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经典的霸总式发言,是近期完结的网剧《心跳》里男主的台词,而男主也的确是个霸总,还是有病的那种。
霸总的病也很经典,是一种精神类的疾病。
再看剧情元素:霸总女秘书虐恋、追妻火葬场、替身文学、白月光归来、摔下楼梯流产复仇……总之,这部剧可以算是集各类古早言情梗之大成,如果在二十年前出现,并不会很突出,但在2023年,就很容易被划归到“土狗剧”行列。
土狗剧是近年来流行的一种说法,脱胎自网络热梗“我摊牌了,我是土狗我爱看”,可以泛指一切让观众觉得羞耻度爆表却又看得欲罢不能的影视剧。
一边被剧情尬到脚趾抠地,一边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为何土狗剧会有这样复杂的魅力?爱看土狗剧的人群,又是怎样的?
土狗剧=土味+狗血?
虽然土狗剧一词来自于受众自嘲,但如果从字面上拆解,也有一定解读空间。
土狗剧许多时候,集土味、无脑、狗血于一体,是一些在当下看来,不够新颖也不够高明的故事情节和人设的结合,比如女频中清一色的霸总小娇妻甜宠虐恋,男频一水的赘婿龙傲天逆袭打脸。
这些被嘲土味的情节可能出自多年前大爆的某些影视剧或者小说,火之后被后来的剧集不断翻拍模仿。观众看过太多换汤不换药的类似桥段,已经熟悉到可以在人物刚出场、剧情刚开始的阶段,预判剧情和故事走向:这个女配一看就要作妖,那个男二估计要黑化,女主第一次怀孕一般保不住……
对梗和剧情烂熟于心到这种地步,观众在看剧的时候当然也不需要动脑。有一说一,爱看土狗剧的很多观众,很多也是冲着“不用动脑”这点来的。剧方也相当了解这一点,所以土狗剧里最可以体现主角智商的职场、权谋部分一般是智熄程度,比如最经典的那个梗“天凉了,让王家破产吧。”总之,许多土狗剧编剧也在想法设法降低观众动脑的可能性。
其实土味与狗血并不完全是贬义词。土味固然代表着庸俗无脑的一面,但是也迎合了相当一部分受众内心真实的欲望,而狗血则意味着戏剧冲突强、张力大、故事可看性高。所以很多土狗剧,都有固定的收视人群和不错的播放率,以《心跳》为例,在播期间多次冲上爱奇艺飙升榜第一名,话题热度也不低。
而且,一些被剧粉打着“土狗剧”旗号安利的剧,细究起来,其实也没那么土,起码是做到了旧瓶装新酒。
比如《最食人间烟火色》,套在先婚后爱、契约婚姻的壳子里,原本是典型土狗剧开场,但这部剧在男女主人设上都有创新。它将这类设定下最常见的“霸总与娇妻”CP完全颠覆,男主角虽然坐拥古色古香的大庭院,但实际上每个月结余只有几千块,女主则是在银行里打拼的社畜,向男主求婚时说的都是“以后我负责柴米油盐,你继续赏雪喝茶。”
直到大结局,两人都还在异地,女主在外地搞事业,做到了分行行长,男主在本地守护着他们的家,继续着自己的非遗保护工作,这也和一般土狗剧男女主甜蜜生娃的标配结局大相径庭。
而这部剧作为小成本分账剧,最终豆瓣开分7.6,热度也进入了爱奇艺分账剧第一梯队,男主角陈鑫海也小范围出圈,成绩相当亮眼,可以算是“土狗剧之光”。这也给了其他土狗剧一点启示。在原有的观众喜闻乐见的土狗老梗上加以改良,给故事增添一些切合观众的新元素,土狗剧也可以口碑和热度双丰收。
土狗剧的观众=土狗?
“我是土狗我爱看”是土狗剧圈观众的经典话术,用土狗来自嘲调侃,也带点自我保护的意味。
土狗在网络用语中的引申义是见识短浅、思想落后的人,而土狗剧代表着一种过时的审美,和不太高级的思想情操。在谈论或者安利这类剧集前,先给自己安上土狗的标签,尽可能避免“非土狗”的观众来审判自己的品味,这是大部分土狗剧迷的真实心态,土狗剧迷们潜意识里也知道,这类型的剧是登不得所谓大雅之堂的。
但土狗剧的观众,真的是思想落后的土狗吗?
