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新时期文坛上引人注目的作家,张洁不但是新时期以来第一个获得短、中、长篇小说国家奖的作家,也是文坛上唯一一位两度荣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家。她的短篇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在文坛引起极其强烈的反响,在文坛上引起了广泛的争鸣。其后又发表了《方舟》、《祖母绿》这两篇在女性文学史上具有承上启下地位的作品。由此张洁成为“新时期以来女性文学的旗手”⑴。新世纪张洁的《无字》,更是以其灵动的文笔震撼着读者。
1.诗意向往的爱情与对现实婚姻的无奈
爱情是什么?爱情与婚姻又是怎样的关系?千百年来,古今中外无数文学家都在对爱情、对婚姻进行着自己的解释。对男女之间的情感关系的探讨也是张洁执着追求的话题,张洁在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方舟》、《祖母绿》、《无字》中通过对几代女性婚姻生活的描写及其苦难生活成因的探求,一方面对中国女性的美德进行了赞颂,另一方面挖掘了造成她们不幸生活的根源,进而对爱情表达了深刻的、沉重的思索,对人类一直在吟颂的爱情婚姻进行了全方位的审视。
诚如周凌玉所说:“女性需要面对三个世界:女性的自我世界、男性世界、整个世界。在这三个世界的历程中,交织着现代女性对自我的确认与超越,对男性世界的认同与排斥,对外部世界的参与和逃避的精神矛盾,呈现出复杂的女性意识。”⑵“女人们自出生起,就在等待一个白马王子,那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这是张洁在《无字》中不无感慨的一句话。张洁作品中的女性无不如此。她笔下的女性可以说都有着丰富的感情世界与理想追求,对爱情婚姻生活有着诗意的向往。然而现实却总是与理想相悖,在爱情婚姻生活中她们有的靠着对爱人的怀念度过一生,有的却被现实的爱情婚姻生活撞得焦头烂额。论文参考网。《爱,是不能忘记的》中钟雨追求富有情感意义的婚姻生活,追求富有审美价值的人生。“象一个痴情的女孩子一样”为了爱情,孤独等待、寂寞守候。精神上钟雨有着别人没有的甜蜜体验,可现实中的钟雨却得不到所爱,这爱没能符合秩序,爱出秩序的轨道,爱成为了她心中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情结。
《祖母绿》中的曾令儿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惜牺牲一切地拼出全力替一个男子遮风挡雨,因而把自己打入了人间地狱,在“无穷思爱”的超脱中让爱走向了永恒。《方舟》中的三位女主人公虽怀着对爱情婚姻的憧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却都因受不了男人们仅用“性”的眼光看待她们而离婚。她们在艰难的处境中对女性自我独立人格的追求,因《方舟》触目惊心的题记:“你将格外不幸,因为你是女人!”而悲壮。《无字》中吴为对胡秉宸的爱死心踏地、神魂颠倒,就算“在水里洗三次,在火里烧三次,在血里煮三次”也在所不惜,然而这种坚守回归现实后是那样的不堪一击,追求爱情的吴为最后只能以发疯致死来解脱自己。在张洁的爱情婚姻系列小说中,爱情婚姻只是一道美景,“只可以远远地看,它不是生活中的主题,虽然它时时没有或缺,但它仍然只是生活主题的一个载体。它是虚无的,如果你一定要去追逐实现它,终点就会是比起点还要绝望的坟墓。”⑶
2.女性形象的颂扬与男性形象的贬抑
在张洁的婚恋题材作品中刻画了众多独具个性的女性形象。对老干部精神苦恋至死的钟雨;为了实现自我价值顽强奋斗与追求以致受到种种磨难与困厄的梁倩、荆华、柳泉;为给左威不惜自己戴上“右派”的帽子,从此堕入苦难的深渊不需回报的曾令儿;日夜操持家务,任劳任怨的墨荷;初具了自我意识寻求自我解放的叶莲子;心地善良、才华横溢、为爱情支付一生的代价,最终落空的吴为;这些女性形象深深地打动着每个读者的内心。张洁对这些人物的刻画是满怀着深情甚至是泪水来倾诉的。“她们的一生就是一部浓缩的中国女性史,从最初的“为奴隶的母亲”,到寻求自我解放、建立独立人格和意识,直至完全掌握自我命运的全过程。这是一部女性追求真爱而又失落的历史,也是一部对男权世界真相揭露的历史。”⑷
3.女性性别意识的逐渐彰显
中国在传统上是一个以男权为中心的儒教国家,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三从四德”的规范像紧箍咒一样紧紧地束缚在广大中国女性的头上。中国传统文化“将女性仅视为性的存在物,将其关心的领域仅限于性生活、孩子、生育、做母亲等”[5],作为一个性别群体的女性,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中“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是供人把玩的消遣品,是社会交往中的互赠品,是以各种形态出现的‘物’却惟独不是具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人。”[6]她们生活在男性的欲望围城之中,作为“第二性”而存在。“女人正如男人所宣布的:纯粹是另一个不同的‘性别’而已。对男人来说女人所表现在他们眼中的只是一个性感动物,她就是‘性’,其他什么都没有。”[7]
总的来说,张洁的婚恋题材作品可以说每一部都是用生命书写的力作,也许是她经历了太多太苦的事情,她才对女性自我情感生活充满了刻薄、歹毒和忏悔式的剖析,这种对自身所属性别拷问的彻骨之痛使得张洁不能超然物外,这就难免会用文字来表达自己对生命之疼的呻吟,以唤起人们特别是女性对男权社会及对自身更清醒的认识。她似乎给女性指出了一条解放之路,即以充分的自信和自强不息的奋斗来实现自身存在的价值,然而仅靠这样就能使女性得到幸福吗?如婵月远渡重洋似乎是摆脱了中国的男权文化束缚,可她是否会得到幸福依然是萦绕在人们心头的一个谜。
【参考文献】⑴饶翔.近十年张洁研究述评.江汉论坛.2004,(4)⑵周凌玉.女性的寻找[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3)⑶刘辉.爱情乌托邦的神圣祈求与悲剧性幻灭—试论张洁婚恋小说的爱情观.延边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⑷沈滨.爱到深处即无言——张洁小说〈无字〉解读[J].安徽文学.2007,(9)⑸林树明.多维视野中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⑹程文超.新时期文学的叙事转型与文学思潮[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5.⑺(法)西蒙·波伏娃.第二性———女人[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