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王军上班都没心情了，在物业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
说是休息，但也在为王子阳的事想办法，王子阳倒是上班去了，剩下他一个人发呆。
于珍香可不管这么多，睡到了半上午才从床上起来，要不是王军去喊她，她可能还会继续睡。
终于起床，王军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嫌弃，“你还睡，以前六点多就起来做饭，现在倒是好过了，你受个伤倒是舒服了。”
“你要是羡慕我受个伤舒服，那你也去受个伤吧，流点血。”
于珍香要是存心气人，能把人气死，王军感觉自己这几天已经快被她气死了，不干活不说，还理直气壮。
“子阳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你来做主吗，一直问我做什么？”
“你去你娘家，找你娘家那边的亲戚借点钱。”
“我不去，我已经借过了，我娘家的亲戚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钱，之前的都没还清，不可能再借给我们。”
王军昨晚想了一晚上，王子阳结婚，做生意，该借的都借了，那些愿意借钱给他的人也是看在家里房子等着分下来的份上，不然人家也不傻。
现在要想再借钱，比登天还难了。
于珍香故意说道，“你让我找我娘家借，你怎么不去找你兄弟借？王猛淑萍不是对你真心吗，为了你连儿媳妇都要往外赶了，凑点钱给你不是难事吧。”
“他们家的情况你不又不是不知道。”
“几万块总是有的，凑一凑嘛，多少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02
王军耳根子极软，于珍香说这么几句，他还真的动了这份心思。
等到王军走了，于珍香一个人坐在屋里，自我怀疑，也不怪王猛和陈淑萍这么对他，王军这人真是没有脑子，自己好像没有独立的思维。
活这么大了，像个巨婴。
但是王军并没有去找王猛和陈淑萍，他知道去找了就算人家答应借钱，也拿不出大头，索性找了王京华。
他去找王京华的事不敢让于珍香知道，怕于珍香骂他，但王京华是他认识的最有钱的一个，又是自己准女婿，肯定不好拒绝他。
王京华是知道王苗苗计划的，自然不可能借钱给他，可又不敢得罪自己这位明面上的老丈人，扯了个幌子。
“我的钱都在苗苗那边。”
“你怎么给她了？”
“爸，家里的财政大权不是都给女人曝光吗，苗苗靠谱，我相信她。”
“什么时候的事，京华啊，男人也要留点自己的小金库才行，怎么能都给女人曝光呢？”
乍一听，这根本就不像老丈人对女婿能够说出来的话，劝女婿有自己的小金库。
王京华也是长了见识，但他笑而不语，“爸，给都给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我相信苗苗，用钱找她要就好了，我也不会留什么小金库。”
“你就是太老实了京华！你呀你！”
王京华恍然有种错觉，好像他才是王军儿子，王苗苗是外人似的。
03
从批发市场离开，王军心不在焉，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最终还是又走到了王苗苗超市门口，他自己不好进去，让超市的工作人员去叫王苗苗出来。
天气还有些热，太阳要落山了，并未完全落山，超市里吹着空调。
“爸，进来啊，在外面干什么？”
“我那个，我就不进去了。”
王军有些不自在，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着她，脸色也跟着红了。
王苗苗忍住没让自己笑出来，一本正经，“爸，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吧，我忙着进去算账呢。”
她工作顺了，其实来不来超市都是一样的，但她得让自己有个事情做，不想让自己过于清闲，生怕自己与社会脱轨了。
“你弟弟的事，你知不知道？”
“子阳怎么了？”
“哎，之前的事，之前跟熊燕在一起的时候惹出来的事，他借了贷款……”
王军说了前因后果，观察王苗苗的脸色，他打心里希望王苗苗能够主动说借钱给王子阳渡过难关，虽说她要结婚了，但也不能看着自己娘家这个样子。
王苗苗心里很明白，都是计划而已，为了让王军认清王猛一家，需要一个过程。
但王军过来找她的行为其实也暴露了一点——儿子和女儿，无论女儿对父母多好，终究是儿子的分量比较重。
为了王子阳，王军明知道她快要结婚了，也会想办法麻烦她解决娘家的事。
好在自己有些钱，要是没钱，一个快结婚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想着想着，有些心酸。
04
王苗苗安慰自己，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的，把儿子看得比女儿重是正常的，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若是生两个孩子，一定不能偏心，一定要一视同仁。
