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凡有人多看女主一眼,他便斩下那人头颅。
为保女主清白,他就屠了整座小镇。
为女主疯,为女主狂,为女主哐哐撞大墙。
可惜,我不是女主,而是病娇文里的大师姐女配。
被他斩断双臂,扔到乱葬岗,只为给女主做一只漂亮的骨笛。
走之前,他还不忘俯下身对我说:“师姐不乖,跑那么远,青羽都等急了。”
当时,我疼得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病娇都该死。
1.
乌云吃掉了月亮,今夜没有光。
我艰难得扒开一堆被草席裹着的尸体,把自己藏在了里面。
“师姐,快出来呀。”
我透过两尸体间的缝隙,向外望去。
师弟披散着头发,举着沾满鲜血......
师弟披散着头发,举着沾满鲜血的剑,搜寻我的下落。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比起他,无处不在的尸体腐烂的腥臭味,脚边吱吱叫的野老鼠都算不了什么。
他一步步靠近,闲庭信步,语气就像是在哄调皮的孩子那样:“师姐,快出来呀!”
他找了半天一无所有,像是要放弃了,见他离去的背影,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一眨眼,我看见了一只布满红血色的眼睛。
“师姐,我找到你咯。”
他将我拖了出来。
我抓住他的衣服苦苦哀求:“师弟,求你放过我好吗?砍断手,我真的会死的。”
“师姐,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双手,可是你非要跑,我才不得已废了你的修为,这一切都怪你。”
“宋清川,你说过永远不会伤害我的。”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剑,替我擦干净和血混成一团的眼泪:“师姐,但是青羽想要你的手骨做成的骨笛,如果青羽不开心了,我就会不开心。”
“师姐不是说过,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他白皙的手掌贴在我的脸上,温柔的谎言脱口而出:“师姐,很快就好了,别怕。”
不过须臾间,我的两个胳膊就变得空荡荡的,那些血就跟不要钱一样喷涌而出。
原来人疼到极致是会麻木的。
他松拿走了我的双臂,嘴里还念叨着:“师姐不乖,跑那么远,青羽都等急了。”
他得到了想要的就立刻转身离去,就像是丢垃圾一样,把我扔在了乱葬岗。
我真后悔,竟然天真得以为病娇可以被感化。
当发现自己穿进这本仙侠文的时候,我就一心一意做照亮宋清川的明月,却忘了病娇为什么是病娇。
2.
我一出生就在逍遥派,而宋清川是在六岁的时候被师父捡到山上的。
他当时脏兮兮的,双手着地,活像个被野狼养大的小崽子,害怕得躲在师父后面。
我见他可怜想给他糖吃,谁知道人家一口就咬住了我的手掌,自此我俩就不对付了。
直到看见他在后山残杀小妖,我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我穿越到了一本仙侠文,文里的病娇男主就是小师弟宋清川。
书里面说,他自小被父母虐待,所以天性暴虐,后因有出色的修炼天赋被师父领进了逍遥派,从此成为修真界的天才翘楚。
女主不是我,而是二十年后,假扮人族潜入逍遥派的魔族人青羽,两人爱得难舍难分。
青羽目光所及之物,他定双手奉上。
单凡有人多看青羽一眼,他便斩下那人头颅。
为保青羽清白,他就屠了整座小镇。
我望着眼前这个脸上还有着婴儿肥的少年愣了一会,这看着也不像呀?
又想到书中我命丧悬崖以及逍遥派满门被灭的结局,便决定感化宋清川,改变剧情。
他无法自控,嗜杀嗜血,我就带他进秘境,用斩妖除魔来发泄,用自己所有积蓄换来宁心静气的法器让他日日佩戴。
他桀骜不驯时常惹怒师父生气,因为师父最宠我,我便主动替他圆场,耍宝逗趣让师父不要罚他。
遇到给他下绊子的同门师兄弟,我就领着他半夜套麻袋,将那人剥光了扔在山门前。
他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我暗暗窃喜。
在我二十岁生辰那日,他捂着我的眼睛拉着我来到后山,强迫一群小妖怪给我演话本,可怜那刚化人形的雀妖边说台词边流泪,整只妖都快吓傻了。
我曾担忧得问他:“宋清川,假如,我是说假如,以后,有一日,你不喜欢我了,你会杀了我吗?”
他眼神坚定,神情严肃:“师姐,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你发誓。”
“我宋清川发誓,永远也不会伤害师姐。”
我蠢得可以,居然信了。
3.
那天,女主来到逍遥派的山脚,我知道若无证据说她是魔族没有人会相信,便设计阻止她入派。
结果第二天师弟就带她进了山门,师弟的发间还插着我亲手做的木簪。
当青羽的发簪断裂时,师弟便摘下我的木簪,替青羽盘好了头发。
我的仙剑发出呜呜的声音,它与我心灵相通,自是知道我的感受。
师弟牵着她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后来,我费尽心思设下陷阱,想要赶走甚至击杀青羽,结果换来的是一道横穿肚子的伤疤。
对我发誓说永远也不会伤害我的宋清川,捅了我一剑。
再后来,师父痛斥我恶毒,下令折断我的仙剑,以示惩戒。
我跪在地上磕了好久,求师父不要折断我的仙剑。
曾经将我视作珍宝的师父,此时却背着身,语气中带着嫌恶:“明月,你多次对同门痛下杀手,甚至不惜污蔑你的师妹是魔族,实在是心思歹毒,不配修行。”
我哭着乞求,说知错了,求师父不要折断我的仙剑,我的仙剑已经生了灵智,折断它无异于杀人。
可师父却说:“如你这般阴狠歹毒之辈养出的剑灵也定会为祸人间。”
我捧着碎成两半的仙剑,跪在原地。
身边来来往往好多人,他们皆拍手称快,就差没有放鞭炮庆祝我终于受到了惩罚。
从这天开始我便知道命运不可违背,有些人,哦不,魔,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一眼就可以勾走师弟的魂,一个皱眉就可以让他抢走我疗伤的丹药。
轻飘飘的一句,师姐的双手很适合做成骨笛。
他便想断了我的双臂,还要两只手,这样他的青羽才可以挑一下。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宋清川,病娇都该死。
乱葬岗的野老鼠嗅到血腥味从脚边爬了上来,它们瞪着红通通的眼珠子,一口口啃食我的血肉。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冷,恍惚间我居然又看到了师弟的背影。
他挡在我身前,扭过头对我说:“师姐,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进到秘境,遇到了高阶的妖兽的时候,。
那道背影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此时,月亮钻出了乌云露出了些许亮光。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人蒙着双眼,穿着一袭白衣,看不清样貌。
4.
我最讨厌雨天了,一到雨天,伤口连接处就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连骨头缝里都在发痒、发疼。
我牵着喜欢装瘸子的旺财回家。
但是,它却突然汪汪汪得叫了起来,拽着我来到了一处草丛间,那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旺财将他拖了出来,我看着他觉得有点熟悉,擦去鲜血。
当看清那张脸时,我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夜晚,四周响起了老鼠的吱吱叫,甚至有几只爬到了我的身上,啃食我的血肉。
双臂伤口连接处一阵阵疼,腰间的清心铃叮当作响,唤回了我的神智。
我居然又见到宋清川,他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几乎下一刻就要命丧黄泉。
他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裙摆。
“师、师姐。”
刚吐出三个字他便晕了过去。
我转身就想离开,但却鬼使神差得回了头。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要死了。
作为侯府老太君,儿女绕膝、富贵泼天,连姨娘生的哥儿也掉了泪,我该知足才是。
回光返照时,宋砚哭着亲了我一口:「老婆子别怕,等我。咱俩死同穴。」
送了他个嘴巴子后,我叮嘱儿子:「把你娘我火化了。」
1
永恩侯府是京中最显眼的世家望族,不是因为富贵泼天。
而是因为永恩侯的独子—宋砚,是独一份的风流。
风流到什么地步呢?
就比如我死后重生,回到了生长子的这天。
他还躺在花魁肚皮上呼呼大睡。
重来一世,我没着急的叫丫鬟找他,而是满头大汗的生下了我的长子—澜远。
啼哭声传来,我也晕了过去。
「娘子,瞧咱儿子,多俊呐。」
再次睁眼,看着宋砚突然露出的俊......
再次睁眼,看着宋砚突然露出的俊脸,还有他怀里胖乎乎的儿子,我笑了下。
见我笑,他也露了梨涡,桃花眼潋滟,凑近:「娘子,你不生气了吧?」
见人脸下菜碟,是他一贯的招数。
前世的这个节点,我挺着大肚子和他大吵了一架。
他一气之下,去了青楼花天酒地。
当时为什么如此生气呢?我有些迷茫。
出身商贾之家,生活优渥、爹娘恩爱,我自小就向往和夫君举案齐眉。
初入京城时我年方六岁,爹娘买了京中的苏绣铺子,举家搬迁。
自小没有阶级意识,我又顽皮闹腾,上街冲撞了贵人的马车,眼见我要挨揍时,一声长呵,淌着马蹄声而来。
「鞭下留人!」
马背上露了张俊秀夺目的少年面,高束狼尾,「小娘子,你没事吧?」
他坐在马背上,举起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我。
是张扬到不可一世的宋砚,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光景。
......
「娘子,你没事吧?」
回忆与现实重逢,宋砚的眸子黑白分明,看了我片刻,忽然举手发誓:「娘子,我昨晚真没碰那花魁。」
「...」
我点头,接过澜远给他喂奶,宋砚白玉色的脸变得绯红,有些好笑。
澜远的小脸儿胖嘟嘟的,我叹了口气,看向他:「把春柯接进府里来吧,女儿家的在外面也不安全。」
长生和澜远大约差了七八个月,可生下来时瘦得伶仃,是母体多思导致的孱弱。
我和宋砚吵架的原因,就是发现他纳了表妹春柯做外室。
要知道,我嫁给他,是求了娘亲无数次,花了大半的家产当嫁妆,才得以高嫁。
如何能接受夫君的背叛呢?
因此,当我前世知道春柯有喜时,派奴仆去疯狂的恐吓她,吓的她早产,气的宋砚连夜带了她和长生回府,要挟我分居。
可如今看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孩子们健健康康更重要的了。
想起长生体弱多病,却还是冒着雪天为我这个濒死的嫡母求平安符,我眼圈微红。
「尽早接进来吧,我明个儿让人收拾好西苑。」我再次重复了一遍。
看着宋砚,我微笑表态。
可他的脸,突然煞白。
「娘子,你来真的?」
他有些诧异,挑眉反问,瞳仁是浓墨重彩的漂亮。
妻管严,这是他那些狐朋狗友对他的评价。
他这样,确实有几分可信度。
可其实,宋砚想做的,我从来拦不住。
「嗯。」我点头,「你喜欢就好。」
他挠挠头,突然失了声。
过了片刻,才瓮声瓮气:「娘子,你可还心悦于我?」
我没有回答,宋砚也沉默了下来,自顾自的跟我冷战。
不日,春柯被抬进了府里。
少女乌发浓鬓,清丽如琼枝一树。
我倚在榻边看她敬茶,只觉得当真好颜色,是宋砚喜欢的皮囊。
想我当年胆大妄为,穿了一袭罗红,独自拦了永恩侯府的马车表白:「宋砚,我是城东赵家的阿敏,极...极心悦你。」
声音虽然大,却露着怯意,话说的也结巴。
车夫都忍不住笑了,更何况马车里的少年郎。
可伴随着车帘掀起,宋砚不屑的笑却顿在脸上。
我知道,我有张绝世容光的脸。
所以宋砚才愿意娶我。
毕竟门第、家世对他来说,过于模糊。而秾艳的皮囊,才是最直观的享受。
恨吗?我看了眼怀中的澜远。
那些痛,就像南柯一梦,记不清了。
看着她微凸的肚子,我让颂枝搬了个软垫:「有喜了莫要站着。」
「夫人知道?」她微愣,很快又惶恐的捂着肚子,「求您放过妾身的孩子——」
「停!」我打断她,有些疲惫。今时今日,我不想去斗。
可春柯却刻意撞上颂枝递来的茶,满身湿透了,狡黠的看着我。
迎门进来的宋砚看着诡异的场景,喉头微动,春柯先一步扑到他怀中抽泣:「夫人...夫人好像不喜欢我。」
「她怀有身孕——你莫生气。」嗫嚅片刻,宋砚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信了春柯的话,不过是念在对我的愧疚,没说的过分。
前世这一幕发生在眼前时,看着宋砚搂着春柯,我眼中带刺。
歇斯底里的撒泼,像极了疯妇。
可今时今刻,我不想为不值得的事生气。
说不上失望,只是心头的涩意结痂了,难免还有余痛。
略过宋砚眼底的无措,我低眉敷衍着:「知道了。」
月子中为了清闲,春柯那边我特意免了请安。
宋砚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冷淡,每日回府都来探望。
像从前那样讲着琐事,桃花眼中波光潋滟,可对上我的视线,他又怔怔的凝滞了笑意。
「你不开心吗,娘子?」宋砚不敢提及春柯。
「怎么会呢——」我努力勾起个笑,可少年澄明的瞳孔中映出了张堪称漠然的脸。
眸色无光,一片死寂。
我无从辩驳,想逃离侯府这座困住我两辈子的牢笼。
宋砚到底没再逼问我,他似乎也在惧怕什么。
2
阿弟托人送进府里一箱话本,颂枝闲时,随意拿起了一本读着。
饶有兴趣的听她念了很久,却突然卡顿,我紧接着问:「那书生和尚书夫人后来如何?」
颂枝微愣,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那尚书夫人与尚书和离了,嫁与书生幸福一生。」
我了然点头。
和离,的确是个极洒脱的词。
想起爹娘在城东开了家书铺,里面应当还有不少话本。
我也该出府去看看了。
马车刚行驶到了书铺,阿慈扶我下车:「阿姐,你总算来了。」
「来了你也不许偷懒。」我捏了捏他的鼻尖,「快到乡试了,听闻爹爹为你请了位先生?」
「喏,就是他。」
行至书铺后的别院,连廊深深,葱茏的树影下窗牗半开,露了张鼻挺唇薄的侧脸。
青年临窗执书,全神贯注。
「阿姐你忘啦?」见我凝视着青年,阿慈眸色震惊:「这是你当年救回来的人。」
眼前的光晕虚焦了人影,日光炽烈。直到青年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才晃过神来。
「阿慈,你该去温习功课了。」
「是,先生。」
青年嗓音出乎意料的清脆,如昆玉沁寒。目视阿慈离开,他才低眉看向我,瞳色清冷。
风静稍止,思忖着阿慈提过的救人一事,我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来,索性也不再多思。
「听闻你是阿慈的先生,那这书铺中有哪些话本你可还熟悉?」
见我主动开口,他神色有些许诧异,抿唇点头:「随我来吧。」
「夫妇和离的、高门夫人另寻真爱的,这类的有吗?」
书社内,我的要求一股脑的冒出来,站在书架前的挺拔身影瞬间僵直。
他转身看向我,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沉默良久后,还是点了点头。
青年翻看着成摞的话本,指节摩挲着纸面,睫羽认真的低垂着。
我一时望出了神。
宋砚皮囊秾艳昳丽,那么眼前人便是极淡的清雅素色。
一沓话本被整齐的包好放到随从手中时,青年依旧寡言,只静静的目送我上了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掀起车帘,我忍不住问出声。
薄唇微张着,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马匹的嘶鸣声打断。
胡同巷子的尽头,宋砚一身绯红胡服,坐在马上睨着我,似笑非笑。
到底没能问出青年的名字。
「正巧军营下午没事,娘子,我来接你回府。」
马车上摇摇晃晃,宋砚随手拿起一本话本翻看,放下、再拿起一本。
翻看完所有,他脸上散漫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怎么都是些夫妇和离的话本。」
宋砚语气轻松,眸底却死死的审视着我。
马车晃动了下,透过帘缝看到了永恩侯府的琉璃檐顶,压迫感瞬间倾泻在了身上,令人窒息。
我点了点头,烦躁到无所适从,「凑巧罢了。」
接了春柯进府,就是希望他能给我点清净,可如今却适得其反。
「你——」
「侯爷别问了。」我打断他的话,眉蹙成了沟壑,「如今春柯有喜,您多去看看她吧。」
「好大的醋味。」
宋砚唇角微勾,神情诡谲,添了愉悦之色,转而提及了皇帝病重。
「皇子争皇位,更涉及京城名下的产业,还是让岳丈小心,勿要和皇子有牵扯。」
皇帝病重?我心中反复琢磨着,却一片空白。
到底是哪个皇子登基?
如浮生一场大梦,关乎前世——我竟然只能回想起临终时。
恐惧像潮水淹没而来,我强装镇定的点点头。
白云苍狗,时光飞逝,春柯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也越来越急切。
安排了京城最好的产婆,郎中也是从大药坊重金聘请。
前世她因我而难产,今生愿能消弭罪孽。
午时,刚哄睡了澜远,春柯发动的消息传来。
有条不紊的安排侍卫去京郊军营通知宋砚,我也准备去别院看看她眼下的情况。
可刚踏出府槛,急匆匆的脚步声像密集的鼓点,燥动着扑来。
一袭翠绿拦在我的身前,少年面目赤红,怒视着我。
「阿慈,你怎么来了?」
「杀千刀的,宋砚他竟然在阿姐你生孩子时纳妾!」
阿慈嗓音响亮,厉声的斥责回荡在府中,惊飞了野雀。
我连忙安抚他:「你先听阿姐说,那女子如今正在生产的鬼门关上,有事以后再说。」
春柯惨烈的哀嚎也适时从屋内传来,伴随着产婆絮叨的叹息。
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满手是血的抽噎着:「夫人,春柯姨娘难产。」
怎么还会难产?我思绪全乱,一时没了法子。
「死了正好。」
冷笑一声,阿慈一把推开我,怒气冲上了天灵盖,大步流星的就要冲进春柯的别院。
「别冲动!」少年的身子骨极重,我只眼睁睁的拽下他的一截袖衫。
可霎那间——
一道身影飞快的掠过,拦在阿慈的身前。
「你们串通好的!趁我不在要害死春柯!」宋砚拽过阿慈的圆袍衣领,咆哮着质问。
他掐住阿慈的脖颈,像拎着一只引颈待戮的野鸭。
3
阿慈的腿蹬在半空中挣扎,可少年连骨头根都是犟的,「对!就是要弄死这个、呃、贱人。」
他体态清瘦,如何能比得过宋砚常年在军营淬炼,力气大的惊人。
眼见阿慈面色青白,接近窒息,我攥紧宋砚的长臂哀求:「先放开他,听我说。」
可宋砚却一把推开了我。
掌风呼啸而来,我像破布一样被撞倒在地,印出道深深的长辄。
掀起磨破的袖衫,果然双臂的肌肤被摩擦出血痕,火辣辣的疼,不喾于挖心摧肝。
泪水模糊了眼前视线,一只手却递到我的眼下。
骨肉匀停、如玉如琢。
堕云雾中般,我茫然的牵住面前的手起身。
眼前的人脊骨清瘦的伶仃,可背对着我,却犹如神佛再临。
宋砚瞥见了我的狼狈不堪,才松开了阿慈,阴鸷的眸光回神,声音微颤:「娘子。」
下意识的,我看着他的接近,蹒跚的退了一步。
脚腕处肿痛,我的步伐扭曲到怪异。
宋砚愣在原地,唇张合着,欲言又止。
侘寂中,身侧雀蓝的身影走上前。就在我以为他要扶起阿慈时,谁料他猛的一个转向,攥拳——
以千钧之力挥向了宋砚的脸。
宋砚也毫不客气,赤身肉搏的抵挡来人的攻击,两人间竟一时分不出输赢。
「还不快拦住他!」
一时挡不住青年癫狂,对上他眼底的狠厉,宋砚急忙唤侍卫上前帮忙。
乌压压的人群很快把青年包围住,他恢复了眉目的清明,抬眉看了我一眼,沉默着束手就擒。
「什么玩意儿!」
清扬的眉鬓突兀的横亘着条血痕,宋砚淬了口血沫,眼见靴底就要碾上青年的长臂——我连忙喊住他。
「宋砚,他是阿慈的师傅,别动手。」
天生尊贵倨傲的小侯爷哪里肯压下脾性,宋砚睨了我一眼,勉强收回了腿,冷冷吩咐:「把他送去廷尉诏狱,让庭监好好招待。」
随即,宋砚大步流星的去向别院。
我连忙拦住侍卫,看向青年,他神色空寂,手脚被麻绳捆绑,可清傲的眉骨不折半分风霜。
仿若毫不在乎即将而来的刑罚。
来不及多说,我急忙询问:「你叫什么?我会派人去救你。」
「卫璋。」仓皇中,他低声念出。
不知为何,我竟听出了丝哀戚。
隆冬,大雪,京城粮灾。
雪地里衣衫褴褛的少年和眼前的青年,经年后,身影重合。
「为瑚为琏,如圭如璋。我救了你,以后你就叫卫璋好了。」
「对了,我是赵家阿敏,你可要记得你的救命恩人。」
少女清脆的悦声回荡在我的耳边,像梵音入耳,长久不散。
是我忘记他了。
阿慈气的脸色涨红,愤然离去。
胯骨根处的痛麻让我走路格外滑稽,一瘸一拐走到别院时,恰巧微弱的啼哭声响起。
天色向晚,又或是另一番新生。
宋砚从嬷嬷手中抱过锦红色的襁褓,眉眼具是为人父的柔意。
「抱歉,阿敏。」
他一眼望见了依偎在灰瓦墙边的我,眼中裹着许多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言简意赅的歉意。
「春柯说了,你安排的很周到,是我误会你和阿弟了。」
「孩子还好吗?我想抱抱他。」我垂睫,没有看他,一眼看清了襁褓中婴儿粉嫩的小脸。
有谁能想到,体弱多病的经世大儒,如同痴儿般相信神佛之事,亲自攀爬万米高山,为嫡母求平安符。
只有吾儿长生。
「孩子还没有小名。」宋砚音色里带了几分讨好之意。
我摸了摸婴儿柔嫩的鬓发。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就叫长生吧。」
好似一切都过去了,春柯平安生产,宋砚亲自登门拜访向阿弟表达了歉意。
即便我闭门不见,他也日日来到我的门口示好。
可我知道,过不去。
痛苦和窒息的火舌汹涌澎湃,舔舐着我所拥有的一切,将我撕裂瓦解。
而这座院墙。四四方方的像一座囚牢,企图困住我的一生。
颂枝仿佛看透了我,替我束发时叹息:「夫人,没有男子不犯错的。出嫁从夫,您得宽心些。」
我点了点头,可随即却生了一场大病。昏沉缠绵于病榻,澜远不得不交由乳母照顾。
直到一日午后,身上有了些力气,宋砚才敢探望。
多日未见,看向那道修长的身影,恍如隔世。
「生了病就好好养着,有什么事让奴婢告知我就好。」宋砚的嗓音刻意压低,如云如雾,怕惊到我。
望向他微挑的瑞凤眼,泛着浓郁的欣喜,感知他的爱意并不难。
只是这份爱,太薄了。
像话本翻开时惊艳的初见,中间却是三妻四妾的荒芜可怕。
「无妨,好多了。」
看着他不知所措捻着外襟,我开口:「侯爷要是不气了,就放了卫璋吧。他护阿慈心切,惩罚过也够了。」
「好,我立刻让人放他。」宋砚立刻应声,生怕慢一步惹我生气。
对上他柔光似水的眸子,我也缓缓勾了个释然的笑。
「宋砚,我们和离吧。」
他眼底刚升起的光亮瞬间暗淡了下去。
骤然抬头看向我,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感觉到声音有些慌颤,我定下神,坚定的凝视着他:「我说,我们和——」
「够了!」
宋砚一把打断我,喉结上下滚动,瞥向一旁,像在逃避什么。
「阿慈他非京城籍贯,我特意给他办了新的路引,不用回老家考院试了。」
「我还没告知爹娘,改日你带着澜远探亲说下,让老人家放心。」
「别院到底离主院太近,我安排春柯和长生住到后院,非必要不让他们来打搅你。」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语速越说越快,全然不让别人插嘴。
随即突然顿住,看向我,极浓的墨瞳下红了一圈。
「这些日子我先不过来了,你好好休息。」
随即逃一般的,跌跌撞撞的离开。
4
院试的日子很快到来,不出意料,阿慈考中秀才。
而这一切,都掩在了新科状元的光华下。
谁也没想到,寒门书生竟然一越成了秋闱殿试的榜首。一篇馆阁体字字珠玑、针砭时弊,天子更是称赞不已。
「如今少爷的师傅成了状元,咱们少爷以后就有依仗了。」
颂枝笑着报喜,又拎起一包油纸裹的枣花稞子,「书铺托人送来的。」
温热的枣酥被黄纸浸透,里面还夹着一张信笺。
「绥之——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我缓缓念出。
信笺上的字体瘦峋有度,绝非阿慈能写就的。
颂枝解释:「书铺的跑腿说,信笺上是少爷为小世子取的字。」
看来阿慈把我交待的任务,托付给他人了。
想起那道清瘦如霜的身影,我凝视着信笺怔忡出神,忽然说不上心头什么滋味。
阿慈考中秀才,顺祥斋的时兴糕点被爹娘赶趟儿的送来。
摞成了小山,我哭笑不得的赏了丫鬟们一些,想起春柯前世临终前还念叨着顺祥斋的吃食,又托人送去后院一些。
「罢了,我亲自去吧。」
走到后院处,还未踏入门槛,只听到了里头呜呜咽咽的哭声。
狭小的婴儿床围了一圈的人,春柯匍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
「怎么了?」
我连忙走近,俯身——小小的婴儿浑身起满了红疹,有气无力的哭啼着,樱珠儿般的小嘴苍白泛灰。
「夫人,救救长生吧,昨夜他还好好的躺在我怀里,突然就—就这样了。」
春柯泣不成声的哀求着我。
可我脑袋一片空白。
瘟疫,无药可救。
「去请来郎中,颂枝快去库房拿些艾灸烧上。」如今只能这般了。
请来的郎中死活不敢靠近,一味哀求我:「夫人,瘟疫致命且能传染,二少爷怕是...」
「滚!」
春柯轰走了郎中,抱着长生开始哭嚎,「我的长生啊——」
瘟疫蔓延的如此之快,长生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很快,京城中被丧幡和至亲离世的哭嚎声淹没。
连天也落了泪,雨润长街。
永恩侯府大门紧闭,宋砚锁眉,日夜守在长生身前。
尽管做了防护的举措,可府内也开始蔓延起来,像无声的阎王收割着人命。
直到澜远的嬷嬷咳嗽了一声。
尽管我瞬间反应过来,可来不及了——
澜远当夜发起了红疹,来势汹汹的高热比长生还要严重,晕厥了三四次。
府内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澜远呼吸微弱的倚在床边,宋砚双目猩红,铮铮男子汉也落了泪,紧紧握住我的手,却颤抖个不停。
一个个郎中去而复返,皆是无力的摇头。
心口空了个大洞,风灌进去猎猎作响。
我把澜远抱在怀里哄着,手中握着支银钗。
贴近他的耳畔:「好孩子,你走了,娘也不会独活。」
长生的嬷嬷急促的赶来,鬓发全乱,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显然长生情况也不容乐观。
宋砚愧疚的摸了摸澜远湿热的小脸,还是起身去了后院。
「呸—这个时候了还来喊人,咱们少爷可是嫡子。」颂枝委屈红了眼,抹了把泪珠。
宋砚锦袍雪青,夜里犹如荧光照雪。
可光,却从未照到我的身上。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我却先湿了眼尾。
空气中静默的死寂蔓延开来,藤椅很大,容的下一个女子、一个小婴儿。
我蜷缩在藤椅上,抱着澜远,感受着他越来越冰冷的体温,碰了碰他的小手。
人间不是个好地方,娘带你来,也会陪你走。
我慢慢阖上眼皮,感受生命的流逝。
可就在这时—府门被蓦的敲响。
「砰砰砰——」力度急迫。
颂枝开门,我抱着孩子,隔了人海,和卫璋遥遥相对。
他先一步移开视线,像一蓬清霜笼在周身,眸色敛了万般情绪。
我哥向霸凌我的人求婚了,我站出来反对,却遭到我哥和妈妈的埋怨。
他们还让我给她道歉,但凭什么!
我将她的恶行公布于众,随之遭到全网的谩骂。
工作丢了,还沦为这个女人欺负的对象,谁都可以来踩我一脚。
我一无所有,那就让她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
在我哥求婚的现场,我才发现,他求婚的对象是高中时期曾经霸凌过我的人。
周围欢呼声浩大,唯有我一人僵硬的立在原地,浑身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渐渐散去,我才从旧时梦魇中脱离,冲上前去推了一把慕纯。
我哥立刻就把她护在身后,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哥,你明明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
我哥明明看见......
我哥明明看见我眼角有泪,却还是选择维护慕纯:「然然,纯纯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她往后就是你嫂子了,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慕纯一袭白裙,满脸纯然无辜,似带着歉意,不妨碍她当年正是用这副表情拽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按进马桶。
她红着眼眶,轻声道:「然然,当年是我不懂事,我磕头下跪,怎么样都行……」
「只要你能承认我的身份。」
她只演了一半的戏就把我哥心疼的不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出声的确实我走上前的母亲。
「道什么歉,我看是她矫情又犯了。」
我的母亲哥哥,都站在霸凌我的人那一头,冷眼旁观我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我矫情?!」我上前一步,撩开衣袖,指着消不下去的烟疤,彻底爆发,
「当年被霸凌的是我!成绩一落千丈的是我!抑郁的差点活不下去的也是我!」
「凭什么她道句歉我就要原谅她?!我的痛苦就那么廉价不值钱?!」
也许是我离他们越来越近,神色癫狂的像精神病院跑出来要伤人的疯子,我哥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没有防备,直接踉跄地摔倒在地,手摁到了我哥用来求婚的香薰蜡烛。
皮肉顿时绽开,掌心血肉模糊,甚至有几分烤焦的味道。
我惊愕地看着我哥,泪眼模糊了视线。
我哥面上有愧疚和不忍闪过,却还是牢牢护在慕纯面前,小声道:
「然然,因为你,我们已经谈了四年地下恋爱,我不能再辜负她。我一定会娶她。」
倒是我妈,难得的面色温柔,蹲下伸拉起我的手轻轻吹了几口,叹息道:「然然,谁还没个犯错误的时候,小纯已经知道错了,你往常不是最善解人意。」
「反正你现在也好好的,再宽宏大量一回,我们皆大欢喜不好吗?」
不好!不好!
我想嘶吼出声,可对上他们的视线,所有的委屈怒骂都噎在喉咙。
他们的心已经偏了,我的噩梦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阻挠他们阖家团圆的障碍物,是明明可以宽宏大量却仍要斤斤计较的不识大体。
慕纯站在我哥身后,一袭白裙楚楚动人,用隐秘含笑的目光看着我。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霸凌我的人,我哥想娶她回家就娶,有我没她!你们我也不要了。」
我无处可去。
上家公司因为我毅然决然追逐梦想辞职,员工宿舍自然收回,我衣衫单薄在寒风中走了很远的路,才选择蜗居在一家小旅馆。
怕再有一个来劝我大度的,我会当场发病。
直到傍晚时分,怕错过什么关键消息,我才打开手机,成百上千条私信就「唰唰」跳了出来。
「贱人,你是不是心里对自己亲哥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才为难小纯!」
「你哥能娶到小纯是你们家的福气,你怎么还敢嫌弃她?」
「果然是丑人多作怪,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跟小纯道歉,这门婚事我们绝对不同意。」
「你因为嫉妒毁了亲哥哥的婚事,你就不会愧疚吗?!」
诸如此类的留言多的如过江之鲤,我浑身发冷,隔一好会儿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今天慕纯在某音发布了一条视频,精心布置过的求婚圣地中,红玫瑰一簇簇开的热烈,我哥单膝下跪,慕纯泪眼含珠,待她点头后,一双有情人甜蜜地抱在一起。
可随着镜头推进,是我这个「恶毒」的小姑子一把冲上来,神态厌恶,语气歇斯底里,不仅毁坏了他们的浓情蜜意,甚至高声喊着「有我没她」以此来威胁我哥。
我几乎气笑,视频被恶意剪辑过,只字不提我受过的霸凌委屈,被推的掌心血肉模糊,反而把自己打成了受害者的形象。
「纯纯太善良了,还小姑娘,她明明跟你一般大。」
「要我们不骂可以,她必须道歉。」
「对,必须道歉,不然我们集体脱粉,粉你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
委屈?
我看见这两个字冷笑连连,她受过什么委屈,连我言辞稍稍过分了点,我母亲和哥哥都担忧把她保护起来,皱眉看我的神情像我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
她一贯擅长作了恶事之后利用追随者为她冲锋陷阵,可再纯善的面容也掩饰不了恶毒的心。
慕纯家里势力不小,当年我自杀进医院才终于将霸凌的事情闹大了点。
可慕纯的父母穿着精致昂贵的衣服,皮鞋一尘不染,带着轻蔑厌恶的视线踏进我住的贫民窟,给我妈丢了一沓子钱。
要求是我不能再追究慕纯做过的事。
我爸跟别的女人跑了,我妈吃力的养活着我和我哥,也许是遭逢大变,她性子有些神经质。
那时候她一会儿泪水涟漪地抱着我哀求。
「妈养活你们不容易。」
「这钱足够你哥上完大学付个首付,要不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一会冷漠地指着我破口大骂。
「林安然,你不能那么不孝顺,让我一直吃苦!」
我看着母亲比同龄人老了几倍的脸,最终妥协。
可到头来这笔钱一分一毫都没用到我身上,毕竟我是要嫁出去的女儿,我哥才是她后半生的指望。
我为了唯二的两个亲人善解人意委屈求全,难不成最终的结果是让当年的霸凌重新上演?
一个激灵,我咬紧了牙。
不,我不会再像高中时那样软弱可欺,凭什么是我一个被霸凌的人要替霸凌者盖上遮羞布?!
我一定要揭开她的真面目,让她的簇拥者看看她无辜的外表下是一个多么丑恶腐朽的灵魂。
喝马桶水,被全班孤立,被拍小视频,被砖敲打脑袋……我陷入了过往苦痛屈辱又无力挣扎的日子,强忍着颤抖,一字字的打下我所遭受的一切。
中间揭开伤疤的过程让我一度坐立不安,我呼吸频率乱了几分,大喘着气,一不留神像能背过去。
其实被霸凌的源头不过是某次考试我反超了她一分,慕纯就带人围堵,脚踩着我的背脊弯腰,神情天真。
「长的不错,这样,只要你让我在你脸上划一道,且保证考试永远不超过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我不同意,死命挣扎激怒了她,从此,我的噩梦开始了。
这么多年我必须忘掉过往才能勉强活得像个正常人,可我不明白的是,霸凌着为何还能问心无愧站在阳光下。
没有人在,慕纯仍旧语气温柔,似乎是怕留下什么把柄。
「然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怕伤了你哥和妈的心吗?」
我冷冷反问:「你说呢?」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慕纯身上背了好几个代言,一旦出现污点,她就要赔付天价违约金。
我没再多说什么,以防恶意剪辑再次出现。
慕纯哽咽着继续道:「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好吗?然然,你不要毁了我事业,删掉……」
「然然,你疯了吗?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
「你还当我是你哥吗?别不懂事,趁你伤害更多的人之前,删掉吧。」
我永远不会跟慕纯和解。
我还是太单纯了,以为我的做的一切哪怕不能彻底击垮慕纯,也能给她造成不小的损失。
可我想不到的是,当天夜里,她又重新发布了一条视频。
高中时期的我青涩稚嫩,面如骨柴,高高扬起的手里是深红色的石砖,脚边是略有惊恐的慕纯。
视频的最后还附了几个未露面的人谈话的声音。
「林安然?我们对她没什么印象,只不过有一次活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举起砖块想打人。」
「霸凌什么的都是胡说,那时是她自己性格孤僻先不理人,纯纯却性格好,是个学霸,林安然因为一直考不过慕纯,才嫉妒的要动手。」
「对,我也是这么记得的。她当时没有社交,唯一引以为傲的学习还比不过慕纯,所以她敌意才那么深。」
骗子,都是骗子。
我激动地站起来,也许是情绪波动过大,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晕倒过去。
这些声音,我有些陌生,有些却极为熟悉——
是慕纯当年的小跟班,我午夜梦回常常陷入过去的泥潭,慕纯身后的她们举着摄像头,得意的笑着拍下我浑身湿透半露不露的画面,用肮脏的手想把我拖到万劫不复。
手机叮咚一声,让我略略醒神,还是慕纯在视频下的置顶。
「我原本不想伤害她,可我也不能平白被污蔑呀。」
我站在原地茫然了好大一会,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污蔑?
我突然努力地扒拉着通讯录,拥有视频原版的同学我也知道,只要,只要他愿意帮我作证。
一切的舆论都会翻转。
可惜。
那位同学听明我的来意,叹了口气:「慕纯他们家出了二十万买那条视频,所以,我不可能给你。」
我怔愣在原地,悲哀的笑了起来。
钱,还是因为钱。就是因为没钱,几年前我妈让我忍气吞声,现在买不起视频被倒打一耙。
透过这一冷冰冰的现实,我甚至能猜测到现在慕纯脸上得意的笑。
就仿若视频里一般,那是我高中唯一一次反抗,还没慕纯碰到衣角就被她的小跟班扑摁在地,被她们打的更惨。
慕纯站在旁边,笑的色如春花。
5.
我疲惫地闭上眼,控制的还好的病隐隐有复发的趋势,负面情绪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甚至想死。
手不受控制的想去找尖锐的物品,嗡嗡震动的铃声唤醒了我。
是我哥。
心里燃起了些希望,我自嘲一笑,谁知道那头说的话更是让我如坠冰窖。
我哥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心虚:「然然,你去给纯纯道个歉好不好?」
「哥!」我不可置信,声音有一瞬间尖锐,「道什么歉?我说的有一点是虚构的吗?!」
「黑白已经颠倒,她还痴人说梦还想让我道歉?」
我已经把脸面放在地上让慕纯踩个够,仅余的自尊怎么可能还会让她践踏。
「还不是你要乱发什么小作文。」我哥的语气非常抱怨,责怪道,
我觉得我听见的一切可笑至极,匆忙打开某音,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小姑子不道歉我们就集体脱粉!」
「好不容粉个白富美,我们花钱不是让恋爱脑嫁人受委屈的!」
「不可能。」我哆嗦着嘴唇,「我绝对不可能道歉,你们结不了婚关我什么事?」
「林安然!」我哥气急败坏,「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你的谅解,现在不要闹了好吗?」
听这一番话多么真心地为我着想,我沉默不语。
见我软硬不吃,我妈也插了进来,语气冷漠的像是对着陌生人。
「然然,只要你道歉,我就把你的身份证户口簿都还给你。」
「你不是一直想去浙市的云泉公司入职?还过了一面?」
浑身血液似被冻僵,我呼吸一点点微弱下来。
我从没想到,我妈居然拿这作为筹码。
当年我自杀从医院出来后,一直求生一直薄弱,我哥学业繁忙,我妈哄了一阵,嫌我还是那个死样子,破口大骂我矫情,便再不管不顾。
什么时候眼里亮起了点光?
