨拙地印上她的拇指。
后来,他们没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彼此,动人得像一个童话。
老者静静地站在巷口,看着不远处那一对孩子,悄悄红了眼眶。
也许,当年他的父母,也是在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遇见的彼此。
而此刻,他竟有一个奇异的念头,自古老的血脉中传来——
他隐隐感觉,眼前的这一幕,就是当年故事的延续。
忽而,一阵风起,带起了片片的槐花。
洁白的花瓣落在他们的身上,像是六月里的初雪。
老者淡淡笑了笑,抬起头,怜惜地接住风中那一朵落花,而后将它护在掌心之中。
是谁说过呢?
好啦,我就不卖关子啦~那个伯伯就是泽善前世的孩子哦,你们有提前发现吗?
前世留下的果,为他们送来了这一世的因,我很喜欢这种命中注定。
而池塘里的水莲花,喻指的也是泽善哦。
(泽,或是沢,取池塘之意;而德善的“秀妍”,据说在韩语里是莲花的意思。)
下一世,等到花开的时候,我们再次相遇吧。(笑)
私心放在婚礼章后,会更有味道一些,希望你们也会喜欢~
德善(哭丧脸):偷偷跑出去喝酒又被老公抓包了啦。
壁咚强吻预警。
KTV。
“哒,哒,哒——”
热闹嘈杂的过道里,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那人一路扫过两侧的包厢,透过门上的小窗小心翼翼地探看着里面的情况。
一楼没有。
二楼也没有。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焦躁难耐地转过身,继续往楼上走去。
终于,他在三楼听见了德善“动人”的歌声。阿泽郁闷地吐了口气,沿着歌声的方向疾步走去。
这小丫头……
又背着他偷偷跑出来喝酒了!
今晚阿泽的出现纯属意外。
原本,他应...............
原本,他应该在棋社备战下周的比赛,可复盘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某本棋谱上一个相似的残局,那或许能给他一些新思路。
可惜,柳科长还是低估阿泽对德善的了解。
即便背景音十足嘈杂,阿泽依旧敏锐地捕捉到德善的声音。不露痕迹地套出他们在KTV后,阿泽当即打车前往。
此刻,听着门后德善的歌声,阿泽越发心烦意乱。
他紧蹙着眉头,指尖焦躁地在金属门把上一下下地敲击着,呼吸也连带着变得急促了起来。
很好,小丫头现在越来越会撒谎了。
结果呢?
还是为了钻空跑出来喝酒!
她是真不知道一个女生在外面喝醉了会有多危险吗?
阿泽抬起头,看着门后那个愈发放飞自我的身影,眼神变得更加危险幽暗。
一个深呼吸过后,他一把拉开了眼前的门。
“怎么办,我们的相遇总是摇摆不定。”
门一打开,某人“动听”的歌声便流淌了出来。
全然不知危险将至的德善还在台上疯闹着,一边大声唱着歌,一边忘我地扭动着,闲不下来的小手还不住地摇着小手鼓。
这一刻,全场的灯光都聚在她的身上。酒意上头的她小脸红扑扑的,眼底水光潋滟,在迷离的灯光下宛若漫天星河。配上明媚的笑容,她只这么站着,就轻轻松松地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
阿泽快速扫视了一圈,意外发现了几个脸生的面孔,以及他们眼神里藏不住的探究和惊艳。
这些年,德善出落得越发漂亮,他已经数不清见过几次这般觊觎的眼神了。
倏地燃起的妒火让阿泽的心酸得冒泡,他的眼底划过几丝意义不明的暗光,本就铁青的脸又冷峻了几分,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转过头,看向德善,略带委屈地瘪了瘪嘴,露出一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表情,便关上了门。
看着这样的他,德善暗道不好。
阿泽什么都好,只是一吃起醋来就会变成头号幼稚鬼,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想起从前哄他的种种,德善不由得头痛了起来。
如果再不哄他,怕是今晚就不用睡了。
这么想着,她连忙放下麦克风,挤出一抹笑容,追了出去。
“呀,呀,呀~阿泽。”
德善快步追上了他,撒娇般地抱住他的胳膊,软着声哄他。她竖起手指,半带严肃地发誓——
“我要是再喝酒出来玩,我就不是成德善,我……我就是你的女儿!”
听见她的声音,阿泽的心软了几分,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可一回头,便看见她一脸娇憨至极却不自知的表情,好不容易压下的醋意瞬间又翻涌起来。
方才都有多少男人看过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了?!
阿泽不由得想起年少时,正焕也是满眼爱意地看着她这般疯闹。
而就是那一眼,叫他们熬受了无数个相思的夜。
他实在不敢想,若不是那晚借着初雪冲动告白了,他和德善还要兜兜转转多少年才能厮守。
也正因此,直至今日,每每遇到相似一幕,他依旧会心有余悸。
他垂下眸,吸了口气,努力压住心底汹涌的情绪。而后,他淡淡地开口,一贯宠她到没边的他语气里难得沾上了几分冷意——
“你是为了让我发火,才故意这样的吗?”
他抬起眸,眼底的无奈和不满里隐隐多了几分委屈。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喜欢你这样。”
说完,阿泽轻轻拨开德善的手,转身离开。
“唉西……”
这幼稚鬼……真是越来越难哄了!
但这件事说到底是她不对,被留在原地的德善叹了口气,强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重新追了上去。
“阿泽~阿泽~”
她娇着声喊他,不依不挠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小嘴微嘟,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啊~就一次,一次。”
“这不是公司聚餐嘛?就一次嘛,阿泽~”
阿泽侧过脸,瞥了一眼她可人的模样,只感觉心都化成一片。
可一想到包厢里的男人,犹豫几秒后,他还是硬下心肠将她拖走了。
“呀,阿泽!”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被拖了一路的德善也有些恼。她用力地拉住阿泽,一脸委屈和不满地看着他,试图再辩白几句。
“这只是工作聚餐而已嘛……你不要……”
看着她嘟着小嘴还欲争辩的模样,本就在气头上的阿泽感觉自己等不及回家了。
他快速扫视过四周,确认没人后,便一把拉过德善,将她推进一个空包厢。
“砰!”
还没来得及反应,德善便被抵在了柔软的墙面上。
阿泽迅速把门反锁,将光亮隔绝在外。而后,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墙上,将小小的她彻底包围。
下一秒,阿泽低下头,惩罚般地咬住她的唇,落下一个火热而辛辣的吻。
德善今晚喝了几杯烈酒,此刻,残余的酒精自交缠的舌尖不断地传递,将他们之间本就稀薄的空气熏得愈发醉人。
德善闭着眼,小手揪紧他的衬衫,无助地承受着他炙热的吻,几个回合下来,竟有几分溺水的错觉。
浑然不知的阿泽吻得更深了几分,快要窒息的德善只感觉自己要融化在他的吻里,腿一软,自他的怀里滑落。
看着这样的她,阿泽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他一把将她捞起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偷偷笑了笑。
怎么还是学不会换气呢,小笨蛋。
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耳用气声问了一句:“来,接着解释,嗯?”
“我……我……”
闻言,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德善挣扎着回过神,试图接起进屋前没说完的话,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被这么亲过一遍后,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德善越想越委屈,索性不满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始作俑者”,双颊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可德善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她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走廊里变换的灯光自门上的小窗斜斜地漏进来,打亮了她红红的鼻尖,配上她凶巴巴的表情,反倒更像一只亮着爪子的小奶猫。
看着这样的她,阿泽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将她又抱紧了些。
而后,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凝视着她的眸低声地说了一句,语气里盛满了无奈和宠溺——
“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喝了酒的样子有多可爱吗?”
说完,他没忍住,再次含住了她的唇。
阿泽伸出舌尖,爱惜而眷恋地勾勒过她的唇线,而后轻轻挤开她的牙关,探了进去。
在他温柔潮湿的吻里,德善感觉自己最后几丝矜持都要分崩离析。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刻,他们忘我地热吻着。舌尖连同滚烫的鼻息纠缠在一起,仿佛要将天地万物通通燃烧起来。
看着怀里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小丫头,阿泽终于心满意足地笑出了声,先前的醋意一笔勾销。
回家前,阿泽牵着德善回了趟包厢,光明正大地宣示着主权。
留意到德善唇上的口红全被吃没了,大姐姐瞬间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低下头,借着喝酒的动作藏起她偷笑的表情。
阿泽无意久留。他拿过德善随身的包后,便准备离开。临别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柳科长。
很好,知情不报。
下一秒,他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咬着后槽牙,用力地拍了拍柳科长的背——
“谢了。”
说完,阿泽就带着德善离开了,留下一脸吃痛的柳科长。
“谢……谢什么?”
柳科长揉着背,怔怔地看着阿泽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几秒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哭丧着脸,倒在大姐姐的怀里——
“啊,老婆啊……我感觉,我这个月的奖金要被扣没了!”