看王苗苗一直没说话，王军有些作难了，“苗苗，我知道你跟京华快结婚了，但你们手里肯定是有钱的。”
“爸……”
“你们都能花这么多钱去拍结婚照，肯定攒了些钱，京华又是自己做生意的，这么多年他一个人不花钱的，钱都在你手里，你看能不能……你们手里有多少现金。”
“我跟京华手里没什么钱了。”
王军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变得很难看了，从开始的不好意思，到认为她不想帮忙故意在说谎。
“你们两个都在做生意，都是当老板的，怎么可能没钱。”
“你以为做生意很容易吗，爸爸，京华的批发市场要囤货，你知道他仓库里有多少货吗，他是有钱没错，但做生意也需要流动的钱，要是一时拿不出来，肯定没办法继续下去的。”
“我超市也一样，虽然在赚钱，但也要留点钱的。”
王苗苗很认真的告诉王军，“子阳的事我真的帮不了忙。”
“那怎么行，你不帮，你让子阳怎么办？现在是高利贷，高利贷你知不知道，他在做生意，要是不还钱，高利贷就去砸他的店，到时候做生意的钱都得搞进去，多的都没了。”
05
王苗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军，“我知道你担心，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跟京华要结婚，婚礼要钱，烟酒要钱，一趟下来也得好几十万，我们两个的生意都要留点本钱，不可能全部都……”
“哎，你们不可能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爸我跟你说实话，今年生意不好做，赚的没有往年多，承担的风险还比往年大。”
“那你们就……”
王军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犹豫了片刻，“那你们就，就……就……你也是离过婚的人，他也是差不多，不用办得那么好。”
王苗苗一听这话，震惊了。
王军的意思是，让她为了王子阳，而委屈自己。
“或者你们先领证，反正现在也住在一起，跟结了婚差不多，婚礼明年再办也不是不行。”
没办过事的人，总觉得一切都很容易，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王苗苗也不用跟他这么客气了，“爸，我跟京华是要结婚的，子阳那边真的顾不上，不好意思。”
“你的意思是不管了？”
“爸，我不是不管，我是没有能力管，我没有能力怎么管？”
“你怎么会没有能力管？你手里有钱，你说你没有能力管谁会信？”
“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子阳的事你们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王苗苗态度坚决，王军气得指责她。
“你当时离了婚，你大着个肚子回娘家，邻居都在骂，看我们笑话，我跟你妈从来没说过你什么。”
“我跟你妈手机一直站在你这边，一直帮着你说话。”
06
王军气得发抖，“你当年要结婚，我们也没有为难你，你说不要彩礼就不要彩礼，答应你了，你说怎么就怎么，你回来娘家住，我们说过什么，是不是一直帮着你？”
“要是没有我跟你妈，你这超市你开得起来吗，你能有今天吗？”
王苗苗不知不觉也被说得红了眼睛，抬手发觉自己眼睛湿润了，“爸，你跟妈对我好，我记着，我也一定会孝敬你和妈的。”
“我看不用了，你现在要结婚就只想着自己舒服，自己花那么多钱去欧洲拍个照，给这个带礼物，给那个带礼物，你洋气，你有面子，你一心就只想着自己过好日子了，我们的死活你是一点也不想管了。”
王军说完转头就走，两只手背在身后，头都没有回一下。
晚上回家吃饭，王京华看王苗苗心不在焉的，莫名心疼，“苗苗，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王苗苗抬头看着他，“我心里知道这只是一个计划，但看到我爸为了子阳骂我，我觉得自己一个当女儿的，好像……好像始终是个外人，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家里人的平等待对待。”
“自古以来都是这个传统，你爸也是一样。”
“我爸妈对我挺好的，真的，有时候甚至比其他父母还要做得好，但他们就算对我再好，好的东西也是留给子阳的。”
“他们为子阳能做到的程度，远比能为我做到的程度多得多。”
“你追求不了绝对的平等。”
王京华不想说谎话安慰她，这种东西一辈子都平等不了，“你自己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更难受，你跟我是一个家，你马上也会生儿育女，你有一天也会把我们自己的家，看得比你娘家还重，这都是人之常情。”
王苗苗听得懂，但就是有些难以接受，“人真是奇怪，对女儿好，值钱的东西都留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