好像是某天,同桌兴奋至极下忘了我是她们孤立的对象,兴致勃勃指着手机道:
「你看,我好喜欢她。」
是一款手游,画面里,红衣烈烈的女将军策马奔腾打天下,她脸上笑容灿烈,张扬自信且狂放的劲儿彻底救赎了我。
那是我时隔多久第一次说话:「游戏叫什么?」
同桌像才反应过来,还是回了我句:「将军令。」
我第一次起了念头,想摆脱这些恶心的人,加入云泉游戏公司,成为这款游戏团队的一个成员。
可惜大公司人才济济,我今年才有了面试的资格。
我妈思想古板老旧,怕我哥将来不可靠,想让我能一随身伺候她,因此一直扣着我身份证。
梦寐以求光一样的未来近在咫尺,我胸口起起伏伏,最终闭眼,屈辱地道了一个字。
「……好。」
并不去看会激起什么反应,我转身对着我妈漠然道:「该给我了吧?」
我哥和母亲检查一番后俱露出来满意的微笑,我妈欲言又止,她这时好像才生了点不忍,东西给我道:
「遇到什么问题,妈都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我若有似无的笑了。
连一滴眼泪都懒得掉了,悲哀莫大于心死。迟来的亲情,我要它有什么用?
她还是在直播,卖的宠物食品,一边摸着怀里的小猫,一边介绍这产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她怀里的小猫在轻轻发颤。
「小猫好可爱呀,姐姐也很可爱。」
「姐姐,你那小姑子有工作吗?她不会是在家里靠你养活吧?」
「没有的事哦。」慕纯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笑道,「大家不要胡说了,她已经过了云泉的面试,在家待不了多久。」
我眼睫颤了颤,讽刺勾唇。
果不其然。
「所以,她之前就是在家吃白饭?靠靠靠,她还要不要脸?」
「云泉,我的梦中情司?这个恶毒女人要进哪个团队,操,不会是将军令吧?!」
「操操操,我不同意,我爆火且没有黑点的令,难道要因为她被对家攻讦?」
6.
各种嘲讽慢慢我都不过眼,只是心里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被逼迫道歉的恨意如同连天的野草,肆意生长。
「林安然小姐,你的专业技能确实强悍,但很遗憾,身上争议颇多,不符合我们公司文化,最终我们决定不予录取。」
我眸光出神的听完这一切,一言不发。
真不愧是慕纯的作风,赶尽杀绝,我生命最后一丝光熄灭。
自此,为了这份梦想我做的一切牺牲都成了笑话。
怔怔的走到窗边,胳膊是这几天辗转难眠时我留下的划痕,木木地拿刀又划了一道。
感受不到疼痛,像灵魂在烈火烹调中麻木死去了似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至微光驱散夜的昏暗,我突然笑了起来。
已经万劫不复,还能怕拉着他们陪我在黑暗中沉沦。
7.
我从小旅馆又搬回了家。
我妈见我一副失魂落魄了无生趣的模样,抱着我抹泪:「工作没了也好,在妈身边我还能照顾你。」
我「咯咯咯」的笑开,语气幽幽地说:「妈,你压着我伤口了。」
我妈跟我哥脸色巨变,他们都知道我是又犯病了。
慕纯第一次被我哥这么指责,眼底属于胜利者的微笑缓缓僵住,她委委屈屈的开口:「然然丢工作确实有我的责任,要不你去我的工作室工作?」
我哥一见她这样就心疼,急忙揽入怀里哄道:「我就这一个妹妹,语气才重了点。」
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像是我的平和让我妈看到了阖家欢喜的苗头,着急地问道:「然然,你愿不愿意去纯纯那儿工作?」
对上慕纯隐晦地含着挑衅的视线,我笑了:「好啊。」
「妈,哥,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估计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不耽误你们就行。」
打死我也想不到。
某一天我居然会看到,23分的数学试卷姓名那栏躺着的是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了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师。
他身侧的黑板上写着:距高考还有200天。
「这次小测的压轴题啊,只有一班程锦薇做出来了呀,你们可要向她学习,知道伐?」
数学老师一脸谄媚地拍手,紧接着所有人都在跟着鼓掌。
等等,程锦薇?
「你知道程锦薇的男朋友江宇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同桌。
她白了我一眼:「怎么?还在惦记着人家呢?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啊!」......
她白了我一眼:「怎么?还在惦记着人家呢?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啊!」
完了……
此刻我终于确信,我穿书了。
我一个985大学生有朝一日居然穿越到我曾经最反感的校园言情小说《宇薇同行》。
书里内容大致是:男主江宇和女主程锦薇两个人,从相知相识再相爱,顺带半路杀出一个反派女二推动他俩爱情线发展的狗血故事。
很不幸,我现在就是小说里那个不学无术,还喜欢骚扰男主的反派女二。
只不过,我的名字还是原来我的名字……
早知道,当初就不骂那么狠了。
按照书里的设定,反派女二除了家里有点小钱,长得还算漂亮以外,几乎一无是处。
所以,就算费尽心思,江宇也不会看她一眼。
更何况能在s市最好的一中读书的孩子,哪个家里不是非富即贵?不懂化妆保养?
我当时就在吐槽,有钱+漂亮在多数人眼里就是王炸组合了好吗!
到底是有多想不开要浪费这么好的资源去讨好渣男男主啊?
我要是女二,我铁定天天埋头苦读直冲清华!
好嘛……现在压力来到了我这边。
成为反派女二的第一天,我早早起床,默默把一头黄黄绿绿的头发染回黑色。
托了家里有钱学校还开明的福,一中不强制学生内宿,如果怕迟到的话,你甚至可以在学校附近租豪华公寓。
奈何书里女二那个便宜老爹不允许。
「哟,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不迟到了?头发也正常了啊!」
餐桌前,那位打扮得妖艳的中年女人手拿刀叉,一脸戏谑地打量我。
哦,顺带一提,原主爹抛弃糟糠之妻,转头跟小三好上了。
打官司,法院把她判给了爹。
所以,我现在有一个后妈。
而且女主角程锦薇,就是我后妈带来的孩子。
真是狗血又复杂的家庭伦理。
我没空搭理她,抓起桌上的面包片叼嘴里直冲大门。
身后的女人还在骂骂咧咧:「真是没教养的丫头。」
额,不懂就问,小三上位的人都这么理直气壮吗?
几乎所有的高中都会按成绩分尖子班和普通班来区别对待学生,一中也不例外。
很不幸的是,我不仅是普通班的,而且还是最差的那个普通班。
年级排名倒数的十几位都是我们班的,就连态度最差劲的老师也是我们班的。
但就算是如此,在班级内部,都还有第二重的区别对待。
比如,老师单独给成绩好点的同学开小灶。
「待会晚修下课,那几个同学别跑啊,都知道是谁吧?我就不多说了啊,压轴题别人可以不会,你们不能不会,知道伐?」
老师开始把手里的几张卷子传下去,而那些卷子只有留下的人才能拿。
传到我这里的时候,我稍微扫了一眼上面的题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压轴题?就这啊?
拜托,这种题在我当年那都是拿来练手感的基础题啊!
「哎哎哎!程凝安你在搞什么啊?试卷是给你同桌的,不是给你的!」
我同桌见状一把扯过卷子,还来了一记大白眼。
「看什么看,会做吗你?」
「笑死,你该不会是出门忘记吃脑残片了吧?」
「拉倒吧,简直小丑。」
周围一阵哄笑,各种嘲讽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晚修下课铃却响了。
成绩不好的同学背起书包麻溜走人,偌大的教室一下变得空旷许多。
罢了,还没摸清楚整个大环境的设定,现下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
我背起包打算出门,后桌的女生却一把扯住我书包带子,差点没让我后仰摔死。
「你有病?」
「不然,今晚你就留下来呗,让老师看看,全班倒数第一的程凝安到底有多厉害。」
「行,你说的。」
我丢下书包,没问老师同不同意,直接上讲台把他那份卷子拿了过来。
全班死一样寂静,原主的设定是向来吊儿郎当的,大概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
众人陆续动笔,我凭着当年的记忆,用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做完了。
要不是上大学玩得太浪,就凭我当年每天练习保持的手速,十分钟就能搞定。
「老师,我做完了。」
我话音刚落,同桌一把拽过我的试卷递给了老师。
回头还不忘对我嘲讽一笑。
「我吃你家大米了?这么恨我?」
对这种人我甚至懒得生气。
老师盯着试卷,眉头皱成一团,抬眼再看我时,一副义正言辞。
「程凝安啊,投机取巧作弊很丢人,知道伐?现在能装会,考试能吗?」
老师把试卷丢给我,全班一阵哄笑,我同桌夺过试卷直接撕开两半。
「哈哈,打脸了吧?像你这样的人就不配!」
「不配是吗?」
我不顾周围一圈人的目光,上去就是一脚将她的桌子踹翻在地。
桌面上的水杯应声落地碎成一堆,水弄湿了她的资料和卷子。
周围见状连忙将桌子拉后几步,一副准备看戏的样子。
「你就是不配啊!我有说错吗?」
她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揪我头发,却被我反手握住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刚刚好她一屁股坐到玻璃渣上,疼得哭了起来。
「是你要惹我的,那别怪我不客气啊!」
我捡起地上她还没有湿的试卷,一下一下撕了起来。
最后,我踩在她翻倒的桌子上,将碎屑全部甩到她脸上。
「小废物,好好看着,姐姐是怎么吊打你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老师愣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扯着嗓子朝我开吼。
「程凝安你太过分了!赶紧滚出教室,明天早上来办公室一趟!」
笑死,我大学可是代写检讨出名到差点被辅导员抓的,一千字简直看不起我。
「程凝安啊,你倒是长点出息!要不是看今天运动会的份上,可就不是一份检讨能了事了,知道伐?」
哦,我说这个老头子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运动会啊。
原著里提到过,赶上运动会的时候,就是女二最胆大的时候。
因为校领导都会出席,还要趁机审查各个班的纪律,这个时候老师都很低调。
哪怕学生犯事了都得保,不然年终奖金就没了。
我一边敷衍地点头应声,一边回忆原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懒癌晚期作者,就是在更新完运动会之后断更的。
而且一断就再也没回来,那部小说彻底太监。
听他唠叨完回到班里,教室已经空了,我挎上包又往操场走去。
还隔着老远的距离,我就听到操场上人声鼎沸,各种欢呼鼓劲声一浪高过一浪。
但无论那些声音多嘈杂,最清晰的还是「江宇江宇,冠军是你。」
我懒得去找班级所在地,一进场就挑了个空位坐下,旁边的男生一脸激动,连我来了都没发觉。
目前进行的是一千米长跑,原著的男主角江宇代表一班参赛。
他跑得很快,但在他前面,还有一个男的,甩了他好几米远。
「哎呀!江宇还是嫩了点啊!」
旁边的男生叹息一声,引起周围女生的不悦。
「有本事,你行你上?」
「这就急了?你也不看看江宇前头的季星川,人家还是十四班的!可比你男神牛多了啊!」
十四班?这不是我的班么?
可能是我刚穿进来没几天,认不全班里人,看了几遍还是觉得他陌生。
旁边人终于不再拌嘴,我凑过去悄悄打听了一下,原来不是我没认全班里人。
而是那男的是出了名的旷课王。
「就这么说吧,全校人三年的请假次数加起来都不如季星川旷课一学期的。」
「那……为什么没被劝退?」
开玩笑,这里可是全市最好的中学。
「除了爹妈是学校股东以外,据说他隔三差五就有体育比赛……」
「体育生?」
「不是,就是有天赋。」
好家伙,我刚说完两句话的功夫,再看场上,他们已经比完了。
季星川毫无悬念拿了冠军,而且还打破了上一年他自己的记录。
但江宇却在离终点剩五十米左右脚崴了。
紧接着,一群女生从观众席冲过去,送水的送水,擦汗的擦汗……
这画面,我不由得又感叹一句,不愧是我当年吐槽得最狠的言情小说……
就只有你们江宇哥哥是人,冲完终点倒下的那几个男的不是人?
没有女生去扶他们也就算了,就连老师都自动忽略最差班的季星川,去扶尖子班的人……
我想起包里还有一瓶没开的葡萄糖水,顺手捞出来走向操场。
毕竟好歹是十四班的人,还拿了冠军,上去抱抱大腿也好。
「诶,那女的,你过来,江宇这里没有葡萄糖水。」
她瞄了眼我手上的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没事吧?真当全世界都要围着江宇转?
「想喝自己买去。」
不得不说,经常运动的男人气质就是不一样。
他虽然坐在地上,也累得够呛,但眼神里的斗志却半分不少。
「哥们,辛苦了。」
「谢了。」
他起身接过水,拧开瓶盖一股脑往嘴里倒,溢出来的水顺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淌下,简直不要太性感……
而且更离谱的是,我细看才发现,他的五官远比江宇要出众得多。
这么好看的男人,为什么原著里没有出现啊?这不比江宇那个大猪蹄子好一百倍?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原著。
「你也是十四班的?」他打量我一番。
「嗯,我叫程凝安。」
「刚才就是你连瓶水都不肯出?」
「啧啧啧,我说是谁,这不是十四班的程凝安么?怎么?这么快又当上舔狗了?」
我正想上前怼,没想到季星川快我一步走上前。
「嘴巴这么脏,素质这么差,不愧是你家主子的舔狗。」
好家伙……我还以为练体育的大直男嘴巴笨,没想到怼起人来丝毫不落下风。
更别提他那一米八的个子,站在那群女生面前犹如泰山压顶。
「你骂谁呢?!」
「谁急了我骂谁。」
「你一个十四班的横什么横啊?英雄救美是吧?啊?」
为首那女生气急败坏地吼,引起周围老师注意,她同伴连忙拉走了她。
「对不起,打扰二位相处了。」
程锦薇?
哦,我差点忘了,我后妈的宝贝疙瘩。
她把「二位」两个字咬得很重,一副有意无意在暗示众人的样子。
我只觉得好笑,这点小伎俩谁看不出呢?
「那不打扰诸位追男人了,告辞。」
我穿过人群,甩头扬长而去。
5
自打运动会以后,季星川就时不时地在我跟前刷存在感。
「程凝安,下课喝奶茶不?哥请。」
「程凝安,去吃饭不?刷我的卡。」
「哎,你上次给我的葡萄糖水在哪买的?带我去呗!」
……
「哥,过两天月考了,咱别闹,成吗?」
「啊,没闹啊,我现在天天都来上课了呀!」
他笑眯眯地看我,手上拿了一盒刚买的牛奶。
我瞬间被他整无语。
确实,对于他这种旷课王来说,能天天来上课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无功不受禄。这样吧,我教你做题,奶我就收下了,以后别塞东西来。」
我再不收,桌底下的抽屉就能养一窝老鼠了。
「成交!」
总算是把他安顿好,趁着天色还早,我抄近路回家。
原本我习惯走大路的,毕竟那里热闹,小摊也多。
奈何原主得罪的江宇和程锦薇的小跟班实在太多,走大路分分钟被狙。
一进门,我那便宜后妈和老爹,以及程锦薇居然整整齐齐坐在客厅,一副就等着我的样子。
我随意扫了眼,发现桌上还放了杯奶茶,上面有张字条。
「程凝安的专属奶茶=w=」
卧槽!这不是上午季星川说要给我送家里,我当场拒绝的那杯?
救命,留字条也就算了,还加颜文字……这憨憨做事真的完全不多想。
「说吧,这奶茶是男朋友送的吧?啧啧啧,你爸送你去一中是去早恋的吗?」
后妈冷笑一声,一副挑衅的姿态。
我不慌不忙地坐下,瞪了眼也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程锦薇。
「一杯奶茶就开始给我扣早恋的帽子,你怎么不先看看你亲女儿的手机相册呢?」
原著里可是提到过,程锦薇很喜欢拍照,尤其是和江宇的合照。
程锦薇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大变。
「你胆子大了!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我爸怒气冲冲,紧接着后妈继续开腔。
「少在这污蔑我家薇薇,你那点成绩连她零头都够不上,你就是早恋!」
「污蔑?你家薇薇可是追了人家江宇半年才好上的呢!我不是你亲女儿,少在这对我指指点点哈。」
后妈被我气得脸色铁青,程锦薇更是直接把手机藏在身后。
我懒得跟她们嘴炮,拿起奶茶就想走。
「胡闹!不管怎样,你有什么资本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净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那便宜爹站起来,直接挡住我的路。
「凭……我的成绩能把您的宝贝私生女吊打的资本。」
我掏出一张化学卷子,直接拍在桌上。
成绩栏边是鲜红的100。
「你肯定是抄的,你上次都还考三十多分!」
程锦薇气得眼眶通红,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
「那月考见。」
懒得跟他们再争。
无论他们信不信程锦薇谈恋爱,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她往后都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毕竟,一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怎么能学我这种不学无术的混子一样「早恋」呢?
更何况程锦薇身上,流着他们两个人的血。
所以,他们才是一家人,我不是。
6
月考的考场是按成绩分的,我在走廊最角落那间。
题目不难,但题量却不少。
不过好在我练了一个月的手感,总算是把以前高三的做题速度练回来了。
提前交卷的人不少,也有摆烂地开考直接睡觉,睡醒就交卷。
放下笔的那一瞬间,我有种释然的快感。
基本没有不会的题,不出意外的话,程锦薇这次要往后稍稍了。
回班的时候,程锦薇刚好和他老师在走廊边讨论一道题。
程锦薇面带遗憾:「老师,我就差这两步没写了,不然这题能满分的。」
哦?这么自信啊?
我内心一阵好笑,回家路上还搁淘宝下单了一堆零食。
可意料之外的,排名公布的时候,我找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找到我的名字。
只看到程锦薇的名字高悬在榜首,紧接着是江宇。
甚至连万年旷课的季星川都排上了前三百。
「哟,这不是程凝安吗?怎么了?这次作弊被抓了吗?」
我同桌一脸嘲讽地站在我身侧,还瞟了眼旁边的告示栏。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公告栏上的作弊处分告示,赫然写着:程凝安。
搞什么?作弊?!
这时候老师刚好把我叫去办公室。
他弹了弹烟灰,眼神犀利。
「程凝安,月考作弊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一脸淡定:「老师,说话要讲真凭实据,一中监控全覆盖,你大可去查我有没有作弊。」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偷了试卷?」
「空口白牙,你说偷就偷?」
老师面色铁青,烟头重重一掐。
「你一个天天考倒数第一的,一下子考年级第一,可能吗?你现在就是问遍所有老师,都没有人会信的!」
「你们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问心无愧。」
「无法无天!我现在就叫你家长来!」
等他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先捏起我的衣领,逼我跟老师道歉。
「脸都被你丢光了!还作弊!能不能有点出息!给老师道歉!」
「我没有作弊!为什么要道歉?!」
我鼻尖一酸,差点没忍住落泪。
此时此刻,我仿佛成为了原著的女二本人,她过往的压抑和悲愤悉数积上我心口,感同身受。
怪不得她不愿意好好学,反正就算是学好了,也没人会信她。
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个众星捧月的程锦薇。
仿佛只有她才配得上拥有那样骄傲又灿烂的青春一样。
「程爸爸啊,我劝你最好呢,给她办下退学,毕竟一中容不下三番几次作弊的孩子,你说是吧?」
呵,劝退?笑话。
「老师,我们来打个赌吧。」
我倒要看看是谁会后悔。
7
下午放学,我径直去了网吧。
我记得上一次去网吧,还是高一作业和考试不多的时候。
那时候带着一群邻居家年纪相仿的朋友去,我们哥几个键盘都能敲到冒烟,简直不要太爽。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耳机一带,音量开到50,开黑走起。
「可以啊,没想到你还会玩游戏!」
我键盘刚敲上,一道声音就凑到了我耳边。
「季星川!你怎么在这?」
「家里没人,出来先爽一把,待会吃饭去?」
「行,先上号!」
他熟练地套上耳机,键盘敲得比我还使劲。
一看就是老祖安钢琴家了。
虽然我一年多没开黑,有些生疏。
不过在我俩的默契配合下,轻轻松松拿下两三把还是可以的。
华灯初上,我们吃饱喝足,他提出送我回家。
「那个作弊公告是假的吧?」
「自信点,把吧字去掉。」
他转头看我,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干这种事。」
「你又知道了?」
「那天你怼完江宇迷妹们,昂首挺胸地甩着高马尾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灌了口可乐。
「那样骄傲的人,是不会干这种丢脸的事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平时我教你做题看出来的。」
「嗐,其实那些题我都会……」
哈?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
「我是说,会一点点,还需要程美女指点。」
我一脸懵逼看向他,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真快乐啊,我好像真的拥有了第二次青春。
8
自打那天我和季星川一起开黑以后,他隔三差五就来拉我去网吧。
虽然每次我都以学习为由拒绝,不过他还是坚持要送我回家。
我想了想,也算好不容易有个哥们,搭个伙一起玩也不错。
下午放学,我们走到楼梯拐角,江宇突然冒了出来。
「程凝安,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一脚踏两船。」
哈?一脚踏两船?
「你没事吧?」
「我说错你了吗?这不是有对象了,为什么还往我桌底下塞零食和情书?」
季星川一下子怒了,上前一步。
「我看你脑壳有泡吧,没凭没据,拉住别人就说别人给你塞情书?」
「呵,你不信可以打听,程凝安追求我,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我直接被他整乐了。
「笑死,我为什么要追求一个连月考都考不赢我的人?」
江宇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作弊来的你也敢说?怪不得只能在十四班,混子就是混子。」
他站在逆光处,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细碎的夕阳洒在他额前的短发上。
如果不是他刚刚说了那些话,此刻他是真像误入凡尘的神明。
来审判我们这些普通班「凡人」的那种。
「别太嚣张,下个月的五市统考自然见分晓。」
他皱了下眉,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自己什么水平,他自然心里有数,毕竟他都还差程锦薇十多分。
也就在我们一中这里能混个年级第二,要是放到全省,简直不够看。
「不是吧?程美女你以前真喜欢他?眼光不咋地啊!」
季星川一脸笑意,抬起胳膊肘搭上我肩膀:「你看我是不是比他帅?」
……啊这……
「虽然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事实。」但我还是补了一句,「可惜你有张自恋的嘴。」
他笑了笑,一脸认真看向我。
「我也只对你才这样了。」
到最后我和季星川甚至互相监督,谁再在考前开黑,谁必拿倒数。
为了公平起见,这次统考的考场设在外校,三个老师监考,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而且卷子是密封专车押送,这下谁也不能泼脏水给我,说我作弊了。
下笔的那一刻,一种熟悉的快感自我脑中弥漫开来。
那些知识点和做题技巧,就像游鱼一样在我脑海里肆意遨游,只等着我捞取它们。
我慢慢开始觉得,这是我新的人生,新的开始。
铃声响起那一刻,我起身走出教室,季星川就在不远处等我。
像以往一样,我们一起结伴回家。
不过我们很默契地没有提起统考。
但我知道,他心情很好。
但他的好心情,又似乎不只是因为考试,或者是跟我玩。
9
学校对这次统考十分重视,毕竟是高考前最大的一次统考。
所以公布名次的那天,校董还特地搞了个颁奖仪式,全年级出席。
按照以往的规矩,年级第一将要上台领奖。
然后选一个科目讲题,再发表演讲,传授考试心得。
「真没意思,我们十四班就是来充场子的,前后门都锁上了,又不能跑。」
「你就知足吧,学校没把我们关在教室就不错了,毕竟程锦薇亲自讲题诶,我们也不一定听得懂。」
场次座位顺序是按照班级排的,我们十四班理所当然排在最后。
前面几百个人头,我们也就勉强能分清台上的是男是女而已。
不过,没所谓。
因为等一下在台上的人,不会是前排的那帮优等生。
除非程锦薇或者江宇考前脑子开了光,总成绩能比平时暴涨六十分以上。
校长在台上念完冗长的开场台词以后,终于来到了公布名次环节。
昏昏欲睡的同学全都打起了精神。
「这次的年级第一,很是出乎意料,她斩获年级第一的同时,也是我们本次五市统考的第一!上一次一中拿到五市第一,还是十年前了啊!大家鼓掌!」
话一说完,全场掌声雷动,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猜测,这么牛逼的人会是谁。
我的人生终于看到希望的那天,金牌调解员找上门来。
他领着那个常年虐待我的生母,头头是道地劝我:
“就算她做的有不妥,难道你就一生都不尽孝了吗?”
我冷笑:
“尽孝的意思,是被她卖给傻子换钱吗?”
我童年对于爸爸妈妈的记忆,其实不是很多,我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我是留守儿童,我弟弟却不是。
每年我只能在过年那几天见到他们。
弟弟穿着崭新的羽绒服,手里拿着玩具,阳的小脸肉呼呼的,而我穿着奶奶在大集上给我买的大红棉袄,因为经常干活的原因脸被晒的干红。
“宁宁,叫妈妈!”
她每次回来的时候会这样假装着微笑跟我打招呼,偶尔也会伸出手来抱抱我,会在我的口袋里塞上......
她每次回来的时候会这样假装着微笑跟我打招呼,偶尔也会伸出手来抱抱我,会在我的口袋里塞上一把糖。
我会悄悄的拽紧奶奶的衣袖,小声的喊妈妈。
我也想着跟其他孩子一样,窝在妈妈的怀里甜甜的听妈妈讲故事。
可是妈妈不是很喜欢我,我只能将妈妈给我的每一样东西都小心地存放起来,告诉我自己,这是妈妈的爱存在的证据。
可是我爱不释手的把糖全部放在我的小抽屉的时候,我听到了门外妈妈的声音。
她把一袋子小零食从背包里掏出来,像是献宝一样送到弟弟面前。
随后温柔细心的抚摸着弟弟的脑袋。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是压低嗓子在说话。
“快吃,可别让那个丧门星看到了。”
那时候的我虽然小,可是我知道,妈妈口中的丧门星说的是我。
我含着眼泪忍着失落回到房间,随后想要将抽屉里的糖果全部扔掉。
可是手伸了无数次,都没有将糖果从我的小抽屉里拿出来。
上初中的时候,我从地里割猪草回来,还没进屋就看到爸爸的摩托车停在院子里。
我兴奋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头就听到了我的名字。
“宁宁的成绩很好,叫你们回来就是想让你们把宁宁接回城里,”爷爷叼着烟斗,看起来有些发愁,“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宁宁,但是她也是你们的女儿,最起码让她把书念好。”
“爸,瞧您这话说的,宁宁也是我们的女儿,自己的孩子哪里有不心疼的。”
妈妈说完这话,爷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当天晚上我就带着几件衣服跟着爸爸妈妈回了省城。
他们买的房子不大,只有两间卧室,我将大门关上的时候,打游戏的弟弟头都不抬。
“妈,饿了,赶紧做饭!”
“好嘞,等等啊,”妈妈一边脱鞋一边喊我,“宁宁,你帮妈妈洗洗菜去!”
我点头,去了厨房,玻璃门关上,身后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声,我一个人在这逼仄的地方择菜,有些腐烂的菜叶粘了我一手。
我又想起爷爷临走时候叮嘱我的话。
“女娃娃一定要好好学习,只要学得好了,以后才有活路。”
“喂,你看到我的钱了吗?”
宋凯朝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厕所洗衣服,他堵在厕所门口看着我,满脸的瞧不起。
“没有,”我回答完后转身去洗衣服,却没想到他突然发疯扯过我手里的衣服就扔进了垃圾桶。
“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他并没有在找什么东西,他只是单纯的发疯而已。
“明天要上学了,我的作业还没做,”说罢他就把书本丢给我,“给我做完。”
我接过课本,安静的应道:“可以。”
宋凯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好说话,他的脸上露出喜悦随后却又快速消散,“屋里还有,我拿给你。”
“好。”
我把宋凯的作业全部摞到一起,好不容易写完已经是深夜了,我将东西放在他的门口,转身去沙发睡觉。
第二天的傍晚,宋凯哭着回了家。
一进门,他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你个丧门星,你故意在我的课本上画画,都是因为你我才挨揍了。”
我看着宋凯红肿的手掌心还有小腿上的棍痕,轻声笑了。
“关我什么事?”
宋凯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还动手推搡我,可是就算我比他瘦弱,可是也能打得过天天窝在家里玩手机的他。
我一把把他推倒在地,随后他便大声的哭喊起来,哭喊声唤来了妈妈。
“好好的你惹他做什么?快给弟弟道歉!”
“我不是有意的,弟弟昨天让我帮他写作业,写了他又骂我。”
妈妈随后转身怒瞪宋凯,一个巴掌打在他的后背上。
“你这个臭小子,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办?”
看着宋凯嗷嗷大哭的模样,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
我转学到了省城之后,才看到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我在原来的学校是第一,在这里连前一百都排不上,为了不辜负爷爷奶奶的期望,我只能晚上开着台灯悄悄学习。
“你烦死了!”
就在一个周五的晚上,一向狂躁的弟弟终于忍不住了。
他从卧室里冲出来,将我的作业撕了个粉碎。
“我警告你,你要是在敢晚上开灯学习,我就把你的书全给你撕了!”
我蹲在地上将纸屑捡起,抬头看到爸爸妈妈站在门口。
我本以为他们会开口训斥弟弟。
可是他们只是冷眼看着,随后轻飘飘的坠上一句。
“弟弟晚上睡不好觉,宁宁你多体谅一下弟弟。”
随后他们转身回了屋子。
我咬紧牙,将地上的纸屑收拾干净之后我缩在了被窝里。
随后趁着夜深的时候,我将他最爱的游戏光盘拿出,跟他一样,我将他的光盘划花,随后又给他放了回去。
我的数学课本被撕的粉碎,手里也没有钱买新的,第二天的时候,我悄悄找到妈妈,想要她帮我再买一本数学书。
“哎呀不就是一本书吗,你上课的时候跟同桌看一本就行了。”
看着妈妈敷衍的模样,我红了眼眶悄悄地穿上鞋子。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在天黑之前,我回到了村子里。
爷爷望着我被磨破的脚腕看了半晌,从枕头套里掏出了一百块钱。
“不要告诉爸爸妈妈,你自己拿着就好。”
第二天的时候,爷爷把我送到车站,等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没人,直到晚上五点,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从外面回来了。
换言之,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我消失了一天一夜。
“你看姐姐一门心思就爱学习,你可要跟姐姐多学学。”
见我直愣愣的看着他们,妈妈只能尴尬的夸夸我,可是我的内心早就已经无波无澜。
“女的学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
我看着宋凯贼眉鼠眼的模样没有说话,过了不久,我便听到了屋子里宋凯咆哮的声音。
“是谁?”宋凯带着光盘气冲冲的向我跑过来,把光盘怼到我的眼前,“是不是你做的?”
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东西我见都没有见过。”
宋凯冷冷的看着我,嘴里的话越发的不招人待见,可能因为上次被我推倒,这次他倒是没敢在动手
见我不搭理他,他没有办法便只能闹脾气不让我在家里学习,于是我只能在楼道里学习。
夏天的时候被蚊子咬的满身是包,冬天的时候被冻的手脚全是冻疮。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从一百名开外慢慢的爬到了前十名。
放寒假的那天晚上我兴冲冲的拿着奖状跑回家里,却在门口听到了妈妈跟弟弟宋凯的谈话。
“都是因为那个赔钱货我才考的越来越差,妈妈,都是她把我的运气给吸走了。”
“对对对,儿子说的对,”妈妈哄着怀里那个块头比她还大的孩子,“都怪那个赔钱货,等妈妈去给你求个符纸让她把你气运给你还回来。”
“她就是个丧门星,我老师每次都要在我面前提她,搞得我都没有心思学习了。”
“要不是她妨碍我,我肯定也能出好成绩。”
“对对对,我儿子最棒了,咱不跟那个丧门星赔钱货置气,别把自己气坏了,”妈妈安抚着宋凯,随后道:“妈妈给你买了新手机,你看你喜不喜欢?”
我握着奖状的指尖变得冰冷,我本以为那就是妈妈哄宋超的一句玩笑话,可是就在一个周之后,我竟然真的在枕套里发现了一张红符纸。
里面包着一缕头发还有几滴干涸的血。
我脸色一凉,随后将符纸放在了宋凯的床底。
既然她们这么喜欢,那就送给他们好了。
诸如此类的偏心的事情数不胜数,就在塞了红符纸也没有用的第二年,妈妈要给我办辍学,并把我关在了家里。
我看着宋凯洋洋得意的脸,心情跌到了谷底。
那时候我还小,能依靠的人没几个。
彼时我已经是老师眼里会有出息的孩子了,老师听闻我的事后隔天就带着居委会的人上门给我爸妈普及教育的重要性。
“宁宁妈妈,宁宁的成绩很好,你不能这样做,让孩子接受教育这是必须的。”
老师拉着妈妈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宁宁要是在使把劲,985,211随便挑,可是你要是不让她上学,宁宁以后怎么办呢?”
“不是我不想让孩子上学,只是老师,我们家条件不好,实在是供不起两个孩子了。”
妈妈说完这话,老师还未开口,竟听到人群里传来声音。
“条件不好你儿子穿一两千的球鞋?那既然你说供不起两个孩子,宋凯成绩说出来都丢人的程度,你怎么不让宋凯辍学啊?”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都是给别人的,儿子才是自己的,养儿防老你没听说过啊,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嫁人之前就是要帮扶着自己的兄弟。”
妈妈说完以后又叉着腰怒骂道:“再说了我儿子成绩不好那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儿子一定能一鸣惊人,让你们刮目相看。”
“对啊对啊,宁宁成绩这么好长得又好看,一点都不像你们家的,照我看你们对宁宁这么差,这孩子别不是你们偷来的吧?”
门外乌央乌央的站了一堆人,众人越说越离谱,爸妈脸上挂不住,尤其是偷孩子这一番言论后,爸爸妈妈的脸色更是乌黑。
“瞎说,这就是我姑娘!”妈妈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人怒骂道:“你在乱说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这个时候,我从屋里跑出来,带着特意哭红的眼睛哀求着妈妈。
“妈妈我想上学,求你了,别不让我上学。”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怒气显然又上了几个档次,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挽袖子准备跟爸爸妈妈好好说说理。
老师叹口气,接着劝说道:“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宁宁直到高中毕业的所有费用我都包了,宁宁妈,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老师都已经这么说了,妈妈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人群中又传来一声。
“真是不要脸,自己的孩子不管还得让别人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口子死了呢。”
妈妈彻底挂不住脸了,咬着牙铁青着脸说:“不用麻烦老师了,我们会让宁宁回去上学的。”
10
这样,我才重新回到了学校。
考完试之后,我被爷爷叫回了村子里。
爷爷奶奶做了一桌子好菜,随后郑重的将一本存折交给我。
“这是我们老两口攒的钱,你先拿着去交学费。”
“爷爷,学校给发的奖励够用,再说了,我也会勤工俭学的。”
爷爷不置可否,只是强硬的叫我收着钱。
“就当爷爷先借给你,等你赚钱了,再还给爷爷也行。”
烛光下的爷爷的爷爷欲言又止,眼里的疼惜藏都藏不住。
我只能收下,发誓以后赚了钱一定会带着爷爷奶奶过上幸福的生活。
去学校之后,我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冲劲努力学习,得了个拼命姐的称号,可是就在我大三那年,爷爷摔倒的噩耗突然传来。
我当天请了假连夜回了老家,等到的却是爷爷的骨灰盒。
11
奶奶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精气神。
“你爷爷摔倒了,他们两个就是不肯送医院去,非让你爷爷把存折交出来才肯去,一来一回耽搁了,人到下午就不行了。”
我知道爸妈感情凉薄,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的父母。
我咬着牙将爷爷送走,操办爷爷的丧事,就在葬礼结束的那天晚上,家里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爸爸妈妈不顾奶奶的阻拦,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都没有翻到之后,他们将目标转移到了奶奶身上。
“妈,凯凯没考上大学,我们正在托关系正是缺钱的时候,你就帮帮我们吧。”
“我跟你爸种了一辈子地,哪有钱给你们啊。”
妈妈闻言脸色一变,转手将桌子上的啤酒瓶子扫在地上。
“老不死的,给你了脸了是吧!好声好气跟你们商量,给脸不要是吧!”
屋外还没散尽的宾客听到屋内的争吵声,纷纷来到门前查看原因。
爸妈不要脸,那我又何必给他们留脸。
我将地上捡起的啤酒抵在他们身前,厉声警告道:“你们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你们好看。”
“宋超王丽别吵了,你爸刚走,你们闹成这样多不好看!”
围观的有人出声劝架,可是爸爸竟转身将一边的垃圾桶踢倒,一边的妈妈伸出手就要抓奶奶。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的感受到他们有多么的恶毒。
“老子问自己爹娘要钱关你们什么事?”
与此同时我握住妈妈的手腕向旁边一甩,妈妈哎呦一声跌坐在地,身后的弟弟就要冲过来。
我顺手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砰地一声砸在了宋凯头上,啤酒瓶应声碎裂,众人一片哗然,宋凯捂着正在流血的脑袋坐倒在地。
“你干什么打你弟弟?”母亲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们少在我面前欺负人,”我拿着破碎的啤酒瓶指着宋凯的脑门,愣是唬住了他,“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立马捅死你你信不信!”