刮胡子+壁咚。
早上8点,晨光正好。
流水般的音符自床头柜上流淌而下,德善半睁开眼,艰难地将闹铃摁掉,而后摇了摇身后的阿泽——
“老公,该起床了,你早上还有采访。”
“唔……”
闻声,阿泽含糊地应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他闭着眼,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毛茸茸的脑袋直往她颈窝里埋,微凉的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的颈,留下阵阵酥麻。
“不想起……”
看着他树袋熊般赖床的模样,德善感觉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么想着,德善还是咬咬牙,决定哄阿泽起床。
“喜东东呐,听话,嗯?起床好不好?”
“你看,还得换上西服,打领带,还有……”她笑了笑,指尖轻轻刮过他的下巴,新生的胡茬吻过她柔软的指腹,很痒,“刮胡子。胡子拉碴的崔泽九段就没那么帅气了哦。”
听到这,阿泽终于睁开了眼。
他微微抬起头,淡淡的晨光落下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把迷蒙的水意衬得像是寥落的星子,隐隐闪着雀跃的光芒——
“那你帮我刮,嗯?”
“可我以前没试过……万一破皮了怎么办?”
闻言,阿泽笑了笑,将她拥在怀里,右手牵过她略显不安的小手,十指紧扣——
“没事,我教你。”
看着他一副不同意就不起床的模样,德善还是屈服了。
阿泽得逞地笑了笑,将娇小的她整个抱起,放在洗手池上,双手轻轻拢着她的腰,好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此刻,在阿泽的指导下,德善用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敷过他嘴周的皮肤,而后细致地抹上剃须膏。
“别紧张,慢慢来。”
看着她生怕他破相的模样,阿泽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宠溺至极。
他低下头,大手尽数包住她的小手,带着她一点点地刮去胡茬,露出底下光洁的皮肤。
看着这样的他,德善有些心猿意马。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柔地抚过他唇周极浅的胡茬印,恍惚间有几分置身虚空的不真实感——
当年那个抱着牛奶盒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蜕变成这般成熟模样。
从前微甜的奶香气也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具攻击性的男性荷尔蒙,伴着冷冽的松木气息,只轻轻一抿,就让她心神大乱。
在他的气息包围下,德善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
她羞红着小脸,鬼使神差地在他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一吻,可刚退回,就被某人一把捞回怀里,轻咬住她的上唇,落下一个缠绵的吻。
唇齿间的气息,连同脑里残存的理智被阿泽一并掠夺而过,德善仰起头,无助地回应着他热烈的吻。
看着绸缎下隐隐露出的痕迹,阿泽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
他一把将德善抱起,抵在淋浴间冰凉的瓷砖上,右手迅速打开淋浴头,将他和她尽数打湿。
“德善呐,最后一步,把剃须膏洗掉。”
身后冰凉的触感让德善浑身一激灵,顺带找回了几丝残存的理智。她羞红着脸挣扎,拳头落在他半敞的胸膛上,却像打在棉花上一样——
“别……别闹了,你……你还有采访呢。”
阿泽却置若罔闻,只是专心地吻着她,痒得她下意识抬起了头。此刻,她像是夹在冰与火之间,一阵酥麻自他滚烫的吻和掌心蔓延至全身。
“而且……我还累着呢。”
“采访早就延后了,在下午。”看着满脸通红的她,阿泽也不想逗她了,如实道出好让她安心。
而后,他凑近她的耳,轻声哄着她——
“我轻点,好不好?”
犹豫了几秒,德善还是投降了。她害羞地转过脸,用蚊蚋般的声音说了一句——
下一秒,阿泽将水又开得大了些,而后扳过她的小脸,用力地吻了下去。
已经改得很清水了,心累。
久别重逢,HE。
没有我的这七年,你……会有那么短短一瞬,想念过我吗?
我,好想你。
冒个泡送上4k小红心的答谢礼~希望你们会喜欢。
已是深秋,一层又一层的黄叶被秋风无情地扫落,在路边码成厚厚一叠,又悄无声息地腐烂着。
一行乌鸦扑腾着翅膀,将如血的残阳割裂成巨大的两片,留下串串哀鸣。
在这破败的时节,思念一如雨季的风湿,总是来得格外的猖狂。
阿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望着夕阳的残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离开德善的第七年了。
就像,心痛的感觉在反复练习后便不会痛。
只是,他不知道还要熬过多少个七年,才能彻底放下。
呵。
他低下头,闷闷地吐了一口气,想从口袋里翻出香烟,却只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下个月比赛的行程。
半个小时前,韩国棋社。
柳科长正对着日历安排着阿泽接下来的比赛行程,看到那场日本的比赛,他有些迟疑。
那并不是一场特别重要的比赛,还夹在两场韩国的比赛之间,一来一回怕是会让阿泽的身体吃不消。
柳科长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问问阿泽。他给阿泽指了指下个月的安排,一脸为难:“崔大师,您看,这场去日本的比赛您还……”
阿泽垂下眸,随意瞟了一眼赛程,而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没事的,我去。”
过了秋,阿泽便30岁了。本就体弱的他,身体早已承受不住高强度的比赛安排。许多同期的棋手都隐退或是回归家庭了,只有他还自虐般地安排着密密麻麻的赛程。
倒也不是求胜心切,只是,在他亲手推开那个女孩以后,除了围棋,他就什么也不剩了。
如若不用比赛麻痹自己,将自己的身体透支到下一秒便倒地不起,他实在不知要如何才能熬过那无尽的思念。
“那……要坐大韩航空吗?”
柳科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已经和刘科长相处了十余年的阿泽如何不清楚他的心思。阿泽浅浅地笑了笑,问了一句——
“柳科长的爱人那天当值,是吗?”
“啊……是的。”柳科长有些难为情地搓了搓手。突然,他想起了些什么,连忙小声补充了一句,好让阿泽安心,“她……那天不在。”
这个“她”自然不是柳科长的爱人,但柳科长和阿泽都心知肚明他在说谁。
这些年,在阿泽这里,“德善”这两个字近乎禁忌。
条件反射般的苦涩再次翻涌了起来,阿泽低下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没事,就坐那一趟吧。”
斑马线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听见声音的阿泽收回思绪,环顾四周,准备随便找一家餐馆对付了事。
时已入夜,但他依旧不想回家,即便他的公寓距离棋社只有短短十分钟的路程。
反正,回到家,迎接他的也只有噬人的寂寞,不是么?
阿泽盯着自己被拉得细长得近乎破碎的影子,艰难地扯出了一抹苦笑。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惩罚吧。
当年的他和正焕僵持了整整五年。
他们就像拔河比赛中的敌手,麻绳的中央绑着沉甸甸的爱情和友情。他们俩就在绳子的两端僵持着,谁也不敢先迈出那一步。
而那些年,德善在大学里很受欢迎,时常能听见她换男友的消息。
只是,她永远是被甩的那一个。
每每看到她失恋落寞的表情,他都想不顾一切地去安慰她,拥抱她,大声地告诉她,她有多值得被爱。
可是,一想到正焕,他只能无奈地收回手,藏在朋友堆里跟着用半带调侃的语气安慰她。
他就这么等啊等,只盼着有一天,正焕能退出这场比赛,然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德善了。
可他……却先等来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消息。
23岁那一年,他身体状态很差,时常会对漫长的比赛感到力不从心。
甚至,有好几次,他在比赛后段直接晕了过去。
断崖式下跌的胜率让外界舆论纷纷——不少人都惋惜他天才不再,更有恶毒者,直指他已江郎才尽,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
不放心的刘部长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一次,才发现是脑部长了一个小瘤,稍微压迫到了神经。偏生这颗瘤体的位置很棘手,考虑到阿泽职业的特殊性,谁也拿不准该怎么办。
“医生,如果做手术摘除的话,成功率……有多高?”
成武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医生一脸为难地瞥了一眼阿泽,眼底是藏不住的惋惜和同情。他用病历本挡着手,朝成武悄悄比了个数字,但还是被阿泽敏锐地捕捉到了。
面对残酷的命运,阿泽感觉自己的心似坠入了极深的冰窟,冰冷得让他绝望——
如果说从前的阿泽是天才与白痴的结合体,凭着自己过人的才气,他尚能平和接纳自己生活白痴的事实。
可如今的他,暂且不论那颗瘤体良性与否,即便成功摘除了,也指不定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万一……他只剩下生活白痴的一面,这样的他,又凭什么给德善幸福?
更何况,这么好的她,值得更灿烂肆意的人生,又何苦陪着他拖着这副残躯度过余年?