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围观土狗剧粉们发言,这些发言者多数是女性观众,而她们所观看和谈论的作品,也多是女性向的霸总娇妻类土狗剧,可以看出一点土狗剧受众对土狗剧复杂的观感。她们有的说自己“本质就是死土狗一枚”,就爱看这种,也有的说“生活太美满了要看这种土狗虐剧找点刺激”,还有一位网友说自己“白天上野千鹤子,晚上土狗玛丽苏。”
土狗剧的内核与少女漫画并无太大不同,都属于人类妄想的产物,与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性相差甚远,土狗剧的观众们也相当清楚这一点,但依然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因为土狗剧里的情节,就是精准地戳中了她们的癖好和爽点,让她们在现实世界中难以满足的需求找到了精神出口。
但当这种对土狗剧的沉迷热爱碰上觉醒的女性意识时,就会激起她们的自省:“我为什么爱看这种?难道我是有什么娇妻情结吗?”这种自省也让这部分观众在安利和谈论土狗剧时,必须先自嘲“土狗”才能心安理得,否则就会被羞耻感淹没。
B站某UP主在一期视频里剖析过这种独立女性的“娇妻情结”:“在一个更私密的领域里,让我们很多人最怦然的爽点,并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健康爱情,而是那些俗梗和土狗文学。但这种土癖,并不需要女生去过度自省,因为它的存在,不是只和个人能动性有关,而是和我们所处的结构性困境有关。我们既然在一个以大男子主义为浪漫的文化环境中成长起来,那么很多人在深层意识里带着一些一时难以以意识割舍的娇妻情结,这是无可厚非的。我们能做的,唯有去看清它,然后与之和解。”
爱看土狗剧也并不一定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土狗,也可能只是在某种文化环境里,身不由己的选择。何况这种土狗审美,也并非我们独有,而是世界性的现象。
全世界都爱土狗剧
“看日剧最神奇的地方在于,你无法从画面质感、拍摄手法、剧情走向判断出这到底是五年前的剧还是十年前的剧。”
这是在播日剧《献给国王的无名指》在豆瓣APP上的一条网友锐评。贫穷灰姑娘和傲娇社长先婚后爱的故事,真的很土,但是对于土狗来说,这种剧情刚刚好。虽然和年初《重启人生》这样充满了惊喜和新意的日剧没法比,但是《献给国王的无名指》也收割了自己的一波剧粉。
不仅如此,春季档日剧也是土狗剧扎堆,《我继承了牛郎俱乐部》《我的媳夫》等都各有各的土味。
至于韩剧,可以盘点出来的土狗剧就更多了,最近的收视黑马《医生车贞淑》就是一个家庭主妇离婚后虐渣打脸逆袭、丈夫追妻火葬场的故事,梗老套无比,但观众就是喜欢。
这些故事基本都大同小异,区别在于霸总和娇妻的国籍和人种。剧情虽然老套,但是男女主角的美貌以及故事的背景够新鲜,而且还规避了母语羞耻,那些容易令人脚趾抠地的台词用外语讲出来,就显得自然了很多,所以在土狗剧粉之中广受好评。
我国出产海外的剧集里,特别是出产东南亚的海外剧集里,一些带有土狗元素的剧集表现也相当亮眼,比如讲述民国时期的少帅和财阀千金的爱情故事的《一见倾心》,就曾经创下优酷剧集海外首播24小时数据第一的纪录。
为什么全世界都爱土狗剧?究其原因,土狗剧作为一种文化产品被创造出来,本就是为了满足和迎合观众,那些土味、狗血的地方,其实是大众趣味和欲望最真实的表达,触及到的是人类共有的情感体验。
平凡少女渴望玛丽苏爱情故事,普通少年希冀成为超级英雄拯救世界,这些是属于全人类共同的妄想,是不受国籍和文化限制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在土狗剧里,大概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