宋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妈妈只能在原地一边给他止血一边怒骂我。
12
后来我带着奶奶去了我上大学的城市,奶奶一开始不愿意,可是后来被我爸妈这两人折磨的不堪其扰,还是跟我走了。
那两年我基本上没有跟他们联系过,可是我也从其他亲戚那里听说了一些。
宋凯高考失利爸妈倾尽全力也没能把他送上大学,只能找了一所技校准备学个一技之长,可是偏偏他是个不安分的,打架赌博样样不落,家里已经被他败的回到村子里住了。
在我毕业实习的时候,妈妈找到了我。
“你爷爷的坟倒灌进了水,要迁坟,你这个周三必须回来。”
怕我不相信,她还特意给我拍了一张爷爷的骨灰盒子照片。
而等我风尘仆仆赶回家的时候,院子里张灯结彩看起来喜庆极了,一点都不像是要迁坟的样子。
我呆呆的站在门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直到忙活着的婶子发现我,笑意盈盈的过来牵着我的手腕进去了。
“姑娘长这么大了都,”婶子苍老了许多,以前乌黑的头发也已经灰白,“好久没回家了,你奶奶怎么样?”
“挺好的,婶婶,”我应道:“不是说为爷爷迁坟吗?怎么家里还张灯结彩的?”
“迁坟?”婶婶的表情古怪,道:“你妈跟你说是迁坟?”
13
还没等我张口,妈妈就从屋里赶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我那不学无术的弟弟。
妈妈抓住我的手就把我往屋里带,面上的喜悦神色掩都掩不住。
进门之后我才发现,炕上全是红色的人民币,看数量,最起码十万,而在钱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爷爷的骨灰盒子。
“爷爷不是要迁坟吗?为什么屋子里张灯结彩的扯红布?”
妈妈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扯着我开始给我量尺寸,说话间门口进来两个人。
先进门的是个女人,同村子里其他女人一样的装扮,身后的是个男人,看着高高大大的,就是看起来不太灵光的样子。
“这就是你家宁宁,长得模样真好,”女人领着男人凑上前来,就要拉我的手。
“你做什么?”我将手向后一缩,回头看向母亲,“不是要迁坟,这是搞什么?”
“什么迁坟啊傻孩子,你是回来跟我们家小宝结婚的,”女人笑的声音很大,震得我耳朵疼,“你妈彩礼钱都收了,整整十万呢。”
14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妈,后者则是低下了头不吱声。
“原想着十万块钱太多了,这一看你的模样,也值了。”
“你把我卖了?”我向前一步走,宋凯挡在妈妈的身前,一脸的横肉,看起来还有几分唬人,“你说给爷爷迁坟是骗我的?就为了让我回来,你竟然把爷爷的骨灰挖出来了?”
妈妈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宋凯瓮声瓮气的开口了。
“你还是人吗?那是你爷爷!从小他抱过你的!”
“我会帮你退学,你就老实的在家结婚吧!”
我一个巴掌扇在了宋凯的脸上,愣是把他打的后退了几步。
可能是之前给他开过瓢,他没敢还手。
我嗤笑一声,抱臂站在屋子里,“你以为现在还是你们包办婚姻那个年代吗?”
“我就站在这里,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许是我的模样吓到了他们,一时之间竟没人敢上前。
“怕什么!”到最后竟是宋凯先动手了,他将我推到屋子里,随后他们几人便把门锁上了。
我站在屋子里,听到外面婶子的声音。
“你们这样做,不怕宁宁恨你们?”
“管她呢!”
15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屋子里男人笑着朝我走过来。
男子一脸憨样,伸手就要拉我。
“啪!”我的手冷冷拍在他的手背,“你数学乘法表背好了没有?”
我只是下意识的这么说了,没想到这玩意真的奏效,话刚说完就看到男子蹲下身体抱住头,边哭边给我背。
“一九得九,二九一十八,三九......三九是多少来着......三九三十六......”
我松了一口气不再理他,将桌子上爷爷的骨灰盒打开,把盛着骨灰的罐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包里。
我答应奶奶,会把爷爷带回去给她。
这次离开,我再也不会让他们继续折腾爷爷。
男人背了半宿的乘法表,背到最后沉沉睡去。
我则是靠在墙上,抱着包一宿没敢合眼。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
我透过玻璃向外看去,一群人乌央乌央的走进院子,板正的警服在院子里相当惹眼。
“有群众报警你们非法拘役,现在我们过来调查情况。”
“哪有什么非法拘役,同志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不会......”
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敲玻璃的声音打断,我一拐肘把玻璃敲碎,喊道:“警察同事,我作证,他们真的非法拘禁了!”
在妈妈气到翻白眼的时候,我举起手,“被拘禁的人就是我。”
金主霸总包养我一年后,终于还是腻了。
他决定趁他的白月光大病初愈,勇敢追爱。
OK,尊重祝福,我拿着钱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但是……为什么金主的白月光突然跑来跟我告白,还和我同居了?!
「1」
“白容,我们断了吧。”
齐继延冷不丁冒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打游戏,以至于在晾了他几分钟之后,齐大总裁总算挂不住面子,亲自动手把我手里的switch拔走。
他道:“我说,我们结束了,你随时可以拿钱走人。”
鉴于我的这位金主大人经常发疯,我还是在观察了几秒他的脸色后,才确定,他这回是认真的。
我的金主……不要我了。
那真是……
太好了——!
齐继延权贵出身,财权两握,出了名的难伺候。......
齐继延权贵出身,财权两握,出了名的难伺候。原本养在身边的那些逗趣儿的,基本都因为他恶劣的脾气跑了一干二净,唯独我坚持了将近一年。
因为我,真的很穷。
好在这一年来待在他身边我也存了不少钱,够我体面地活好几年。
现在兜里有钱,还不用伺候这位主儿,简直爽得飞起。不过戏得演全套,我还是虚伪地挤出几滴眼泪,说:“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和你无关,是景川醒了。”
景川?斐景川?
齐继延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不可言说的白月光。据说他们两人曾是老同学,后来齐继延进了商界,斐景川则踏进演艺圈,不到三年就斩获影帝头衔。可惜的是,就在他事业如同中天时,一年前的某个夜里,斐景川因为车祸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我还记得那天是9月24日,是我第一次开livehouse的日子。
齐继延曾在酒醉后跟我吐露,其实他暗恋斐景川很多年,一直没开口告白。
这么说来……斐景川是醒了?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祝福你们……”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难过些,“你决定跟斐先生告白吗?”
“他家里看他苏醒,临时决定给他介绍对象,好照顾他,所以我不能再犹豫。你放心,该给你的分手费不会少的。”
我嘴角微抽,哪有人大病初醒就被上赶着相亲的,这是合常理的吗?不过也罢,反正和我没关系,我只负责拿钱走人。
是我经纪人。
没错——我,白容,勉强算是十八线小爱豆,虽然经常大半年都接不到活儿,糊得不忍直视。
龙哥犹豫半天没开口,我一下就知道这人指定又憋一肚子坏水。
龙哥说:“小白啊,你已经几个月没开张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刚刚有人来联系我,想让你接个私活儿……”
”龙哥,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干哈。”
“那不至于!那边说需要一个懂事点的男孩子当临时恋人,来应付家里相亲。不过考虑到你和齐总的关系,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嚯,看来手机那头十有八九就是斐景川了。
我答道:“我和齐总已经结束了,不过近期我想休息,这活儿你帮我推……”
龙哥:“对方开口五百万。”
我:……
我缓了好几秒,才压低声音问他多少。龙哥重复了一遍五百万这个数字,我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啊!
“龙哥,我生来就是打工的命,我不用休息,这活儿我接了!对了,究竟是谁出手这么阔绰?”
“你也认识,就是那位啊——一年前出车祸昏迷,最近刚刚苏醒的那位影帝,斐景川。”
「2」
金主霸总和我分手,决定去和他的白月光斐影帝告白;
结果斐影帝找我伪装成他的恋人去应付相亲。
一个字,绝。
“斐影帝让你明天下午和他见一面,他会自己跟你交代细节,我已经把你手机号给他了,你们自己商量。”
好一个先斩后奏。
“我约景川明天下午吃饭,他拒绝了我。”齐继延几乎是咬着牙说话的。
呃……
我尴尬地眨眨眼。
齐继延被拒绝约会,该不会是因为斐景川明天下午要和我见面吧。
这种事可不能让齐继延知道,我虚情假意地安慰他几句,继续埋头收衣服。我能感觉到齐继延一直盯着我,我都有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发疯打我出气,就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安排一个综艺资源给你,就当给你的补偿。”
齐总肯定是看我可怜,所以大发慈悲赏我点资源,不过综艺还是很赚钱的,不要白不要。
“你要是工作时被欺负了,可以和我助理说。”
我挑眉,没忍住笑了一声:“齐总,你也知道我在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凶悍得很,谁能欺负得了我?何况你都是要去和别人告白的人了,就别在我这里留情了。”
齐继延像是被我堵得无话可说,不乐意地看了我一眼,没一会儿就走人。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一小时出门打车,来到斐景川发给我的咖啡店时,他居然已经到了。只是他没坐在店里,而是在门口等我。
可能是从荧幕上消失了一年,来来往往的人也没认出他,只是偷偷瞄着他。不得不说有的人生来就是发光体,斐景川简直十足十的正统帅哥,丰神俊朗、个高腿长,脸蛋完美得无可挑剔,难怪齐继延那样的人都暗恋他这么多年。
而且我看他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斐先生你好,我是……呃,昨晚和你联系过的白容。”
“嗯,果然跟照片里一样可爱。”斐景川眼神很亮,嘴角勾起的弧度温柔得恰到好处。他把一个纸袋子递给我,是咖啡店的袋子。
斐景川:“红茶鸳鸯拿铁,燕麦奶加一份浓缩,去冰少糖。”
我愣愣提着袋子,睁大眼惊奇:“斐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平时的点单口味?!”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以前也是这么点的,”斐景川笑得有点神秘,“看来我们很有缘。”
我心里的紧张被冲散了不少,太好了,这人一看就比齐继延好伺候。
斐景川说:“好,那我们走吧,车停在前面。”
“啊?我们不是要进咖啡店谈吗?”
他拍了下我的发顶,轻笑了声。
“不,我们回家。”
「3」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斐景川的意思。
进展这么迅速吗,刚见面就回家?!
我:“斐先生,你要不先跟我讲讲你有什么要求吧,我记一下。”
斐景川:“没什么要求,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自然点就行,我们是假装情侣,演得太刻意反倒会让人怀疑——还有就是,直接叫我名字,我现在可是你男朋友,一直喊我斐先生不奇怪吗?”
“好吧,那你叫我小白就行!”
“在合约到期前,你需要和我住在一起,应该没问题吧?”上车后,斐景川问。
我原以为他说的回家是指去见他父母,演场戏应付催婚,没想到是要和他同居。不过给钱的就是大爷,自然是斐景川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我刚从齐继延那里搬出来,还没来得及找房子,正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斐景川出乎意料的是个健谈的人,他总是能找准我的点,和我聊得热络,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到了他的住处,我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处整洁温馨的套间,原以为以他的身份起码得整套大别墅,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接地气的房子。
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斐景川说:“我对房子没什么太大要求,能住就行,何况再大的房子一个人也显得落寞,重要是找对陪你一起生活的那个人。”
斐景川说这话的时候,脉脉温柔的眼神正好落在我身上,我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怎么感觉他好像话里有话呢?
斐景川睡主卧,我睡客卧。我一踏进房间,目光立马被放在置物架上的胶片吸引,那是我最喜欢的北欧钢琴家出道早期发行的专辑,别说国内,就连国外也很难在市面上找到,斐景川家里居然藏着这种好东西!
“没想到景川哥你还藏了一手,你这张胶片从哪里淘到的?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
斐景川也是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一年前托我朋友从雷克雅未克的二手市场买的,没想我们不止咖啡口味相似,连听歌品位也差不多,真后悔没有早一点和你在一起。”
“简直相见恨晚,要是早些时候……”我说着,猛然顿住。我想起斐景川一年前车祸,直到近期才苏醒,我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斐景川跟逗猫似的揪了下我的卫衣帽带子,慢慢道:“其实我出车祸时,是为了去某个地方见我喜欢的人,不过可惜,还没见到他就发生了意外,等我醒来已经过去一年了。”
我不免有些感慨,有谁能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呢?或许当时的斐景川正是满怀期待想去和某个人见面,结果却遇上那样的不幸。
“那现在……你醒来后有再去见那个人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斐景川点头:“见到了,不过可惜,他暂时和别人在一起了。”
暂时?什么叫暂时?
我没明白斐景川的措辞,只能干笑:“没关系,你这么帅,再去重新把人追回来就是了。”
窗外吹来了柔和的风,屋内流淌着浓郁、暖洋洋的气息。
“好巧,我也这么觉得,”斐景川浅笑,“我喜欢的人,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4」
一夜无话。
晨间温暖的白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我的眼皮上,我意识模糊地翻了个身,忽然感觉有只微凉的手探入被子从我的腰侧摩挲而过。
腰间、胸膛、喉结,最后再到眼角眉梢,每一处指腹轻点都仿佛能燃起绵延地火。
卧槽,我这是在做梦吗?哪个梦中色鬼来偷摸我?我挣扎着想睁眼,但是沉重的眼皮还死活止住我的下一步动作,耳边不差时响起轻笑,那声音竟有些耳熟。
嗡嗡——
枕头边的手机响起,想触动某个机关,我猛地睁开眼,却见斐景川不知何时坐在床头,手里正拿着我的手机在讲话。
“小白还在睡,嗯,好,我会帮你转达。”
等等……斐景川怎么大早上跑我床边了,难道刚刚做的梦是……
龙哥昨晚确实有跟我提一嘴,齐继延给我安排的是一档恋综。我不敢耽搁,麻溜起身找衣服。
我睡裤脱到一半,才发现斐景川居然还没走,正抱臂倚在门框上饶有趣味地看我。
“景川哥,虽然这是你家,但是这……你这盯着我换衣服,我有点别扭。”
“好吧,我只是准备好了早餐想来叫你起床而已,那你先换吧。”斐景川丝毫不显尴尬,这反倒显得我更加窘迫了。
拜托,虽然大家都是男的,但是孤1寡0这样共处一室真的很尴尬好吧。
我红着脸去洗漱,中途才想起那个梦。
回想起斐景川刚刚的态度,该不会真的是他趁我睡觉偷摸我吧……我掬了把冷水泼到脸上,不应该啊,斐景川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至于来偷摸我。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斐景川说他准备了早餐,我还以为是随便买了点,没想到吃了一口才发现不对劲。
“这个蟹黄小馄饨……你在哪里买的?”
“一家常去的老店,怎么了?”
我又尝了一个馄饨,十分惊奇:“这个和我小时候常吃的那家店的味道好像!”
斐景川垂眸淡淡笑了下,像是不经意说道:“说不定就是你小时候常吃的那家店呢。”
“其实那家店原本开在孤儿院附近,我小时候倒是常能吃到,后来孤儿院出了问题被强制解散,我们这些小孩被送往附近市县的孤儿院安置,等我长大后再回来时那家馄饨店已经搬走了,我再也找不到。”
在我说完之后,斐景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看着我。
他的眼神有些重,还带着点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你对你小时候的事……还有什么印象吗?”
“唔,零零散散记得一点,但不多,”我歪头回忆着,“我只记得有一天警察来我家说,我爸妈出事故了,然后我被送到孤儿院,再然后……唉,据说我当年发过一场高烧,可能在那之后有些事情我就记不清了,不过我猜我小时候也没遇过什么好事吧,忘了也罢。”
斐景川笑了笑:“那就不说这个,趁热吃吧,改天带你去店里看看是不是你小时候常去的那家。”
我点头,忽然想到齐继延要跟斐景川告白的事,没忍住问:“听说你和齐总认识,他有联系你吗?”
“有,昨天约我吃饭,不过我没答应。”斐景川笑意不减,“继延喜欢我,不过我对他没那个意思,因此也不太想赴他的约。”
“噗咳咳——”
一口馄饨梗在我喉间差点把我噎死,我以为齐继延是暗恋,合着斐景川根本从头到尾都知道齐继延对他的心思!
我:“其实我和齐总也算认识,那个,我和他……呃……”
斐景川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了些,他拿着汤匙慢慢搅拌着碗里的馄饨。
“嗯,我知道,”斐景川说,“不提他了,先吃早饭,待会儿不是有工作吗?”
我看得出来斐景川不太想提齐继延,赶紧闭嘴低头炫馄饨。
齐继延自以为是暗恋斐景川,但其实斐景川不仅知道他的心思,还一点都不想搭理他,甚至自己早就心有所属。
乖乖,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
不过,也不知道能被斐景川这样的人藏在心尖上的人,又是什么模样。
「5」
龙哥准时开车来接我,我一上车他立马凶神恶煞地把他那张大脸怼到我眼前。
我默默擦了下他喷到我脸上的口水,说斐景川只是顺手接了而已。我这么一说,龙哥更加激动,差点要把车顶给掀了。
他大叫:“顺手接了?!你们昨晚一起睡的?白容你小子居然把斐景川给睡了?!”
“我去,你可闭嘴吧!”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他早上过来叫我起床而已啊,你想什么呢!”
龙哥冷静下来,白了我一眼:“我说也是,你哪有那本事,算了,这几天你就安分点,完事后就拿钱走人,还有这档恋综,你好好表现,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给你买几个热搜混个眼熟。”
我打了个哈欠,随他折腾去了。
化妆师正在给我上妆,便听身后传来一阵阵强压激动的叫声。我回不了头,只能问化妆师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化妆师探头一瞅,激动得差点把眼线笔戳我眼睛里——
“啊啊啊啊为什么斐景川会在这里!他不是最近刚醒吗?!”
嗯?斐景川?
我蹭地从椅子上站起回身看,不远处的斐景川正好看见了我,朝我挥手,一贯含笑的眼睛明亮如星。他拨开人群朝我走来。
完了。
我突然觉得我心跳有点快。
「6」
“你怎么来这儿了?”我问。
斐景川:“早上没跟你说,想给你保留个惊喜——我临时决定加盟这档综艺。”
我直接瞳孔地震,斐景川参加这种十八线棚综就像世界首富到夜市摆地摊还被城管追着跑,简直离谱至极!
我凑近他:“难道你有什么隐藏任务吗?”
“小脑袋瓜子整天乱想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工作而已。”
我一下子说不上话,只觉耳朵烫得要死,也不敢应他,赶紧假装忙着化妆。斐景川没有走开,甚至找了张椅子坐下,一直盯着镜子里的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斐景川的眼神好像一寸寸地抚摸着镜中的我,而这份触觉甚至也传达到了我自己身上。
今天棚内是不是没开空调,感觉有点热啊。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斐景川冷不丁冒出一句,没等我回答,他就接着说,“很可爱,很乖,一看就让人忍不住喜欢。”
斐景川嗓音温柔低哑,太像情侣亲昵的耳鬓厮磨。他的眼神还黏在我身上,我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化妆师给我化完妆就溜了,似乎也是觉得这里的氛围太过奇怪。
我只能没话找话:“你来参加恋综,不怕你喜欢的那个人误会你吗?”
“没关系,他很乖,会理解我的。”斐景川说着起身,朝我走来,我看着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心跳也随之加速。
扑通、扑通。
救命,我能不能争气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啊!
斐景川一步一步靠近我,我下意识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就是化妆台,退无可退。斐景川微弓着背,笑着看我:“把脸埋那么低干什么,我很难看吗?”
“你、你别靠这么近……我们有话好好说。”我强装镇定。
斐景川却说:“我必须靠你这么近,因为我突然想亲你。”
“哈?!”我猛地抬起头,见鬼似的看着他。斐景川正在偷笑,我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他耍了。我都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脸有多红,这个人怎么仗着自己好看就欺负人啊!
我刚打算教训他,没想到斐景川忽然间倾身,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落在我的唇上。
我人都傻了,感觉一股股的热气往脑门上涌,激得眼泪都快要从眼眶掉下来。斐景川捧着我的脸哭笑不得:“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吓着你了?”
“我……你无缘无故亲我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要是被看到——”
“那不正好,被人看到了,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斐景川声音里莫名带着一股不大痛快的劲儿,和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我忙道:“可是我们的关系只是在演戏啊,到时候你家里放过你,我们的关系也就结束,你要是被人误会和我有点什么,会影响你复出的。”
斐景川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不着边际地说了句:“那种事情不用担心,反倒是你,你这么害羞怎么行,得尽快进入角色适应我。”
“嗯?”
“我们现在是情·侣,亲你一下就害羞成这样,会露馅的,依我看我们得多加练习。”
我还没理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斐景川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进他怀里,再次亲了上来。
我从一开始的挣扎到最后逐渐忘记挣扎,要不是那阵敲门声不太合时宜地响起,我不知道斐景川还会做点什么。
只是没想到门一开,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前来探班的齐继延。
齐继延看着我和斐景川紧紧站在一起,脸色唰的就黑了。
我叫宋臻,是泯月国的女帝。
我喜欢的人叫暮寒,是我朝的摄政王。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因而我从小就打定了主意要娶他做我的皇夫。
今日的他站在朝堂中央,着一身水蓝色束腰宽袍,头戴远游冠,墨发披洒,手执象笏的样子端的是清俊如仙。
待我将他娶进门,放在屋里日夜瞧着也是能延年益寿的。
“陛下,陛下——”
我感觉胳膊肘被人撞了下,回过神下意识望向身边的沉玉,沉玉朝堂下努努嘴,我这才想起来,御史老爷子正在苦口婆心地催婚。
“陛下登基已一年有余,国不可无后,还望陛下早立皇夫啊。”
我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是成亲这种事,也得双方同意才是。我愿意娶,也要看暮寒愿不愿意嫁。......
我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是成亲这种事,也得双方同意才是。我愿意娶,也要看暮寒愿不愿意嫁。
“暮爱卿,”我将身子往前倾一倾,“你意下如何?”
暮寒躬身一揖,朗声道:“臣以为,陛下方才继位,朝中大局尚且未稳,此刻考虑选后一事,稍显过早。”
我笑着眯眯眼,宽慰地点点头。倒不是装的。我才继位一年多,许多政事都还没有摸索明白,若此时娶了暮寒,后宫不可干政,他辅佐我就不这么方便了。
暮寒一向懂我,我继位以来,若没有他的辅佐,根本没法服众。
下朝之后,我独独将暮寒留下。他仍然笔挺地站在大殿中央,手执象笏,低眉恭敬。我跳下龙椅,跑到他身前粲笑:“人都走光了,就不要这么严肃了。”
他将象笏握紧了些,面上的表情并无变化,只是道:“陛下有何吩咐?”
他的疏离让我有些尴尬,我不自觉绞起裙角,道:“明日是我的生辰,我会在老地方等着你,你记得来。”
“臣即刻为陛下操办千秋节。”
“啊?”我愣了愣,原以为他会爽快答应,他却提出要为我办生日宴?我有些恼怒,“我不要。你就算办了我也不会出席。”
他从上朝到现在,抬眸看了我第一眼,很快重新垂眸,道了声:“臣家中有事,先行告退。”
我气结,却不知道从何纾解。只得由着他退去。
贰
我没有办法适应他突如其来的疏离。暮寒是除了父亲之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
我并不是生来就被寄予厚望的那一个。
记忆中,母皇并不爱我的父亲。我们住的寝殿很偏远,母皇从未来看过我们。哪怕是父亲郁郁而终的那天,也只有我一人送终。
旁的皇子皇女过生辰总会大摆筵席,那是我从来不曾有过的待遇。
我的皇弟敦王的生辰恰好和我是同一天,我眼馋宴请上的美食,虽未被邀请,但还是偷偷地去了宴席,躲在墙角。等人稍微少一些,我悄悄爬进桌子底下,趁人不注意,探出手去抓桌案边的蝴蝶酥,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却不小心打翻了碟子,蝴蝶酥撒了一地。
我心惊肉跳地抱团缩在桌案底下,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透过着桌帘底,我看见有一个人蹲了下来,拾起了那些蝴蝶酥。那双手莹白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头顶传来少年清澈的嗓音。
“抱歉敦王殿下,在下失仪了。”
“一碟点心而已,无妨。”
片刻之后,那只好看的手探入桌帘,手心多了一块桂花糕。
我瞧着那糕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接过,大口大口而地吃起来。他给我递了好几块糕点,直到筵席结束,人群散尽,我眼前一花,却是一个少年钻了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糖水,星眸剑眉,淡淡的清冷里透着温和。
“你是何人?”他压低了声线问我,但没有一丝一毫让人不舒服的语气。
他有意不让我太尴尬,可我那会虽小,却也惜着面子,便转转眼珠,只肯说:“我住的寝殿旁,种着十二棵玉兰花树。”
我倒没想到,皇宫这么大,他真就找了过来。我后来才知道,他是摄政王家的嫡长子,名唤暮寒。
从那以后的每一年生辰,都是暮寒陪着我过的。我们就坐在玉兰花树下,我吃着他带给我的点心吃食,他看着我吃。
我再也没偷偷去过什么筵席,只是每当过完一次生辰,便开始期盼下一次。
可是这一次,我却没有等来他。
起初我摒退了一众下人,在从前的那棵玉兰花树下站着等。后来站得累了,我便蹲着等。再后来,一朵乌云看我孤零零的,便飘来陪我一起等。我尚觉得蛮欣慰,只是被淋了个透湿,风吹过层层衣衫,冰冷地贴在身上不大舒坦。
我从青天站在日暮,从日暮站到黑夜。
我想着,虽然他让我白等了这么久,但只要他出现,我就不同他置气。
但他还是没有出现。
山不就我,我就山。我回到寝殿,沉玉见我一身透湿虽惊异非常,但凭我的脸色便也猜了个七八分,当即取了伞便跟了我径直往摄政王府去。她半年前被我选中贴身侍奉,凭借的便是这点聪慧。
摄政王府里的人还没有拦我的胆子。我直接来到暮寒卧房的门前,上手砸门。
他开了门,见着我便是一愣:“陛下,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的狼狈模样,可我现在不是很想向他博取同情,我只想知道他为何失约。“何故?”
他静默半晌,薄唇轻启,只道出一句:“微臣有罪。”
我恨透了他的官腔,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此时正值早春,风吹湿衣的凉和他冰冷地态度让我有些战栗,我想进房同他谈,他却拦住了我。
“夜已深,陛下早些回宫安寝为要。”
从小到大,我最听他的话。这次可能是我头一次忤逆他。我闯进了他的卧房,便有药草的气味钻入鼻腔。莫非他生了病?
我心下当即一紧,开口正要询问,却见屏风之后,悠悠然转出一个紫衣美人来,怯生生地瞧着我。
我指着美人儿问他:“这位是?”
他方才启唇,却听那美人儿莺啼婉转地答话:“奴婢白落雁,是王爷房里的侍婢。”
她自称丫鬟,但单看气度非同寻常。“房里的侍婢”一句态度暧昧,引人浮想联翩。相比暮寒,她消瘦苍白,倒更像是病人。我忆起他白天说家中有事,当时我不明白什么事会如此紧要,此刻我明白了。
我瞧瞧她,又看看暮寒。暮寒一向都是临危不乱的模样,而今却透露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慌乱来。
到最后我笑了起来,对着暮寒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句:“暮爱卿何罪之有?”
他既然有了喜欢的姑娘,自然是要日夜相陪的。姑娘生了病,就更应该照顾左右。不来陪我过生辰,那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儿,我突然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御史老爷子。他心心念念的我的婚事,看来是更遥遥无期了。
叁
多半是因为淋雨着了凉,回去之后我便发起了高烧。但前朝事多,我不敢怠慢。按时上朝,准点批阅奏章。折子上那些小楷原本在我眼中好好排着队,排着排着便不老实地乱动起来,看得我很是头疼。
“沉玉,再替朕倒杯浓茶来。”我将脸埋在一堆奏章里伸着手,却总等不着沉玉将茶盏递到我手中,抬头一看,却见着了一角绛紫色的官袍。
紫色。我迷迷糊糊地想,改明儿上朝的时候得说说,往后不准官员穿这个颜色上朝,我见了不太舒服。
只是今天的暮寒,脸色怎么沉得同墨玉一样。
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我稍稍舒服了一些。我眯起眼,牵过他的手将脸贴上去蹭上一蹭。他许是见我可怜,难得没抽回去。
“陛下既然生着病,为何还要上朝理政?”他的语气里压着几分不悦。
我抬眼盯着他,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出一丝担忧。若是放在以往,我会自然而然地解读为他紧着我,将我放在心上。而现在,我只能想那大概只是兄长对小妹,抑或朋友对朋友的关怀罢了。
我心里揪着生疼,但偏要摆出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撇撇嘴耍起无赖:“天下人只关心当今圣上是否有德,不关心其是否有疾。”
“可我关心。”他紧缩着眉头,脱口而出。
这是这几天来,他头一次没在我面前自称“微臣”。我嬉皮笑脸,索性腆着脸仰起头道:“爱卿如此关心朕,不如入主中宫做朕的皇夫,方便日夜照顾朕。”
他意料之中地恢复了清冷的神色,拱手一揖:“微臣不敢。”
不敢是假,不愿才是真。我失了兴致,召了沉玉送客。他离去时回头了一次,我只管低头继续批阅奏折,直到他的袍角消失在了墙角。
沉玉回到我身边时唤了我一声,我才发现狼毫笔尖滴下的墨水已然洇花了奏折上的字。
“摄政王方才特意询问了陛下的病情,他心里并非没有陛下。”沉玉宽慰我道,“奴婢查清楚了,那个名唤白落雁的女子,是从外乡逃难来的。半月前,她晕倒在途中,恰好被摄政王搭救,这才要为奴为婢地报答。救命之恩,关系亲近些也无可厚非。”
暮寒心善我是知道的。或许真的是我揣测过度?我直起身撂下笔,端过沉玉呈给我的玉耳莲子羹喝了个干净,口中总算是能尝出甜味来。热羹暖身也暖心,我好受了许多,斗志也扬了起来。
民间道,女追男隔层纱。我身为泯月国的女帝,也自当为国中女子做出表率,大胆地去追求心仪的男子。我同暮寒近十年的交情,我就不信敌不过那紫衣出现的这半个月。
我开始同沉玉热烈地探讨“追男子三十六计”。沉玉替我悄悄从宫外买回来几本秘籍,上面说,以赠礼的方式来表白真心,对方便能从礼品上体会到你对他的用心程度。
我对暮寒自然是极其用心的。我当即下旨,命令工部着人去扩建重修摄政王府。那王府自老摄政王出生便一直是那个样子,是时候修缮一下,也能改善暮寒的居住环境,让他住着身心舒畅。
可没多久,工部的人便来上报,说摄政王在府邸中造了一座“落雁楼”,专门给一个叫白落雁的姑娘住。
我微笑着折断了手中的狼毫笔,随即召唤了户部尚书过来,要他从我的私人小金库里挑几样奇珍异宝给摄政王送去。
很快他便办成了事,只是回来时脸上浮了些菜色,稍有些战战兢兢地说摄政王领了赏,转头就拿宝物换了银两,分发给穷人了,好在……
我捏着茶盏,示意他往下说。
好在是留下了一件玛瑙手钏,就是送给了身边一个叫白落雁的姑娘。
“咔嚓”。我若无其事地数着散落在桌案上的茶盏碎片。
沉玉递上来一个折子,弹劾的是摄政王无度挥霍圣上的赏赐,直呼其大不敬之罪。我取来朱笔,批上一句“闲来无事,多抄佛经”。
我觉得主要是因为暮寒可能不大喜欢这些身外之物。三十六计上还说,要让对方明白你愿意为他付出到哪种地步,对方势必会被打动。
我知道暮寒没到换季便容易气虚咳嗽,听说极寒之地有种圣草可养血益气,或能根治他的病症。我特意让沉玉替我安排好了行程,暂且让暮寒代为理政,只说是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极寒之地不负其名。我冒着山顶的风霜,跟着牧民爬上陡峻的山峰,坚持亲自将圣草摘到手。下山时,方才感觉到胸闷气短、眼冒金星,最后还是劳烦牧民将我背了下来。我的四肢被冻僵了,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得以恢复。
在旁人眼中,圣上纯属是在外游山玩水了几天。
我不放心假手他人,便亲自将圣草熬成汤药,亲手端到暮寒的跟前。
“这是圣草,是我微服私访时当地牧民送给我的珍宝,喝了它,你就不会咳嗽了。”我小心地端着汤药,轻轻将它吹凉,然后递到暮寒手里。
暮寒看看汤药,却转手将它递给了侍奉在侧的白落雁。
“暮寒!”你若把这也给了她,我便真的要难过了。我死死盯着那碗我费尽了心力才制成的汤药,下意识出声喊他的名字,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头。
白落雁看着我的脸色,端着药怯怯地看向暮寒。
“圣草可补虚活血,是为良药。”暮寒将药接了回来,我面色稍缓,松了一口气,随后他转头对白落雁说道,“你喝了,身体便会大好。”他舀起一勺汤药,轻柔地喂到她的唇边,看着她喝下去。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回到寝殿之后,沉玉迎上来想问什么,我一开口,咯出一口血来。
肆
我对暮寒能够喜欢我这件事上,大概仅存一丝希望了。
老天爷大概是看不下去,所以派白落雁过来,将仅存的这丝希望也给浇了个灭。
她将一条桃花色的丝巾呈给了我。说暮寒着她代为交还,希望我别再意气用事了。
我只管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确是极美的,我这般想着。
深夜,我将寝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抱着那条丝巾,无声地掉眼泪。
这条丝巾,是我及笄的时候亲手所制,送给暮寒的。虽然羞于说明,但我在心里,是将它当作定情信物送出去的。
轻巾手自制,颜色烂含桃。先怀侬袖里,然后约郎腰。我送给暮寒的时候,特意先将它藏在袖口里,取出来的时候,用它缠住暮寒的腰,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意。
我不相信暮寒没有读过这首诗。他彼时没有拒绝我而且很高兴,而今送还给我,想来,是当真对我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情谊。
我没有哭很久,便用被子将眼泪擦拭干净。我不想明早上朝后,让暮寒看见我肿着眼睛的样子。毕竟我贵为女帝,我的自尊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轻贱。
可我每夜还是忍不住,偷偷哭上那么一会儿,再擦干净眼泪。
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躲在墙角难过。只是那个年岁,总会有意泡肿了眼睛让暮寒瞧见,换得被他揉进怀里低声哄慰的片刻时光。
我被同寝室友污蔑是骚扰人的女同,并且差点因此退学。
我亲妈却只担心她继女的名声被我连累。
可她不知道,我被污蔑就是她最宠爱的继女搞的鬼。
原以为,我的人生不会再有更倒霉的事情了。
等到我妈领回了她真正的亲生女儿唐月光。
我才知道,我只是跟她半分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养女。
【一】
大三开学回学校上课,一整天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倒没在意,因为早就习惯了。
跟我住在一个寝室的继姐赵雅联合其他室友排挤孤立我,还到处造谣。
什么学人精,不讲卫生,喜欢室友男朋友,偷外卖贼,甚至到处传播我偷舍友的东西。
一顶顶脏帽子,都被扣在我的头上。
我想着,估计又是赵雅她们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想着,估计又是赵雅她们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只是我没想到这次这么离谱。
我从学校图书馆出来的时候,一直等在外面的温宁急急迎上前:
“幻幻,我刚听寝室里的人说,导员要向学校申请处分你!可能会让你退学!”
我怒极反笑:
“处分我?平白无故的,他拿什么理由处分我?”
这个男导员快三十岁了,喜欢赵雅喜欢得不得了。
为了舔赵雅,给我穿小鞋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赵雅编的那些事情完全没有证据,哪怕我名声再差,他能有什么理由让我退学?
温宁有些无语:
“他,他说你是同性恋,骚扰同寝室女同学,就是那个刘玉珠……”
骚扰你妈!!!
我是有男朋友的好吗?
【二】
回到宿舍,我本打算好好质问刘玉珠一番。
没想到一开门,赵雅也在里面。
“呦,玉珠,你女朋友来了。”
简丹丹瞟了我一眼,然后推搡着刘玉珠打趣道,眼里满是戏谑。
刘玉珠气得涨红了脸,一跺脚从下铺床上站起来,瞪着我大声道:
“唐幻幻,你得给我道歉,还要赔我精神损失费。现在全院都知道你是个恶心的人觊觎我,我找不到男朋友了,是你耽误了我的青春!”
刘玉珠思想向来保守,接受不了同性恋思想我可以理解,这是她的自由。
但是首先,我又不是真的女同。
其次,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我真的喜欢她一样。
“刘玉珠,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不觉得离谱吗?我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我走到自己床铺旁边,发现我在的上铺堆满了别人的垃圾,我最喜欢的床单变得臭气熏天。
“谁干的?”我隐忍着怒气,指着床铺问道。
刘玉珠掐着腰,理不直气也壮:
“我干的,怎么了?你是个女同,还喜欢同寝室的我,就是恶心人,活该被倒垃圾。”
我看着她,眼里都是失望:
“刘玉珠,我开学的时候是对你好一些,那是因为你说你家里重男轻女,你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要养,所以我们大家都对你格外照顾些。”
“我对你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你晚上兼职回来晚了,是我央求舍管阿姨给你开门。
你在寝室用违规电器被发现,怕影响奖学金评定也是我给你背的黑锅。
你偷简丹丹的神仙水之后拿水兑进去也是我发现之后又帮你换成真的……”
没等我说完,简丹丹打断。
“等会儿?我的神仙水是怎么回事??”
她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连忙质问刘玉珠:
“唐幻幻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居然偷偷用我东西?”
刘玉珠听到我把她的事情全都给抖搂出来,当即脸就成了酱色,慌慌张张地解释:
“不是,她瞎说的,我没,没有。唐幻幻,你又没有证据,别血口喷人啊。”
不承认,没关系。
[玉珠,我看到你往简丹丹的水乳里倒水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幻幻,你都看到了?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只是想用那么贵的化妆品是什么感觉,一不小心就用多了。对不起,你别告诉其他人好不好,我不能被别人知道我做这种事,会影响奖学金评定的,我还有弟弟妹妹们要养。]
[算了,这次……我帮你,下次如果还这样,我不会包庇你的。]
听完录音,刘玉珠尖声叫道:
“唐幻幻,你心机太深了吧,居然偷偷录下来。”
简丹丹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玉珠,猛地揪起她的衣领,怒道:
“刘玉珠!!!你知不知道那瓶神仙水是我省吃俭用买的,我都不舍得用几回?你背着我偷偷用还往里面加水,你是不是有病?”
刘玉珠闻言呜呜地哭起来:“对不起嘛,我是用了。可是唐幻幻已经替我买了一瓶偷偷还给你了,你别计较了。”
赵雅看着矛盾从我身上一下子转移到别人身上,计划有变,她忙劝和:“是啊,简丹丹,一瓶神仙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丹丹闻言冷哼:“是啊大小姐,您多有钱呢,对你来说是没什么大不了。”
“我说刘玉珠,赵雅那堆化妆品不比我的更好?你怎么没偷偷用她的呢?”