但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阿泽将他生病的事情瞒得很好,同时偷偷学习各种生活必备技能。
在成功地弄坏了家里的电饭煲和微波炉等一系列电器后,他对鞋带做出了最后的尝试。
可是,用了快十五分钟,他还是系不好鞋带。
看着眼前绞成一团的鞋带和红成一片的手,阿泽感到愈发焦躁不安。
莫大的自卑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旋缠绕着将他的心勒紧。一气之下,阿泽将桌上的棋盒通通扫落到地上,然后抱着头独自生闷气。
听见他房里的动静,在客厅和珍珠玩闹的德善连忙跑进来看了一眼——
“阿泽,怎么了?”
“哎哟。”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的房间,德善叹了口气,蹲下身,自然而然地帮他捡起地上的棋子,放回盒子里,“怎么弄得这么乱。”
然后,她顺手帮他收拾起桌椅上的贴身衣物,整齐地叠好放回衣橱里。
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德善,阿泽只感到越发的苦涩和绝望。
他不能……
不能成为她的累赘。
阿泽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棋盘上的棋谱,咬了咬后槽牙,语气生硬地拒绝了她——
“德善呐,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让她误会。”
闻言,德善尴尬地站在原地,窘迫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阿泽,指尖下意识紧紧嵌入掌心,钝钝的疼痛瞬间自掌心蔓延至全身。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起来,她连忙低下头,强行憋回眼底的泪意。
这一刻,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他每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出他说谎的证据。
可等了快五分钟,见阿泽还是没有丝毫动摇,德善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了。
还是……
被拒绝了啊。
也许,她就是没有被爱的运气吧。
德善垂下眸,咬紧后槽牙,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却比哭还难看。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那……我先走啰!”
她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地回过头,小小声地嘱咐了他一句:“那……你记得少吃些安眠药,知道吗?”
阿泽低着头,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那一个“好”字。
半分钟后,他的门被彻底关上了。
强忍的泪水瞬间自脸颊滑落,洇湿了眼前的棋谱。
死寂的黑白一片片地自浸湿的棋谱上漫开来,染遍了他的全世界。
他用手臂捂住自己的眼,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柜子上。
原来,亲手推开自己深爱的女孩,竟能比想象中的,还要痛上十倍。
命运终究对他存了几分善念。
手术很成功,在经过了快一年的休养后,也大致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可讽刺的是,他已经将他心爱的女孩彻彻底底地推开了。
亲手伤害了德善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重新追求她呢?
而德善也默契地躲着他,加班、出国、培训,她总有许许多多理由缺席有他的聚会。
但与此同时,他也没再听到她和谁交往的新闻了。
24岁那年,大家都陆陆续续搬出了双门洞,也就渐渐和她断了联系。
和德善断了联系的这些年,他见过许多人,绝大多数是刘部长和阿爸看不过眼,强行让他去相亲的。
但他终究不想骗自己,更不想骗她们。
他……就是放不下德善。
这样的他,若贸然和别的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只会让他更加瞧不起自己。
于是,到后来,长辈们也放弃了,索性就放任他单身过日。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吧。
阿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准备前往路对面的餐馆。
可没走几步,他就被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撞上了。
“抱歉!抱歉!”
女人将一侧散落的发别到耳后,双手合十不住地鞠躬道歉。
“没关系。”
阿泽抬起头,冷淡地回了一句。可等看清眼前的人后,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德善。
时隔多年未见,阿泽只觉得德善温柔成熟了许多。
当年的马尾辫早已变成了微卷长发,配上米色的针织裙,反多了几分时光酿就的韵味。
可是,她的眼神却有些疲惫,从前澄澈的眸底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几片枯叶,悠悠地飘在湖面。
这让阿泽很心疼。
看见是他,德善也怔愣在原地,眼眶微红。
熟悉的酸涩再次冲击着脆弱的眼底,德善连忙低下头,努力地控制着情绪。
几秒后,她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后仰起小脸,努力笑得和从前一样没心没肺——
“哎哟,崔大师,真巧!听新闻说您最近又赢了,恭喜呀。”
犹豫了几秒后,她伸出手,假装像哥们那般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却沾了几分来不及藏住的心疼:“别太累了。”
暌违七年再次听到她熟悉的关心,阿泽的泪差点就要落下。他连忙抬起头,抑住心底汹涌的情绪。
几秒后,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将喉头咸涩的泪意一并咽下。
而后,他看向德善,露出了温柔却夹杂着些许无奈的微笑——
“德善呐,别闹。”
他记得,她从前也这般闹他,就在他放弃跟她的约会的那一晚。
那晚,她也是这般笑着跟他用敬语说话,然后温柔地哄他去睡觉。
可为什么……
再次听到,就已是物是人非了呢?
无尽的悔恨在心底翻涌着,在他的心尖划下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德善没接话,只是摊了摊手,浅浅地笑了一下。
后来,他们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站在人潮中静静地看着彼此,凝成了两枚琥珀。
如今的他们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只余下彼此温暖的鼻息在秋风里凝成薄薄的白雾,连同眼底被拼命压下的丝丝缕缕的相思,不死心地缠绵在一起。
最后,阿泽轻轻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德善呐,你最近……还好吗?”
好……吗?
接连被甩的她,好不容易认清自己真正爱的人,可还是……被拒绝了。
躲了那个人这么多年,都年过三十了,她还是没出息地暗恋着他。
这些……应该都称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德善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她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盯着人行道上的石砖,下意识掩住她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
“啊……也还好啦。”
半分钟后,她抿嘴笑了笑,生硬地扯开话题:“倒是你,怎么回事呀,十几年前的毛衣还穿着呢。”
听见她的话,阿泽低下头,看着身上的粉毛衣笑了笑,没有接话。
嗯……
确实是有些旧了,衣身都浆洗得微微发白,袖口处也起球了。
其实,这是那一拨衣服里他唯一没有扔的,只因为,她穿过。
甚至,他的卧室像是一个巨大的由思念织就的坟墓,里面放满了和她有关的东西。
只求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心理防线最脆弱的刹那,他能有那么一瞬的错觉,误以为自己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亲手推开她的那一天前,享受片刻虚假的幸福。
只是……又何必说呢?
阿泽看着她刻意拉远的距离,嘴角的笑意又苦了几分。
只会给她带来困扰吧。
见他没有接话,德善叹了口气——
“你呀,这些年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低头看了看表,七点半,上课马上就要迟到了。
这是第一次,德善如此渴望去听围棋课,毕竟,她实在待不下去了。
现在的她,怕是只要再多待一秒,就会被积年的思念彻底击溃。
“对不起啦,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她潦草地丢下一句,便埋着头,步履匆匆地逃走了。
可擦肩而过时,她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声线里藏着极其微小的哽咽——
“再见。”
阿泽转过身,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被干枯的枝桠剪碎。
他认命般地笑了笑,朝着她的方向,以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下一秒,声息便弥散在无边的夜空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轻轻摇了摇头,收回纷杂的心绪,准备过马路。
可刚迈出一步,他就留意到脚边散落的几枚圆形物件,在路灯下折射出温润的光芒。
他定睛一看,瞳孔瞬间放大——
那是……围棋子。
一定是方才相撞时,从德善的包里掉出来的。
一个看似荒唐的想法宛如一道惊雷,划过他的脑海,刺得他头皮生痛。
死寂已久的心猛又跳动了起来。
阿泽突然觉得,这七年里,他真真实实地错过了什么。
剜心般尖锐的疼痛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下一秒,阿泽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她大喊了一声——
“德善!”
他迈开长腿,奋力追了上去。
嘿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最想说的话我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如果没有你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己
我一直相信,极致的大美是没有欣赏门槛的。
它从来都是一种灵魂之间真挚的共鸣。
你以一颗赤子之心,去摇动旁人心底深处的铃,去温柔吻过那片最柔软的心田。
感谢你用你的坚持,让我们在这个躁动混沌的世界里,依旧能抬头望星。
羽毛虽轻,却从不畏惧风暴。
风来,便扶摇直上九万里。
因为,他有着柔韧的心。
圆梦吧,亲爱的少年。
我坚信,在这个以善著称的国度,一切美好的梦想都有可能。
4A加油!三连冠加油!
“头顶的繁星依旧在为你闪耀。”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也许会有一天世界真的有终点
也要和你举起回忆酿的甜
和你再干一杯~
本章请配合五月天的《干杯》食用
晚上。东龙的排骨汤店。
“娃娃鱼,我们来啦!”
少女推开店铺的玻璃门,瞬时灌入的夜风带起一阵阵清脆的风铃声。
“来了,来了。”
闻声,娃娃鱼从厨房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看见眼前两人的恩爱劲,娃娃鱼惯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一脸肉麻得受不了的样子。
“唉西……我说啊,你们俩能不能稍稍照顾一下单身人士的心情?”
娃娃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给他们拿过五个玻璃杯,手指随...
娃娃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给他们拿过五个玻璃杯,手指随意地指了指店里的桌子。
“今晚不营业,就我们几个,随便坐。”
“哇哦,柳老板万岁!”