刘玉珠一听这话心虚地看了一眼赵雅,没说话默认了。
赵雅一愣,哪怕她不差钱,但是被人偷东西用也会觉得膈应。
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刘玉珠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幻幻,你也不该用录音威胁刘玉珠吧,毕竟你骚扰她是事实。”
哦豁,真会编啊。
我撇撇嘴:“你在说什么啊,雅雅,我怎么会骚扰刘玉珠呢?”
“我明明喜欢的是你啊。”
“你这么优秀漂亮,还比我们岁数大,成熟,身材又好,谁不喜欢呢?”
【三】
赵雅是我后爸带来的孩子,但是她不许我在外说和她是一家人,所以寝室里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此刻寝室里的每一个人表情都像被雷劈了。
赵雅明显也知道我在耍她,但是别人不知道。
所以看我对她含情脉脉的注视,赵雅说话的都结巴了:
“别、别瞎说,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我弯起眼睛:“怎么不可能,我想通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干吗藏着掖着,我要大大方方的。”
其他人看着我和赵雅的眼神怪异起来。
我更开心了,甚至想要不真亲赵雅两口得了。
这时,寝室门被一下子踹开。
连门都不敲,太没礼貌了些。
我回身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导员,这么硬生生闯进女生宿舍,要是宿舍里有人换衣服怎么办?还是说你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导员张志明快三十岁,长得还算年轻,他一看见我就虎着脸,指着我道:
“唐幻幻,少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我们学校的校风就是被你这种女孩给歪曲了。”
“你骚扰女室友的处分已经下来了,学校不跟你计较算你走运,让你在全校大会上发表检讨而已”
“一万字的检讨,一个字也不许少,听到没有?要是不写,立刻退学!”
我冷冷地出声问道:“哦,既然说我骚扰室友,那证据呢,导员你不会是只看一面之词吧。”
“况且骚扰可是触犯法律的,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定罪呢?我现在就报警好了,让警察来定我的罪,如果到时候警察说没有的话,我要告你诽谤的。”
张志明一下子急了:
“唐幻幻你骚扰室友是刘玉珠亲口跟我说!你的室友都在校领导面前作证了的,你还想抵赖?”
“那你告诉我,我是怎么骚扰她的?”
张志明闻言,有些心虚地道:
“我听说的你偷看她洗澡了吧。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的室友们都说他们亲眼所见,她们几个没必要污蔑你一个人。”
好友温宁立马站出来:
“导员,那天我也在场,你为什么没叫我去作证?”
“唐幻幻没有偷看刘玉珠洗澡啊,是刘玉珠不舍得用自己水卡,就偷了唐幻幻的。唐幻幻只是在刘玉珠洗澡的时候把自己水卡拿回来而已。刘玉珠现在是恼羞成怒污蔑幻幻。”
“我要报警。”我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
没有证据就去给我申请处分,不知道他脑袋怎么想的。
“还有啊,我劝你离赵雅远一点。”
我恶狠狠地盯着导员:“赵雅才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赵雅只能跟我在一起。”
“唐幻幻,你有病吧。”赵雅尖叫。
张志明怒极,他怎么能容忍我在他面前用他的女神挑衅他。
“我要把你家长叫来!”
哈哈,叫家长,我看了赵雅一眼。
果然,她彻底慌了:“别叫唐幻幻家长,导员,这件事就是一个误会,唐幻幻,她不喜欢刘玉珠。”
我被叫家长无所谓,无非是又被漠视或者臭骂一顿。
但是赵雅不想让人知道他爸是入赘到唐家的上门女婿。
导员恨铁不成钢:“可是她喜欢你啊!”
赵雅欲哭无泪:“她不喜欢我,我俩是,是……”
我们两个是一家人,这话她说不出口。
但是我说得出:
“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呢,导员不信去查查我们俩的家庭信息咯。”
“不过姐姐,毕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喜欢你可是不违背伦理的哦……”
室友们诧异的目光都落在我和赵雅身上。
赵雅一直想隐瞒的事情被我拆穿,愤恨地看着我,却无话可说……
我对导员道:“你平白无故给我处分,我一定要找院长讨个说法,院长不管我就想办法找校长,校长不管我就报警。”
张志和看着刘玉珠,质问道:“你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我可要处分你,给唐幻幻一个交代。”
刘玉珠刚才就在哭,现在更是说不出话。
我冷笑:“导员,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两个都有错,别想推到别人身上。”
说完我就推门而去了。
【四】
宿舍被人弄成那样,我只能回家住。
录音是我众多良好习惯里最优秀的一个,可不仅是说说而已~
校长雷厉风行,查明事实后取消了导员当年所有奖励资格和职称评定,并还让导员写了两万字的检讨,在全校面前朗读。
寝室那几个一直孤立我的人也被证实属于校园暴力,都受了处分。
当然,也包括我最亲爱的继姐赵雅。
我也因为大肆宣扬对院花赵雅的'爱意',在整个学校一炮而红。
但是赵雅却不敢把这件事捅到我妈面前,谁让她太丢脸了呢。
晚上祝繁到学校接我去订好的餐厅吃饭。
他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我们认识很久,在一起两年了。
吃完饭祝繁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带我去了世纪广场上的摩天轮。
像所有老套的浪漫故事里那样,在摩天轮上他要我伸出手,然后从怀里拿出订婚戒指,给我戴上,一边戴一边说:
“这个戒指,是两年前我们确定关系那天,我就设计好的款式。幻幻,只有你才能戴上我为你准备的戒指。”
“我发誓,我对你永无二心。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
祝繁庄重地说着誓言,不容拒绝地按住了我放在他掌心的手,为我戴上了那枚戒指。
“你都没问我答不答应。”我想笑,但是声音又因为感动而带上了哭腔。
他清俊的面容上罕见地带着些玩味的笑容,眼里还是化不开的温柔:
“反正你没办法离开我,你要一辈子跟着我啦,唐幻幻。”
【五】
他开车载我回家,我目送他离开,一转头碰到从另一个方向刚回家的赵雅。
她平时都住宿舍的,估计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在宿舍待不下去了。
看见我,赵雅直接翻了个白眼。
同时她眼尖得很,看到我无名指上的戒指,立刻沉着脸,怒气冲冲问道:
“这是祝繁哥哥送你的?”
我只嗯了一声,不想跟她多纠缠,迈步进院。
谁知道她从我身后一把薅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地上,一边拽一边踹。
“是不是祝繁哥哥跟你求婚了?小贱人,你不许答应祝繁哥哥!”
我努力挣脱开她的钳制,感觉头皮都要被她薅秃了:
“赵雅,你是不是有病,祝繁是我男朋友,我答不答应是我的事,轮不着你教我。”
我知道赵雅喜欢祝繁,因为她一直都表现得很明显。
但是没想到只是求个婚她就破防成这样,要是我跟祝繁真结婚了,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被人平白无故拽头发羞辱,加上平日里对她的怨念,我越想越气,实在忍不下去了,便伸手捉住赵雅的胳膊就想还她一个嘴巴子。
可巧的是,嘴巴子打上了。
不幸的是,被我妈撞见了。
她身边还有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孩。
两个人刚走到别墅门口,就看到我狠狠扇了赵雅一巴掌。
按我妈的脾气,一定会生吞活剥了我。
果然,我妈从来不让我失望。
她看到我打了赵雅一个巴掌,就毫不犹豫地替赵雅回扇了我一个。
那陌生女孩,惊愕之余跑过来擒住我妈的手,防止她再打第二个巴掌。
我捂着脸,噙着泪咬着牙狠狠地看着我妈,哽咽道: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打她?”
赵雅嘤嘤嘤地扑到我妈的怀里,我妈揽着她,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我,眼里满是嫌恶:
“还能是为什么?怪你没教养,一天到晚欺负雅雅。”
“当着我面还敢这样,我看你是把我当死人了?”
眼泪顺着脸颊接二连三地落下,我万分委屈地质问:“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错都丢到我头上?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妈听完我说话,却只是冷冷地翻了个白眼,完全不关心。
明明我才是妈妈的亲女儿,可是她却对入赘的后爸带过来的孩子更好、更亲近。
我出生以后,我妈因为工作忙很少管我,一回家也都是只跟赵雅亲近。
高二放暑假时,我好不容易可以暂时脱离寄宿学校。
但是,正准备复读的赵雅说,我在家里影响她学习。
赵雅比我大两岁,再复读就跟我同一届了。
我妈为了她,问都没问就要把我送到了外婆家。
临走之前,我问她:
“这次我在学校待了一个学期没回家,刚回家一天你就让我走,妈妈,你都不会想我吗?”
我妈只冷冷道:“唐幻幻,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就恶心。”
【六】
正当我们僵持之际,后爸赵博打开了房门,装作一脸惊讶地看着院子里的场景。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
看着我和赵雅的样子,用脚想也知道是我们两个发生了矛盾。
后爸腆着肚子站出来,然后像个老好人似的打圆场:
“算了算了,雅雅是姐姐,妹妹不懂事也该让着妹妹些。幻幻还小,就别跟她计较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直接说是我不懂事,果然是父女同心。
刚刚抓着我头发作恶的赵雅恢复了她乖乖女的样子,懂事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扫向我时,眼底都是得意。
看到这一家人,我再也说不出话。
没人在乎我,我早该明白的,只不过一次次地心存妄想,是我太傻了。
浑身颤抖着,脑袋里一阵接着一阵地晕眩,我脸色苍白得像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只有那个女孩注意到我的异状,她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我身上,然后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让我靠在她的身上。
然后我就听到,她对着我妈说道:
“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别为难唐幻幻了。”
我觉得自己头昏到出现幻听了,为什么这个陌生女孩会管我妈叫妈啊?
我听到我妈恨铁不成钢地对女孩道:
“你不了解,唐幻幻就是个白眼狼坏种,越对她好她越嚣张……”
失明十年的丈夫有天忽然告诉我,他可以看见了。
但是,他却凭借优良的外型和条件,背弃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
我叫顾鸢,今年二十八岁,我的丈夫宋池鱼是一位盲人按摩师,比我小三岁。
我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我曾在一场火灾中烧伤了脸,侧颊到脖颈处是蜿蜒的红色疤痕,十分可怖。
也是因为这个,迟迟没有结婚。由于家教是相当传统的人,我遵循父母之命去婚介所相亲,认识了宋池鱼。
媒婆说,我俩的名字贴合古诗“池鱼思故渊”,多么一对佳偶天成。
「正好你脸上有疤痕,他是盲人看不见,不会在乎这个的。」媒婆悄悄告诉我。
宋池鱼并不知道我脸上有疤痕的事,也因此在相亲听到我的一切条件后对我十分满意。
他善良又......
他善良又敦厚,尤其弹得一手极好的尤克里里,而我则恰好有一副黄鹂出谷般的好嗓音,经常在店中唱歌。
老顾客评价说我们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命运关闭了我们各自的一扇窗,却又因相互遇见填补了对方的残缺。
在任何人眼里,我们这对夫妻既可怜又引人羡慕,因在彼此的心中,皆是世间最好的良人。
他不是自幼便失明的,而是在工厂的一次光污染中眼睛受到伤害。虽多年求医无效,我还是带他到处拜访名医,希冀有所改善。
宋池鱼失明后自学了盲人按摩的手艺,而我为了照顾他也已辞职,当起了按摩店的老板娘。
「阿鸢,我爱你。真想看看你的样子,可惜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用那双无神目看着我,轻抚上我的脸,笑容凄凉。
由于他父母双亡,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他最依赖的人只有我。
我握住那只放在我面颊上的手,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丈夫的眼睛治好。
然而,闺蜜也曾悄悄提醒我,宋池鱼这张脸是祸害,长得太过白净帅气,如果恢复视力后很可能不是好事。
我虽也担忧过这个点,但这个念头随着我看到丈夫受到的苦楚与白眼后,瞬息便消失了。
盲人的生活多么艰难,非照顾之人所不能体会,我只希望他过得舒心幸福。
想着想着,我抬手熟稔地叨起一块爆炒金枪鱼眼,放到他唇边:
「没事的,能看见自然是最好,但我们现在这样生活不也挺好的?若能恢复,锦上添花。」
宋池鱼乖巧地点点头。他很依赖和听命于我,从未吵过架。
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求医问药、参神拜佛,还是吃的那些鱼眼珠子管用了。
有一天,他忽然告诉我,他能看见了。
起因是他精准无误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牙膏盒,才猛然意识到。
我激动万分,试探地在他眼前挥了挥:
「老公,你真的能看见了吗?」
彼时我正在厨房炒菜,因为省钱没买抽油烟机,我都是戴着口罩炒菜。
他垂着头不停揉着自己的眼睛,发出激动的尖叫声。接着,他让我摘下口罩,说他终于可以看看我的样子了。
「阿鸢,你不知道我日思夜想着要看见你的样子,你声音这样甜美,一定是个大美人,我……」
我愣住了,捂着口罩的手有些不敢松开。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畏惧老公看见我的容貌。
我五官底子是美的,可这么多年柴米油盐下来,怎还有年少时娇嫩。
最重要的是,侧脸那纵横的烧伤疤痕。
不等我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摘掉了我的口罩。「老婆!」
可怖的瘢痕暴露在充满油烟的空气里,空气瞬间凝滞了。
我心一沉,因为我从宋池鱼那双恢复了视力的清澈眸子里,明显看到了失落。
殊不知,曾经,我也是青春美丽过的啊……
我顾不得有些委屈的眼泪,闻到一股糊味,连忙回过头去看炒锅,里面炒的鱼眼珠子已经糊了。
焦黑的鱼眼珠十分黏腻,糊了一锅底,看起来非常恶心。
「别忙了,老婆,我已经不需要吃这东西了。」他从身后环抱住我,兀自埋首在我的颈项间。
「我依然爱你,你放心。」
我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意识到自己所托良人,好在他没有泯灭了良心。
是而也鼓足勇气,跟他坦诚地说了一件事情,是关于我的病。
由于长期操劳,我得了一种叫巧克力囊肿的子宫疾病,医生说这是一种常见妇科病,只要怀上孩子就能好转。
若非如此,就只能手术治疗,成功率倒是八九成,然而,术后若再想怀孕的概率几乎为零。
我满脸羞涩地说:「先前,因为你失明不方便,我们都一直做好避孕措施,没要孩子。」
意味深长之下,隐隐透着我对当母亲的雀跃与欢喜。
为了一心一意照顾宋池鱼,我原本已经做好了丁克一辈子的心理准备。
他只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继续保持微笑,目光却落在我脸颊的疤痕上迟迟没有离去。
此后的几天里,他待我比从前更加柔情似水,因为眼睛好了,也能帮着我做些家务。
为了怀上孩子,每晚完事后我都按偏方,躺在床上双腿靠墙倒立半小时,喝各种受孕中药汤喝到吐。
宋池鱼十几岁时失明,如今恢复了倒也很快重新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我隐隐发觉出了不对劲。
一切是从按摩店里接待完一个老顾客开始变得古怪的。
她叫凌安怡,大约二十来岁,十分清爽漂亮,尤其是前灯波涛汹涌,曾在闲聊时说起她隆过胸。
「干我们公关职业的啊,容貌、身材条件必须好,不然都没法去见客户。」
她总是娇笑着说,丝毫不顾忌在毁容的我面前提及。
因为肾虚腰椎不好,常来店里按摩。今天她又来了,不同以往的是,老公看到了她的样子。
那一晚是我的排卵期,关了灯后,我的手熟稔地在他身上摩挲过,试图激起他的兴趣。「老公……」
他却不再肯跟我接触,只吻了吻我的额头,就推说太累。
我体谅他白天在按摩店太累,故而点头答应,却听到他在翻了个身背对我时,突然嘟哝道:
「对了,你没事就去美容院问问,那个激光祛疤术什么的,看还有没有办法。」
我一愣,久违的羞耻感让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更多的则是震惊。
宋池鱼这是……嫌弃我的脸恶心到他了?
宋池鱼的眼睛恢复后,重新融入他的交际圈,如鱼得水。而我却开始将自己封闭起来,从开朗活泼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另外,我还狠了狠心花钱买了一张人工皮面具,每天用特制胶水贴在瘢痕处。
虽然摘戴都是对伤口的刺激,火辣辣的疼,然而为了丈夫看着有些许顺眼,我也没有怨悔。
「鸢鸢,你这是有点讨好型人格了哈,你以为他这样就会待你好吗?」闺蜜气恼地说,指责我身在庐山看不清。
我一向好脾气,是而柔声安抚:
「没关系的,他刚恢复视力,一时激动忘了形也没事。只要我早点怀孕,一切就解决了。」
那时我还秉持一个传统居家女性贤良淑德的一面,认为用孩子就能牵绊住他无处生长的野心。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却让我不得不一再心碎,固执守卫的爱情防线也一遍遍崩塌。
宋池鱼不太常去按摩店了,因为他觉得恢复了视力还要去装瞎子,很不吉利。
在家里时,也是习惯了我的全方位照顾,统共就勤勉了三日,依旧当甩手掌柜,还沉迷上了玩网游。
我常常劝说他的眼睛刚刚恢复,不要玩那么久手机,他还不耐烦地吼我:
「不用你管!不是……老婆,我现在好不容易重见光明,对一切美的事物都是新鲜好奇的,你别管我了。」
对一切美的事物都是好奇的。包括美女。
我抿了抿唇,他以为我不知晓,其实早就重操旧业把小电影看起来了。
每天晚上背对我装睡时,我几乎都能听到他因过度兴奋产生的“嘶嘶”声。
每每如此,我的心都在滴血。妻子躺在身边,他却要对着小电影宣泄。
无非就是对我的嫌弃越来越深。
下午回按摩店前,我随口说了句张实和凌安怡那俩老顾客会来,我得亲自过去看着,便换鞋走了。
没想到的是,一听说那俩老顾客要来,宋池鱼打了鸡血似的,竟比我都提前骑着电动车到了按摩店。
面对我的惊讶,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张叔先前总是钓鱼给咱家送,我想跟他请教一下钓鱼支竿技巧。」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就回内屋清洗拔罐用具和各类器具了。
宋池鱼果然在跟张实讨论他眼睛的事情,还感谢他多年送鱼的恩情,并聊了好一会钓鱼技巧。
紧接着一阵清甜的女声传来:
「哎哟,今儿雨真大呀,忘了带伞,身上都淋湿了,又热又闷的。」
那是老顾客凌安怡,就是那个公关小姐,我们店的年费会员。上次来店,宋池鱼也是继续装盲人给她按摩的。
这次果然还是选择故态复萌。
我不明白,为什么对张叔他就可以坦诚事实,对凌安怡却非要继续装瞎。
「雨贵如油嘛。」他笑着回复。
「哈,那我这一身不都成了精华油了,正好,你给我按按。」凌安怡笑靥如花,一入室内,里间的我都闻到了浓烈扑鼻的香水味。
此刻店里没有别的客人,本着身为女人的第六感,我有些怀疑地偷偷在门缝观察他们。
凌安怡各方面条件都极好,笋尖似的脸美艳动人,是否已婚未知,单看身上的Gucci等大牌货,就知道地位不凡。
要说她能看上宋池鱼……我不相信,可丈夫若是单方面因美色喜欢她,还是有可能的。
「老公,我出去办趟事情哈,一会就回来,你先给凌小姐按着。」
今天店里唯一的另一个女员工请假,所以,只有他一个人。
宋池鱼听到我的声音,面色上波澜不惊,那张脸却不似平日苍白,我明显看到了红润。
「好的老婆。」
临走时,我还特意带上了屋门,拉好百叶窗,不给他的小心思一丝一毫安放之地。
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已听从闺蜜的建议,为了防止扒手偷东西,在店内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之所以没有告诉宋池鱼,是因为之前他失明,不需要知道。
我出门后不久,就快速来到了一家手搓冰粉店,坐在店内角落一声不吭,点开了手机上的远程监控。
女人已经缓慢褪去了黑丝袜,撩起外套露出完美的腰线,趴在了按摩床上。
我的心跳和呼吸都被屏住。
接着,他们有说有笑起来,我发现丈夫没有戴手套,而是抹了精油直接上手。
一般为了卫生起见,我们员工按摩都是要戴手套的。
下一瞬,令我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原本正中规中矩地给她按摩,目不斜视,只是脸颊上的绯红愈发厉害了。
女人趴在床上似乎很是舒坦,发出一阵娇媚的“嗯哼”声,紧接着,忽然问:
「好热,你们店怎么不开风扇啊。」
我心中在催促宋池鱼给顾客开风扇,店面虽小却也放了两个风扇在悬顶。
然而我的丈夫,居然信口雌黄地对她说:「风扇坏了。」
虽然还不到三伏,但暑热依然很重,我坐在冰粉店里吹着风扇都不免汗流狭背。
凌安怡“哦”了一声,似乎受不了浑身的粘腻,于是不禁问:
「你能看见吗?」
宋池鱼迷茫地摇了摇头。「姐,我一点也看不见的,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我都热得受不了了。」
于是,在我的瞠目结舌之下,凌安怡居然毫不顾忌地脱掉了上衣、胸罩,慢慢地把短裤和丁字内衣也脱了个干干净净。
玲珑完美的胴体直接呈现在这个“瞎子”按摩师面前。
隔着如此遥远的屏幕,我甚至看见了宋池鱼喉结清晰地滚动了一下。
他竟也没有抗拒,而是双手抹好精油,慢慢将手寸寸覆了上去。
「姐,虽然看不见,可我发现您的身材可真好……」
摄像头没电了,我眼前的屏幕瞬息一黑,只余下黑暗里一抹粗重喘息的尾音。
我怔怔地回想着,曾经这个女人还专门点过宋池鱼去上门按摩。因为赚钱更多,我也放任他去了。
不由得鼻子一酸,无数的愤懑与委屈几乎冲垮了我的理智,不顾冰粉店老板的打招呼,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我在想,如果这么多年的付出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话——
那宋池鱼现在,是拿着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撩拨女人?
他不仅年少时父母双亡,失明后也只学会一门按摩技术,连店面都是我家出钱开的。
他住的是我的房子,这些年为了给他治眼睛,我赚的钱几乎都花在了他身上。
想想那女人身上的Gucci,可我连一件高于五十块钱的衬衫都没有过!
「宋池鱼,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当我回到家把监控调出来摆在他面前质问时,我的丈夫,一向唯唯诺诺的男人竟然趾高气昂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她自己要扒衣服,我能怎么办。」
我强忍怒意,一本正经诘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常去她家上门按摩,宋池鱼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那个时候你俩已经……」
“啪!”
一个因恼羞成怒和积压怨气的耳光,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甩到我脸上。
他竟然敢打我。
我的脑海一片轰鸣,本就连日来劳累的身躯更是软到一丝力气也无,小腹胀痛到几乎站不住。
没想到宋池鱼的力气原来这么大。
养忠犬已久,殊不知养的原是豺狼。
我难以支撑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医生说,那个子宫病不能剧烈活动,也不能动气。
他似乎有些被吓到了,犹是指着地上的我愤懑道:
「你丫的别在这装,你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你……」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抓起来,不顾我因痛楚涌现的泪花,强行令我面对他。
装柔弱?宋池鱼,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你,你是当我是铁打的保姆吗?
我喉中一阵腥甜,紧接着,一颗下颌牙混着血沫吐出来。
他这一掌犹如在打杀母杀父血海深仇的仇人,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我的牙齿都被打掉,头也极度眩晕。
宋池鱼有些害怕了,松开我的手,看着我瘫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时,邻居的弟弟不知何时听到了动静,推着轮椅冲进虚掩的门来,踉踉跄跄过来维护我。
「不许你打姐姐!」
我泪眼朦胧中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叫浩智,不过十三岁,因为腿部残疾,继母还时常虐待他,不给他饭吃,是我经常去给他送饭。
少年气得双眸猩红,如母鸡维护小鸡一般挡在我的面前,苍凉的小脸上爆满青筋。
也是他这一出现让我恍然还知晓,人间还有真心换真心的。
我喉咙发紧,沙哑说:「浩智,你快回去吧,我没事。」
转脸冷冷地看向宋池鱼。
他有些慌了,似乎也是很惊讶地看着自己仍在发麻的掌心,暗自搓了搓。
「对、对不起老婆,我只是因为被冤枉太生气了,对不起。」
他又将怒火转移到浩智身上,破口大骂:
「你个熊孩子天天缠着我老婆干什么,你一个瘸子残疾,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老子滚蛋!」
他嘲笑浩智的神情,似乎自己从来都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没有残疾过。
我眼睁睁看着浩智嘶吼着要咬他,却还是被宋池鱼连人带轮椅推了出去,并反锁了家门。
他重新跪到我面前,殷殷道:
「凌安怡她已经结婚了,我去她家上门按摩时,她老公也在,所以你不用疑神疑鬼。再说了,人家能看上我一个一穷二白的“瞎子”?」
他苦笑,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发生了这一切,我当真以为这还是那个曾经让我心疼让我忧的病弱丈夫。
可我现在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傻子了。
「你不是要生孩子吗?我来跟你生,我们现在就去生孩子。」
他见我不说话了,慌慌张张抱起我,不顾我的尖叫挣扎,强大的力气将我重重地摔进枕衾间。
一阵阵的耳鸣和恶心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宋池鱼的慌不择路,让我看到了他眼神中对我的极度依赖。
那不是出于爱情,而是一种孩子对母亲般病态的依恋,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
他想在外面玩得花,可他生活自理离不开我,需要我给他当一辈子保姆和提款机。
他不顾我的千般思绪,深吸一口气就开始解我的上衣扣子,埋首进去。
我冷冷地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来月经了。」
他一愣,放开了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老婆。”
而我则抱着被子躺到沙发上去睡,听着丈夫安稳的齁声,看着舍不得维修的电视里的雪花,彻夜未眠。
…
第二天闺蜜陪着我去镶牙,听闻我的遭遇,比我还生气,絮絮叨叨: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我皱起眉,镶牙的空隙漱口吐了一抹血水,方抽空道:
「我已经决定离婚了,只怕甩不掉。」
放弃一个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如果不是伤的太深,谈何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认错态度良好,而我也根本没有抓到他通奸的证据,难以单方面提出离婚。
「机会是要等的,可也要借助些人为才行。」闺蜜思考了片刻说。
「你好好想想,翻翻他的手机什么的,有没有什么破绽。」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别说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引起了他警惕,就算看了他手机,也查不出什么的。
毕竟他从恢复视力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手机也是刚恢复使用,什么证据也找不到。
但是,若说宋池鱼之前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倒也说不准。
趁宋池鱼出门的空,我偷偷溜进他从前喜欢独处的书房,以前我从不收拾这里。
在书柜底下,我发现了他的盲文日记。已经攒了厚厚的一打。他以为,我不会盲文,其实我也在为了他学。
我一边颤巍巍地用指腹摩挲着读,一边泪流满面,滴落到凹凸不平的盲文笔记上。
“2018年3月1日,阴,老婆大人给我煲了鸡汤,真好喝。今天去省属三甲挂号了,继续期待恢复光明的一天,好想看看宝贝老婆的样子。”
“……去了主顾家给她按摩,L小姐身材太好了,还说老公不在家,让我陪陪她。”
日记的最后一页定格到19年7月,也就是上个月便不再更新。从头到尾读下来,我也算是明白了。
那个女顾客只是看他长得帅,想拿他当炮友。没想到他却动了真感情。
他会给她弹尤克里里,弹他自己写的情歌,却从来没给我唱过。
以前和我在店里合唱时,都是为了顾客点唱才共和一曲。
他曾说过爱我甜美的声音,原不过在年轻美貌面前,什么都不算。
我不动声色将日记放回原处,哭得稀里哗啦,似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完成祭奠。
生活依旧不平不淡地度过着,这么多年我习惯了有宋池鱼,他更习惯了有我。
我还没想好怎样跟他提出离婚。
直到某天下午回到家,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沙发上像猴子一样在交媾。
那是我一针一线缝的布艺沙发套子,他们震荡的地板,这个家的每一寸都是我付出的心血与汗水。
或许在那颗牙齿被掌掴掉的一瞬间,我们虚假的爱情就早已打出原型。
善良温柔的人不该是被欺负的缘由。
我的胸腔中泛起无名怒火,是始明白自己已经不想仅仅离婚这么简单。
老公,如果说让你重见光明,就是将我打入黑暗的无底深渊。
那你,还是永远看不见的好。
我搬家的第一天晚上,
对面邻居敲开了我的门。
她穿着清凉的吊带睡裙,
风情万种的勾住了我的脖子。
大学毕业的的第四年,我在爸妈的资助下付首付买了房子。
搬家的那天,我邀请了几个朋友来温锅,闹腾到十二点多才送他们离开。
我喝的有些多,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脱得只剩一个裤衩的时候,听见门铃又响了。
我以为是朋友忘了东西,大家都是男人,我也没有太在意,直接晃悠着过去开了门。
打开门的瞬间,我只觉得一股香风吹了过来,然后怀里就多了个女人。
母胎单身26年的我,第一次知道,女人的腰原来这么的软。
如果在平时,我肯定不敢乱碰。
可是满肚子的酒烧的脑袋理智全无,我只当自己在做梦......
可是满肚子的酒烧的脑袋理智全无,我只当自己在做梦,手捏着女人的腰就往怀里摁,嘴唇急切的就亲了上去。
女人在我怀里嗯哼两声,叫的我心口的弦直接断了。
我拉着人就压在了门上,大手直接隔着女人的睡裙揉了上去。
那手感简直绝了。
女人哼哼的更加厉害,像猫儿一样,身体更是拼命往我怀里扎。
我被她扭动磨蹭的冒火,眼睛都烧的发胀,我的手已经扯掉了她的裙子,嘴唇毫无章法的往她身上乱啃。
女人的皮肤又细又滑,带着玫瑰的香味,会随着我的亲吻给出反应,更刺激的我难以自拔。
这跟看小视频差距太大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女人似乎比我还要着急,见我亲了半天也不动作,竟自己用腿缠住了我的腰。
我这才注意到,这女人的睡裙里面竟然是真空的。
我心乱如麻,很像将她就地正法。
那种只可意会的滋味到底会多么销魂,只要一个动作,我就能彻底品尝到。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吓了一跳,定睛看着怀里已经软成一团的女人,猛地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他妈在做什么?
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到底是谁?
她问我新房怎么样,让我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还嘱咐我认真找个女朋友结婚。
我盯着那双手臂,又有点冒火。
女人的手从背后摸着我的腰,在我的小腹位置流连片刻,还想往下钻。
我的呼吸异常急促,我想,反正是她主动地,管他妈是谁,她送上门的。
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怎么会落在我的头上?
我咬破了舌头,刺痛让我快速的冷静下来,我将那双小手从我的身上拽开,连连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转身看向女人。
这一看我的心竟是不自主的狂跳起来。
那是一种对美的本能反应。
女人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长发微卷披在肩膀上,因为刚刚的动作衣服已经不在,浑身直白的落在我眼里。
那身段,那长腿,还有腿下的风景,让我的眼珠子僵硬的转不动。
“你……你是谁啊!”
我强迫自己别开脸不去看她,一边又往后退了两步,一边示意她赶紧把衣服穿上。
女人望着我,忽地泪眼婆娑。
“老公,为什么你背叛我?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要对不起我,那我是不是也能对不起你?”
“你能去找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找男人,呜呜!”
女人说完,哀怨悲伤的蹲在了地上,抱着双臂呜呜哭了起来。
她哭的肝肠寸断,可却不知道,她蹲着的姿势,让她的某个地方被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化身禽兽扑上去。
我转身快速的回了卧室,找了一套严实的睡衣套在身上,想了想又拿了一套刚买的休闲装,想着让外面的女人穿上。
可等我出来的时候,女人却已经蜷缩在地上睡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睡得并不安稳,脸上还挂着泪痕,显得楚楚动人。
我轻轻用脚尖碰了碰她的肩膀,试图叫醒她。
可她睡得很沉,根本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她是谁,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报警。
她身上除了刚刚脱掉的衣服什么都没有,我没办法,用毛毯包着她放在了沙发上,再不敢看一眼,赶紧跑去卧室锁了门蒙着头睡觉。
我做了一晚上梦,起来的时候,摸了一把裤子,有点尴尬。
我无比羞耻,可梦里昨晚那个女人的双腿缠着我,我真的控制不住。
我换了衣服拿着准备扔到洗衣机里,一开门却看到昨晚的女人竟然还在,她换了衣服,头发也绑了起来,正在餐厅的桌子上布置早饭。
听到我出来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我,水盈盈的眼睛,勾的人热血沸腾。
“你,你醒了!”
她的声音和昨晚上一样好听,就好像还在咬着我的耳朵,不停的说着,“我想!”
艹。
大早晨的,我邪念四起。
我烦躁的转身去了洗手间,没想到女人又跟了进来,殷勤的伸手就要去接我的衣服。
我哪里敢给她。
她却异常坚持。
“我叫林燕,住在你对面,昨晚上我喝多了,多谢你照顾我,衣服我来洗,你赶紧去吃饭吧!”
洗手间的空间很小,我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味,我窘迫的想避开,却又没办法,争夺间手里的裤子掉在地上,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味道。
我的脸腾地一下臊的通红。
林燕也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快我一步将衣服捡起来攥在手里,红着脸冲我说,“你快出去吧!”
我慌乱的夺门而出,坐在餐厅里吃着林燕给我准备的丰盛的早餐,耳朵里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只觉得味觉都失灵了。
林燕很快出来,手上还沾着水,湿漉漉的。
看的我莫名眼热。
林燕漂亮的的眼睛羞怯的瞥了我一样,“那个,我,我回去了,衣服在控水,你一会记得晾起来。”
她说完就匆匆走了,我看着她诱人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我的工作时常加班,回来的都很晚。
也一直没有见到过林燕的老公。
好像,隔壁只有她一个人。
无意听碎嘴的阿姨聊八卦,我才知道林燕和她老公长期分居,阿姨们都没有见过她老公几次,想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这天十一点多我才回来,正瘫在客厅里发呆,忽然听到墙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我们是一梯两户,我想了一下结构图,忽然意识到我的客厅和林燕的其中一个卧室,只有一墙之隔。
鬼使神差的我趴在了墙上,然后整个人都震住了。
墙的那边不断传来女人低沉压抑的声音,和我在小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女人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林燕在墙的那边自己做什么坏事?
这个念头让我的呼吸瞬间急促,只觉得口干舌燥。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林燕那绝美的身段,此刻她的手应该在抚摸她的柔软,另一个却又孤独的在空气中不停颤抖,她的手指会滑过平坦的小腹,往下,再往下……
我憋得难受,呼哧呼哧脱下裤子,对着墙的方向努力听。
林燕似乎玩的很花,持续了好一阵子,声音才忽然拔高。
而我也在同时解决。
我舒爽的尾椎骨都一阵发酸,那是我之前从没有过的感受。
之后连着三天,我夜夜在林燕的声音里亢奋不已,渐渐地不再满足,我迫切的想把林燕抓到我床上,摁在身下。
我觉得自己疯了,竟然惦记上已婚女人。
但没想到,这种机会真的来了。
这天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喝了不少酒,刚出电梯就差点撞在林燕的身上。
这几天一直萦绕在我鼻尖的玫瑰香味,让我有点难以自持,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林燕明显吓了一跳,却没有挣开。
任由我拉着进了家门。
我将她再次摁在了门上,我的呼吸很重,其实我的酒量不小,这会儿也不是完全醉了。
只是理性慢于潜意识,等我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手已经摁在了林燕的胸口。
呼吸纠缠,林燕红着脸俏生生的看着我,忽然抬起手臂环在了我的脖子上,垫着脚尖亲在了我的嘴唇上。
她的唇异常柔软,带着些甜甜的味道,很好闻。
我心跳如擂鼓,僵硬着不敢动。
这算是我的初吻,我不知道被一个人亲吻的滋味会这么的美妙。
我有些慌,更多的是躁动。
林燕很会,舌尖撬开我的唇齿勾起了我的舌头,我听见了我们接吻的时候发出的啧啧声。
那声音让我发狂,我死命的摁着林燕的腰,拼命的回吻上去。
林燕很有耐心,也很包容。
她像一个启蒙者,一点一点让我从最初的暴动到后来的疯狂。
我都不记得我们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脱掉的,我只记得,我很舒服,很爽。
我只记得,林燕的很美妙。
我将她压在床上,她的双腿勾着我的腰,如同我梦里一样,缠着我一遍又一遍的索求。
直到凌晨三点多,我才结束了初次的经历。
我怀着一种很难说清的情感将林燕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次日,酒醒后,我发现自己搂着林燕,刚想说对不起,林燕就抱着我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之后我和林燕似乎成了情人关系,她会给我洗衣做饭,会等我下班。
可林燕,从来没有让我去过她家里,哪怕一次。
我懂,毕竟我和她不是正常关系。
我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因为我们只是互相陪伴的关系。
林燕是有老公的,她和我在一起只是报复她老公出轨。
而我,也只是贪图林燕的美色。
后来还是我妈跟我视频的时候,发现了端倪,问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当时临近十一假期,我妈想让我带着女朋友一起回去。
我支支吾吾,最后搪塞过去。
我和林燕,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她已婚有老公,就算是离婚,也未必会和我在一起。
而我只享受她的美好,并不想真的娶她。我还是希望能找一个适合的女孩,过一辈子。
但我妈的话打破了这种平衡,我想我该认真考了一下我跟林燕要不要断开,毕竟这种关系见不得光。
我准备找林燕谈一谈,好聚好散。
这天我比往常更早的下了班,我买了花,准备送给林燕。
我愣在当场,手里的花都掉在了地上。
我在楼梯口缓和了好久,才拿着花回了家。
林燕看到我手里的玫瑰,小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靠在我怀里亲吻我,我第一次兴趣全无。
我将她推开,压下心里的所有情绪,没有质问她,只是将我妈催我找女朋友的事说了一遍,又告诉林燕,结束吧。
林燕眼中明显的慌乱,紧张的搓着自己的手,求我不要离开她。
我的火气瞬间就炸了。
“你到底拿老子当什么?”
我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可我没想到,林燕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哭的梨花带雨,每次在床上,这幅样子的时候我都会异常疼惜。
可此刻,我只觉得厌烦。
林燕见我不为所动,忽地站起身抹掉眼泪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背着我哑声道,“你想叫我怎么回答?郭天,我比你大,我还结婚了,但是我真的爱你呀。我和老公长期分居,他背叛了我,还不放我离开。我是爱你,但我没有离婚,我又能怎么办?”
“郭天,如果你也离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燕的脆弱,让我心疼,更让我察觉,我也无法割舍她。
但我爸妈是小学老师,思想很传统。
我如果告诉他们,我找了个已婚女人,还大我五岁,我估计他们能翻天。
我的沉默,让林燕的眼泪流的更加凶猛。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想藏着掖着,我质问她给我下药的事情。
林燕这一次却不慌不忙,直白的告诉我,她想怀个我的孩子,她说她爱我,知道单凭自己的身份没办法跟我在一起,所以她想怀个孩子。
还说她在打离婚官司,顺利的话,这个月就能恢复单身。
等她怀孕后,她就能奉子成婚,也许我爸妈会看在孙子的份上就能接受她。
她站在门口哭的难以自持。
她第一次告诉了我关于她丈夫的事情。
晋升为神后,我遇到了死对头。
他毫不留情戳穿了我,“哟,这不是桃花郡的妖狐吗?三百岁都能成仙,莫不是走了什么捷径,拉了神仙双休了?”
我一听,狐狸尾巴嗖的一声就蹦了出来。
被我睡了的人,可不就是他。
(一)
我和小道士仙君的孽缘,应当从那一日我吃了熊心豹子胆算起。
彼时小道士仙君衣抉翩翩地躺在桃花树中,赏着月光吹着风,花瓣纷纷而落,衬得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更是绝色。
我躲在林后,半天不敢上前,一同跟来的小罗罗鲤鱼精推我。
“快上啊!日他!让他喜欢你,自然就心甘情愿地让你吸食精华,这样子也不算是违反不得伤害他人的规矩,万事开头难,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你们不是说,他有可能是......
“快上啊!日他!让他喜欢你,自然就心甘情愿地让你吸食精华,这样子也不算是违反不得伤害他人的规矩,万事开头难,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你们不是说,他有可能是极厉害的道士?万一他反过来吸食我的精华怎么办?”“你哪来的精华?”“……”说得也是。“别犹豫了,你可是你们狐族的未来,咱们巫女大人都说了,你三百年就能成仙,如今眼看过了二百年了,你再不努力,咱们巫女的脸往哪里搁?”
“讲得对。”“是吧?我们家祖传的秘籍上说了,想要成仙快,就得走捷径,比如双修。”
虽然我不懂这个双修和我们平日里节假日的双休有什么不同,但是鲤鱼拍着胸脯保证过,这是我三百年成仙唯一的捷径。
这个桃林里的男人,则是我踏入仙界的第一块踏脚石。
(二)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不让巫女的语言第九百九十六次落空,我决定拼了。
深吸一口气,“嗖嗖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那棵承载着我的修仙之梦的桃树……望着躺在它上面的小道士。
戏文上怎么说来着?“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一起吃个鸡?”
“???”
我看着他一脸懵逼,然后使劲回忆第二句开场白。
那边,桃树上的小道士忽然翻身而下,拉着我滚落在地,只见他手中一道光芒猛的射出,地上一片绿水,整座桃林瞬间枯竭,再也没有半点颜色。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发生,不过一瞬之间,他竟然杀了树精,毁了林子?
小道士道:“你是狐族?”
我点了点头,想着现在溜走还来不来得及。
小道士又道:“你真的是狐族?”
我继续点头:“但是我不作恶,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有跟人双修。”
“……”
“那个你今天不方便,那我们就不吃鸡了,我……我下次……”“给你。”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小道士随手丢了一颗粉红色的珠子给我。
我拿在手上,有点慌:“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吃。”
(三)
我拿着小道士用来羞辱我的粉红色珠子,吞也不是,丢了又不舍得。
此时我的双修对象,踏脚石一号回过头来,问我。“不会吃?”“我是怕你毒死我,你好不容易杀了树精,取了内丹,就这样平白无故的送给我,其实我们都还不熟。”
妈妈从小就教导我,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特别是陌生人。
“嗯?刚刚你是想吃鸡吧?”
“说鸡不说BA,文明你我他。”“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呃,我瞧了瞧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有点尴尬。
“是,是又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双修?”
小道士道:“我现在不能与你双修。”“为什么?”人家可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美狐。“你过来。”他对我招了招手。
尽管不愿,但看在他是我的踏脚石一号的份上,我走了过去。
他比我高出不少,此刻微微屈身,附在我耳边,声音温柔,只是内容太过不堪,因为他说。“我劝你放弃这条路,光有姿色是没用的,你这种傻里吧唧的模样,提不起半点性趣来。”“你——”
气死我了!
(四)
“你如若想要好好修仙,不如拜在我的门下,指不定还会有所成。”小道士说完,摆出一副‘我都开口了你总该乖乖跪下拜师’的表情来。
实在是因为我这个人嚣张惯了,加上不爱八卦,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牛逼,所以明显看懂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选择了无视。
“拜在你的门下就可以双修了吗?”“不行,师徒之间有违伦常。”小道士眉头微皱,显然要发怒了。
“喂喂喂,说不过就发火,不是君子所为。”我往后看了几眼,寻找安全地带,但是一想到他不过一招就了结了千年桃树精,我觉得哄他开心才是我当前最应该做的。“其实我不是不想做你徒弟,只是我更想跟你双修。”
双修可以很快成仙,拜师是‘指不定有所成’,傻子都会选得好吗?“我不愿跟你双修。”
小道士直接将我那颗对和他双修满是憧憬的心秒杀。
(五)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道士拒绝了我,从此之后我对修道之人特别感兴趣,用鲤鱼的话说就是。
“老大,我发现你寻找双修对象不那么迷茫了,自从那一天后,你的眼睛就开启了自动寻路功能,专门盯着那些漂亮又年轻的修道之人看。”
我本不想承认,毕竟说我觊觎修道之人就跟说我觊觎小道士一样。
“那些修道之人法术高强,双修的话肯定事半功倍对不对?”
我在鲤鱼期待的眼神下点头,换来他兴奋地转圈圈。“老大,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如果我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我露出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来,从此正大光明走上勾搭小道士们之路。
就在我送花送水送温暖给了垫脚石二号后,他终于放下成见,不跟之前一样喊着要打要杀,而是递给我一碗清茶解渴。
我虽然早已经修炼到不需要进食的地步,但在垫脚石二号如此热切的目光下,我接过茶骨碌碌地灌了下去。
事实说明,妈妈没有骗我,真的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哪怕是茶水都不行。
“大胆狐妖,竟敢为祸人间,看我今日不杀了你炼丹,为民除害。”
原本还乖巧温顺的垫脚石二号一秒钟化身正义使者凹凸曼,拿着剑,嗖嗖嗖就像我招呼过来。
那茶水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我法力尽失,眼看就要被劈成两半,化成皮草……“住手。”
(六)
我发誓,我从未像现在一样喜欢小道士。
“上,上……”“上什么上?身为修道之人,用这等低下卑劣的手段引诱未成年狐妖,你颜面何在?羞耻何在?你的师尊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如若这般还不如早早地断了念想,仙界才不会要你这种龌龊卑鄙无耻丑陋的小人。”小道士噼里啪啦地蹦出好大一堆话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小道士的枪口就对准了我。
哔哔哔——“你是对自己多么愤恨,才笨得这样与众不同?早知那千年内丹不能让你长脑子,我还不如直接捏碎了当面膜粉。”
“那个。”我很想解释,内丹磨成粉敷脸,是很浪费的啊。
“解释没有用,哄我也没有用,你脑子苯就算了,眼珠子也瞎了吗?这无耻小人丑成这样,你是哪里借来的勇气,对他殷勤有加,还是你审美出了问题?”
“那个,你的人设崩了。”
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小道士还是个惜字如金,高贵冷艳的设定,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毒舌傲娇型了。
小道士尽管表现出十分嫌弃我的模样,却还是将我带回了他修炼的洞府。
“内丹吐不出来,休想走。”
小道士着实是为难我,毕竟那内丹都已经消化了好些时候了,就在我为内丹而烦恼的时候,鲤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老大,好机会啊,孤男寡男共处一洞,能不能成仙,在此一举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总觉得鲤鱼的眼神亮的有些吓人。
(七)
我望着铜镜了的自己,不确定这样的脸是不是人间男子喜欢的模样,毕竟我顶着狐头好些年,已经习惯了。
就在我聚精会神的研究《追男十八式》的时候,小道士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书上,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你无需研究这些。”“真的吗?你也觉得我天生丽质,只需站在那里,说上一句,就马到功成了对不对?”
“不,你的智商根本看不懂。”
我哭丧着脸,将书砸到小道士脸上,他轻松避开,目光冷冷地看着我。
“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他话说了一半,冷哼一声,用眼神狠狠地羞辱了我一番后,才拂袖而去。
第一式,装纯卖蠢,失败!
(八)
想要放弃双修以及吐不出来内丹的第N天,鲤鱼悄咪咪地钻进了山洞里。
“老大老大,你还没成功呢?”
“别提了,我们能不能找点其他路子?”
“我跟你讲——”
为了让我相信双修是成仙的最佳捷径,鲤鱼特意搬来了闻名于仙界的例子——云唤上仙。就在鲤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我说完了这段可歌可泣的为成仙必须得双修的故事后,我终于顿悟,有了前所未有的一种茅塞顿开感。
为此,我特意去求了族里的女巫,要了最动情的迷香,势必要将小道士一举拿下。
“你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当我将香料燃起来的时候,小道士冷不丁地问我。
我手一哆嗦,火折子烫到了我的手。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瞧见小道士闪到我面前,将手放到他的唇边轻轻吹着气。
我脸颊通红,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小道士俯身看我,手还握着我的手。“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吗?”
(九)
在迷情香的药效下,我如愿以偿。
成功偷得了小道士的灵力,因为害怕承担后果,我干脆钻进了自己的狐狸洞,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连常来找我的鲤鱼也避而不见。
因为我实在无法启齿那一夜的点点滴滴……
桃林之中,碧玉床上,小道士白衣翩跹,倚床而卧,单手撑着头,问我。“小狐,你知道冤家怎么解释吗?”我在一旁用力地打着扇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小道士就一副温和的模样看着我,轻叹出声。“唉,冤家说的就是我和你,路窄说的就是现在啊,小狐,你说你到底是有多惨,地狱有门你不入,天堂无门你偏要闯。”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运作。
“我忽然觉得这句话可以衍伸成一个故事,小狐妖不折手段吃干抹净某仙君,事后却翻脸不认人,后面的故事,你觉得如何续?”我哆哆嗦嗦,半天不能言语。
小道士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小狐,你的胆子都被狗吃了吗?那一日强上我的时候可没瞧出你这般怂,没关系,我给你再装一个狗胆就是了。”
“我……你……我……”
“吓的话都不会说了?那么要舌头还有什么用处呢?”
(十)
“我错了……仙君您到底想要怎么样?求求您给我一个痛快吧!”
“别把本仙君想得那么坏。”小道士站起身来,伸出他的手,我立刻如同伺候皇太后一样的小心地去扶住他,他满意地看了我一眼。“本仙君向来都不跟人斤斤计较。”
那就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颗心还没放下。就听见小道士继续说。“但是你不同,你不是人,你是狐,不论他生的何种模样,狐族阴险狡诈是本性,小狐,你说呢?”“我觉得也许他真的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狐狸,毕竟基因遗传这种东西会有意外的。”
“是吗?可是本仙君不信那个,本仙君只信一句话,冤家总是路窄,欠债迟早得还。所以小狐不要急,这仙宫惩治的法子都太轻了些,你皮厚,不适合,我会想好怎么让你还的。”“……”
*执着大佬资方x明艳洒脱女星
我挑了一件抹胸礼服走红毯,漂亮是漂亮,就是冷。
可我走着走着,眼前一黑——
是一件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大衣,我前男友的。
我被迫裹得严严实实走完了红毯,差点排上年度十大沙雕新闻。
今年金叶电影节的颁奖典礼落定在宁湖。林暖拿到了金叶奖最佳女配角的提名,也应邀出席颁奖礼。
宁湖是一座北方的内陆城市,十一月已入了冬。颁奖典礼这一天,恰好赶上宁湖的初雪。这场雪来势汹汹,从凌晨开始酝酿,到午后就已是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了。
“这雪可真大,红毯那边还能正常走吗?主办方应该会取消吧?”助理青青看着窗外的大雪,忧心忡忡地说道。
林暖正在看工作室群里发的新出的图,一张......
林暖正在看工作室群里发的新出的图,一张一张划过去,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就在群里发了个“ok”的手势表情。
“怎么会取消,这多好的天然爆点啊。”林暖看了眼扒在落地窗前借机看雪的小姑娘,悠然开口,“众女星雪中走红毯,争奇斗艳冻成冰棍儿,上场一个上一次热搜。”
说罢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暖姐你竟然还有心情笑?”青青转身看她,“你这抹胸的礼服可是中看不中用,这天气,你出去五分钟都能给你冻成冰糖葫芦了,当心再冻出个肩周炎出来。”
林暖今天选的是一条红色抹胸鱼尾礼服,是X-Time首席设计师新一季的独家定制,没走过秀场,没登过杂志,今天电影节红毯首次亮相的。
漂亮是真漂亮,冷也是真冷。过度修饰身材曲线的设计理念,好处在于足以让工作室今天准备的“艳压”通稿发得理直气壮,坏处则在于,这鱼尾裙连多一条秋裤都容不下。
青青说的在理。林暖要是真就这么一身儿往冰天雪地里一站,在红毯上搔首弄姿一分钟,给自己挂上一层糖霜似的雪花,可不就跟冰糖葫芦一样了?
“毕竟是工作,想开点儿嘛,这世界上哪有工作是容易的?”林暖安慰地拍了拍青青的肩,好像要去风雪中挨冻的人是青青而不是她一样。
反正要死要活也就是那么几分钟的事儿。青青会在入口处接住她刚脱下的齐脚踝的羽绒服,然后会在台下抱着羽绒服和一沓暖贴等着她,这个环节一结束她就能立刻续命。
问题不大。
林暖这样想。
毕竟穿了人家设计师的私藏款,就得穿出点名堂来,总不好因为下雪就影响人家的作品呈现。
然而意外却来得猝不及防。
林暖把羽绒服脱下交给守在一旁的青青,踏上红毯,边走边对着不远处媒体区的长枪短炮微笑招手,还没走出几步,就忽然眼前一黑——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是被宁湖的大雪给冻晕了,结果下一秒,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重新被包裹进令人贪恋的温暖里。
是一件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大衣。
眼前一双大手替她紧了紧衣领,那双手看起来有些苍白,却骨节分明,指骨修长蕴藏力道。指间闪过银光,林暖看清了,那是一枚简约至极的素戒。
林暖有点懵。她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此时正身处无数镜头之下,忘了自己正踩在金叶奖电影节颁奖礼的红毯上,她只能遵循本能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去。
那是一张曾无数次入梦的脸。此时看来,熟悉又陌生。
“纪袭桐,你……”
他绅士地退开半步,让出红毯的方向,“去吧。”
林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红毯的。只记得那件大衣她一直披在肩上没舍得脱,直到上台领奖前才把大衣脱下来,小心地搭在椅背上。
简直可以排上B站年度十大沙雕新闻。
那晚的颁奖礼结束后,林暖想找机会把大衣还给纪袭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
“小暖姐,要睡会儿吗?”青青给她盖了条毛毯,看她在怔怔望着车外的雪发呆,小声提醒,“路况不好,安全第一所以开得慢些,还有四个小时才到机场,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林暖本想解释说自己不困,但是又没有心情说太多话,只是淡淡应了声“好”,便闭上眼假寐。
可是一闭上眼,眼前便又是纪袭桐的影子。脑海中的画面飞速倒退,好像又倒回到她和纪袭桐分开之前的最后一个冬天。
有一天,纪袭桐跟她说,他申的那几所国外的学校给他发了offer,他要出国了。
那天,也是下着这样大的雪。昏黄的路灯下,漫天雪花洋洋洒洒,纪袭桐好像是着急跑出来,连帽子也没戴,短短的头发粘上雪花,很快便融化,又很快覆上新的一层。
不过一会儿工夫,纪袭桐就成了一个白眉白发白胡子老头儿。
林暖看他傻气的模样,又是替他开心,又是替自己难过。
“恭喜你啊,袭桐。”她使劲儿让自己笑得开心些自然些,“那你以后还会回国吗?”
只能说,还没成为演员的林暖就已经具备了优秀的演技,纪袭桐这个纯粹的理工科直男,完全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儿,还在跟她畅想着未来。
林暖笑得灿烂。漫天飞雪在路灯的照耀下,映衬在她眼中,把忍着没留下来的眼泪,凝成了雪光点点。
“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将来,纪袭桐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头发最多的程序员。”林暖笑着扑到他怀里,然后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抹了抹眼泪。
“暖暖,我——”
纪袭桐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被林暖打断,“别动,再抱我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她紧紧地抱住他,好像要用尽所有力气去记住在他怀里的感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他回来,好像彼此相拥这一刻,就已经是最后的告别了。
林暖睁开眼,车窗外仍是大雪漫天。她又恍惚想起红毯边纪袭桐无名指上的素戒,心口忍不住酸涩。
她自嘲地想,明明是她先决定放弃的,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早就知道等不到他回来了,现在又何必遗憾呢?
回到剧组,林暖立刻全心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工作中。她是这部戏的女主角,戏份本就吃紧,再加上为了电影节颁奖礼请了两天假,这之后的通告就排得更满了。
组里的女三号何苗左顾右盼地瞄了两天,总算是在一个休息的空档找到了跟林暖聊八卦的机会。
“林姐,听说你要结婚啦?”
林暖往嘴里扒饭的动作都顿住了,她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这说不定是何苗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她一贯爱看那些犄角旮旯的八卦,传播小影响低,不足为惧。
“就那天,红毯上,怕你着凉给你披大衣那个,不是你未婚夫吗?”何苗看着像是不太信,“有媒体拍到他手上戴着戒指,你那天也带了戒指的,就有人说是你男朋友求婚成功啦。”
林暖一阵无语。
“人家戴戒指和我有什么关系呀。”林暖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再说了,我去颁奖礼我总要戴个首饰吧?万一没拿奖,空着手瞧着多寒酸啊。”
林暖说的都是实话,这解释也合情合理。但何苗就是还有点不甘心,继续说道,“但是我听说,咱们剧组有人追加了一笔投资呢,投资方就是那天给你披大衣的男人。”
“那更不可能了。我跟他以前是认识,他是学计算机的,现在的话,应该是个挺厉害的程序员吧?不过就算互联网是个高薪行业,也不至于到能跑来投资拍电影的程度吧。”
何苗一拍掌,得意地道,“看!被我诈出来了吧!你果然认识纪袭桐!”
林暖一愣,“你也……认识纪袭桐?”
“我是不认识纪袭桐,但是我听说过他啊!在硅谷白手起家创业的杰出华人青年,公司估值百亿,是做人工智能的,具体什么无人化智慧化什么矿区作业啥的我就实在是记不住了,但是他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那天我还在网上看到了直播呢,钱不钱的两说,纪老板人是真帅。”
这回林暖是真有点懵,何苗说的是纪袭桐?她印象中的纪袭桐,总有几分搞学术的人的古板书生气,她想象中的未来的纪袭桐,应该也摆不脱醉心学术的那种沉静和孤独感。
怎么都和创业、老板、商人这样的词沾不上边。
“林姐,你不信我?”何苗见她走神儿,还有些小脾气,“哼,反正今天资方会有人来探班,纪袭桐本人也会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何苗的话。她知道天禾影视的何总是何苗的亲哥哥,也是这部戏的资方之一,所以她会知道有新的投资方加入以及有资方来探班,并不奇怪。
她对带资进组这事其实没什么感觉。小姑娘是有些资源,但是人没野心,女三号也是凭本事通过试镜拿的。天禾影视总不会因为老总的妹妹演了这戏,就避开不投了。
而且何苗戏路与林暖并不冲突,两家工作室也没什么矛盾,林暖对何苗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对于何苗说的话,不管心里觉得多荒诞,仍是天然就多信了几分。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所以,纪袭桐真的会来吗?
好在林暖今天下午的戏份很重,没机会再给她想七想八。场记一打板,她便迅速进入角色里。
这是一场落水戏,水下拍摄的部分很多。但是对手男演员发挥得很糟糕,明明是要跳下水去救女主角的,却一下水就表情管理失控,好几次都是林暖和安全员一起把他拽上来。
连续NG了七八条,林暖都有些拽累了。男演员连连道歉,但是拍摄进度却不能就这么耽误了。
“可以用替身吗?”监视器后面忽然有人开口。
林暖一个激灵,耳朵里隔着水,闷闷的听不清楚,但仍然隐约感觉到一阵震动心弦的熟悉感。
她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隔着眼前迷蒙的水雾,认出了纪袭桐的身影。
导演对他的态度还挺尊重,看来何苗说的都是真的。
“替身不大好用啊,小秦这场有很多特写,用替身拍出来没法看。”要换做是别人这么问,导演的嗓门儿早就吊起来了,今天竟然还耐心解释,可见纪袭桐投的资金不少。
“我是说林暖,”纪袭桐说,“她泡在水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林暖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有些恍惚,但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没关系,导儿,可以继续。”
她不想今天狼狈收场,于是看向那个频频NG的男演员,“老秦,你前几天不是天天在练水下表情吗?那时就挺好的,真的没问题,你别多想就行,顾虑越多越控制不了自己。”
林暖把希望都寄托在对方身上,开导他时的细致耐心和苦口婆心,简直堪比导演讲戏。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在日落之前把这一幕拍完了。
要是真等到天黑,现场补光太严重,拍出来的效果又要打折扣。
等到林暖从水下爬上来,何苗那边B组也拍完了,颠颠儿地跑到这边来等她。青青给她拿浴巾毛毯裹起来,何苗就把自己助理煮的姜汤倒给她喝。
何苗好心不好心得两说,但是好奇是真的。
“你看你看,他又在看你了。哎呀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我真是没眼看!”何苗一只手捂着眼睛,几根手指岔开,把眼前的八卦看得明明白白。
林暖有些哭笑不得,小姑娘调皮起来又好气又好笑,“你在我这儿胡说八道两句计算了,出去别乱讲。”
何苗不服气,“我哪里胡说八道啦?你是没看见,你在水底下泡在的时候,纪袭桐那脸色青的,跟抹了锅底灰似的,我哥就在他旁边儿站着我都没敢凑上去跟他说话。”
林暖瑟瑟发抖地抱着姜汤小口小口地喝。喝人家的嘴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否认。
何苗提了口气,似乎还要说点什么,余光瞥见一高大身影步步走近,赶紧识时务地开溜,“我哥可总算‘出狱’了林姐,我得去找我哥了哈,您和纪老板慢慢聊!”
纪袭桐在何苗空出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暖感觉得到,他离她很近。
有那么一瞬间,林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纪袭桐来是来找她的吗?不可能吧,当初是她食言在先,她说她会等他回来,但却还是在他学业最繁重的时候和他说了分手。
但是纪袭桐此时就坐在她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好像从未分别过。
她忽然就有些克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绪,像是有滔天的巨浪,在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她内心的堤岸。眼眶热烫酸涩,像是有泪水快要流下来。
她瑟瑟地抖着,抑制不住地颤抖,好像要非常非常努力地克制,才能让自己在纪袭桐面前不要失态。
“是太冷吗?”纪袭桐忽然开口,语气温柔,满是关怀,一如当年他们还在一起时的样子。
可是怎么会一样呢?他应该会恨她才对吧。
余光见纪袭桐又有要脱大衣的动作,林暖连忙摇头否认,“不,不冷。你别脱,我不用穿。”
她身上的衣服是湿的,披着的毛毯也湿了,如果纪袭桐把衣服给她,那他的衣服也会湿的。
林暖感觉自己的心在被内疚和惭愧一寸一寸地啃噬,痛得要命,却又全是自作自受。
“对不起,纪袭桐。”她又低下头,“一直欠你一句当面的道歉,没想到会有机会再见到你。上次的大衣,我——”
她目光不自然地落在纪袭桐的手上。又想起何苗中午说的关于纪袭桐戴了戒指的事,下意识地便追随着他的手看去。
没有戒指。
他今天没有戴戒指,但是无名指上,有一道深深的戒痕。是常年带着一枚戒指,忽然摘下,才会留下的痕迹。
那是他曾被婚姻约束过的痕迹吗?为什么又摘了呢?她脑海中闪过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念头——总不会是因为遇见了她吧?
林暖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抬头看纪袭桐,眼眶仍是红的,但已足够不再颤抖,“上次的大衣,我让助理去取来还你。”
她心有歉意,道歉便是了。她心有怀恋,却是真的不该。
当初外婆重病时,纪袭桐正忙着申请学校,她就没敢没告诉他。后来纪袭桐终于拿到心仪院校的offer,出国留学,林暖努力地维持了几个月的异国恋,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她为了给外婆凑医药费,课也不上,一天要打了好几份工。
在学校超市收银,在宿舍楼里送早餐,在商场门口穿玩偶服发传单,晚上还去给初中生做家教,一天一顿午饭,也只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拿馒头面包解决。
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力气了,她觉得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要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就已经好难好难了。
纪袭桐后来有没有给她发过消息,发过多少消息,她都不知道。她只是短暂地难过了一会儿,然后又被生活推着跌入俗世的困顿中了。
司衡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臂,直接绕过了周羊羊手里的浴巾,把她一把拉进浴室。
司衡勾唇,额发上的水珠晶莹,衬的他一张脸好看到仿佛在发光。
“刚才在忙什么?”
“没,没有。”周羊羊低下头,结果刚巧对上司衡的腹肌,和她刚才脑子里的画面严丝合缝。
“不如我来帮你洗澡?”
周羊羊的脸蹭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1“羊羊,明天周六,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啊?”周羊羊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从电脑显示器后头探出脑袋,许是盯着电脑久了,她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有点迷糊,很可爱。周羊羊人如其名,不仅皮肤白嫩嫩,长得小巧精致,性格也像小绵羊一样,软软的乖乖的,没什么攻击性,认识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我明天有别的安排诶......
然而我瑟瑟后的结果就是我现在站在13楼的天台上。
寒风凛冽,如刀一般在我脸上刮过。
“风好大,我好怕……”我的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
听着他不耐烦的声音,我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闭上眼,心中一片荒芜。
“看来你还是不懂我,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祝你幸福!”
突然间,一条龙凭空出现!
通体漆黑,蜿蜒多姿,身披鳞甲,头有须角。
俯冲而上,刚好接住了正在做着自由落体的我。
腾云驾雾间,将我......
腾云驾雾间,将我拖回了楼顶。
我刚站稳,那条龙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男人。
而此时,他正用两根手指,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提溜起来。
像是拎小鸡儿一样。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字一句,带着火热的温度,喷在了我的脸上。
一如那晚火热的他。
只是我看着他眼中的我,哀恸的脸上满是忧伤。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怎么了?”
“西瓜中间最甜的那一块,是不是你吃的?”
“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就为了这事?”
我学着他的表情,回瞪他:“难道这不重要?”
“我特意留着中间那一口没吃,结果倒杯水的功夫,你就给吃了。”
“这对我幼小的年龄是多么打的打击。”
“放手,我死!”
说完我推开他的手,又要往下跳。
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拎了回来。
“你——”
他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欲言又止。
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口气。
颓着一张脸,无比的丧气:“我再给你买行不行?”
“现在?”
“现在。”
我一听顿时就笑了,搂着他又蹦又跳:“傲天,够意思!”
“……我叫龙毅。”
“好的,傲天。”
龙傲天是我捡回来的一条龙。
我意外和他发生关系而解开了他的封印,将他放了出来。
结果就因为睡了一觉,不小心和他缔造了契约,我身上的伤痛,会千百倍的转移到他的身上。
包括瑟瑟第一次的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确实感受到了,原来做这种事情,不痛之后,只剩爽了啊!
第二天一早,他刚翻身起床的表情,比我叫他龙傲天还要绝望痛苦。
毕竟,昨晚他有多卖力,他现在就有多酸痛。
“天上那群狗东西,一点儿人事也不干……”
我听着他低声咒骂着,充满了崩溃。
想了想,出于人道主义,我也应该安慰安慰他。
主要他活确实挺好的。
于是我裹着被子上前拍了拍他布满我抓痕的肩膀:“节哀。”
没想到他情绪失控,一抬手将我胳膊挥开。
他力量庞大,我这等凡人哪里承受得住,当即便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啊!!!!”
惨叫声猛然响起。
但是不是我发出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叫。
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就看到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龙傲天,此时趴在地上,面前吐了一口血。
气若游丝,充满了破碎感。
这……
对了!
我猛然想起我们两个的契约,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就是嘴不自觉的弯起。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殡葬车?”
龙傲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露出此生最和善的笑容,然后穿好衣服对他摆了摆手。
“你自己趴着吧,我走了。”
这玩意儿不太正常,还是离他远点儿为好。
我马上开溜,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跟了上来!
看到身旁出现的影子的时候,我都懵了。
刚才不是还疼得爬不起来吗,怎么……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发誓,这是我听过的最狠的威胁!
我以为他是要我事后负责。
后来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着我。
——为了保护我。
担心我受伤,担心我遇到危险。
毕竟——
我有什么闪失,他比我要痛苦千万倍!
我听了,嗤之以鼻。
呵,肤浅的男人……啊不对,肤浅的龙!
我本想拒绝,然而他根本就不听我说话,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最后我妥协了,就当多了一个保镖加“室友”。
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
龙傲天正式入住我家。
幸好爸妈工作在别的城市,一年才能回来一两次。
不然还真不好和他们解释。
养了26年的女儿,和陌生男人住一起。
关键对方,还不是人。
我和龙傲天约法三章——
“1.分房而睡,没有特殊原因,不可越界。”
龙傲天白了我一眼,表情好像在说:“我疯了吗?”
我想想也是,毕竟那晚给他也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暂时应该不会有这种世俗的想法了。
我没搭理他,继续说:
“2.不许在家里喝酒!”
因为我和他遇见就是在酒吧门口,一个喝的烂醉,一个蓄谋已久。
喝得烂醉的是他,蓄谋已久的是我。
我灌酒之前哪里知道这个长相帅气的小哥哥酒量差,且还不是个人呢!
早知当初,我就该......早点下手!
许是看出了我眼神里的小火苗,龙傲天有些疑惑。
但是在我瞪了他一眼之后,最终还是妥协了。
“3.你不能干预我的生活!”
“不行,我不同意!”
龙傲天当场提出反对。
板着一张脸,冷得吓人。
“我是龙,尊贵的龙!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出去玩?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面子?”
我冷笑一声,随即照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
力道不重,不疼。
但是站在我对面的龙傲天,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我紧接着又来了一巴掌,再一巴掌,一巴掌……
“好了好了别打了!”
龙傲天抓住我的手,咬牙切齿,“你……”
“现在还要面子吗?”我笑眯眯的问道。
龙傲天:“……”
看着他磨牙嘀咕,我怀疑他用龙族语言在骂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皱了皱眉,我刚想态度强硬些。
在看到他双颊红肿的时候,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下次还是打别的地方吧!
“对了,伙食费和住宿费交一下。”
我朝着龙傲天伸出手,勾了勾手指,“我可不是慈善家,家里不养闲人。”
龙傲天不屑一顾:“区区钱财,想我当初四处征战,积累了多少的财富,从我指缝儿里随便漏一点儿,都够你……诶诶诶,你干什么呢!”
我正扒着他的手指头上看下看。
闻言抬眼看着他,十分无辜:“你不是说你指缝儿里面有钱吗,钱呢?”
龙傲天的嘴角在抽抽。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一种比喻。”
“所以呢?”
我歪着头看他,更加无辜,“其实你没钱,是吗?”
“我有钱!”龙傲天很是暴躁。
“在哪呢!”我比他还要暴躁。
“在我的宝库里,我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
闻言我“哦”了一声,默默的松开了他的手。
“所以你还是没钱。”
“既然如此,那我养你好了,我出钱你出力,你要不要……诶,你去哪?”
我话还没说完,龙傲天就走了。
看样子的生气了。
我本来不想管他,但是这家伙确实长得不错,且活好。
加上所有的疼痛都是他承受,这样好的事情,要是给了别人,那我岂不是有点亏。
于是我连忙跟了出去。
幸好,他还记着我说的话,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当众腾云驾雾。
不然明天新闻头条就是他!
我没有刻意隐藏我的行踪,龙傲天一早就发现了。
但是他傲娇,他高贵,他不屑一顾。
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我也没上赶着凑过去,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
走了许久,最终到了……一处景区。
看着眼前的景区,我懵了。
他千里迢迢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来玩的?
我不理解。
直到我看到龙傲天径直就要往里面闯,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双方争吵起来,甚至险些动手,我连忙跑过去。
“各位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哥,小时候脑袋被驴踢了,精神不太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见谅。”
大概是我认错态度好,对方也没多为难。
我赶紧拉着龙傲天走到一旁,皱着眉瞪着他:“你跑着来打架来了?”
“他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因为你没买票。”
“我回我家还要买票?开什么玩笑!”
“你家?”
我一听,乐了。
这里竟然是他家,这不是巧了嘛。
“或许曾经这里是你家,但是如今这里已经被划分为风景区了,不买票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去的。”
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语重心长,“傲天啊,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你被封印了这么久,外界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什么你家我家,都是国家的,懂吗?”
看着他一脸倔强不屈的模样,我就知道,这种高度的思想觉悟,他暂时还达不到。
无声的叹了口气。
“行了,你不想吃软饭的话,给我打工就好了。”
“可是我的宝藏都在这里。”
我脚步一顿。
“里面有宝石,黄金,各种珍品,还有闪闪发光的石头。”
闪闪发光的石头……
那不就是钻石吗!
哦我的上帝老天爷啊!
我一把抓住龙傲天的手,目光灼灼。
“你干什么?”
“走,傲天,回家!”
看着龙傲天那张臭脸,我就知道,对于回家还要买票这件事,他很不爽。
不爽又能如何,溥仪回家都得买票,更何况他一条龙。
如今正是旅游淡季,游客不多。
龙傲天哪都不看,带着我直奔东南角。
一路上我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看来一夜暴富,指日可待!
正美滋滋的做着梦,突然龙傲天停住了脚步。
我没刹住车,一脑门撞到了他的后背。
“怎么了?”
“我的宝库……”
龙傲天呆呆地看着眼前。
我也看着眼前的……景区公共卫生间,沉默不语。
来之前我想过千万种的可能,都是我有了钱之后要怎么挥霍。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龙的宝库,变成了卫生间。
传出去龙的面子,还不如一个鞋垫子。
“傲天啊,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你被关了这么多年,记忆出现偏差也正常,说不定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很显然,我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龙傲天阴沉着脸,直勾勾的冲了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正准备也跟进去,没想到他竟然出来了。
咦?龙都这么快的吗?
那晚不是挺能折腾的么?
“你这是……”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蹲在卫生间门口的样子,像极了那天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和我缔结了契约更为憋屈。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得必有失,你失去了财富,但是也得到了烦恼嘛。”
龙傲天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嘿嘿一笑,连忙开口:“是自由,你得到了自由。起码现在你无拘无束,钱没了可以再赚嘛,还是说,你想要回到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龙傲天想都没想,猛地站了起来:“打死我都不回去!”
“这就对了嘛。”
我继续笑眯眯,用尽毕生能力,展示最大的善意,“既然如此,那就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吧。”
“什么?”
“跟我去打工。”
8.
在我的循循善诱下,龙傲天帮我在我学校附近的咖啡厅代班。
一个月两千块,包吃不包住。
我平时在这里兼职,赚点儿零花钱。
我把我闲置的旧手机给了他,他一开始拒绝,说他是龙还没有被女人养的道理。
我答应他,可以用工资分期付款。
大龙子主义确实病的不轻。
于是,填写入职资料的时候,留的我的银行卡号。
没办法,他是一条龙诶,他没身份证,更没有银行卡。
我也是迫不得已(摊手)。
将他安顿好,我就回去上课了。
本以为依着龙傲天那个傲娇的性格,工作上肯定麻烦不断。
结果——
并没有。
一整天都相安无事。
我感到十分的诧异,下课之后,连忙跑到了咖啡厅。
没想到连门都没进去。
人太多了。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都是人头,叽叽喳喳像是进了鸭子厂。
我想了想,转身从后门溜了进去。
身为咖啡厅的不固定员工,走后门是我的特权之一。
进去之后,我发现……还是没用。
里面人更多。
原本是小资情调的咖啡厅,如今拥挤的像是街头的菜市场。
操作台的机器都要干冒烟了。
我叹为观止。
拉住崔姐,小声问:“今天店里搞活动啊,怎么这么多人?”
没想到崔姐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抱怨满满:“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干的好事。”
说完哭丧着一张脸,去后厨找东西了。
我:?
很快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9.
“龙毅,两杯卡布奇诺,三号桌。”
“龙毅,三份焦糖拿铁,五号桌。”
“龙毅,五杯冰美式,十二号桌……就是靠窗那个小桌子。”
“龙毅……”
我看着那个忙得团团转的男人,眉头紧皱。
当即走过去质问小刘:“店里没有其他人吗,怎么就指使他一个,欺负新来的吗?”
小刘见到是我,松了口气,连忙解释:“当然不是,这可是你带来的人,我们怎么敢欺负啊!”
“那这是……”
“关键顾客都是为了龙毅来的。”小刘摊开手,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我们倒是想帮忙,可是顾客不让,不是龙毅端的,不喝,不吃,不要。”
我:“……”
我直呼好家伙。
怪不得这里人这么多,合着都是为了龙傲天来的。
这群只会看脸又肤浅的小姑娘们!
看着热情洋溢的一张张泛着花痴的脸,再看着龙傲天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样子,我无声的叹了口气。
孩子,苦了你了!
撸起袖子,穿上围裙,我也开始帮忙。
原本八点才关门的咖啡厅,六点就歇业了。
为啥?
东西全都卖没了!
连白开水都没有了。
老板闻讯赶来,笑的像是朵菊花一样:“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先到这里,我已经派人加急去调货了,明天照常恢复营业。”
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关上门,老板转身面对着我们,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龙傲天的脸上。
当即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上下颠簸。
“龙毅啊,你就是新来的招财猫是吗?”