德善兴奋得一把抱住东龙的胳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此时,厨房里悠悠地传出一阵香气,馋得德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微微侧过头,皱了皱鼻子,试图辨别出是什么菜。
“娃娃鱼,这是烤鱼的味道吗?”
“你是狗鼻子吗?这么灵。”
“那当然,我现在跟你们大厨可熟了。”德善微微眯起眼睛,笑得一脸得意,“你们有什么吃的我可是一清二楚哦。”
娃娃鱼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往旁边挪了几步,省得某个醋王事后“报复”他。他拍了拍德善的脑袋,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还说?我都快被你吃破产了!正好,你今晚就给我好好试试菜,提提建议。”
“没问题!”
德善颇为豪气地拍了拍娃娃鱼的肩,然后拉着阿泽找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了。
已经快八点了,窗外的霓虹灯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归家的脚步匆匆。
见厨房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德善便靠在阿泽的怀里,和他一起静静地欣赏起首尔的夜景。
盛夏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起初几滴零碎的水滴声渐渐连成一片瓢泼大雨,将闷热的暑气尽数扑灭。
室内的水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凝结薄薄的白雾,德善盯着眼前的雾,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笑了笑,伸出指头,就着雾气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和阿泽的名字,还嫌不够的她,特意在中间添上一个小巧的爱心。
“阿泽,看,好看吗?”
她转过头,邀功般扯了扯阿泽的袖子。
“好看。”
阿泽盯着水雾上的字,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她微凉的指尖全数包裹在他温暖的掌心之中,笑得一脸宠溺——
“你写的都好看。”
“叮叮当当——”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丁当的风铃声,德善和阿泽循声望去,是善宇。
风尘仆仆的他匆忙坐下,还没来得及放下包,便猛灌了一口凉水。
“善宇呐,慢点喝。”
阿泽一脸担忧地看着善宇,给他又递了一杯水:“今天医院很忙,是吗?”
“哦。”善宇在灌水的间隙猛地点了点头,“最近我们科特别忙,一天下来都喝不上几口水。”
“哎哟,辛苦了。”德善给他扯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下周换科室了应该就会没那么忙了吧?”
“这倒不重要啦。”善宇笑了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只要能救人,在哪都挺好的。”
听到大厅里的动静,娃娃鱼从厨房的小窗户里探出头来,朝德善的方向喊了一句——
“是善宇来了吗?”
“哦,就差正八了。”
善宇大声地回了一句。
话声刚落,就听见了门口的风铃声。
一股冷冽的湿意瞬间涌入店里,那人随意拍了拍冲锋衣上的雨水,扫视了一圈大厅,便直直朝他们走来。
正焕来了。
他冲大家打了个招呼,看见还在雾气上专心致志画小人的德善,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都多大了……”他瞟了一眼德善,无奈又略带嫌弃的眼神里却藏着些许笑意,“我是来参加你的幼儿园毕业典礼么?”
“哎西,狗正八你真是……”
闻言,德善收回了指尖。她仔细端详了几秒自己的“作品”后,气鼓鼓地瞪了正焕一眼。
“都两三个月没见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明明就很好看,哼!
她挺起身,举起拳头作势要揍他。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娃娃鱼一阵急促的呼声打断了。
“呀,呀,呀,让开,让开!”
娃娃鱼端着一大盘冒着热气的烤鱼从厨房摇摇晃晃地走来,见状,正焕连忙上前扶了一把,然后两人合力将它放到桌上。
娃娃鱼对他们向来是极为慷慨的——
只见肥美的鱼身上铺满了剁椒,配上丰富多样的配菜,一勺热油下去,滋啦作响,麻辣辛香瞬时四溢开来,屋里一下子便充满了庆典的感觉。
“来来来,干杯!”
娃娃鱼豪气地开了好几瓶进口啤酒,给所有人都满上。而后,五个啤酒杯被高高举起,在空中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德善毕业快乐!”
今晚的烤鱼颇受好评,不到半小时就被洗劫一空。
娃娃鱼喝了一大口啤酒,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善宇夹了最后几口菜后,顶了顶一旁的正焕:“正八,礼物呢?”
“哦,对了。”
正焕低下头,从包里翻出一个礼盒,递给德善。
“给你的,毕业礼物。”
“哦哟,算你有良心哦。”
德善笑着接过礼物,低下头,开始拆礼物的包装。看着盒子里一整套李文世和李承焕的专辑,还有两张李承焕的演唱会门票,德善对他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她这两天受阿泽的影响,开始听野菊花乐队了,但她依旧很喜欢这份礼物。她抬起脸,冲正焕笑了笑——
“谢谢你啊,正八。”
“呀,呀,呀!”
娃娃鱼用筷子敲了敲德善的碗,指了指自己和善宇,语气里有些许郁闷——
“那两张票明明是我和善宇去排队买的,好吧?”
“真的?”
德善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手里的门票,只感觉心里又暖了几分。她扭头看向一侧的娃娃鱼和善宇,露出了甜丝丝的笑容:“谢啦。”
她从包里掏出钱夹,把门票小心地夹在里面。可在翻找的过程中,一个平安符不经意地掉了出来。
“这是……平安符?”
听见声响的娃娃鱼弯下腰,将地上的平安符捡起,递给了德善。那是个明黄色的平安符,刺绣做工十足精美。
“哦,这是夏星前些日子去求的,排了很久的队,说是那家庙特别灵。”德善笑着跟大家介绍起来,眼里里泛着细碎的光,“这丫头真是太厉害了,明明是限定一个,她硬是哄得庙里的师傅给了她六七个。”
“哦对了,说起这个。”德善低下头,从包的夹层里翻出一个同款的深蓝色平安符,递给正焕,“这是星星特意让我给你的,说你经常在天上飞,需要这个。”
“啊……不用了。”
闻言,正焕有些怔愣。他想了想,还是生硬地摆了摆手,将平安符推了回去,耳尖却带上了几点隐约的红。
“这太贵重了。”
“哎哟,没事啦,她说之前你在基地帮了她几回。”德善不由分说地将平安符塞进他的手里,“你要还,就自己找她去。”
一种淡淡的陌生的暖意流过心底,他悄悄握紧手里的符,而后清了清嗓子,别扭地说了一句——
“哎西,你这呆瓜。”
娃娃鱼被正焕气得翻了个白眼。他没好气地伸出手,隔着善宇狠狠拍了拍正焕的背——
“有女生送你东西你就该高兴了好吧?还推三阻四的。”
“唉,你们这群只懂求根公式不懂人生的家伙。”娃娃鱼双手交叉架在胸前,看着正焕和善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估计等我告白了,你俩都还是单身。”
“什么?告白?”德善准确地抓到了关键词,一脸八卦地看向娃娃鱼,“是那个经常来店里的女生吗?个子高高的,学跳舞的,长得蛮漂亮的。我记得她也很喜欢王祖贤吧。”
“就是她。”娃娃鱼瞥了德善一眼,和她碰了碰杯,一脸“果然懂我”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演唱会门票,在空中挥了挥,向大家炫耀,“我打算约她去看下个月的演唱会,然后告白。”
“那很好啊。”阿泽温和地笑了笑,用杯子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啤酒杯,“祝你顺利。”
“等我告白成功了,我们再庆祝一次。”
娃娃鱼又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趴在桌子上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酒意渐渐上头的他脸开始红了起来,他拉过一旁的德善,满脸可惜地看着她——
“德善呐,以后啊,你想找我当舞伴得提前预约了。”
“切!”德善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娃娃鱼,转身抱住了阿泽的胳膊,“才不要你呢。我有阿泽陪我跳。”
“扑哧——”
一贯正经的善宇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撑着脑袋,一脸好笑地看着德善:“德善呐,你是喝醉了吗?”
“这二十年你有见过阿泽跳舞吗?”
德善脸涨得通红,心虚地驳了一句——
“我会把他教会的。”
“你和阿泽……就大哥不说二哥了好吧。”
正焕用拳头顶着唇,努力憋着笑。
看着一脸(盲目)自信的德善,善宇也跟着摇了摇头。
娃娃鱼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把拉起她走到桌子之间的过道上,打开了一旁的音响。
“来来来,庆祝你毕业,我们俩再跳一个。”
音乐自音响里流淌而出,听着熟悉的《消防车》的旋律,德善不由自主地跟着扭动了起来。时隔数年再次看到她的狗腿舞,男生们都笑成一团。
“哎西,你这么多年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娃娃鱼看不过眼了,主动加入了舞蹈,试图让某人的舞步重回正轨。
欢腾热闹的音乐持续流淌着,看着眼前跳得欢畅肆意的德善,阿泽也跟着傻笑起来。
他低下头,抿了一口水,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正焕。
正焕正专心致志看着娃娃鱼耍宝,笑得一脸轻松。现在的正焕,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盯着德善的正焕了。
看着这样的他,阿泽如释重负地笑了。
当年对德善的告白来得太突然,这些年来,阿泽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正焕谈谈。拖着拖着,到最后,阿泽只好索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但现在他知道,正焕是真的放下了。
想到这儿,阿泽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真好。
他们依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窗外的月亮在枝头高高地挂着,他们唱着闹着,一直到了深夜。
“来来来,干了这最后一杯。”
娃娃鱼打了个酒嗝,然后摇摇晃晃地向大家举起了啤酒杯——
“祝我告白成功!”