老板对着龙傲天好一番夸赞,习惯性的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被他灵巧躲开。
老板的手落了空,有些尴尬,但是不多。
我瞥了一眼,有些惊讶。
之前我拍他,他好像从来没躲开过。
不过老板到底是见识过大世面,很快便恢复如初,继续笑盈盈。
“今天店里的业绩,是过去三个月的总和,多亏了龙毅!为此,我要提出表扬!龙毅,你想要什么,你说!”
“钱。”
龙傲天直球的令人措手不及。
老板愣了一下,干笑两声:“奖金当然少不了,这个你放心,工资也给你翻倍!”
11.
一天的工作,要结束了。
剩下收拾的工作,就不需要我们两个了,换完衣服就可以走了。
我从后门走出去,看到龙傲天靠在对面的墙上。
阴影洒下来,掩住了他的脸。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似乎很不舒服。
“是不是太累了?”
我走上前,轻声问道。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烫;脖颈处,也不烫。
正准备再往里探探的时候,手被抓住了。
一抬头,正对上他晦暗的眼眸。
眸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像是漩涡,似乎能将我吸入其中。
我眨了眨眼,掩住心中些许的异样。
“你乱摸什么呢?”
我是女子,所以我是所有人的玩物和筹码。
被下药送上龙床,又被皇上厌弃。
父兄置我于不顾,却又在要我帮忙时曲意逢迎。
偏偏他们又觉得我离不开他们,只要他们爱我,我便万死不辞。
既然如此,本宫就让你们看看。
我是如何一步步夺了你们的天下。
一
我同萧复是年少结缡。
彼时他是死了母后,地位岌岌可危的太子,而是我满门功勋,正步步高升的将军府的嫡女。
按理来说,我同他不该搅和到一起。
毕竟自古以来,局势还未明朗就率先站队的,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可抵不住我有个不知道是看中了萧复哪里的哥哥温尘,竟敢将全副身家性命都押在萧复身上。
为此,他甚至不惜下药,亲手......
为此,他甚至不惜下药,亲手将我送上了萧复的床。
我很冤,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还要在第二天早上从萧复床上醒来的时候,光溜溜的承受他冷漠的目光,听他讥讽道:“温大公子送的这投名状,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可事已至此,我同萧复都不能再回头。
不过于我而言,我的不能回头指的是若萧复不肯娶我,便只能一根白绫吊死在梁上以正家风。
而对于萧复来说,他若是不担心我父亲一怒之下转投二皇子麾下,也可以铁了心不应这门亲事。
但若应了,便能以挟恩之姿,提出诸如要在迎娶我的同一天纳正五品内常侍柳家女柳莺莺为良娣的要求。
当时我被锁在闺阁里,听闻这个消息十分不解。
床是两个人一起上的,缘何被人知晓后,只有我一人被扣上了寡廉鲜耻的帽子?
又为何同我那般亲密后的萧复也看不起我,在我还未进门前便开始想着法子折辱我?
我不懂,但我也没办法从旁人口中得到答案。
因为父亲嫌我辱没门庭,打从出了那桩事后便勒令不准任何人来见我。
唯有和萧复的婚事定下的那一日,温尘半夜翻了我院子里的墙,蹲在墙根下同我说道:“阿拂,是哥哥不好,你不要怪哥哥。”
他顿了顿,又道:“哥哥也是没办法。萧太子为人狡猾,不同他彻底拴在一起,我不放心。”
我当时坐在堂屋中央,盯着梨木方桌上白瓷瓶里一枝枯了的红梅怔神。
不知怎么,我突然便想起小时候,约摸五六岁的光景。
也是一个红梅正盛的冬天,我贪玩,趁人不备爬上假山去攀折梅枝,却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当时温尘的年纪也不大,刚过了八岁的生辰,被夫子押在书房里念了半晌的书,好不容易寻隙出来透口气,便见我骨碌碌从天而降。顿时吓得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扑,便当了我的肉垫。
我当时摸着他磕在假山石上的后脑勺,一看满手的血,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哭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还是他反来安慰我,说:“阿拂,是哥哥不好,吓到你了,你乖,莫哭了,哥哥没事。”
可一转眼,那时温尘的音容相貌却怎么也和现在躲在墙根下都不敢出来见我的温尘对不上了。
果真是什么都回不去了。
我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和旁的闺秀便不一样,她们绣花,我便纵马,她们弹琴,我便射箭。
我自小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去塞外,亲眼看一看书里说过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但从嫁给萧复的那一日起,这个愿望便成了奢望。
我被困在了东宫,活在这一寸见方的窄小天地里。
但他会装,对外的各种宴请都会带上我,席上更是嘘寒问暖、斟茶夹菜,无一不亲力亲为。
以至于让旁人觉得,我成婚前行为那般不检,他却还肯不计前嫌俯就我,实乃是君子的品行。
有一回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在他满身酒气却还要俯首过来,假装同我耳语的时候,扯着帕子扭身干呕起来。
当即萧复的脸就黑了下来。
席上有眼尖的女眷瞧着这边气氛不对,笑着开口替我找补:“太子妃娘娘莫不是有了?”
我悚然一惊,瞧着萧复越来越沉的神情,忙解释道:“怎么会,就是吃坏了肚子。”
但到底怎么回事,心中已有了答案。
我估摸着,我确凿是有了,就在温尘把我送给萧复的那一晚。
萧复估计也猜到了,所以散席后便请了大夫来替我摸脉。
这个过程中萧复未发一语,但我读懂了他冷漠的目光中的未尽之意。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他不想让它被生下来。
但是我想。
我已失父亲喜爱,又被亲哥哥当成玩物随意赠人,东宫是萧复的地盘,根本无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得找到和这世间的羁绊,才能继续活下去。
而这个孩子便是我的羁绊。
只是我把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了,我以为只要这个孩子在我的身体里,我就能凭一己之力护住它。
不想在六个月的时候,先皇驾崩,萧复排除千难万险登基,我挺着大肚子为大行皇帝守灵,只一夜,便流了产。
人人都道我是因为被血气冲撞惊了魂,只有我不信这个说辞。
可任凭我查来查去,也只查出了我流产的那一晚,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宫人急匆匆往御河里倒了好几罐大行皇帝灵堂里盛满了的香灰。
等萧复象征性地仗杀了几个人,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而就在我痛失爱子的第二个月,被晋封为妃的柳莺莺传来了有身孕的消息。
柳莺莺有孕,待遇自然不是我这个被硬塞给萧复的太子妃能比的。
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登基后臣子们给萧复塞进来的几宫妃嫔,别说召来侍寝了,那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我出了小月子后搭着宫女的手去御花园散步,远远瞧见凉亭里成双的身影,是萧复正俯身去听柳莺莺腹中胎儿的动静。
宫女怕我难过,想引着我去别的地方,我却不肯动,固执地等着风起,看萧复护着柳莺莺离开。
只是御花园的入口被我堵着,他们要回程,自然便与我面对面撞上了。
柳莺莺抚着未显怀的肚子,小脸红润,一看日子就过得颇为滋润。
她依偎在萧复怀里,并不朝我行礼,只志得意满地睇了睇我,然后含含糊糊叫了一声娘娘。
那模样,倒与我年少时娇蛮无畏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不过也亏她提醒,我这才想起来,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太子妃。毕竟之前萧复以我小产后身子不好为由,缓了我的册封礼。
于是我便眄了她一眼,展颜笑起来,同一贯对我没什么好脸的萧复道:“我身子已愈,中宫的册封礼什么时候办?”
如我所料,柳莺莺红润的小脸儿唰地便白了。
我满意的欣赏着,心想,也是时候让这些人知道,只要我还一天姓温,这中宫之位便只能是我。
遵循祖制,每逢初一十五,皇帝必须要宿在皇后宫里。
萧复虽厌我已久,可为了不让手底下的臣子揪到他这新皇的错处,到了日子也只能乖乖到我宫里来,就如他百般不情愿,也不得不让我当这个皇后一样。
不过他并不碰我,一条锦被隔在床铺中间,自以为设置了鸿沟天堑。
我同他就这般相安无事共处了四个月。
到柳莺莺孕期有五个月的时候,我在半夜跨过了那道天堑。
当我温热的肌肤贴上萧复时,我听到他的呼吸声一下便急促了起来。
他捉着我圆滑的肩膀往外推,怒道:“温拂,你要不要脸!”
“我要不要脸不知道,但你需要兵。”浓稠的夜色中,呼吸声交织成暧昧的底色,只是我说的话却异常冷静,“现今刚开春,北边的羌族人熬过了严冬,正是缺衣少食的时期,保不齐便要挥兵南下劫掠一番。而你继位时西边蛮夷作乱,你已经抽了大半兵力过去镇压,眼下能帮到你的,只有我的父亲。”
察觉到萧复推拒的力道越来越小,我忍不住吃吃笑起来:“就像我哥哥曾经说过我是把你和他绑在一起的绳子那样,现在我也是把你和我父亲绑在一起的绳子。只是在心甘情愿做绳子之前,我需要一点回报。”
萧复哑声问:“你要什么?”
我撑起身来,未绾的发丝垂下,散在萧复的颊边,居高临下看他:“我要一个孩子。”
萧复撇过头去,皱眉:“这不可能。”
“我能保证这个孩子以后绝不参与夺嫡!”
“但你能保证温尘不会利用这个孩子做出什么忤逆之事吗?”
他推开我,从床上坐起来,头一次露出了怜悯的神色:“你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我一愣。
萧复便见机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且走得飞快,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绣着繁复花纹的床幔又层层叠叠垂下,遮住那昏黄摇曳的烛光。于是又大又冷的皇后特制凤床,便成了黑夜里一片寂静的海。
我独自枯坐在其间,许久,低下头吃吃笑起来——
是啊,成为皇后了又如何,我还是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在我嫁给萧复一年有余,柳莺莺的孕期也到八个月份的时候,温尘才终于有胆来见我。
他畏畏缩缩的,浑然没有在外头时逞的国舅爷的威风,打发宫婢捧了许多绫罗珠宝到我跟前,腆着一张脸冲我笑:“阿拂,还记恨哥哥吗?”
我定定看了他许久,直到看尽了他眼底深藏的对权力的渴望,才慢慢笑开,做出婉转悲切的柔弱姿态,垂睫道:“可是哥哥,阿拂过得不好……”
温尘低头不敢看我,遣散了身周服侍的人,才讷讷道:“我知道……只是我当时以为,陛下是喜欢你的……”
温尘又接着道:“你还记得从前我外出游玩时给你带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吗?像什么泥老虎、糖偶人、兔子灯笼……那些都是陛下亲手做了送给你的。”
我愣了愣。
闺阁囹圄时,确有一段时日,温尘喜欢往家里给我带些方便拿着手中把玩的物件儿。
不过那时我正被爹爹拘在家中改性子,从女红学到女戒,心中着实烦闷,也对这些小女儿喜爱的东西提不起兴趣,便没有去过问这些东西的来处,每每收到,不过随意搁置。后来还嫌这些东西占地方,索性让服侍的婢女全锁进了一口木箱里。
我蹙眉想了想……那口箱子,出嫁的时候好像作为陪嫁一道送到了东宫来着……
见我出神,温尘只以为我在伤心,有些局促道:“阿拂,陛下如此待你,许是还对我设计他这事心存芥蒂。他心里必定还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转头就纳了身姿容貌与你有几分相似的柳莺莺……”
他抬眼看我,又飞快垂下:“如今羌族蠢蠢欲动,哥哥欲趁机出去建一番军功,只是前儿陛下召见了父亲和他麾下的好几名副将,独独未召见我,只颁了到旨,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闲差……阿拂,哥哥知道你打小便聪慧,这件事……你能不能帮帮哥哥?”
我定定看着温尘。
在我小产,几近疯魔地想找出害我之人时,也不曾出面为我撑腰的父兄,我又怎敢再从他们身上期盼什么所谓的手足、父女之情?
我能明晰地感觉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缓缓倒塌,与此同时,也有另外的东西正在重新筑建。
既然求全无用,那便只得想法子争一争了。
于是我展颜笑开,冲着温尘道:“若哥哥说的是真的,我自然有法子帮哥哥。只是若想事成,哥哥须得听我安排。”
送走温尘后,我当即便遣身旁信得过的女官去了一趟东宫。
萧复登基时日尚浅,许多东西没来得及搬,还存在东宫里头,包括我那口木箱。
这是我的陪嫁,安排得有专人打理,故而木箱倒也没有出现什么损坏,放在里头的泥老虎拿出来的时候,颜色还似从前一般鲜亮。
伸手往那敦实的虎屁股上轻轻一拍,还能汪汪叫上两声,倒有几分意思。
我难得展颜,心腹女官见了,凑上来也笑道:“这是娘娘未出阁前的东西吧?不知是谁做的,瞧这釉色,倒比坊间专门做这东西的手艺人还要精细。”
这女官是我年少时收的。一回打马游街,瞧见她被人用麻绳捆着脖子发卖,当时颇有些善念,又自比是行世济难的女侠,便出手将她买了下来。后来一问,才知是兄长为了娶妻,需用她的卖身钱做聘礼。
当时只觉得她身世凄楚可怜,如今看来,我和她倒也没几分差别。
我掩下心中酸楚,见她似对这些玩意儿有所了解,便又从那口箱子中掏了个纸鸢,问:“你再瞧瞧这个,可知哪家商铺能做得出来?”
女官接过纸鸢翻看几下,摇头:“奴婢见识浅薄……不过寻常的商铺可舍不得用金丝做系绳。”
闻言,我心中有了定论——
温尘没有骗我。
嘱咐女官将东西又重新收起来后,我便开始安静地待在中宫里头等。
我在等萧复来找我。
我也笃信他会来。
果然,不出半旬,中宫的门便被气势汹汹的萧复一脚给踹开了。
他怒不可遏,挑着眉质问我:“是你让温尘请辞的?”
那时我正捣着宫女从外头摘回来给我解闷的凤尾花,闻言头也不抬:“陛下不是不希望哥哥领兵?”
萧复一噎,气得双眼发红:“温拂,你好大的胆子!”
我丢开石杵,抬眼看他:“陛下,你既害怕我哥攒了军功积累了威望,将来太过顺利接手我父亲麾下的士兵,又希望倘使此战不利,我哥能毫无芥蒂奔赴前线去收拾残局。可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情,所有的好处都让你占了。”
我笑了笑,沾了凤尾花汁的指尖不疾不徐逶迤过眼尾:“不过我倒是有一个计策,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一听?”
萧复似乎是冷静了下来,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问:“你呢,你又要什么好处?”
“我说过。”我定定看着他:“我要一个孩子。”
似乎是没想到我对此事如此执着,萧复也气笑了,衣袍一掀,在我旁侧坐下来,说:“我记得我也说过了,这不可能。”
我叹了口气:“所以我愿意退而求其次,抱养柳妃的孩子。”
柳莺莺的父亲已经从正五品擢升到正三品了,萧复看重他,只怕还要再往上提,但在此之前,按萧复谨慎多疑的性子,估计得先打压一番,以防日后柳莺莺诞下皇长子,柳家借此作为依仗生事。
而因着我中宫和柳莺莺嫔妃的身份,温柳两家决计是不可能走到一处的,若又将柳莺莺的孩子给我抚养,便只会加深温家和柳家的裂隙。
届时温家害怕这个孩子养不熟,日后一旦掌权,反倒会因为夺子一事遭到清算,而柳家亦会忌惮生恩不如养恩,忙忙碌碌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故而两家都不会再通过这个孩子图谋什么,他只会成为一个弃子。
这也正是正值壮年,一心想要巩固皇权的萧复乐意见到的。
只是萧复眉头一拧,显见得是被我猜中了心思有些恼怒,正要发作,我又抢先一步道:“陛下曾经喜欢我?”
萧复一愣,不防我会突然这么问。
于是我趁着这个间隙,将早准备好的那口木箱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在萧复跟前,接着借广袖的遮掩,指尖往掌心狠狠一掐,再抬眼时,眼中便蓄了盈盈水光。
“陛下送给我的东西,我都保存得很好。”
“当年上元灯会,长街惊马,陛下舍身护我,你虽是乔装,但我是认出你了的。”
“所以当初哥哥使计将我献给你时,也是先认出了你,我才没有挣扎的。”
萧复沉默半晌,忽而抬头直直地盯着我,说:“你在骗我。”
这回换我愣了愣。
但电光火石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眼尾一挑,目光不再柔婉,反是变得张扬倨傲:“是又如何。但你真的没有对我动过心?”
萧复眸光一亮,不过他还是什么话都不说。
“他是你哥哥。”萧复冷道:“你好狠的心。”
那番谈话过后,萧复并没有再踏足过中宫,不过我心中清楚他到底还是动摇了。
因为这段时日,柳莺莺的宠爱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有时我在宫中散心,路过萧复处理政务的大殿,时常能瞧见柳莺莺大着个肚子领着个食盒泪眼婆娑地站在外头。
我一乐,点了名宫女故意让她当着柳莺莺的面,去请萧复到我中宫来。
宫女十分忐忑,问:“娘娘,若是陛下不肯来怎么办?”
我心道以萧复刚愎的性子,这段时日肯定不会见我,嘴上却道:“那你就说我思念陛下过度,茶不思饭不想,倘若不肯相见,也盼得只言片语以慰卿心。”
实际上就是变相在催萧复给我答复,顺带恶心一下柳莺莺。
毕竟在我小产的时候,她也没少在我跟前恶心我。
我一惯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是后来被家中压得狠了,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不得已才装得乖顺了些。
那日的殿中与萧复对峙,也是在转瞬间,我才反应过来,他喜欢的,或许就是从前我骄横的模样。
当然,我至今也不曾想明白,萧复既然曾喜欢我,又为何能做到那般冷漠地对待我。
思来想去,大抵还是因为男人的喜欢向来浅薄,一旦发现女子变得不合他的心意或者变成他登云梯的拖累时,便能薄情至此。
不过不要紧,如今萧复已坐稳江山。
当人在拥有一切的时候,自然会念着从前求不得的遗憾。
故而再薄的情,只要利用得当,也能成为我手中的利刃。
而终有一日,这利刃,也必将会划开每一个曾伤害过我的人的胸膛。
春将尽时,前朝传来消息,萧复终究还是指派了温尘作为副将领兵出征。
只不过挂帅的并不是我的父亲。
萧复换了另外一位严肃古板但在朝中颇有声望的老将。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毕竟上阵父子兵都是穷酸秀才臆想出来的话本子,对于执掌权柄的人来说,可不会让功绩全落到一家人手里。
开拔之日定在了立夏。前一晚萧复在宫中设了践行宴。
我贵为国母,自然要随着萧复出席。
除此之外,后宫中位份较高的,诸如柳莺莺之流,也跟着侍候在侧。
柳莺莺如今已快足月,那高耸浑圆的肚腹衬得她的脸蛋儿愈发小,想来又因着萧复这几日的冷落,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愁思,那楚楚可怜劲儿不禁让我都为她侧目。
萧复惯会做些表面功夫,见状立马便将柳莺莺招来身边,温声宽慰了几句。
暗处却是眉头微微一皱,露出些不耐烦来。
我见了,心下觉得好笑。
可见萧复不止待我一人薄情。兴致来时百般疼宠,兴致过后弃如敝履。
世间男子亦大抵如此。
皆不可信。
于是我举杯饮酒,以掩饰我眼中的鄙夷,却见席中我那假仁假义的哥哥正频频朝我这里投来目光。
我心知温尘不过是想向我展示他的愧疚,以期我能与他重归于好。
虽明白这已不大可能,但我也乐得利用他这点子愧疚来为我谋取些好处。
便略一垂眼,装出了一副为萧复关忧柳莺莺而黯然神伤的模样。
不想温尘没多大反应,萧复左手边下数第三个席位上一年轻男子却看着我紧锁起了眉。
虽只有一眼,且那男子也飞快撤回了目光,但我还是真切感受到了——
他在为我愤怒哀伤。
我有些奇怪。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和这名男子是不曾见过的。
但这也不妨什么事。
要知道宫宴上的座次安排讲究得很,能在那个位子上,必定是颇得萧复信任的朝臣。
……这便有意思了。
不过秉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原则,这名男子究竟是谁暂时按下不表,我抬手又斟了杯酒,装着失意人正打算一饮而尽,那边厢陪着柳莺莺已经演完一场的萧复突然倾身过来,覆在我耳边笑问:“皇后怎么喝这么多酒?在想什么?”
我睇了他一眼,也跟着笑:“在想陛下。”
萧复哼了一声:“骗子。”
我不置可否,只抬手抚了抚贴在眼尾的花钿,转身不再搭理他。
我知道萧复爱吃这套。
果然,践行宴后的第三日,萧复终于还是进了我的寝宫。
一番云雨后,我瞧着一脸餍足的萧复在我身侧安然酣睡,不由得冷笑一声——
男人就是贱。
现如今宫中的人都知道,局势变了。
柳妃不再盛宠,取而代之的是中宫皇后。
有人猜许是我兄长在外征战的缘故,认为假以时日,柳莺莺会再度复宠。
这些挑拨之言,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我懒得搭理,毕竟眼下有更要紧的事等着我做——
那日席中所见的男子,竟被一向谨慎的萧复调到御前,成了禁军统领。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他不止一次撞见我带着满身欢好的痕迹从思政殿出来时,那满眼的萧索落寞却瞒不过我。
我曾隐晦地朝萧复打听过这人,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这男子名唤杨巍,不是世家出身,而是起于微末,打小便双亲尽失。
于是我便更好奇了。
我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所识皆为达官显贵,出行亦有仆从护送,按理不会和杨巍这等人有什么交集。
那他又如何做出一副恋慕我至深的模样?
我想得有些出神。
不觉环抱着我亲昵的萧复皱起了眉,嘴一张便咬在了我的脖颈上。
那里肌肤柔嫩,他又不减力道,只一口便渗了血丝出来。
我气急,一下子将萧复推开,叱道:“你属狗的?”
萧复却笑了,伸手摩挲着我颈间的咬痕:“谁让你不专心。跟孤说说,刚才在想什么?”
我总不好说在想你的御前侍卫,便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在想何时你才肯让我将柳莺莺的孩子抱过来。”
日前,柳莺莺临盆,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当时萧复去看她,据说柳莺莺以貌不得体为由拒不见他,惹得萧复还隔着门扇在外头哀哀唤了两声她的闺名。
好像多情深似的。
不过这件事也给我敲响了警钟——
东西只有攥到自己手里了,才会安心。
“那我呢?”
我手一蜷,故意让指甲掐着掌心的软肉,接着眼圈一红,哽咽道:“她们不好母子分离,可我却连我孩子的面都不曾见到!”
这种姿态,我几乎不曾在萧复面前流露过,但男人嘛,再怎么好跋扈张扬那一口,适时的柔弱总是会激起他们莫名的保护欲。
于是萧复一瞬间也有些慌神:“好好的,哭什么。”
他伸手揽住我,动作轻柔地为我揩泪,解释道:“又不是不把那孩子给你,不过先缓上些时日,再寻个恰当的由头,好把这件事办得体面些,不至于伤了温柳两家的情分。”
听听这话他说得多冠冕堂皇,实际巴不得两家互扯头花。
我心里冷笑,不耐烦再与他周旋,便敷衍地行了个礼,装出委屈的模样从他殿中退了出来。
萧复在身后叹气,也不拦我,只道:“你先冷静冷静,孤明日再去看你。”
出了殿门,便见只杨巍一人佩刀守在旁边,而值守的太监宫女却不知道跑哪儿躲懒去了。
我心思一转,鞋尖不着痕迹地踩上裙踞,接着身子一歪——
不出所料,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我。
我顺着那禁军官袍所特有的祥云纹路往上看,杨巍正用担忧却又隐忍的目光地瞧着我:“娘娘当心。”
10.
按杨巍的话来说,他倾慕我已久。
理由便是十多年前京郊一场洪涝,他流离失所沿街乞讨,是我打马走过,扔下了一锭银子,才使他不至于饿死在路边。
我倒并未质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毕竟年少时我胸中尚有豪情侠义,见街边乞儿可怜,随手丢些钱财救济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不过心里却觉得有些荒唐的可笑。
毕竟同为救济,曾被捆着脖子发卖的姑娘如今已成为我的心腹女官,陪我在着诡谲深宫消磨年华,而所谓与他有救命之恩的男子,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句浑然不顾身份地位,也不管这话若叫旁人听去会为我带来怎样麻烦的轻飘飘的倾慕。
啧,实在是没意思的很。
毕竟杨巍如今身居高位,手握十万禁军。
当然,我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不过往萧复的思政殿跑得勤密了些。
而杨巍日日在殿门值守,因此我同他见面的次数便也多了起来。
杨巍也好撩拨,不需要我同他说什么话,往往一个眼神睇过去,便能令他心旌荡漾。
与此同时,萧复也被我哄得服帖,总是在情动时在我耳边低喃,说往后必不再负我——
但其实等柳妃都出了月,我也还是没能得到那个孩子。
我倒是能理解萧复的为难,毕竟柳莺莺位居妃位,按祖制是有资格亲自抚养皇子的。平白无故的,突然要将皇子抱给我,不但柳家不好交代,只怕对着其他臣工也得拿出个说法来。
不过我倒并不怎么担心萧复反悔——前朝刚传来风声,说柳莺莺之父,如今的尚书大人,在今年春闱时,私下面见了不少考生。
这件事儿,非要往大了论,可以算是结党营私了。
而在皇权集中方面,萧复眼里一贯是揉不得沙子的。
所以想来至多再等上一个月,等萧复同柳莺莺该念的旧情都念完了,那孩子便能名正言顺送到我手里了。
在此期间,我只需要慢慢地等,耐心地下饵就好了。
当然,戏演多了,也有腻烦的时候。
夏至以后,暑气蒸腾,连着好些日子没下雨,地里庄稼旱死了大半,眼瞅着今年的佃金交不上,北面便有伙儿佃户聚起来闹事,扯了旗圈了地要自立为王。
为平息这事儿,杨巍外调了。
萧复自是感受到了我的敷衍,心里不大高兴,便召柳莺莺往思政殿去了几回。
我不拦也不气,只由着他去。
身旁的女官为我担忧:“娘娘,您好不容易才得到陛下的宠爱,这时候让他去找柳妃,不怕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吗?”
彼时我正窝在贵妃榻上小憩,闻言只闭着眼睛笑了笑,说:“你放过风筝吧?你知道想要风筝飞得更远,需要怎么做吗?”
得迎着风,松一松手里的线。
萧复的喜好不难捉摸。
他喜欢张扬、有个性的女子。
所以他喜欢我。
但不是我也行,比如柳莺莺。
总之,一旦可供男人选择的机会多了,那么正品和赝品之间也无甚差别。
故而女人也不必时刻为他们牵挂着心肠,揣摩他们每一个举动的含义。
得为自己而活,让自己好过。
不过我虽对此事看得分明,旁的人却不一定。比如自以为挽回了萧复几分恩宠的柳莺莺趁着势便又倨傲了起来。
有一回我宫里的人替我办事,路上碰见她,行礼不过慢了片刻,便挨了她一耳光。
那宫人回来后哭哭啼啼同我告状,我打赏了几锭银子,安抚道:“且待日后,自有她的好果子吃。”
柳莺莺是蠢出生天的,到现在也还没明白,萧复肯优待她,除了那同我略有些相似的容貌脾性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她那亲爹是个能干的。
只是如今她那亲爹又过分能干了……
果然,这事儿过后不久,萧复便以柳莺莺不敬国母为由,责令她闭门思过,并将那出了月的小皇子记到了我的名下。
小皇子是萧复亲手抱来的。这个举动透露着一股示好求和的意味。
我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不过做做低头俯就他的模样也还是愿意的。
但对于那个皱巴巴的小皇子,我可就没这么处心积虑了,就着萧复的手瞧他时,一句“真丑”脱口而出。
萧复倒没有生气,一脸经验十足的模样,说:“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日后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没再继续往下说。
我正在安排照顾小皇子的一应人等,只当没听见这话。
可萧复原本还有些欢欣的神情却慢慢淡了下来。
许久,等殿中领了差事的宫人带着小皇子都退下后,他将我拥进怀里,语气里满是疼惜,道:“往日,是我对你不住。”
若再早些时日,我定会为萧复这话大恸,可如今,我不过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陛下,都过去了。”
而过去的事情,再如何,也于事无补了,不是吗?
12.
夏末时,杨巍平息匪祸,班师回朝。
比他人先到的,是一抬抬缴获来的金银玉器并从民间搜罗来的一些新鲜玩意儿。
里头有一根黄玉石雕就的簪子,瞧着古朴雅致,很是特别。
当时我心念一动,便从萧复手里将它讨了来,并堂而皇之地在杨巍的洗尘宴上戴着去了。
杨巍瞧见后,果然眼睛一亮,神情变得有些难以自抑的激动和兴奋。
萧复疑心重,我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三不五时借着女官帮我布菜的当口往杨巍那处扫上一眼。
柳莺莺尚在禁足中,故而没有出席,倒是最近稍许得宠的几个低位分嫔妃得萧复恩宠,被点名随侍。
那些妃嫔们难得被抬举一次,都竞相争艳,变着法儿讨萧复欢心。
我乐得萧复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只等酒过三巡,便寻了个由头离席了。
从宴上出来后我也没急着回寝宫,借着散散酒气的借口,踱步往人少灯暗的御花园去了。路上一会儿支使人去拿大氅,一会儿又支使人去御膳房传话要吃几样小点心……没几下身旁还跟着的人就只剩我的心腹女官了。
御花园颇多假山奇石,我拐过一角,便在暗处被人拦了下来。
我虽心知肚明他会跟来,但当真看到杨巍,看见他色令智昏的模样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统领,尾随国母,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我故意说得轻俏,调情一样。
杨巍神情本来还有些忐忑,此话一出立马便松懈了下来,往我身前又逼近半步,低声道:“娘娘,旬月未见,娘娘可安好?”
女官很有眼色地退至一旁望风去了,溶溶月色下,只有我与杨巍对影成双。
我偏头瞧着那漆黑一片的影子,本来两道影子直接还留有空隙,一阵风吹后,便逐渐融为了一体。
杨巍抱住了我。
我并未挣扎,静静听着他犹如擂鼓的心跳,俄顷,才道:“杨统领可知我为何会进宫?”
杨巍迟疑片刻:“外界都说……娘娘爱慕陛下,所以私许终身。”
“是吗?”我讥讽地勾了勾唇:“不知杨统领可认识温尘?”
“温大将军?娘娘的兄长?”
“是的。”我缓道:“他是我兄长,也是亲手下药将我送给陛下的人。”
原本紧揽我的手松开,杨巍有些震惊地看着我。
我垂眸,眼睫轻颤,语气轻而凄:“在那之前,我原本期盼能嫁一个寻常的夫君,是个小将军更好,日后等他带我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就比如杨统领这样的就很好,可惜……”
原本退开的杨巍复又将我拥住,紧紧的,似乎想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的声音包含疼惜,像是在为我而痛苦:“娘娘,你想要臣做什么,臣万死不辞!”
我险些没被他勒得背过气去,不过听到这句话,便觉得我做的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你瞧见方才宴会上的那几位嫔妃了吗?”我越过杨巍宽厚的肩膀,看着纷纷洒落的漫天清辉,道:“近来我兄长那里频传捷报,陛下忌惮他在军中的声望,已经开始逐渐冷落我了……”
“娘娘的意思是?”
“你想法子调到前线,找个合情合理的法子,让我兄长……”我的语气是我自己都不曾想象的冰冷:“再也回不来。”
13.
大暑过后,便是立秋。
那次御花园夜会后,杨巍果然顺利地被萧复以监军之名调去了前线。
而我虽一早同萧复表明过我与温尘并不是一条心,但想来他是不信的,所以这番安排下去后,对我便似乎有些愧疚,三分的情意也被他装了十分出来。
我闲来无事,也乐得陪他演。抱着柳莺莺那爱哭闹的小皇子,听他假情假意说什么“真想就这样同你做一对民间的寻常夫妻”之类的话。
等他一走,便将那皱巴巴的小皇子随手扔给奶嬷嬷,阖上宫门清点这些时日从萧复那儿得的好处,转身同心腹女官密谋,让她替我好生打点我在萧复对我疑心渐消时布下的那些暗桩。
很快,木樨花刚开过,边关急报,说是温尘在一次外出巡逻的时候,遇见敌军偷袭,死在了敌军的刀下。
消息传到温府,我那据说十万敌军压城都面不改色的父亲当即便喷了一口血出来。
我一早就派人在温府守着,所以一出事立马派了太医去诊治——
我的父亲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因为他现在如果倒下去了,温府所有,悉归萧复。
萧复见如意算盘落空,也是恼了我有一阵子。
待到九月下旬,杨巍带着人护送温尘棺木回京。
停灵七日,萧复待我去祭拜了三次。
前两次,府中除了我那在棺前抹泪的软弱母亲和沉默不言的父亲外,没有旁人。
最后一次,他们身边却多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出来了。
萧复当时眉眼都笑着,语气却阴恻恻地问我父亲:“这孩子是?”
我那父亲作了一揖:“微臣老年丧子,膝下空悬,未免就此绝后无颜面见先祖,便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子嗣过来,望陛下体谅。”
这番动作,不止我,怕是萧复也没想到。
谁会在自己亲儿子还未下葬之前就紧着过继?我派太医去救治他,原本也想着让他暂且先独自支撑起温家……
可我父亲生怕温家就此倒下了,可见在他眼中,什么儿子女儿,都抵不上温氏一脉的荣耀,比不上宗祠中那些木头做的、冷冰冰的牌位。
当真可笑,活人竟比不过那些虚名。
我在那一刻才有了些心如死灰的寂静感。
回宫后萧复更是一气之下砸了好些东西,我任由他砸,直到几片碎瓷贴着我的颊边刮过,有温热的血汩汩流了出来,我才似乎回过神来,伸手擦去,又低头看着手上那一片猩红之色,漠然道:“陛下,你想彻底毁掉温家,又不想脏手被人诟病是吗?”
我复又抬头,眼中一片冰冷:“我帮你。”
14.
我想出的法子,便是让我父亲再过继一个人到温家。
既然他怕绝后,便全了他这个心愿,且还要找个年富力强的男子过继给他,理由便是那稚子目前难当大任,无法让他颐养天年。
自然,这人肯定是能让萧复信任且和其他家族没有干系的人,不然倒了一个温家又起来一个别的什么家族,得不偿失。
所以,最好的人选便是杨巍。
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族,只能依附萧复。
想来是萧复太过狂傲自负,认为如今我也如同杨巍一般只能攀附于他,所以至今他也未曾发现我同杨巍私下的联系。
我是温家女,少时又喜欢在军营中厮混,自是知道一些温家军的弱点。于是,在我的指引下,杨巍一步一步蚕食内化了这支军队。
整个过程,从计划杨巍过继开始,只用了不到半年。
而有了继兄这一层身份,我同杨巍的接触在明面上便更合理了一些。
只不过近来我发现,杨巍好像对于现状甚是满意。
也是,如今他是萧复身边的红人,手握重兵又位居高位,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他安于现状,无可厚非。
但……这可不行,我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15.
温家一倒,被敲打过的柳家隐隐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萧复帝王之术了得,知道一个家族中,捧高一处,便要打压一处。
于是柳莺莺父亲便又被提携了起来,只是柳莺莺却没什么好下场,禁足之后连降三级,从妃发落到了嫔。
而我,许是感念我大义灭亲,又或者没了温家这个忌惮,萧复的宠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一月里,有二十来天是宿在中宫的,俨然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专房之宠了。
但我清楚,他倘若真的顾惜我,便不会在这个当口如此大张旗鼓。毕竟我身后已无温家支撑,稍微一些流言蜚语便足以让我被前朝那些臣子联手废弃。
我也不相信,在圆满了年少时的遗憾后,萧复还能待我一如今日。
毕竟自古都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男人历来薄情且自私。
柳莺莺似乎也看透了萧复冷心冷情的本质,解禁后不再如往常一般巴巴往萧复跟前凑了,反而是一身素净打扮,天天准时来我宫里晨昏定省,盼望着我能让她见见那小皇子。
想来是母子天性,血脉连心,那小皇子养在我跟前约莫有一年的光景了,也还是同我不亲,只要我一抱他必定哭闹不休,而我善心让柳莺莺抱了一回,那小子却是安安静静,十分乖巧。
只是就那一回,小皇子便像找到了什么依仗,不仅不让我抱,连在他乳娘怀里也不肯了,日夜啼哭不休。
一日萧复来寻我温存,那事正好进行到一半,便突然被婴孩尖细的哭声惊了一惊,想着打发宫人去安抚好再继续,谁知那哭声半宿都没停。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萧复也怒了,将我圈在怀里,手摁着我的小腹,恼道:“不知所谓的东西,改明儿我们自己生一个!”
本以为是在说笑,结果次日萧复下早朝,便领了一个太医来为我诊脉。
也不知诊出来什么,那太医捋着花白胡须看了我一眼,只说我是落胎后没有好好调养,故而如今不太好生养,接着开了一个方子便退下了。
倒是萧复脸上闪过几丝懊恼,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也不知在宽慰谁,反反复复道:“没关系,我们会有孩子的。”
我不语。
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有没有孩子,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杨巍。
倘使我的所作所为是在下一盘棋,那么杨巍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
16.
我不肯再和杨巍见面,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底下的。
杨巍如今还任着禁军统领一职,也照旧在思政殿值守。
我出入思政殿虽偶尔和他照面,却一次也没和他再进行眼神交汇。
且我还会故意在殿中和萧复欢爱,闹出动静。
于是杨巍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委屈不解,慢慢变成了愤怒、嫉妒、怨恨。
终于有一日,他似乎忍无可忍了。
在打听到这夜萧复没宿在我这里时,竟胆大妄为地翻了中宫的墙,闯了我的寝宫。
还好当时内殿只有我的心腹女官在,将他闯入的动静替我遮掩了一番,才不至于让旁人知晓。
但杨巍似乎是已经失去了理智,欺身至榻前死死攥着我的手,逼问我:“为什么!”
我装出不解的样子:“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杨巍红着眼:“非得当着我的面和他——”
想是再也说不下去,他一转手腕,将我狠狠钉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却是卑微至极:“我哪里做错了,娘娘,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手劲儿大得像是要捏碎我,我忍着疼,也忍着心中的不耐与厌恶,装出愤怒的样子,激他:“你是谁?你不过是一颗我用来讨好陛下的棋子,用了自然就弃了。”
杨巍咬牙:“你当初明明明说,我这样的就很好——”
我打断他:“那是骗你的。为了让你帮我和陛下重归于好。”
青丝蜿蜒,如黑墨般铺陈在象征着尊贵地位的明黄色凤床上。我自下而上睨着杨巍,旁观着他的痛苦,并且冷笑着再补上几刀:“你爱我?你想得到我?”
“可是怎么办呢,我只想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17.
自那次夜闯中宫后,我没再往思政殿去,所以同杨巍便再没有见过。
我不知杨巍是否听懂了我话中的隐含之意,但我深知,要想成就一番事业,便不能将鸡蛋装在同一个篮子里,也不能将身家押在一人身上。
因此刺激过杨巍以后,我便又做了新的打算。
那段时日,萧复不知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似乎真的想要同我有一个孩子,故而除了日夜耕耘以外,还三不五时来中宫监督我喝药。
那药味浓,我也不敢假他人之手,故而每次都是心腹女官在殿内亲手熬制。
难得萧复不嫌弃,来时清清爽爽一身龙袍,走时浑身一股苦涩药味儿。
我便开始在殿中熏香,将药味驱一驱。
香是我亲自做的,萧复看完了全部过程,且每次点香时都确认我拿的是自己做的那些香,于是疑心尽消后,便默认了我的行为。
时日久了,甚至主动从我这里要香去思政殿里点。
思政殿中常有大臣出入,眼见萧复同我愈发亲密,一来二去,便传出了我善妒无德的名声。
这时已是又一年夏至。
这一年,未等我动手,柳莺莺便在萧复的冷落中安静地死去了。
临死前她的贴身宫女来我这里求萧复去看她一眼,萧复当时正在陪我用膳,闻言眼都未抬便将人打发走了。
不久后我便听说柳莺莺的父亲官职又擢升了一级,而彼时刚刚丧女的这所谓父亲欢天喜地谢了皇恩。
当真是……可笑。
原来所谓女子,在这所谓的世道里,从生下来,便注定会被父亲、被兄长、被丈夫、被所有男人当成玩意儿,被赠送、被抛弃。
可……凭什么呢?
我执着素白陶瓷勺子,轻轻刮过碗碟的边缘。
这是一碗八宝羹,我不爱吃,但萧复喜欢,每日必得来上一盅。
不同于民间的配料,里头加了许多珍稀玩意儿,其中有一味是活血养肾的,萧复吃完便爱同我胡闹。
打从开始喝药调理,我殿中的香便从未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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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大人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是有心事吗?”
感受到她的手已经搭上你的腰肢,你僵硬着不敢动,满脑袋都是问号。
这是在男主那受挫了来求安慰求抱抱。
也不是不能理解,主要是女配大人你的手在往哪摸啊喂!
当你得知自己穿成po文女主的时候你恨不得回去杀了那个半夜看po文的自己,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结果成了po文女主,这怎么受的住啊。
于是当天你就去到了魔宗唯一一个恶毒boss女配身旁寻求庇佑。
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就是喜欢魔尊,没关系可以给,男主第n号而已,只要能躲过被欺负的四肢无力、嗓子冒火的......
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就是喜欢魔尊,没关系可以给,男主第n号而已,只要能躲过被欺负的四肢无力、嗓子冒火的和复阳了的傻逼情节,你都可以。
你瞧着眼前一身布料少得可怜的紫红色衣衫的恶毒女配,再看看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蓝白色弟子袍,不禁嘴角抽搐。
美女,要不你考虑考虑内敛路线?
或许魔尊只是不太喜欢s的。
毕竟她的这张脸当真可配得上一句楚楚动人,和衣服着实不太相配。
“你说,你对魔尊大人不感兴趣?”
“对对对,魔尊大人这么英勇神武怎么能是我这种小小弟子可以沾染的,一定得是魔女大人这种风姿绰约的美人才能与之相配啊。”
“据我所知,妖王也对你有点意思,投靠他难道不比我更能保护你么。”
听这你直接呵呵,去找他干嘛,找他把自己酱酱酿酿的下不来床么?
那妖王原身是条蛇,众所周知,蛇有两个…你们懂得,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到如此有容乃大的。
“魔女大人,我本对男人无意,对于这些纠缠我不胜其扰,希望魔女大人能够庇佑我。”
“哦?原来竟是这样么?”
听到前半句,女配眼里透露出几分精光,眼眸流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世人皆传凤阳真人宠极了你这个小徒弟,难道?”
卧槽,那个老闷骚男?脑子里都是黄色,根本不干正事好吧,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实际上就是个偷窥狂!
而且这个师尊还喜欢囚禁paly,原著中女主偶然发现了师尊做的种种表态事情后,师尊变态一笑,把女主囚禁后,天天不是色色就是色色。
魔女瞧着你欲言又止的表情了然的点点头,上下打量着你,把你看的毛毛的。
“既然如此,你便在我这里躲一躲吧。”
她笑的温和,你却觉得后脊发凉。
不过也顾不得多想,为了以后不要一天24小时20小时都被那些丧心病狂的男人压在床上,你别无选择。
毕竟魔女可是可以和魔尊并肩武力值的存在,几百年分不出胜负,听闻就是这个原因,魔女才对魔尊产生了执念。
对于自己单薄的身子,以及不上不下的修为你简直欲哭无泪。
那臭凤阳根本没想好好教原主,原著中女主一开始修炼,他就寻各种借口给女主送吃送喝带女主出去玩。
拜托谁能忍受的了这种诱惑啊,有吃有喝还有的玩,别说女主抵抗不了,就是把你放上去,你也抵抗不了啊。
在魔女精心的安排下,你住在了她的偏殿,美其名曰能更好的保护你,谨防各种臭男人的纷扰。
你略加思考,想到各男主的尿性,半夜截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于是你欣然应下。
是夜,作为刚来到po文世界的第一个夜,你失眠了。
瞧着窗外黝黑的天色,黯然伤心,原来的世界,爸爸妈妈还有你最亲爱的好闺蜜,他们都还好么。
情绪刚刚上头,吱嘎,门开了。
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卧槽,完了,找来了,第二个念头,是哪个男主这么速度,这是在自己身上放监控了么?第三个念头,你要不要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下一刻就要破喉而出的求救被一声轻笑打断。
“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谁么。”
当她走的更近了到了你的床边,你才看清,这不就是魔女么。
你猛烈的呼吸了两口空气,拍拍胸脯。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群死变态找来了呢。”
魔女凑近你的床,半靠在床边凑近你。
“这么怕啊,看来不喜欢男人是认真的呢。”
原来是试探?
你赶紧表明立场,绝对不会抢他魔尊,并且对男人嘎嘎没兴趣。
魔女唇角勾着笑,一点点掀开你的被子钻了进来。
你和你闺蜜也总是睡在一起,所以还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瞧他缺爱的模样,你忍不住问。
“魔女大人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是有心事吗?”
这是在魔尊那受挫了来求安慰求抱抱。
也不是不能理解,主要是魔女大人你的手在往哪摸啊喂!
你一把抓住她已经摸到身前的手,面色通红。
魔女从被子里露出一点眉眼,精致妖娆的纹路在眼睛上显得格外魅惑。
“哦~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什么?”
你懵了,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原来还没有过啊,不过没关系,让我来教教你,女人和女人也可以很快乐的。”
说着她就要朝你压过来。
你瞬间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一个鲤鱼打挺…没起来,还被她狠狠压住。
“你不是喜欢女孩子么,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呢。”
“也大可不必。”
你抬着脑袋去看被魔女单手按住的双手,一脸柔弱可怜,因双手被按的紧了,两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魔女看着你可怜柔弱的样子更加兴奋,眸子一暗,拍拍你的脸蛋。
“好好享受就是了,我的技术很好的。“
说着她眯眼看着你,似乎在想从哪里下嘴。
你内心荒诞无比,果然是po文么,除了这种事,晚上根本不可能发生任何事的对吧!
魔女凑到你的身边,温热的气息让你浑身一抖,不自觉的加紧腿。
或轻或重的力道沿着天鹅颈蜿蜒。
魔女拉住你的手按在她的36D上,你感受着手里柔软的触感更加迷漫。
口中不自觉发出娇媚的声音。
魔女手指探向你的腰带,伸到里面。
许久拿出放在你面前,食指和中指分开,银色的丝线拉长断开。
魔女笑着凑近你。
“果然是小尤物。”
绿茶堂妹看上了我的英俊男友。
诬陷我,诋毁我,又趁着深夜爬我男友的床。
可惜,她说什么他都不信。
她骂我,他就骂她。
她爬床,他跑来抱着我哭,说自己不干净了。
看着妹妹发绿的脸,我无奈一笑……
谁让人家男德满分呢!
情人节,别人在恋爱,我在相亲。
我一点也不情愿,但我妈催得急。
也能理解,我赶紧成对,以后清明节可以多一个人给她扫墓。
回应我的是她甩来的一个巴掌,我习以为常地躲过去了。
然后被迫前往咖啡馆,进行我二十七岁这年的第五场相亲。
为了应付,我照常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
我双手一搭,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对面的男人说:「房子婚前全款写我名,彩礼一百万,......
我双手一搭,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对面的男人说:「房子婚前全款写我名,彩礼一百万,我还要一辆不低于五十万的车,虽然我家里没什么钱,但我嫁妆还是会随几床被子的,你要是做不到,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哦。」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这样相亲能成,算我输。
直到对面的男人掏出了一沓房产证,和一沓银行卡。
「我叫齐川,今年二十四岁,陈小姐,我的房都是全款,全都可以写你名字,我的银行卡都交给你保管,里面有几千万。」
我目瞪口呆:「你……」
齐川赶紧说:「不够的话我还可以赚钱,我有一个公司,虽然不是很大,但我会好好努力的,请给我一个机会!」
等等,这个走向有点不太对,我抬手推拒:「我……」
「你不想要孩子也可以,不想见我爸妈也没问题,一切以你舒服为主。」
我捂住脸,败下阵来:「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心动了。」
齐川的眼神像是装上了大瓦数灯泡,闪到发亮:「真的吗!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全都给你,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我真的看向了他。
帅气而又真挚的脸庞,眼底的炽热像是要把我烧灼起来。
他图我什么?
像是读懂了我的疑惑,他禁不住凑近了一点:「陈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懂了,他是不是有点恋爱脑。
我将桌上的房产证和银行卡推回去:「好好收着,你这样容易被人骗知不知道?」
随随便便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一副要把全部家当给对方的模样。
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钱还没被人骗光的?
他没有动,只是眼神湿漉漉地看着我:「那陈小姐能骗骗我吗?骗财骗色我都可以,我有钱有脸还有腹肌。」
就他这样的还需要骗吗?
不过……嗯……腹肌?
「好吧,我勉为其难……」
「耶!」
我单身二十七年,送上门的腹肌是我该摸的。
就这样,我有了一个恋爱脑男朋友。
他把自己所有的资产全都交给我保管,时时刻刻都想要粘着我,从一开始的每天晚上见面,到赖在我家里不走,最终变成在我家住下来。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要抱着我。
最后把工作也带到家里来做,还要待在能看得见我的地方。
我习惯了他的粘腻,并为此而感到快乐。
我妈得知相亲成了的消息,让我赶紧把人带回去给她看看。
我回绝道:「才谈了一个月,不急。」
我妈立刻开始了她那段说了千万遍的言论:「别这么挑,有男人看上你就不错了,赶紧嫁了,让我少操点心。」
我不排斥婚姻。
但我从不对婚姻抱有正面的想法。
我父母也是相亲认识的,生下我之后貌合神离,在我读小学的时候离了婚。
家里并不富裕,财产也就房子值钱一点,要均分还真不好分。
于是离婚后,我爸妈将他们各自的女朋友和男朋友带到家里住。
没想到最终我爸的女朋友和我妈的男朋友搞上了,被发现后四个人打成一团。
后来我妈找了我继父,这才带着我从房子里搬了出来。
继父家条件不错,我妈没工作,因此对继父家里的人处处讨好。
继父没有小孩,他亲哥家里倒是有一个女儿。
是我从小谦让的对象。
她喜欢吃的菜,我要让给她吃;她喜欢我的玩具,我要送给她玩;就连喜欢我养的猫,我妈都要拿给她,可惜猫比人知心,我家猫见着她就要给她来一爪子,最后我妈将我的猫丢了出去。
我考试考得好,我妈会让我不声张。
她获得了任何成绩,那我妈会最先提议要大办一场。
我活得小心翼翼,连喜欢的东西都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我一旦表现出来,那就会被抢走。
齐川带给我的,是从未有过的底气。
我无比幸运能遇见他。
如果是齐川的话……
我妈念叨的声音顿住,然后开心地说起来:「好好好,正好你堂妹月底也回家,我们一家子正好聚一聚。」
我妈一直迫不及待地希望我嫁出去。
她一直觉得我很多余。
尽管我从高中开始就没怎么找过她要钱,也不住在继父家里了。
一只手捏了上来,紧接着是另一只手,双手夹击着我的脸。
「谁惹玉玉不开心了,我去嘎了他。」
我的表情没绷住,笑着说:「我妈。」
齐川揉捏我脸的动作停顿了下:「那还能嘎吗?」
「留人一命。」
「好嘞!」
很快到了月底,我和齐川打算周五晚上再回去。
「你妹和你们同市,今下午你去接一下她,这几天她就在你那住着,周五你们一起回来,听见没。」
我开了扩音说道:「听见了。」
转头我就在旁边订了一个酒店。
下午接到堂妹的时候,她正穿着包臀裙站在冷风中。
看见我的车嫌弃一撇嘴:「什么破车啊。」
我在副驾,看也没看她,齐川听见她的话点点头:「车是一般。」
她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透过车窗直勾勾盯着齐川的脸:「啊,这就是齐川哥吧,好帅哦。」
边说边伸手准备打开后座车门。
齐川压根就没开车门锁,继续说着之前没说完的话:「所以你还是自己打车吧。」
紧接着一脚油门就走了。
我在后视镜看着姚之之气急败坏跺脚的模样,乐不可支。
齐川委屈道:「玉玉,我给你换个更好的车吧,宾利怎么样,我上次看你瞧了那车挺久的。」
我扼制住他想花钱的冲动:「不许买,你的钱由我保管忘记了吗?」
他依旧委屈巴巴:「你不喜欢花我的钱吗?我的钱就是想全给你花,你不花,我缺少赚钱的动力。」
我「吧唧」亲了他一口:「现在有了吗?」
他眼睛亮晶晶,看着我没说话。
我再亲他一口,他的气息都不稳了。
脚下的油门踩出火花,车子飞速前进。
我着急慌忙:「你开慢一点。」
「慢不了,我忍不住。」
昏黄的阳光洒在凌乱的床单上,我被敲门声吵醒。
齐川拍拍我的背让我好好休息,他跑去开门。
卧室门是关上的,可那熟悉的娇滴滴的语气,一扇门是完全挡不住啊。
「齐川哥哥,一个人住酒店我孤单又害怕,你能不能陪陪我。」
光听声音我就知道姚之之到底有多想黏在齐川身上。
可惜我知道齐川有多爱我。
我就躺在床上静静听。
齐川冷漠的声音响起:「孤单?行,那我们今天就把你送回老家吧。」
「啊?」姚之之语言系统死机了一瞬,「我不能在齐川哥哥这里住几晚吗?」
齐川冷哼:「不能,玉玉的房子,你凭什么住?」
「槐玉姐姐是不是在你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其实我很喜欢槐玉姐姐的,可槐玉姐姐貌似一直不待见我。」
隔着房门,我甚至还听到了抽泣的声音。
「你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知道我们不待见你还往我们这里凑做什么?」齐川惊奇道。
他真是永远不会让我失望,我估计姚之之要真哭了。
「你先在外面等着吧。」
最后是「磅」的一声,恼人的声音是一点儿都听不到了。
卧室门被打开,被窝里拱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玉玉,我差点就被她碰到了,吓死我了,我们今下午把这恶心的玩意给送回你老家去吧。」
我摸着柔软的头发,嘴里愉悦地「嗯」了一声。
姚之之的算盘打到我家齐川身上,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齐川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差点又蹭出火来,我赶紧推他起来去收拾东西。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和齐川才收拾妥当打开了大门。
姚之之在门外冻得嘴唇有点发青。
我看着她身上的包臀短裙和薄丝袜,忍不住想:这妥妥的老寒腿预备。
她见我们开了门,瞪了我一眼后,身体就往齐川那凑:「齐川哥,我好冷,能借你的衣服穿一穿吗?」
齐川看了她几眼,好奇问:「这么冷啊。」
「嗯嗯。」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赶紧抱紧了我:「玉玉,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还好我让你穿了秋裤,不然你就冷着了。」
刚才之所以在房间里磨蹭那么久,就是齐川逮着我要给我穿秋裤。
都初春了,我都已经穿了加绒打底裤了,秋裤还有必要吗?
齐川不听,我们在床上闹了很久,最后还是敌不过他给我套上了。
姚之之在旁边看得眼热:「姐姐遇到了齐川哥真是好福气,说起来你妈也有福气呢,不赚钱只会花钱,我叔叔也愿意养着她,你们母女两还真是如出一辙,废人总有人疼,不像我,早早就经济独立。」
这不就是说我只会花男人的钱吗?
看来她从小对我的误解太深了。
小时候有人问我成绩,我妈只会说「也就那样,比不得姚之之」。
高考之后,姚之之考上一所普通一本在老家大办酒席。
我考上双一流大学只得到我妈一句「有的学上就不错了」。
家里人以为我上的大学不怎么样,也就没多问我妈和我。
毕业之后,家里人以为我无所事事,出了事也从不会来找我。
她这番话激不起我心里半点水花,更何况以齐川对我那恋爱脑的劲,绝对不会和她一个脑回路。
听完她说的话,齐川的声音像是结了冰:「你没人疼是你不值得,关我家玉玉什么事。」
她不敢置信看着他,说话变得结巴:「齐川……哥,你怎么能……能这么说我!」
「要不是看在你是玉玉妹妹份上,你现在还能完好站在这?」齐川将我搂得更紧,「再说了,要是我家玉玉真的废就好了,那么她全身上下都可以用我的钱。」
一想到这一点,齐川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激动。
他埋在我的脖颈处,呼出的气烫得我心有些热。
我知道他这反应代表着什么,赶紧将他推起身:「齐川,别闹,乖。」
他在我身上镇定下来,牵起我的手,看也不看姚之之一眼,径直往车库走。
姚之之红着眼睛瞪着我,眼底的嫉妒看得我心花怒放。
我礼貌回了她一个微笑,对她轻声开口:「真可怜。」
老家距离这有三个小时路程,不算远。
齐川坐进驾驶座的时候,姚之之挤开我,坐进了副驾驶。
她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齐川:「齐川哥,我好冷,前座空调效果好,我能不能坐这里呀?」
齐川淡淡说着:「当然可以。」
她趾高气昂地看了我一眼,立马扣上了安全带。
看着齐川冷静英俊的侧脸,她装作不经意慢慢凑近:「齐川哥,这个按键有什么用呀?」
齐川躲开,打开车门探身出去,还不忘回应一句:「没什么,就是净化一下车内的浊气,怕你身上有什么病毒。」
齐川坐到了后座,司机位置被齐川的助理坐上。
姚之之的笑容只存在了几秒,她还没来得及对齐川的话做出反应,就被旁边换了人的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惊愕问道:「你是谁!」
张助理笑呵呵地说:「我是齐总助理,给他开车。」
她扭过头盯着我和齐川,眼底是不可置信。
我微笑:「好好吹空调,别冷着了。」
虽然三个小时不算远,但开车还是会很累,于是齐川招了一个和我老家一个地方的助理,专门给我回老家时候开车。
姚之之没有再作妖,我被齐川搂着睡了一路。
到家正好赶上晚饭,我继父不怎么干预我的生活,神情淡淡的,只有收到贵重礼物的时候,才笑呵了几声。
我妈拿着齐川送的金项链爱不释手,围着他问东问西,越问越满意。
直到姚之之一家的到来,我妈才收了表情。
齐川将其余礼物分给他们。
给堂叔的烟酒,给婶婶的金首饰,价格都不低。
姚之之收到的是一款精致香包,售价八千。
她的身心都飞在齐川身上去了,要不是碍着长辈在场,她一定会贴上去。
她拉着我妈撒娇:「婶婶,听说齐川哥是你介绍的,我也想要。」
我妈连连摆手:「我哪认得小齐,要有这种资源,我肯定先紧着你。」
不是我妈介绍的?
齐川面对我疑惑的眼神,拿头蹭了蹭我:「那这一定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一顿饭后,我被我妈拉着去洗碗,期间她说:「槐玉啊,小齐有没有什么条件好的兄弟之类的,给之之也介绍一个。」
我回绝:「没有。」
有我也不说,这不是祸害人吗?
我妈听完一脸为难:「那你看,能不能让小齐和之之处一处,反正你们也没结婚,让小齐多试试?」
我震惊于她能说出这番话:「妈,之之才是你的亲女儿吧。」
我妈恼怒看着我:「你说什么呢?!我就你这一个女儿。」
「嗯,我看着也不像,不然我怕我继父和他哥反目成仇。」
「陈槐玉!」我妈伸手甩了我一巴掌,「我们吃姚家的,住姚家的,姚家就之之一个女儿,让你让个人怎么了?!非要说出这种话!」
我捂着红肿的脸无所谓笑了笑:「妈,吃姚家的是你,住姚家的也是你,要让你自己让。」
「你还把不把我当妈!」
「这次回来就是让你看看我的人,免得你还要一直惦记我,之后我不会再回来了,顺便让姚之之做梦去吧,做梦比较快。」
姚家给我花过的钱,我连本带利早就还清了。
我妈养我的那几年,没什么亲情,我也不打算回馈什么亲情,以后每年给我妈打一笔钱就完事了。
她要为姚家做牛做马那是她的事,只是我没想到,她还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
齐川听到动静来到厨房,看着我捂着的脸,立马冲上来。
接水,拿湿巾,小心翼翼按在我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脸上的痛感消散的很多。
他恶狠狠盯着我妈,把我妈吓得一哆嗦。
但为了姚之之,她还是鼓起勇气准备说出她那些不要脸的话:「小齐啊……」
我不知道齐川听到了多少,此刻的他的眼神像是一条要咬人血肉的狼:「阿姨,我可没玉玉这么好脾气。」
我妈抖了抖,讪笑一下,从厨房退了出去。
齐川抱紧我:「玉玉不哭,我给你撑腰呢。」
我埋在他的胸口,语气闷闷:「嗯。」
姚之之的父母在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去了,姚之之还依旧赖在我妈家,估计晚上还打算睡在这里。
一楼是我妈和继父的卧室,二楼是客房,一共四间。
我住在最左边一间,我妈早早把最右边房子的被子铺好,用来给齐川睡。
毕竟我俩还没有结婚,在长辈家还是分开睡得好。
不过,给姚之之的房间安排在右边第二间。
这份心思,是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齐川进房门前拉着我不松手:「我好久没和你分开过了,舍不得。」
我安抚他:「就一个晚上,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不是一个晚上,是好几个!之后我要补偿!」
他湿漉漉的眼神扫过我全身,像是被小狗舔了一遍,感觉又黏腻又痒。
「乖。」我红着脸摸了他的头发一把。
把齐川哄进房间睡觉之后,我翻出了一张照片。
上面有两个女生,一个笑得开怀,那是我;一个笑得羞涩,那是章露,是我在老家最好的朋友。
可惜她死了。
我看了照片许久才放下,拿出手机瞟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家里走廊监控画面。
姚之之住的那扇门开了。
大冬天的,她只穿了一件极度暴露的真丝睡裙,来到了齐川的房间。
轻轻拧动把手,门没有开,被反锁了。
紧接着,她拿出一把钥匙,顺利插进了钥匙孔内。
我挑眉,家里的钥匙只有我妈有,我继父连遥控器都要叫我妈找的人,估计也不会注意房间钥匙在哪。
不过一分钟,监控内传出一声惨叫,叫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强制用什么东西捂住。
齐川慢条斯理从房间里走出,拿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神情冷漠又残忍。
他走到了我的房间门口,将衣服弄乱了一些,头发抓挠几下,瘪了瘪嘴,敲上了我的门。
我心想:哦豁,还挺会装。
我打开门,在他扑到我怀里的时候配合着他疑惑开口:「怎么了?」
他抱着我哭:「玉玉,她碰到我手了,我不干净了,你别不要我!」
我安抚道:「乖啊,不会不要你,去把手洗干净就行。」
齐川乖乖去洗手,洗完手小心翼翼瞅了我几眼:「玉玉,我被你妹吓到了,不小心把她的手踩断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心底闪过一丝快意。
一边抱着齐川,一边冷漠道:「啊,那得叫我妈他们来看看。」
我叫醒了我妈,说姚之之手骨折了,我妈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她心急跑到姚之之的房间,一看没有人。
弱弱的呼救声从隔壁齐川的房间内传来:「婶……我在这……」
姚之之的手腕处以不寻常的姿势向外翻折,手指也有着异样的扭曲。
我妈急的都要哭了:「这是怎么搞的啊?!怎么搞成这样!」
姚之之害怕地瞅了齐川一眼,没说话。
我妈回头看了看相依着的我和齐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都是你害的!还不快过来帮帮你妹!」我妈指着我骂,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扶起一个成年人还有点困难。
我摆摆手表示拒绝:「你都说我是害的,不怕我过去再害着她。」
顺便再提议道:「不如把叔叔婶婶叫过来吧,反正他们也近。」
我妈激烈拒绝:「不行!」
我捡起手机,手机屏幕出现了裂纹:「那妈你就一个人带着她去医院看看吧。」
齐川两耳不闻其他事,一心扑在我身上,他瞅瞅我的手机,在我耳边小声说着:「回去就给你买新手机。」
姚之之现在害怕齐川,不敢多说话,我妈倒是不要脸了,拉着齐川不准他走:「小齐啊,你陪姚之之去医院好不好,正好你会开车。」
我嗤笑一声:「行啊,不过我男友都帮忙了,叔叔婶婶作为亲爹亲妈没道理蒙在鼓里吧。」
叔叔婶婶只有姚之之一个女儿,如果说我妈对她是无底线的讨好,那叔叔婶婶两人对她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要是知道她在我妈这受了伤,叔叔婶婶指不定会恨上我妈。
但叔叔婶婶有一点好,就是比我妈要脸。
我妈喏喏几声,最后自己扶着姚之之坐上小电动去了最近的诊所。
从诊所回来后,姚之之的胆子也跟着回来了。
她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怕是抢来的,她也不会生出一丁点的愧疚。
估计从未有过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
她的手指和手腕处绑了绑带,戴上手套就看不见了。
我和齐川正在吃早饭,包子有点烫,我拿了一下就放下手。
齐川拿起一个帮我吹了吹,掰下一小点带着馅的喂到我嘴里。
姚之之坐到齐川身边,娇滴着开口:「齐川哥,我手疼,能喂我一下吗?」
齐川看了看她的另一只手:「看来你的另一手也不想要了。」
她赶忙把手缩起来,听话了几分钟后,又开始了:「姐姐,今天能陪我去诊所换药吗?」
「不去,我要逛街。」我接住了齐川递上来的早点,「叫我妈陪你去。」
「我陪你们逛街,你陪我去换药嘛。」
姚之之借着和我说话的时刻往齐川身边挤,在即将挨到齐川的时候,齐川站起了身。
她一时没了支撑力,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受伤的手下意识撑住地面,疼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在她叫出来的当,齐川塞了一个包子在她嘴里:「收起你那点心思,成年人了,要点脸。」
她倒在地上,「呜呜呜」边呻吟边流泪。
齐川不为所动,站起来专心给我喂早点。
我对着齐川微笑,收获了一个轻吻。
姚之之扶着凳子坐起来,在齐川背后恶狠狠盯着我。
我瞥了她一眼,和齐川说话:「你要不要去换一身衣服,我想你穿黑色的那件,和我这一身会很配。」
齐川听完乐滋滋去房间里换衣服。
我端起粥喝了几口,温度刚刚好。
姚之之捂着发疼的手,压低声音警告我:「我想要齐川,他这样的男人,和你一点都不配,你比不上我,你也抢不过我。」
我静静听着。
这也能脑补?
齐川我老家这已经很克制了,他估计也不想在这闹大动静。
如果是在我那,姚之之这么做,他一定会让她知道「犯贱者天诛地灭」是个什么感受。
「然后呢?」我问。
姚之之仰起头:「你抢不过我,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连你妈也是,早点认清吧。」
我点点头:「你想的话,继续试一试。」
我轻飘飘的话语激起了她更强的好胜心,我看着她眼底的势在必得,低下头笑了一下。
我就喜欢她这种愚蠢的样子,只需要一个钩子,就能很轻易地毁掉。
吃完早饭,我和齐川牵手出门。
乡里的街市已经有了城镇的大众品牌,偶尔进去逛逛也能买到一些满意的商品。
我负责逛,齐川负责买。
我看上的他必买,我纠结的他也要买。
我瞟了一眼的他又是眼巴巴要付钱,但被我拉住了。
而姚之之,一路沉默不语地跟在我们身后。
我依然自在地该逛逛,该吃吃。
临近中午,齐川手中大包小包提着往回走,我心疼他提了这么多,伸手想要拿过来几样。
他偏不让我提,还傻乎乎双手一抬,展现自己的手臂力量,把我给逗笑了。
她声音急促,眼眶绯红。
我心里一紧,让齐川先将东西放回我们的车上去。
我和姚之之直接跑回了家。
家里的小洋楼二楼栏杆从一处断裂开,其中一截摇摇欲坠。
那一处是我妈常去晾衣服的地方,她晾完衣服总会撑在栏杆上看看风景。
此刻我妈躺在地上「哎哟」叫唤,隔壁婶子站在旁边茫然无措。
继父常年要出去工作,还未到过年正式放假的时候,他不在家中。
还好掉下来的地方晒了菜,没有直接摔在水泥地上。
我找了一个担架,和姚之之一起小心将我妈抬上去。
齐川正好放完东西跑来,他接替了姚之之的位置。
附近的诊所离这不远,乡里走路比开车方便。
诊所的医生稍稍检查了下,刷刷写了一张单子:「右手右腿骨折,不确定腰有没有什么问题,最好去镇上医院拍个片。」
齐川让我先待在医院,他开车过来。
我站在医生的桌前,听他絮絮叨叨说一些「老人家要好好注意」的话。
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我皱眉。
这么大的地还能撞上我。
岂料对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伸手想要拍拍我的胸口。
我抓住对方的手,一扭,在对方的嗷叫声中说了句:「撞人还占人便宜,活腻了吧。」
「医生,医生!救救我!」被我扭了手的男人连连呼救。
医生瞅了他几眼,厌恶开口:「这种程度的扭动不会伤到手。」
「臭娘们!给你脸了,快放开我。」男人求救不成开始破口大骂。
我瞧着他也不像是悔改了的样子,索性就扭得更用力。
医生在一旁小声和我说:「这个人每次来都不安分,就喜欢占小姑娘便宜。」
哦?那这种人,断一只手岂不是便宜他了。
「姐!」姚之之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来就扯开了我抓着男人的手。
「姐,他是我朋友,都是误会。」她笑盈盈看着我,「他叫姚力,八百年前和我们还是亲戚呢。」
转头又和他介绍起我来:「姚力,这是我姐,长得好看吧。」
我打量姚力几眼,头发糟蹋,胡子拉碴,身材肥胖。
姚之之这种眼大于天的人,以前碰到村里有一个清秀干净但是个子不高的小伙子告白,都要嘲讽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今能这么开心和这样一个人相处?
姚力在窗口拿了几盒药,走之前在我身上扫了几眼,邪笑一下,往地上吐了口水就走了。
真是令人恶心的目光。
偏偏姚之之还在我身边兴致高昂地说着:「姚力家里开厂的呢,贼有钱,人也老实,会疼人。」
我友情建议:「你喜欢?正好,男未婚女未嫁,你俩岂不是绝配。」
「我疯了吗?谁能看上……」说到一半,她兀自掐断,「我这可是好心告诉你。」
我嗤笑一下:「那你的‘好心’还挺烂的。」
她眼底一晃而过的异色我当做没看到。
等着齐川开车过来,我带着我妈去拍片、治疗……
幸好,她只是骨折,不需要住院治疗。
处理完毕我们就准备回家了。
姚之之早早等在门外,她身旁还停着一辆SUV。
见到我们来了,她立刻扑到我们身边:「齐川哥,你们忙活了一天辛苦了,我们一起出去吃呗。」
我确实有点累了,也确实不想做饭。
但和姚之之一起,说实话,有点倒胃口。
这时候,我妈一边死死拉住我的手,一边开了口:「姚之之真会心疼婶婶,那我们就出去吃吧。」
我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我妈扶到后座坐好。
姚之之拉住我:「姐姐,你也辛苦一天了,就由我照顾婶婶吧,你坐副驾。」
一进去就是一股烟味。
我皱眉想要退出来,宁愿自己开车去,姚之之已经把车门关好,车门立刻上锁了。
「又见面了陈小姐。」姚力坐在驾驶座上,上半身不断往我身边凑。
我嫌弃的表情很明显。
我妈拍了我一下:「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我冷漠开口:「开门。」
姚力不为所动,笑嘻嘻和我说:「陈小姐,给个面子。」
「我一般对狗的耐心会好一点,你要我给你这个面子吗?」
「你拿我和狗比吗?!你想死啊!」
姚力松开安全带,伸手就要来打我,一辆车「嗙」地一声,从驾驶座那方向撞过来。
姚力:「啊啊啊!」
姚之之:「啊!」
我妈:「啊!」
撞了一次后,外面车辆缓缓往后退,意图再来撞一次。
姚力吓得赶紧打开了车门,从车里爬出去。
齐川从那辆车里下来,表情阴得吓人。
姚力站得远远的骂齐川:「你疯了啊,你……你不要命,我还要命了。」
齐川将我拉在身后:「我没疯,但你对她动手动脚的话,我不确定会干出什么事。」
姚力咽了咽口水:「疯子一个。」
其余人不敢说话。
我捏了捏齐川的手,站在他的身前:「我们现在可以去好好吃饭了吗?」
姚之之回过神来,小声说了句:「可……可以。」
吃饭的地方是我选的,齐川寸步不离的挨着我。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姚之之却一直焦虑不安着,我妈也不住瞧着我。
我旁若无人安心吃着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姚之之突然端了两杯茶上来,低声下气的开了口:「姐姐,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我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
说着就把手中的一杯茶送到我的面前。
我静静看着。
我妈扒拉我一下:「之之都端茶给你喝了,赶紧接过来啊。」
我的视线转向她,她一脸温柔地看着姚之之,对上我的眼神只剩下不耐烦。
我转头拿起那杯茶水,喝了下去。
姚之之的眼睛亮了一下,紧接着拿着一杯茶去敬齐川。
她娇羞地看了看齐川,齐川直接无视了她。
她咬着唇,眼底的目光愤恨。
我妈接过那杯茶,好声好气地对齐川说:「小齐啊,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齐川听到这句话还挺开心:「玉玉和我在一起当然比在您身边放心。」
然后红着脸打量了我好几眼。
我妈的脸色也不好看,但齐川还是从她手中接过了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吃过饭,姚力安静了一晚上,这会儿也没在上来讨嫌。
我坐在齐川的车上,有些乏了。
拿过后备箱备着的水,吨吨吨喝了几大口,才清醒了一些。
进了房间,和齐川说了一声「晚安」后,克制不住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一人站在我的床边。
黏腻的笑声,恶心的气味,萦绕在身边,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的时候,我克制不住吐了出来。
来人吓得退后好几步:「你……不是没意识了吗?!」
我抽出湿巾擦了擦脸,吐出来好受多了。
这才看向眼前的男人——姚力。
因为霸凌我与前夫结婚三个月就离了。后来我发现我的前夫居然是最知名的设计师。我让他帮我设计内衣,他给我贴身量尺不说,还趁机想和我破镜重圆,他真以为我忘了霸凌的仇?
“开始吧。”
男人上下扫了我一眼,镜片后那双鹰眸闪过一抹精光。
开始什么?
我怒瞪着拿起皮尺的男人,觉得他是想要趁机非礼我。
毕竟,在婚内木讷无趣的臭男人,怎么可能会当了设计师后就变了性格?
“我是你的私人设计师,如果不贴身量尺裁衣,还有什么必要定制?在网上,你想穿什么随便都能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醍醐灌顶的羞辱感。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愚蠢”,我梗着脖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愚蠢”,我梗着脖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先说好,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揍你哦!”
蔑视的态度让我想到了婚内。
秦烈是我读书时的男神,高岭之花,人人都恨不能将他折下,最后破天荒落到我手里。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要来了。
结果,婚内。
他也是这般,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我不论是和他温言软语的沟通,还是疯婆子一般的歇斯底里,都换不来他半分回应。
我从结婚时的满心欢喜到最后的心如死灰,用了整整两年。
原本以为,离婚以后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可这该死的制服定制,让我们再次重逢!
也不知是孽缘,还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我边吐槽,边解开自己防晒衬衫的纽扣,故意放慢了动作,眼睛盯着他的脸。
我不想承认自己依旧不死心,想要看到他脸上的变化。
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切!没意思!
我干脆脱了外衣,站在测量台一侧,等待他开始工作。
“你……”
他突然抱我抱起,双腿挂在他腰间。
“既然你来到这里,想必不抗拒我这个前夫,不如,我们趁机来试试你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吧!”
他说要帮我试一试极限?
新鲜,我还真想知道,我的极限是什么!
我干脆顺势一手搂住他的脖颈,摸了他的下巴一把挑衅道:“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婚内就不行的男人,婚后就基因突变了?
他是不是忘了,让我们离婚的原因?
就是他这个前夫冷暴力加出轨!
一想到这个,我浑身热血瞬间凉透。
刚想推开他,他把我放在床上,拿着量尺坐在床边矮凳上看着我,一本正经:“不能忘了正事。”
狗屁!
正事就是量尺给我做衣?
所以。我说这个男人真是无法给我惊喜了。
我咬牙骂了他一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任由他比划着尺子,开始测量围度。
他量尺的时候头就蹭在我身前,我看着他镜片后专注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感觉清浅呼吸逐渐灼热,从他正在摆弄的地方袭上了脸,眼睛都变得迷离了。
“和我预想得差不多。”
好不容易等他测量完。
我收拾好衣物,抬头时,镜片下一闪而过的是他充满红血丝的双眸。
说实话,不管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我从未看到过他将任何情绪摆在脸上过。
眼下这点儿波动,也不足以引起我任何涟漪。
倒是他话里透着的意思,让我一愣。
“你预想的?”