善宇笑了笑,跟着举起了酒杯。
“那……祝我成功转正!”
“我希望……我哥除了给心脏换电池以外,别再进医院了。”
“哎呀,正八你……搞得怪煽情的。”德善睨了正焕一眼,笑了笑,“我呀,就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阿泽,你呢?你没有愿望吗?”善宇瞥了阿泽一眼,打趣了他一句,“该不会是在数要拿下多少多少连胜吧?”
“没有啦。”
阿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轻声说了一句:“我希望……不管多忙,我们每年都可以像这样聚几次。”
“哎哟,这算什么啦,一言为定!”
五个啤酒杯再次被高高举起,在空中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干杯!”
“
终究会有一天我们都变成昨天
是你陪我走过一生一回
匆匆的人间
有一天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有一天
说出一直没说对你的感谢
和你再干一杯
再干一杯永远喝了就能万岁
岁岁和年年
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
”
——五月天《干杯》
他们的聊天我真的可以写100章不带停的~
这一章献给永远的1988
干杯!
“哎一古,老婆啊,你看,我们女儿就是漂亮。”
东日伸出手,细细抚过德善学士帽上的帽穗,笑得一脸自豪。
“那是啊。”
一旁的一花转过头,跟着点了点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仔细地替德善理了理学士服的领子,又掸了掸上面的些许尘埃,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时值盛夏,知了趴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整个校园燥动得像一锅粘稠的热粥。
广场上人来人往,人人都笑容满面。在巨大的喜悦面前,似乎连酷暑都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家长们拉着孩子兴奋地四处合影,遇见熟人,便热情地上前叙旧,互相介绍过孩子们的情况,道喜祝贺的声音此起彼伏。
今天宝拉...
今天宝拉也特意请假来了,此刻,她状若无意地扫视着来往的人潮,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她转过头,用假装不经意的语气问德善:“呀,成德善,娃娃鱼和……善宇他们不是说要来吗?这都几点了?”
“哦,说实在来不了了。”
虽说被临时放了鸽子,德善倒也不太在意。
她板着指头挨个数了数:“娃娃鱼说最近新店忙得实在挪不开人,善宇的科室临时要加班,狗正八嘛……说是队里有集训,得晚上才到。”
“哦。”
宝拉淡淡地回了一声,便将视线挪开了。
还是……没碰上。
他是故意躲着她吗?
几丝几不可见的落寞划过宝拉的眸底,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在绛紫格纹的半身裙上留下极浅的折痕,远远看去,像极了她心头那道淡淡的疤。
“不过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也经常聚,不差这半天的。”
沉浸在毕业喜悦中的德善丝毫不觉宝拉的异样。她举起相机,给自己和宝拉臭美了一张,笑得一脸轻松。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补了一句——
“我们约好了今晚在娃娃鱼的店里庆祝一下。”
她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宝拉:“你要一起吗?”
“嗯?”
宝拉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德善的侧脸,神情里有几分犹豫。
去……吗?
她是想见善宇不假。
可是……她生来就不是亲近人的性子。更何况说到底,她比他们都要大上几岁,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像德善那样跟他们肆无忌惮地疯闹。
想到阿泽和东龙对她怕得要死的表情,她的眼神微微黯淡了几分。
她去了,估计他们也玩得不尽兴吧。
宝拉轻轻吸了口气,抬起眸,朝德善摇了摇头。
“算了,你们自己玩吧。”
她随口扯了个理由给自己找补,“娃娃鱼太能说了,吵得我头疼。”
“好吧。”
看着宝拉坚定的神情,德善也没再强求。她随口回了一句,便继续摆弄手里的相机。
看着面前窃窃私语的两人,余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翻起袖口,冲德善和宝拉亮了亮表盘:“这都晚了快十五分钟了,阿泽哥还没来。”
他焦急地朝校门的方向望去:“他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闻言,德善连忙放下相机,跟着往校门口的方向张望。过了几秒,她想了想,拍了拍余晖的肩让他宽心。
“哎哟没事的啦,他来过学校很多次了,附近的花店他也经常去,肯定都认得路了。”
“是啊。”宝拉睨了一眼德善。
看着德善自信满满的样子,宝拉的嘴角带起了些许笑意。她顺带打趣了德善一番,“呀,成德善,阿泽动不动就给你送花,我们家都快成开花店的了。”
“哪有!”
德善害羞得涨红了脸,心虚地驳了一句——
“明明大部分我都放学校里了!”
果然,阿泽没有辜负德善的信任。几分钟后,他抱着一束花跑到了她面前。
今天的他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衬衫配浅蓝牛仔裤,额前的碎发被随意地撩了上去,充沛的少年感里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德善呐,对不起,我来晚了。”
烈日下,阿泽的脸晒得有些红,额角也带着几点晶莹的汗意。他微微弯下腰,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理顺自己的呼吸。而后,他抬起头,一脸歉意地对她笑了笑——
“刚进学校就被人认出来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宛如低沉的提琴:“抱歉,我未婚妻的毕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方便等到典礼结束再签名吗?”
未婚妻?!
他们都知道崔泽九段有一个谈了很久的神秘女友,今天究竟是什么运气,竟然让他们撞上了?!
就是眼前这个女生吗?
人群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讨论声,他们怀揣着好奇和八卦,上上下下地打量过阿泽身后的德善。
看着阿泽这副公开的势头,一旁的余晖微微眯起了眼,一副了然的神情。
他悄悄凑近德善,坏坏地笑了起来——
“哦,二姐啊,原来昨晚阿泽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啊?”
这家伙!
德善羞得满脸通红,伸出手偷偷拍了拍余晖的手臂。
“要你管!”
昨晚,德善一家刚吃过晚饭,阿泽就来找德善了。
他把德善带到他的房间,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朴的丝绒盒子递给她。
“德善呐,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德善好奇地打开盒子,看见熟悉的小金龟后,她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笨蛋……去年初在机场求婚过后,动不动就要提结婚的事情。
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阿泽,德善突然很想逗逗他。
几抹灵光迅速划过脑海,计上心头的德善偷偷笑了笑,然后抬起脸,在阿泽面前故意做出一副纠结的表情。
果然,看着她快要拧到一块去的眉毛,阿泽变得更紧张了。
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定定地注视着她,狗狗眼里藏满了委屈,仿佛只要她反对了,她就成了那个始乱终弃的人。
“德善呐,这次……该收下了吧?”
他把头懒懒地搭在她的肩上,语气里的委屈又重了几分:“你答应过我的,毕业就结婚的。”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表情,德善还是没忍住笑场了。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不嫁。”
她侧过头,轻轻摸了摸阿泽的头发,声线里也沾上了几分娇嗔之意,“可是……就这么结束啦?”
“啊……没有。”
“德善呐……”
剧情的突变让阿泽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得下意识挠了挠脸。
几秒后,他看向德善,露出了崔喜东独有的傻瓜笑容——
“我爱你。”
看着他一脸害羞的模样,德善忍不住扑哧一笑,低下头,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小金龟。
“你想好哦,结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哦。”
德善凑近他,坏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崔大师呀,才22岁呢,不再看看吗?”
“呀……德善!”
看着一脸调皮的她,阿泽有些无奈,只得气痒痒地捏了捏她的小脸以示惩罚。
但他也明白,德善这是同意了。
动情的他将德善抱得更紧,把红得发烫的脸埋进她的发顶,笑得一脸幸福。
“和你结婚的话,22岁我都嫌太晚,好不好?”
“崔太太。”
“呀~别乱叫!”
闻言,德善羞得推了推他的胸膛。看着她酡红的双颊,阿泽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他轻轻握住德善的手,眼角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欢畅喜悦。
他有意想逗逗她,好“报复”她方才的顽皮。
于是,阿泽捧起她的脸,执拗地又喊了一遍。这一回,他的声线里揉杂着太多的感动和喜悦——
看着眼前柔情似水的他,德善只感觉脸颊红得发烫。她慌忙低下头,将脸重新埋进阿泽的怀里。
半晌,一声闷闷的应答才从他的怀里传来。
“欸~”
看着怀里一脸羞意的小丫头,阿泽心满意足地笑出了声。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脸贴在她顺滑的发丝上,一副商量的语气:“崔太太呐,那……请问我可以公开婚讯吗?”
阿泽悄悄地将她拥得更紧了些,语意轻柔地哄着她——
“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德善靠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下一位,成德善。”
听见礼堂广播传来了自己的名字,德善一激灵,连忙收回了思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噙着得体的笑容,落落大方地走上台。
“祝贺你!成德善同学!”
一身红袍的校长满脸喜庆地和她握了握手,然后将她学士帽的帽穗从右边拨到了左边。
而后,他接过工作人员递上的毕业证书,郑重地将它交给德善——
“祝你毕业后一切顺利。”
“谢谢您!”
德善感激地朝校长鞠了一躬,而后转过身,朝着台下的镜头露出了大方的微笑。
一阵连续的快门声定格下这闪光的一瞬。
在闪光灯亮灭的间隙,德善在观众席上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家人——
最亮眼的依旧是她的阿爸。此刻的他笑得一脸灿烂,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带着无尽的欢喜。见德善转过身来,他连忙朝她高高地比起了两个大拇指。
一旁的阿妈正偷偷拭着泪,留意到德善的目光后,便难为情地摆了摆手,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紧挨着的余晖倒是继承了阿爸的表演天赋。只见他朝她挥了挥手,痞痞地笑了笑,做出一个吹口哨的手势。
宝拉也一脸欣慰地笑了,偷偷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最后……是她的阿泽。
他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和玫瑰,向她露出了独属于她的傻瓜式笑容,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和骄傲。
看着这样的他们,德善突然觉得眼底发酸。
他们诚挚的笑容就像不灭的星子,温柔地点亮了这片夜空。
也许,转捩就是在从怨到释怀的过程中发现的吧。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似乎可以和过往的日子和解了,那些浸满了作为二女儿的委屈的日子。
所谓爱一个人,是即便很想讨厌,但最终还是没办法讨厌那个人。
一个轻轻的拥抱,就可以将积年的怨怼尽数化解。下一秒,春回大地。
他们,也是爱她的吧。
只是当时的我们,都不太懂得如何去表达彼此。
德善的眼眶悄悄红了。她朝着家人的方向,勾起了一抹更加明媚的笑容。
“谢谢。”
她低下头,在鞠躬的间隙,轻声说了一句。
被问到当初为什么选择在德善学校公开,某个崔姓醋王坏坏地笑了起来——
“哼。”
“就是要让那些追过德善的男生都知道,她是我的。”
“其实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
叮——你的男朋友到了。
1991年。
三月,春色正好。
明媚的阳光温柔地抚过大地,微风曳动了一蓬蓬郁郁葱葱的绿,顺道捎来了初春独有的几分清甜。
街头的杜鹃和春樱也不甘落后,枝头成簇的花苞陆续绽开,张扬地向每一个过路人打过招呼。
此时,德善正在校门口等着阿泽。
今天的她特意换上了浪漫的长裙,层层叠叠的细纱随着她的脚步轻快地流转着,像是粼粼的波光。粉扑扑的小脸衬上海藻般微卷的长发,显得更加娇憨可爱。
还剩两分钟。
终于,在第九个回合,她等来了阿泽。
“德善——”
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声音悠悠地从街口传来,下一秒,阿泽俊朗的脸庞自晨雾中浮现。
熹微的晨光宛如一层薄薄的水雾,幽幽地笼在他的肩头。今天的他一身简单的黑色帽衫,外面松松地搭着同色系的长外套,看起来清爽又阳光。许是起床走得急,他的发有些凌乱,身后的光细腻地给他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边,倒添了几分温柔。
阿泽长腿一撑,自行车便稳稳停在了德善面前。看见她,他的脸上瞬间绽出灿烂的笑容。
“叮——你的男朋友到了。”
他伸出手,从车篮里拿出一大束浅粉玫瑰递给德善。那是花店今早售出的第一束花,新鲜得还带着露水。
“白色情人节快乐。”
“上车吧。”
他冲她挑了挑眉,示意她坐上后座。
“好棒!”
德善欢呼了一声,身姿敏捷地跳上车,左手顺势搂住他的腰。
“阿泽,你从哪儿弄来的自行车?”
“找金社长借的。”他回过头,一脸得意的表情,“怎么样?像你要的校园恋爱吗?”
“嗯嗯!”
德善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将脸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德善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红成番茄。
开心~
德善偷偷勾起一个甜蜜的笑。
她害羞地闭上眼,索性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沉溺在他的干净又温暖的气息之中。
“抱紧了。”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阿泽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我们要逃课去游乐园啰。”
大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附近的一处游乐园。
今天是工作日,园里的游客并不多,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公开约会。
一到乐园门前,德善就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兴奋得两眼放光。
从旋转木马,到碰碰车,再到惊险刺激的海盗船和过山车,德善拉着阿泽把各种项目都体验了一遍。
上上下下地折腾了一通后,精力充沛的她还嫌不够,四处疯跑要找玩偶合影,留下阿泽拎着一大袋战利品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看着前面那个四处乱跑的少女,他却一点都不恼,反倒笑得满脸宠溺。
这些年,不都是这样么?
她在闹,他在笑。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阿泽——”
阿泽正出神,就听见德善在喊他。他连忙抬起头,就发现这丫头不知道又从哪儿淘了一大串气球。她得意扬扬地晃了晃手里的气球,向他炫耀,笑得灿烂而恣意。
“阿泽!”
见他抬起头,她笑着又朝他喊了一声,然后拿着气球兴冲冲地向他跑来。她微乱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阿泽喉头一紧,突然觉得那发丝好似小猫的爪子,挠得他心尖发痒。
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的景象慢慢重叠——
十九岁的她。十五岁的她。七岁的她。
不知不觉,当年青涩的短发少女,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但他很感激,任由岁月变迁,她脸上的笑依旧明媚而纯真,一如初见的心动感觉。
这让他感到一种绵长的幸福。
恍惚间,他忆起了幼年读过的童话——
一个小王子,守着他那一朵玫瑰。
在这十三年的旅程里,她又何尝不是他的那一朵玫瑰呢?
他们就像两株抵死缠绵的藤蔓,在相互驯服的过程中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唯一”。
也许,在这漫长的一生里,他还会遇到很多人。
会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聪明。
但他的的确确在成千上百颗相似的星星里,爱上了独一无二的她。
只要望着她,他就会很快乐。
单单为了这一朵玫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整座春天的花园。
阿泽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
崔泽啊。
你……真是完完全全败给这个小笨蛋了。
可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少女,他却没有丝毫的挫败感,只感觉整颗心都要甜化了。
反正输了,也是他心甘情愿,不是吗?
这般想着,阿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上,而后张开双臂,牢牢地接住了她。
他低下头,轻轻吻过她红扑扑的小脸——
“小笨蛋呐。”
“你真的……好可爱。”
又折腾了一大圈后,德善终于也投降了。
她拉着阿泽一起躺下,在公园的草坪上懒懒地看着夕阳。
初春的傍晚自然是极美的——
天边的晚霞从东边一路烧到了西边,将澄净的天际染成了温暖的桔黄色,偶尔透着一层淡淡的橘红。
或宽或细的云霞宛如一道道血色的绸带,间中夹着几抹灰蓝,张扬地在天边舒展开来,在晚风中摇曳生姿。
再晚一些,就能看到接替亮起的街灯,藏在昏暗的树影里,像是落入凡间的星子,连成一条绵长的星河。
唔……好美。
看着眼前盛大的美景,德善在心里不住地感叹。
她翻过身,枕在阿泽的手臂上,指尖沿着他俊朗的侧脸线条一路往下。
眼前的他太过美好,好到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靠着他的胸膛,忍不住小小声地问了一句——
“阿泽呐,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就喜欢我呢?”
闻言,阿泽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
此刻,醉人的烟霞在她的脸上洇开,漫成一片诱人的玫瑰色,好似被欺负狠了的小兔,惹人生怜。迷离的霞光落进她的眸里,配着眼底潋滟的水意,远远看去,像是藏着一片无垠星海。
看着这样的她,阿泽只感觉自己的心软成一片。
他一脸宠溺地笑了笑,抓住她作乱的指尖,贴在唇上吻了吻——
“就是喜欢。”
“只要在一起就会很开心。”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没有你的话……感觉就像要死掉一样。”
德善不满地喊了一声,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那个字!”
看着少女整个趴在他的身上,揪着他的发娇嗔的模样,阿泽眼底的柔情更浓了些。
他把她捞进怀里,曲起指节,轻轻拨过她小巧的鼻尖——
“小傻瓜,答应过你的,八十岁还得陪你下五子棋的,不是吗?”
德善信心十足地笑了:“告诉你哦,五子棋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说完,她情不自禁凑上前,吻住了他。
“阿泽,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小傻瓜。”
阿泽在第14集的经典台词终于也亲口对德善说了哦~嘻嘻。
【彩蛋小剧场】
善宇(捂脸):哎西,真受不了了,你这肉麻话跟我说干嘛?有本事去跟德善说啊!
阿泽(一脸无辜):我说了啊。
嗯,今天也是乱撒狗粮的一天呢~(崔大师得意笑)
也提前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
阿泽:喜欢你这件事情,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啊。
1990年,十月中旬。围棋比赛现场。
“崔师傅,恭喜你啊!又赢了!”
阿泽刚走出比赛室,便遇上了喜笑颜开的刘部长。刘部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一边给他指着电梯的方向,“今天辛苦了,记者们都在楼下等着了。”
阿泽疲惫地抬起眼,朝刘部长微微点了点头。
因为紧张,昨晚的他并未睡好。好不容易熬到比赛结束,这一刻,铺天盖地的倦意宛若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眼皮上。
连日的比赛一并加剧了他的头疼。他...
连日的比赛一并加剧了他的头疼。他忍不住取下眼镜,轻轻地按揉着两侧的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真的好累。
在疲倦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想回家,回到那条温暖的小巷子;而在和德善公开了以后,这种感觉更是日益强烈——
这些天,德善一家对他总是格外地关照。就像上周,阿爸陪善英阿姨和珍珠回乡下了,东日和一花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照顾他起居的工作。
偶尔,他忙得顾不上吃饭,德善就会主动送来饭菜,然后使尽浑身解数半拖半哄地让他吃饭。
打开保温盅的那一瞬,看着热腾腾的雾气,他不禁浅浅地笑了起来。
这个保温盅温暖的,何止是食物呢?
在他搬来双门洞之前,小小的他只能与父亲相依为命。
那时的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幸拥有这么温暖的大家庭。
这让他感觉很幸福。
阿泽把头靠在电梯墙上,嘴边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这样的日子,真好。
“叮——”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
门一打开,便是接连不断的闪光灯,晃得他睁不开眼。
阿泽轻轻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眼镜,一脸平静地走了出去。
“崔泽七段,今天真是一场恶战啊!在苦战了十个小时以后,恭喜您取得了99连胜的惊人战绩。在生日当天赢下如此重要的比赛,现在您心情如何呢?”
“崔泽七段,您如何评价今天的比赛呢?”
“崔泽七段,您有什么想跟您的对手说的吗?”
记者们蜂拥而上,无数的麦克风递到阿泽的嘴边,此起彼伏的提问声在他的耳边汇成尖锐的杂音,只让他觉得头更痛了几分。
“今天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能和林棋手对弈是我的荣幸。”
阿泽站定,朝提问的方向礼貌地答了一句,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他又挑了几个问题简单回答后,场面就渐渐安静了下去。
“记者朋友们,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刘部长在一旁熟练地控着场。
记者们摇了摇头,相互交换过眼神后,便陆续收起笔记本准备离开。
看着眼前安静的人群,犹豫片刻后,阿泽缓缓开口——
“如果没有的话,我有些话想说,关于我的情感生活。”
什么?!
他们没有听错吧?
阿泽的话宛如一枚投弹,惊得记者们倒吸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这些日子,刘部长就多次嘱咐过他们要避开感情问题。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崔泽七段竟然主动爆料?
无数灼热的目光重新汇聚到阿泽的脸上,记者们屏住呼吸,唯恐错过他接下来说的任何一个字。
阿泽抬起头,浅浅地笑了笑。这两年的他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眉宇间添了几分初熟男人的魅力。此刻,耀目的光点在他的眸底化成流动的华彩,整个人意气风发——
“我有女朋友了。”
想到德善,他的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石佛……竟然笑了!
记者们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次第一次,他们在高冷的石佛身上感受到些许人的气息。
激动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只为了定格这一刻。刘部长的嘱托早已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他们迫不及待地抛出各式各样的问题。
“崔泽七段,请问您的女友是谁?”
“崔泽七段,您们交往多久了?”
“她是围棋手吗?”
场面热烈得近乎失控,阿泽微微抬了抬手,作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她是我多年的挚友,我们很幸运在去年从朋友变成恋人。”
“我很确定,我未来的妻子会也只会是她。”他抬起头,敛起了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所以,今后的绯闻烦请一律以不实消息处理。”
好刚!
他的直率让一众记者都愣住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匆忙记下这句话。
一阵沙沙的记录声后,人群里再次传来了追问的声音——
“崔泽七段,方便透露她是谁吗?”
“您们愿意接受一个公开的采访吗?”
阿泽垂下眸,沉默不语,放在身侧的手纠结得微微攥紧。
公开吗?
他何尝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将他们的名字紧紧相连,好让全世界都知道德善是他的爱人。
可是……
这怕是会把德善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想到蜂拥而至的记者和潜在的舆论压力,光是想象,都能感觉到她会有多为难。
他不愿给她带来这么大的负担。
他只希望,她一直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傻瓜。
那么……
迟疑片刻后,他还是说了出来。这一回,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恳切——
“很抱歉,我只能告诉大家,她姓成,与我同岁。”
“我明白这很任性,但我……想为她守住一份宁静,也恳请大家不要去打扰她,拜托各位了。”
“结婚那天,我会把她堂堂正正地介绍给大家。”
说罢,阿泽朝记者们郑重地鞠了一躬。
一瞬间,天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大厅内一片寂静。
记者们停下了手中的笔,怔怔地望着阿泽。
在他们的印象中,崔泽七段极不愿意麻烦别人。
他……竟肯为了那个女生做到这种程度吗?
记者群里有不少也是一路跟着阿泽的,看着他一路成长为实力如日中天的崔泽七段,心里多少也有了感情。更何况,阿泽此刻的神情是如此的诚恳,让他们实在无法拒绝。
况且,方才他的笑容已经够拿下明日的头条了,不是吗?
几个老记者纠结了一会,决定带头答应下来。
“一定,我比你们更盼望着那一天。”
闻言,阿泽如释重负。他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而后又深深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次日晚上。阿泽家。
“呀!崔泽!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崔泽七段果断认爱,女友系青梅竹马’?”
傍晚,德善急匆匆地从学校赶回家。此刻,她正拿着报纸,无奈又气闷地看着沙发上不断闪躲的阿泽。见他不说话,她有些郁闷地坐到他身旁,狠狠揪了揪他的耳朵以示惩罚。
她了解阿泽的性子,更明白这近一年他忍得有多难受。但她还是有些生气,他应该提前跟她打个招呼的,不是么?
看这人的表情,估计早就计划好了吧?
德善气得有些牙痒痒。他究竟是何时开始计划的?德善仔细回想着过去的日子,突然间,两周前的某一幕跃入她的脑海。
那一天,阿泽正在下棋,德善躺在阿泽的腿上,就着午后的日光懒懒地翻着他下个月的行程。
“阿泽呐,你生日那天还有比赛欸。你比赛结束有什么安排吗?或者有什么生日愿望?”
“嗯……如果赢了的话,我有一件很久很久以前就计划做的事情。”阿泽轻声回答了一句。看着怀里的德善,他宠溺地用指节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惹得她笑着闪躲。
“呀,这么神秘吗?是什么啊?”
“秘密。”阿泽腹黑地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什么嘛……哼。”德善有些气闷。见阿泽还是不愿说,她索性往阿泽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拿起一本漫画书挡住刺眼的阳光。她半合着眼,似睡未睡,嘴里低声嘟囔着,“阿泽呐,不要管输赢。哪怕输了,我也会陪你做的。”
前因后果一下子就串了起来。德善看着阿泽倔强的侧脸,只觉得心酸又好笑。最后,她还是服了软,主动抱住了他的腰。
“喜东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事情太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
阿泽低下头,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团,心底更软了几分。他把头轻轻搭在德善的头顶,慢慢地圈紧她。
“不要怕……德善呐,我二十岁了。”
阿泽渐渐加深了这个拥抱,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顶,藏起他红到发烫的脸——
“我……现在随时都可以娶你了。”
德善呐,还记得吗?
你说过的,快快长大来娶姐姐。
我……
来娶你了。
你知道吗?
自懂情事起,我就无数次地幻想过结婚的情景——
一身白纱的你在我怀里,软软地说出那一句“我愿意”的模样。
光想想,都让我感觉幸福得要飞起来。
也许,我们还会有两三个可爱的孩子,长得像你也像我,笑起来灿烂得一如盛夏的阳光。
性格呢,最好随你多一些,开朗乐观得像个小天使。
甚至,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若夏。
纪念我们相遇的那个夏,你说,好不好?
阿泽搂着德善,悠悠地畅想他和她的往后余生,从飞扬青春,一路到黄昏暮年。
最后,交错纷叠的思绪被窗外的一声鸟啼啄破。
阿泽回过神,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小人。
此刻的她,双颊酡红,眸中水色迷蒙。
那朦胧的水意凝成露珠,自叶尖滑落,颤颤巍巍地落入他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扑通——
那是心动的感觉。
无数的蝴蝶在心头翩翩起舞,留下阵阵酥麻。
阿泽眷恋地拂过德善羞红的双颊,嘴唇紧贴着她的耳畔,情迷地呢喃道——
“德善呐,知道吗?”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德善生日前。
“嗯,我做好准备要告诉家里人了!”
德善拳起两个小肉拳,在镜子前给自己打气助威,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下一秒便要去英勇就义。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阿泽轻轻地笑了笑,从背后抱住她,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
小傻瓜啊,只是告诉家里人吗?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坏坏地笑了——
我啊,可是做好准备要告诉全世界了。
就……很喜欢这种全世界我只对你特别的调调~
真的每天都很羡慕德善啊~
毕业礼和婚礼都还在反复磨(毕竟是我写这个系列的初心哈哈),有太多的东西想写想说~还请大家耐心地等一等哦。
阿泽和德善的跨年糖,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也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我很喜欢这些温暖的生活片段,也希望你会喜欢。
12月31日。阿泽家。
德善在阿泽房门轻轻敲了两下。
“哦,德善呐,进来吧。”
德善推开门,只见阿泽一身白衣坐在晨光中,朦胧的日光衬得他愈发温柔。他正在复盘之前的棋局。
德善走到阿泽旁边,紧挨着他坐下。身旁传来了清新的皂角香,带着淡淡的松木气息,这是独属于阿泽的味道,一如他本人,干净,纯粹。
似是被他的气息蛊惑,德善忍不住把头靠在阿泽的肩上,好离他更近些。
此刻,一室寂静,只余下棋子和棋...
此刻,一室寂静,只余下棋子和棋盘碰撞时发出的些许声响。
他们静静地依偎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似乎和阿泽在一起以后,她愈发能享受这种安静了。德善想。
德善笑了笑,低下头,翻开手里的书。这是她出门前从宝拉桌上随手拿的,她并不太清楚内容是什么,只觉得封面很好看。
书里的一段话,被宝拉特意用荧光笔标注了起来。她好奇地默念了起来——
Someofusgetdippedinflat,
有的人黯淡浅薄,
someinsain,
有的人光彩万丈,
someingloss.
有的人败絮藏心。
Buteveryonceinawhile,
而当你偶然遇见,
youfindsomeonewho’siridescent.
一个灿若霓虹的人,
Andwhenyoudo,
从今往后,
nothingwillevercompare.
世间只有一个他。
iridescent……
德善放下书,细细咀嚼着这个词。她不自觉地看向阿泽的侧脸。
似是感受到她热切的目光,阿泽低下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得一脸温柔。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找到了这段话最美的注解。
看着身旁的德善,阿泽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
今天的她特意换上了新买的白裙,浪漫飘逸的裙摆如水般漫开,日光慷慨地在她身上洒下无数梦幻的光斑。
此刻的她,宛若一朵盛放在他怀里的百合花。
也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百合。
他忍不住伸出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小傻瓜,累了吗?”
阿泽把脸轻轻贴在她柔顺的发丝上。
“唔……还好。”午后的阳光晒得德善有些发困。她哼哼唧唧地调整了头的位置,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片刻后,她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阿泽的脸,“阿泽,你等会儿忙吗?”
“唔,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了?”
“阿妈让我去买些新衣服,好带去学校。”她撒娇般地晃着阿泽的手臂,嘟着嘴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可是子贤临时放我鸽子了,我一个人去实在太无聊了。阿泽呐,你陪我去吧?”
“当然可以,你在担心什么呢?”阿泽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只是,你别指望我有什么时尚建议就行。”
“这我当然知道啦。”
德善开心地笑了,眼底飞掠过几丝计谋得逞的喜悦。
商场。
阿泽换上了一身休闲的卫衣和牛仔裤,还有德善特意叮嘱的帽子,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望着远处那蹦蹦跳跳的背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德善一定要让他陪了。
这很明显,不是吗?
他看着怀里的一堆衣服,比如这两件米白色的毛衣,分别在领口和袖口点缀着一圈小小的圆点,端庄却也不失几分灵动。两件毛衣上圆点的位置并不相同,却相互呼应,是很低调的情侣款。
他不由得想起方才德善一脸认真跟他说的话,是那么的天真和可爱——
“这样你每次穿着它们的时候,就会想起我了。”
阿泽忍不住低头笑了。
只要他闭上眼,她的笑容就会自动浮现在眼前。
但他依旧很喜欢这些衣服。在茫茫人海里无声地构建着独属于他们的亲密,这让阿泽感觉很幸福。
当然,德善能不那么执着于分开结账的话,他会觉得更幸福。
晚上十一点五十。德善家。
电视机里传来了歌谣祭最佳人气歌手的名字。
毫无疑问,东日再一次猜错了,客厅里瞬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听着德善和余晖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不服气地回呛,同时抬高音调好让自己听起来更理直气壮一些,“你们懂什么!明年,明年我一定能猜对!”
“才不是呢阿爸,你就没猜对过。”余晖抱着被子,看着东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当然,最后他还是在东日的拳头威胁下弱弱地噤了声。
一旁的德善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着急着要穿鞋出门。
“阿爸,阿妈,我去一趟阿泽家。”
“好,别太晚回来。”
望着德善匆匆消失的背影,余晖疑惑地皱起了眉。他看向身旁的一花,“阿妈,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二姐这么晚还去阿泽哥房间?”
“哦,这个啊。”一花瞥了余晖一眼便继续剥手里的橘子。她将一半橘子放进余晖手里,头也不抬地说,“德善说前一阵子阿泽吃安眠药吃太多了,吉东爸拜托她去盯住阿泽。”
“什么啊……”余晖将橘子瓣塞进嘴里,一脸的不相信,“明明也可以拜托正焕哥或者善宇哥啊,为什么偏偏要二姐。”
“你这小子……整天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东日卷起手里的报纸,狠狠地敲了敲余晖的头,顺带报了方才的仇,“你二姐和阿泽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心思放到学习上去,像你大姐,不,二姐的一半就够了。”
“阿爸,行,行,行,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晚上十一点五十三。阿泽家。
为了不打扰阿泽,如今成武大多在善英家看电视。现下只有阿泽一人在家。
德善轻手轻脚地走到阿泽门前,敲了敲房门。可还没来得及敲第二下,房门就被打开了。
阿泽站在门前,微笑着张开怀抱等着他的德善。德善害羞地走上前,抱住了他。
“真暖和。”她把头靠在阿泽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头顶传来阿泽低低的笑声。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之间,把她拥得更紧了些。
一进屋,德善就开始检查阿泽的书桌和垃圾桶。嗯,没有撕开的药包,很好。
“喜东呐,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吃药?”
“没有啦。你不是不让我吃吗?”阿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片刻后,他狡黠地笑了笑,将德善重新拉回怀里,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头,“那作为交换,你今天也得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
“当然。”德善皱了皱鼻子,朝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阿泽从釜山回来后,德善便开始陪他戒安眠药。每晚她都会在一旁哄他入睡,等到他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可是,看着德善温柔而诚恳的眼,他除了心软地答应下来,还有什么办法呢?
幸好,德善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陪着他。有德善在身边,他也总能更顺利地沉入梦乡。
突然,阿泽想起了德善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他连忙拍了拍怀里的小脑袋。
“小傻瓜,不是说要一起跨年吗?”
她找个了舒服的姿势窝在阿泽的怀里,然后开始认真地盯着行走的秒针。
幸好,还有一分钟。德善长长地松了口气。
1989年的最后一分钟是在德善紧张兮兮的倒数声中度过的。
她倒数的架势,竟比他上场比赛还要来得严肃认真,惹得阿泽忍不住低头偷笑。
虽然他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但他依然觉得这样的德善很可爱。
终于,倒数声来到了最后几个数——
“五,四,三,二,一!”
下一秒,德善抬起头,开心地抱住了他,“阿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德善。”阿泽温柔地拢住她,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此刻,天地间一片寂静。
可阿泽仿佛从她亮晶晶的眸里看见了世上最绚丽的烟花,在他的心里迸射出璀璨的光彩。
四周的景象瞬间黯淡了,他满心满眼只有这个傻笑着的少女。
真好,在一个崭新的十年里,我第一个见到的,是你。
阿泽动情地将她拥得更紧,而后低下头吻住她花瓣般的唇。
“新年快乐,我的德善。”
“阿泽,谢谢你当时给我的幸运物。”德善戳了戳躺在身旁的阿泽。她摊开手,掌心里躺着那枚白色棋子,“但我想想还是应该还给你,现在的你比我更需要它。”
“不用,你收着吧。”阿泽艰难地睁开眼,揉了揉她的头,睡意朦胧地嘟囔道,“反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呀……”
德善轻轻打了他一下,然后害羞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阿泽笑了,下意识地圈住她,让她的脸紧贴着心脏的位置,然后慢慢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