他收了量尺起身,将我拉起来,从身后将尺子绕过我的腰,开始测量腰围。
语气依旧平淡到让人嫌弃,但似乎隐隐透漏情深。
“你大概不知道,你自己对我的吸引力。”
吸引力?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大吸引力?
毕竟他的表情。
啊,不。
是他整个人,都没有失控的时候。
我撇撇嘴,并不太当回事。
觉得无趣极了。
他许是发现了我的无聊,手指带动皮尺在肌肤上滑动,收紧。
“你确定?”
可他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声音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多想了。
量完了腰围,他拖着我的胳膊让我直起身。
皮尺顺腰而下,整套量下来。
我全程屏气凝神,不敢和秦烈有过多接触。
唯恐泄露了隐藏不住的情愫。
他将量尺放下,脱下了一次性手套。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这双手,我就觉得这双手非常不错,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把我扔在原地,回身去展示柜里拿了一个东西。
“这个产品是我新研究出来的,专门为你定做的。”
他低头,镜片折射的光完全掩盖了他眼底的情绪。
而我,因为完全沉浸在了对新事物的期待上,也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含义。
为我定制的?
怎么可能!
我这个便宜前夫有这么好心?
那为什么,婚姻期间还会对我冷暴力?
我心里乱糟糟的,脑袋也晕乎乎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不信我们试试?”
“放心,保证让你满意。”
我因为完全沉浸在了对新事物的期待上,也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含义。
我狠狠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低估了这高科技产品的智能性。
而我的前夫,拿下了眼镜。
桃花眼宛如被解开了封印,微红眼底晕满了狂肆的海浪,扑向我。
闺蜜仗着有钱的家世,撬走我四任男朋友。
我一气之下,嫁给她帅气多金的老爸。
成为她妈的第一天,我就断了她的生活费。
“这两件,你喜欢哪一件?”
男朋友在洗澡,闺蜜却给他发来两张大尺度的内衣照片。
林依是我的闺蜜也是发小,我们之间几乎无所不谈。
而程城作为我的男朋友,对我一直体贴有加。
看到消息的第一刻,我怀疑是不是林依发错了。
可当我翻了一遍他们的聊天记录后,才发现了真相远比我想的更加残酷。
两人早在一年前就好上了,背着我不知开房多少次,甚至还曾经带回家里来。
更离谱的是,林依不仅勾搭我的现任,我之前的三任男友居然也都是因......
更离谱的是,林依不仅勾搭我的现任,我之前的三任男友居然也都是因为她的插足才分手的。
我为男朋友用心制作的蛋糕,会被她拿去喂狗。
包括我高中时期给初恋的情书,也是她给曝光在学校表白墙里。
让当时的我遭受了一起不小的校园暴力。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凸显她那极端而又偏执的优越感,以及她要追求的刺激。
我气得浑身颤抖,攥紧了双拳,枉费我一直将她当成为挚交好友,才没怀疑到她的头上。
当程城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看电视。
可我的心里已经决定,要好好报复这对狗男女。
我的目光放在了林依的父亲林恪身上。
作为林依的闺蜜,我对林恪并不陌生。
林恪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
喜欢游泳,高尔夫等运动,对红酒也有一定的品鉴水准。
这些是我根本不用调查,就能拿到的消息。
这一回,我倒是要看看如果林依的父亲成了我的男朋友,她还能怎么抢?
打听到林恪每天傍晚会在一家名叫泳动的高级游泳馆游泳。
我换上一套性感轻薄的泳衣,在池边做着准备动作。
柔和的灯光下,我雪白的肌肤像是刚剥壳的鸡蛋,稚嫩而光滑,紧致而细腻。
一米六八的身高,腿长腰细,36c的身材,曲线曼妙,加上一张娇小精致的瓜子脸。
我顿时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
其中一道自然就是林恪的。
他只穿了一条泳裤,身材保养得很好,不仅没有一丝赘肉,甚至还能看到六块腹肌。
我装作没有注意到他,在做好准备工作后,像一尾灵活轻巧的鱼跃入水中。
来回游了一圈,我钻出水面,性感地撩了一下头发,嘴上扬起一抹活泼而灿烂的笑。
我太清楚对于像林恪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
只有活力四射,朝气蓬勃,能够带着男人重新回到过去,感受到青春美好的女人才能吸引到他们。
结果也不出我所料,林恪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我的身上。
不再是那种看着闺蜜同学的眼神,而是一种作为一个男人在看女人的眼神。
上岸,走到林恪的身边时,我故意装作脚踝一扭。
林恪本能地接住我,因为我的一个弯腰,我的身材便更好地暴露在男人的眼前。
林恪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有些不稳,连扶着我的双手都变得灼热起来。
我装作没发现他的异样,故作惊讶道,“林叔叔,好巧啊,你也来游泳?”
林恪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刚刚看你游了两圈,挺不错的,平时也经常来吗?”
对于林恪这种老谋深算的商界精英,你稍微一撒谎,都会被看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尽量说实话。
“不过听林依说,林叔叔似乎对游泳十分擅长,我只会自由泳,林叔叔可以教教我蝶泳和蛙泳吗?”
刚好问到林恪擅长的领域,他自然是很高兴帮忙。
先是和我说了一堆关于蝶泳和蛙泳的理论知识,我十分认真地倾听,时不时还回应几句。
对于男人而言,最在乎的就是虚荣心。
只要你在他卖弄学识时,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时不时恭维几句,他心里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理论说完,就开始实践。
我浮在水面上,任由男人摆弄我的身体,调整我的姿势。
刚开始林恪似乎还有些不习惯,总是小心翼翼地,深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我直接拽着他的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林叔叔,腿是这样的吗?”
林恪的喉结滚动,目光滚烫地集中在我的大腿上,而隐藏在水下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对。”
我心里喜不自胜,他的表现,说明对我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兴趣。
这距离我的成功,又近一步。
林恪又自然而然地请我去高档酒店吃晚饭。
他很绅士,会为我拉开座位,然后拿着菜单给我。
饭桌上。
他开了一瓶红酒,主动邀约我品尝。
我早已做好了功课,说出一些对红酒的品鉴,但是故意没有说透。
而是极为感兴趣地暗示林恪可以继续深入解答。
在男人的侃侃而谈中,我总是适时地说几句自己对红酒的理解,不经意间表达对男人的夸赞。
男人十分受用,将我当成和他兴趣相投的挚友。
放松下戒备的林恪开始和我天南地北的聊天,从运动谈到美食,从美食谈到红酒,又从红酒谈到生活。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我们有许多的共同点。
比如他喜欢游泳,高尔夫,红酒,我也对其感兴趣,总是能说出其中一二,和他产生共鸣。
并不是单纯的阿谀奉承,而是真的做了准备。
为了报复林依,我自学游泳,高尔夫,学习做饭,学习如何讨好和取悦一个男人。
从没喝过高档红酒的我,死记硬背男人喜欢的红酒的口感种类以及年份。
然后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和男人从容不迫地交谈。
为了这些,我足足准备了半年,不知查了多少资料,熬了多少个通宵,付出了多少努力。
但很显然,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我成功打开了男人的心扉。
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作为女人而不是作为女儿同学的不错印象。
当然,我也不忘为接下去的计划做铺垫。
在聊到高尔夫时,我了解到每周三下午,他都会去打高尔夫。
于是,我故意提出请求,“林叔叔,我目前在一家公司当文秘,可能需要学一些高尔夫的基础知识。”
“你有没有合适的教练,可以为我介绍下吗?”
林恪似乎是想毛遂自荐,可能想想不太妥当,又临时改口,“林叔叔可以帮你……帮你留意一下。”
我自然没戳穿他,眼睛笑成了两轮月牙,“那就多谢林叔叔了。”
吃完饭,出门时天气其实不是很冷,但我还是双手搓着肩膀。
林恪立刻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我心底一阵欢喜,男人已经上钩了。
“林叔叔,您可以告诉我一个地址吗?我把您的西装外套给您送过去。”
“不用了,放在你那里,我有空去拿就好。”
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温柔似水道,“林叔叔,你日理万机的,哪里能让你过来,反正我最近没什么事,给你送去吧。”
林恪这才说出他在某高级高尔夫球场的位置。
我刻意化了一个伪素颜妆容,换上一套青春靓丽的运动装,还扎了一个马尾。
看着完全像是个刚踏进大学的青春半熟少女。
这样的女孩是最能撩拔大叔心弦,唤醒他们青春记忆的。
到了高尔夫球场,将衣服递给林恪时,林恪眼里难以掩饰地露出一抹惊艳。
当我转身要走,数到二时,他已经舍不得了。
“小语,你不是要学高尔夫吗?现在刚好可以学。”林恪儒雅而得体道。
“真的可以吗?我没想到可以被林叔叔这样的高手教。”我十分受宠若惊道,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林恪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只要你好好学,叔叔一定会认真教。”
其实,我早就会了。
可我必须得装不会,任由林恪从身后圈住我,握住我的手,近距离地教我如何打球。
我能感觉到林恪的身体十分僵硬,似乎十分不适应和女儿的闺蜜这么亲近。
我则显得格外落落大方,回首,只差几厘米就能吻上他的唇瓣。
我浅笑盈盈,“林叔叔,我这样做得对吗?”
说话间滚烫的热息喷薄到他的脸上,眼瞅着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
林恪沉醉地看着我,眼睛里翻滚着浓烈的情欲,不自觉得咽下一口唾沫。
良久,他才声音沙哑地回答,“对,就是这样。”
我们身体紧贴着,彼此间的温度不断攀升,身后是一片炙热。
练习了几轮,我才暴露出我的真实技术,打中几个球。
同时不忘逢迎他几句,让他以为是他的技术好。
让他的虚荣心获得极大的满足。
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只是引起他的兴趣,让他为我的身体着迷。
而我接下来,要做的才是攻心战,让他在我这里找到归属感。
按照林恪的喜好,我专门为了他做了一顿饭。
美其名曰,为了答谢他教我打高尔夫球。
男人也很上道,并没有把这件事和林依说,而是一个人来的。
看到桌子上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林恪一下愣住了。
我知道,林恪和前妻离异后,就一个人带着林依。
从那时起,他们父女两吃饭要么是家里请的大厨做,要么是去外面吃,很少吃这样的家常菜。
可吃惯了山珍海味,有的时候青菜小粥也是别有风味的。
为了不让男人怀疑我的意图,我主动解释道,“听林依说你喜欢吃这些菜,不知道我做的合不合你的口味。”
林恪似乎有些感动,镜片上都有些雾气。
他也很给面子,“看这样子就好吃,你费心了。”
我贤惠地笑而不语。
又拿出一瓶醒好的红酒,也是他爱喝的那一款,为他倒上。
他去旅游了,和林依,去的西双版纳。
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和他甜言蜜语地聊着。
将杯中的红酒像是喝白开水一样,一饮而尽。
“你和你男朋友的关系很好吗?”林恪试探着问。
我给了肯定的答案,“他是一个很温柔又很体贴的男人。”
林恪又将刚倒满的红酒一下干掉。
一顿饭下来,明明做的都是他喜欢的菜,可他却没怎么动筷子,只吃了几口。
酒却被全都喝光。
我暗自窃喜,让一个男人认清内心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另外一个男人来做比较,刺激他。
猎物已经掉落陷阱,作为猎人的我要开始收网了。
我是仙门之光,百年里才出一个的剑仙苗子。
可我亲手养大的师妹却是身怀魔尊血脉,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族妖女。
可在我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师妹死在我剑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其实我才是魔尊之女,灵渊界黑白两道笑到最后的最强王者!
我的小师妹江妙死了,死在了我的剑下。
在世人眼中,我是正道首徒,她是魔道妖女。
人魔两族对战,魔尊派了江妙来打头阵。
她一改从前清水芙蓉般的打扮,一袭黑金长袍,妖冶冷峻,望向我的眼神,好似淡漠至极。
可我心里清楚,我一手带大的师妹绝非他们口中那么不堪。
混战开始时,我一心只想着如何趁乱带走江妙。
我一路斩杀着不断涌上来的红眼魔族,想......
我一路斩杀着不断涌上来的红眼魔族,想要穿过一切阻碍,牵住她的手,如同往日千万次的那样。
不想江妙却在与仙门众人交手时,主动转身退去,直面迎上了我的长剑。
我试图抽剑,她却步步上前,冷魄穿透了她的胸口,她也终于再一次抱住了我。
她死前不住地呕血,血迹很快染红了我素白的衣衫。
“师姐,明茵仙子不该有个魔族妖女做师妹,天衍宗也不能教出个不分是非的弟子,是我自己蠢,才会被人骗。”
“对不起,我知道让你亲手杀了我,你一定很难受,可是......可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我确实做了好多错事,我认,可我不想让师姐忘了我。”
她的话萦绕在我耳畔,我的身体里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涌动。
我的灵脉变得异常滚烫,仿佛里面流动的不是灵气,而是岩浆。
我的背部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穿破了衣服生长了出来似的。
打斗中的人群停了下来,我和江妙周围露出了一片空地。
我抬起头,看到其余仙门弟子脸上露出惊诧恐惧的表情。
我看到自己手腕处出现了奇异的黑色纹路,“苏程......我这是怎么了......”
我呢喃般地问道身前的剑修少年。
苏程抿唇不语,而我在他漂亮的碧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血色双眸,眼尾勾勒出妖娆的魔纹。身后展开六翼黑羽,这是天魔的象征。
世人皆知,灵渊界只有一个天魔,那便是魔尊。
若这世间还能寻出第二个,必然是他的血脉。
“属下恭迎殿下归位。”剩余的魔族士兵跪拜一地。
见此情景,我不由露出苦笑。
我原想着来接江妙回家,如今却是我们谁都回不去了。
我是仙门之首天衍宗中名副其实的大师姐,明茵。
当初我独自外出历练,误入雪域秘境。
我爬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过了一个甲子。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被冰川罡风吹得破破烂烂的弟子服,道了声晦气。
差点在与秘境中的妖兽拼死搏斗时牺牲的通讯玉牌终于连上了信号,我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我那乖巧可爱又迷人的亲亲小师妹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熟识的同门师弟报了个平安,拜托他帮忙转告。
别问我为什么不联系我师父,问就是他是个酒鬼,一天里有一天半都在睡觉。
“哇啊啊啊,大师姐诈尸了!”
而从这位万事通师弟口中,我得知了不少惊天噩耗。
三年前,师妹江妙入魔叛逃。
而不久后,师傅又从江都给我带回来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师弟,传闻有弱不禁风。
好家伙!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过的可真是够精彩啊!
我还不如就老死在秘境!这辈子都不要出来!
“明茵啊,师傅也不想的,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你看看这法宝,这灵草,还有这好酒,都是你师弟带来的。”
我日夜兼程,赶回了天衍宗。
师傅说,江妙乃魔族血脉。
我:早知道当年捡到她的时候就不回天衍宗了,应该直接带着她投靠魔道。
我是师傅捡来的,江妙是我捡来的。
我误入雪域秘境那段日子,九死一生。
有次心脉俱碎,幸而得到了大能留下的传承,才算捡回一条命来,魂灯怕就是那时熄灭的。
我:老头子趁聚宝阁清仓买回来的残次货就是不靠谱。
江妙却因误以为我陨落,而情绪大动,生出魔纹。
她被长老关押在落风崖静待发落,而后打伤了看管弟子出逃。
自从那日得知了江妙入魔的事,我便四处打听寻觅她下落。
魔族中人大多性情残暴,嗜杀成性,更有人用邪法修行,残害无辜,在灵渊界名声极差。
江妙修为虽有小成,但若与这些人混在一处,一样如同羊入虎口。
师傅劝我,随她去吧,说就算我把江妙带回天衍宗,她今后又该如何同门中师兄弟相处。
“明茵,妙妙并非简单的走火入魔,她身上有魔尊留下的印记。”
“你还不懂吗?她是天生的魔,就算没出你那档子事儿,早晚也要走上这条路的。”
白胡子老头拎着酒葫芦,挡在我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她是人也好,魔也罢,只要她还唤我一声师姐,我便是要护着她的。”
我其实是有些埋怨老头子的。妙妙虽说是我带回来的,但也总归叫了他那么多年师傅,他怎么就能忍心看妙妙独自在外漂泊,受人利用。
我预备去一趟苍月城。
苍月城最近频发修士失踪案,有消息称此事与魔族脱不了干系。
“哎,该说的话为师也都说尽了,若你决心已定,此程带上苏程吧。”
哦,那个传闻中的小废物吗?回来这几日倒是还没见过。
“我是去办正经事儿,没功夫再给你带孩子,想都不要想。”
一个江妙已经够让我头疼了,再来个苏程,日子怕是不用过了。
“明茵,不要小看了你小师弟,”老头子一脸神秘的说道。
几日后,距沧月城三千里外的云层中。
我坐在日行千里的白龙香车上,喝着刚沏好的灵茶,靠着松软舒适的背垫。
可恶,我和那老头子一样,沦陷在了小师弟的财富陷阱里。
“师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怎么会呢师弟年纪轻轻,仪表堂堂,”还那么有钱,出手大方,我心里暗暗补充道,像一头待宰的漂亮小肥羊。
“那师姐为何招呼都不打一声,把我一个人扔在宗门外,自己先行御剑了几十里。”
苏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
我:因为没人跟我说你不仅废,而且瞎啊!
天知道我在宗门外瞄到这个眼系缎带,身背着重剑的娇弱小郎君时,心态有多爆炸!
体格不行也就罢了,还行动不便!
都行动不便了,还要背着那么重的剑!
这放在魔族面前,不是妥妥的靶子,我又不能真看着他去送死。
思来想去,我可不想当这个大冤种,自然是先溜为上。
“起太早了,一时没醒过神来,师弟就忘了吧。”我打哈哈道。
“当真,那师姐以后都不会丢下我了吧?”苏程脸上露出一点儿欣喜来。
我虽然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毕竟往后还要吃大户,便答应的爽快,“自然。”
往后几日相处中,我也弄懂了苏程那条故弄玄虚的月光锦的由来。
他并非眼盲,只是天生异瞳,出门在外,唯恐招人围观。
平日以灵识为眼,倒并不影响生活。
“师姐想看看我的眼睛吗?”苏程笑得无害,语气真诚的问道。
“方......方便吗?你不是不喜欢被别人看到吗”
我内心确实无比好奇,但出于礼貌不好直接提出要求,苏程的话正中我下怀。
“如果是师姐的话,乐意至极。”苏程解开了头后的系带,月光锦缓缓从他脸上滑落。
他的睫毛轻眨了几下,睁开了眼。
苏程的右眼与常人无二,左眼确是深邃的碧色,如同天衍宗后山的那片禁湖,水波汤漾,妖异夺目,却又透露出若有若无肃杀漩涡。
我不由晃了一下神。
“师姐......不喜欢?觉得奇怪是吗?”
“不,很漂亮,我很喜欢。”
天衍宗几乎人人都知道,元朗真人座下的大弟子明茵,爱财,怜弱,对容貌姣好的师妹师弟尤为宽容。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更喜欢富有挑战性的,极度危险的东西。
这个苏程,有点儿意思。
三日后,我与苏程到达了苍月城。
而苍月城内,此时正广寻能人异士。
苍月城主连辛的女儿连清清月初在外出踏青时无故失踪,至今未能寻回。
这苍月城主虽修为不高,但却是灵渊界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他膝下只此一女,从来宠爱无度,如今为了寻回爱女,更是放出话来,带回连清清者,他会拿出百万灵石作为报酬。哪怕只是找到蛛丝马迹,也能领取不菲的奖励。
待我们到达城主府时,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队。
“师弟,走着,师姐带你蹭饭去!”
我牵着小瞎子成功混入其中,自报家门说是合欢宗的道侣。
苏越羞的耳朵通红,我暗道了声没见识,干坏事的时候当然得搞个假名头。
夜间城主府内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待众修士酒足饭饱,宴席主位上一个身着土豪金法袍的矮冬瓜开始了他的演讲。
“今天众位道友相聚于此,是为了找回连某失踪半月有余的小女清清。”
我在席下偷偷啃着玉髓果,心想若是他实在缺女儿,我也不是不能叫他一声爸爸。
连清清失踪的地点是苍月城外不远的一片望月花田。
此花十年一开,盛开时有异香,花朵洁白饱满,夜间观赏最佳。
游人穿行在花田中,犹如身披月华,畅游星海,也算是苍月城的一个网红打卡景点。
之前到此处寻人的修士此后都未见踪影,可重赏之下,还是有修士前仆后继的前来碰运气。
众人来到此处,被几个归元宗的弟子霸道的拦住其他任务者的步伐,率先进去搜索。
苏越有些不忿,被我拦了下来。
“无妨,让这些小垃圾替咱们探探路。”
成千上万的望月花在夜晚散发出如同月光般圣洁的光芒,芬芳四溢。
我不由吹了声口哨,这地儿确实不错,改日可以带师妹来长长见识。
过了许久,那几个进入了花田深处的归元弟子竟毫无回音传来,剩下来的修士开始躁动。
不知是哪个冒失鬼,乱碰到了什么,空间一阵扭曲,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不好,此地有阵法。
我迅速扯住苏程的衣袖预备御剑撤离,不成想头晕了一刹,与他一同被卷入了那个灵力漩涡。
大意了,原来那花香也有问题。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扒在苏程的身上,他的领口被我扯开大片,玉色的胸膛上还有几道红色的抓痕。我默默立起身,给他理了理衣服,咳咳,真别说,这小瞎子的模样还挺勾人。
我环顾四周,发现此地只有我二人,其余修士皆无踪影。
看样子还是个连环阵,被卷入的人会被随即传送到不同地点。
我对解阵一向没有什么耐心,这玩意儿伤脑子,随即抽出我的心肝儿老婆剑,冷魄,试图强行破阵。
剑诀刚掐了一半,我眼前突然闪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是哪个倒霉蛋又掉进来了?
江妙转过身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师妹,怎么化上烟熏妆了。
虽然不太符合我的审美,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着都好看。
“妙妙,真的是你!”
我上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的看了圈我的崽。
没受伤,还长高了不少。
“师姐,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
“什么死不死的,你师姐我命大着呢,就是有些倒霉。”
“好不容易从秘境爬出来,回家发现孩子丢了!”
听到我的话,江妙泪眼婆娑,眼眶红了一圈。
“行了,快给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师姐给你想办法,咱们一起回家!”
“师姐赶紧走吧,这阵困不住师姐。”
还没等我问清楚眼前的状况,江妙从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瞬间消失在了我眼前。
看样子问题大了去了。
冷魄出鞘,刹时带起一阵铺天盖地的冰霜,“咔嚓”一声,阵法被毁,结界破碎。
我带着昏迷的苏程回到城中时,城中已流言四起。
不断有失踪的修士逃出生天。
听回来的人说,他们被困在阵法里,求救无门。
待耗尽力气,便有人把他们抓走,丢入一处秘牢。
那秘牢中心是一个血池祭坛,每日都需修士放血滋养。
还有人说在那里见到了我师妹。
“天衍宗的江妙你们知道吗?就前些年入魔叛逃了的那个。”
“我听看守的侍卫称她为小殿下。”
祭坛,血池,邪恶的阵法秘术,入魔的天衍宗前弟子。
一切都把人拉回到百年前人修与魔族间的大战。
我扯着苏程的袖子默默退出话题讨论的中心。
魔族怕是在谋划什么大动作。
就是不知苍月城主是否知情,那连清清又当真的失踪了吗?
我带着苏程趁着夜色摸进了城主府,想要一探究竟。
上次来此参加宴会时,城主府的管家曾带领众修士游览过一番府中景色,正巧方便了我俩今夜的行动。
“师弟,你这月光锦不然还是摘了吧。”
虽然我知晓他就算蒙着眼也能视物,却总是不由担心这玩意儿耽误事儿。
“师姐既然发话了,苏程哪里有不听从的道理。”
月夜下,他的眼睛比星星更耀眼。
果然,后院有处不起眼的阁楼,守卫尤为森严。
我示意苏程前去引开侍卫,自己则悄悄靠近那小楼。
“小姐,这是厨房刚送来的雪莲羹,您趁热喝了吧。”
“啪嚓”,托盘上的碗被打翻在地,“喝什么喝,父亲到底什么时候才允许我出去!”
“都快一个月了,整日就在这小破房子里,憋都要把人憋死了。”
身着碧色留仙裙的女子脸上满是不耐,骄纵地呵斥着面前的丫鬟。
看样子,这便是苍月城主对外宣称失踪多时的女儿,连清清了。
我悄悄点燃了从合欢宗小姐姐那拿的上好迷烟。
不出一息,苍月城居民区的屋顶上就出现了一个扛着大麻袋旋转跳跃的身影。
待我到达了与苏程约定好回合的地点,发现他脚边也扔了一个硕大的麻袋。
“这......你打劫了城主府的藏宝阁?”我一时有些怀疑苏程平日那些开销的来路。
当然也痛恨自己,脑子转得没有苏程快,好气!
我望着那个麻袋,眼神里透露出热切的渴望。
苏程看我如此,也有些愕然,随即轻笑出声,“师姐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麻袋里装的正是我们今夜拜访宅子的主人,苍月城主。
苏程溜着那群侍卫满城主府跑的时候恰巧碰见了正在沐浴的连辛。
四目相对之时,苏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的一脸蒙圈的连城主,让他们父女俩在一个极为尴尬的场合见面了。
解开麻袋,我看着连辛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样子,莫名有些不忍。
苏程也有点儿尴尬,“路上走的急,许是不小心磕碰到了。”
看来我这师弟除了有钱,也不真是全然无用。
虽然连清清失踪是假的,但好在城主对女儿的爱是真的。
我同苏程换了身酷炫的刺客服,黑纱蒙面,假意以连清清的性命作为威胁,很快便从连辛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一二。
这苍月城主与魔族果真是同谋。
连辛元寿将近,恐怕自己陨落后,骄纵的女儿无人照看,妄图用邪术续命。
他放出女儿失踪的消息,又以重金悬赏,引修士前去自投罗网,与魔尊交换秘法。
而魔尊则以这些修士的血肉为祭,暗戳戳要搞把大事儿。
在连辛的指引下,我同苏程很快便找到了地下祭坛的位置。
魔族常年聚居在沉渊,入魔的人修也多投靠至此,沉渊外有一座连绵的山脉,唤玉重。
那座需修士血肉灵气滋养的祭坛就被建在这玉重山下。
“小殿下这次恐怕要吃些苦头了,竟敢私放人牲。”
“到底是在人修那边长大的,心也跟咱们不在一处,真不知道魔尊是如何考虑的,难不成真要让这么个女娃娃继承沉渊大业。”
怪不得接连出逃了如此多的修士,可这些回来的人里,只说见到了天衍宗叛逃的妖女,却只字未提是这妖女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我想立刻看到江妙,确保她的平安,冷魄感知到了我的情绪,嗡嗡振鸣。
苏程按住了冷魄的剑鞘,沉声道,“师姐,此事恐怕干系重大,理应先通知仙盟,再做打算。”
意外来的突然,玉重山突发地动,山口守卫的魔族侍卫乱作一团。
我敲晕了两个小卒,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拉着苏程趁乱混入其中。
一阵波折过后,我终于再次见到了江妙。
她被悬挂在牢房顶部,手臂系着曜石铁链,法衣上有被抽打过的破损痕迹,嘴唇干裂。
我在雪域秘境艰难求生的日子里,江妙被关入落风崖。
入魔的修士多会性情大变,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爱恨嗔痴都被无限放大。
长老们知道江妙一向乖巧良善,恐她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只得一边派人看管她,一边积极寻找平复她心魔的办法。
也就是这时,魔尊的分身秘密潜入了天衍宗。
他告诉江妙,自己是他的生父,只要同他回到沉渊,继承他的衣钵,便可传授江妙招魂法术,令我复生。
“师姐,我只是......好想你。”
“我真的......真的好想再见到你。”
“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你明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
“师尊你喝醉了?”
“只是一点点醉!”平日的清冷仙尊歪着脑袋,故作镇定:
“小孩儿,我捡你回来,你得叫我哥哥~”
我俯身捏住他的腰,故意弄疼他:叫什么?
他红了眼尾,埋在我胸口:哥哥……
“好师尊,再叫一声……”
1。
我被江望兮捡回去的时候,还是个只会和街边野狗抢食吃的野小孩。
他见我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好看的眉眼尽显嫌弃态,甚至在牵我手的时候都只轻轻捏着我的大拇指,仿佛多碰一下都是罪不可恕的。
“大叔,你谁啊,拉我作甚?”
“…叫哥哥。”
白衣飘飘的仙人听到我的称呼,不悦地皱了皱眉,及时纠正我的错误,但并没有说到底要带我去哪,只是说要带我回家。
真奇怪,我明明就是浪......
真奇怪,我明明就是浪在街头的孤儿,哪有什么家,又谈何回家?
我仰着脑袋,识趣喊他哥哥,压住心里隐隐的兴奋,忍着声又问了他一遍我真的能有家吗。
仙人听了,忽然一顿,却没松开拉我的手,只是在过后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心疼般看了我一眼,不等我细细去看他眼里的情绪,他便给了我一脚,说如果下次我再敢离他这么远,就真的没有家了。
2。
江望兮真的是仙人,住在人们常说的仙门山,仙气缭绕的,好不美丽。
但凡是路过的人见到他,都要尊称他长老,态度毕恭毕敬,很像以前在庙里上香的人们,恨不能一炷香磕三个头,而江望兮就是他们供奉的佛尊。
我既好奇又胆怯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望着自己周身一座接一座雪白的宫殿,宫殿前还有一棵即将绽开的海棠花,很难想象这将会是江望兮口中的家。
江望兮觉得我身上太脏了,于是在带我回家前先领我去了一处露天水池,左右瞧着四下无人,便两指一挥,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把我丢进了水池里。
这水奇怪得很,明明是露天的,可泡进去却格外温暖,只是在我还没享受的时候,就见水周围缓缓荡起了红色的纹,像是瘟疫般在仙池中发了疯地扩散开来,把这片干净的圣水弄得脏兮兮的。
我被吓在原地不敢动,害怕地唤了声哥哥,只见台上的仙人转身看我,嘴里的话还没吐出来,便先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不等我说对不起,他就急着把我抱了起来,当目光向下瞥去时,不知为何脸都吓白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唉…”
他慌乱说着,抱我的手都有点颤抖了,脱下他的外衣就要裹在我的身上,迈步一走,周旁便天旋地转换了个场景,等我回过神来再去望周围的场景时,发现那处被我弄脏的水池早就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一处干净整洁的住处。
江望兮小心翼翼地将我放至床上,抖着手翻开早就被血染红的外衣,我顺着他的目光跟着看去,只见我的小腿上血肉模糊,伤可见骨,甚至还有些腐烂的肉条稀稀拉拉挂在上面,被人这样轻轻一扯,又不停流了一滩血,连带着把他这件外衣也污染得不像样。
我看着江望兮差到极致的脸色,抿了抿嘴,不安问他,“…你生气了吗?”
他闻言,微僵了身子,虽然没有回答,但我还是知道,他应该是不高兴了,可能是不满我刚来便弄脏了他的仙池,也可能是因为把他的白衣服染了一片血,所以他才生我的气,不想和我说话。
看着他一直试图用仙力救治我的小腿,我像是讨好般拽了拽他的衣袖,垂眸看着他,轻轻说,“哥哥…我给你洗衣服,帮你清理池子…能不能,不赶我走啊……”
这下,他身子僵得更厉害了,抬眸看了我一眼,情绪很是复杂。
他低低吐了口气,骂我小疯子。
随后似是想到什么,眼睫一颤,在垂眼之际,又默默红了眼眶……好像被我气得不轻。
3。
江望兮说我的身子破损的严重,要想活下去只能附在他的剑上,结成剑灵,等我长大以后修成仙体,才能自行离去。
我问他能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他为此还多瞧了我几眼,随后浅笑出声,摸小狗似的揉了把我的脑袋,说我以后要是真能闲得住,乐意伴着他也不是不行。
江望兮有很多的弟子,每天都会过来给他请早安,而我就静静坐在他的身侧,一脸好奇地看着相貌各异的人来来回回进出殿堂。
男的,女的,小的,要多少有多少,他的弟子实在是太多了,让我心里隐隐感到不适,总觉得会有什么人终究要把江望兮抢走,这样的话我就没家了。
江望兮每每看向我的时候,总要叹上一口气,语调无奈地让我回到剑里养灵魄,不然以后成仙体就会很困难。
我不喜欢待在剑里,那里很冷,比雪后的京城还要冷上几分,所以我总是喜欢跑出来依在江望兮身侧,自以为他不知道,可实际上,我就是他的剑灵,做什么,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每当他皱起眉,准备训我回去养灵魄时,我只要用脑袋蹭蹭他,捏起一个可怜的腔调,这样他就不会赶我走了。
我抱住他的胳膊,像个小猫一样黏在他身边,轻轻对他呢喃:“那里好冷啊…我想再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嘛……”
4。
江望兮不只有弟子,还有很多朋友师兄弟。
特别是一个留着胡子的怪叔叔,来找江望兮谈话的次数多之又多。
明明旁人还没的事,可偏偏胡子怪一来,江望兮就冷着声非要我藏剑里去,等他走后才能出来。
记得一次,我悄悄附在剑上,听二人欢快的对话,心里的不适感再次涌出,不知不觉中,便一声不吭地躲了出来,想要从身后抱住江望兮,好给我驱散周身的寒气。
江望兮感知到我的动作,身形僵了僵,不等把我推开,那个胡子怪便主动凑上前,一个扭头就瞧见了我的身影。
他见了我,眼中似是流过了一丝诧异,随后懒散地看了江望兮一眼,眸中的玩味不加掩饰。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这疯子…”
说着,他又幽幽转过头来看了我几眼,好笑似的想捏我的脸,可惜我是江望兮的剑灵,除了他谁也碰不到我。
“以前叫你做剑灵,你偏不,”胡子怪匪夷所思笑道,“眼下这般,到底是黏他黏得紧了。”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警惕地抱紧身前的人,跟树袋熊一样赖在他身上,眼睛瞪得死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我的。
再之后,胡子怪便没再管我了,拉着江望兮说长说短,到最后临走之际,言少的江望兮终于主动开口,平淡的语调和往日一般,只是多了份不察的试探。
“师兄,别把他告诉旁人,多谢了。”
胡子怪哼哼两声,摆摆手说知道了。
他可真奇怪。
我把脸贴在江望兮背后,哼哼唧唧地喊他哥哥,蹭来蹭去,直到他把我拎起来抱在怀里,我才满意地搂抱住他的脖子,恨不能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抱他黏他,反正只要离他远些,我就觉得心里难受得要死,唯有赖在眼前人身边才能让我安心。
5。
本以为成了剑灵,身体就不会长大了,可当我问起江望兮的时候,他却挑眉看了我一眼,随后哼笑一声,摇着头又将视线落回手里的书上,不等我黏上去抱他,他便淡淡出声。
“自己长没长个不知道?”他说,“少看些凡间的话本子,魂魄长了身子才能长,你没身子,魂魄只会长得会更快罢。”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的确,回想一番,刚被他带回来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他确实有些费劲,可眼下,我一如既往地用双手双腿缠住他的腰肢,却发现我好像能稳稳地将他抱在怀里了……
既然如此,那会不会有朝一日,我能长得比他还高呢……
要是那般的话,想来我就可以站着将他死死抱在怀里了。
6。
虽然我不喜欢戴在剑里,但过了几年江望兮却忽然说,我的魂魄内蕴强,不用滋养也能修成仙体,于是眼睛一闭一睁,在江望兮的指引下成功修得了一具身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人的缘故,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我总是能梦见些奇怪的东西,梦里的场景颠三倒四,有仙门派的风光,也有我从未见过的山峰之景。
我梦见,白色的宫殿被熊熊烈火重重包住,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向外跑去,唯有一个黑衣男子神情自若地背着手,静静伫立在原地,嘴角噙笑地看着地上跪坐的男子,似乎是在欣赏男子狼狈的模样。
见男子有反抗之意,黑衣人不悦地啧了两声,俯身一把就擒住了男子的下巴,悠闲道,“师兄,你躲我作甚,见了我难道不该不高兴吗?”
他说着,指尖上滑,慢慢擦过男子带血的嘴角,看人的目光病态痴迷,在妄比天高的烈火中,显出的声音格外阴森恐怖。
男子胸膛起伏不定,目光复杂地望着身前笑嘻嘻的人,直至最后烈火将他们二人包裹住,才似咬牙切齿般骂人疯子。
梦不长,却让我觉得心中格外绞痛,明明在梦里还清晰可见的人脸,可在刚醒来那一刹,便忘得一干二净,倒是那句疯子久久回荡在我的耳边,熟悉到好像以前总有人这样骂我。
不等我细细去想,就先被睡在一旁的江望兮踹下了床,我迷茫地望向他,只见他脸色不好地拽着滑落肩头的衣服,咬牙切齿骂我,“你若是睡觉再不老实,四处乱摸,便滚到柴房里睡!”
7。
今日江望兮要下山去给剑身保养,我本想跟着,结果他嫌我麻烦,愣是不想带我去集市闲逛。
门下一弟子见江望兮离了门派,便一脸兴奋地找上我,问我要不要跟他们去一处地方涨涨见识。
“全门派的人几乎都去过了,”弟子见我提不起兴致,连忙煽风点火,“你是师尊的剑灵,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主人以前发生过什么?”
一听是有关江望兮的事,我挑了挑眉,在弟子一脸八卦的表情下,悠悠然应声答下。
他带了不止我一人,还带了和他同龄的好几个师兄弟,一起结伴去到了仙门派的后山,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山洞前。
我记得这,江望兮以前带我来过,就是没让我进去,难得正经着脸,说这里有专门吃剑灵的妖怪,让我离远些。
为首的弟子见我神色不对,打趣问我是不是怕了,我只觉得心情复杂,不知道眼前这帮少年是不是嫉妒他们师尊平日里对我好,于是心生怨念,这才出此下策,想要趁江望兮不在的时候将我灭口以绝后患。
逃跑的路线都想好了,就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砰”的闷响,转眼望去,只见三两个弟子触碰了山洞前的机关,动作熟练地扒开一旁密集的爬山虎,其后的拱形入口赫然露在视野当中。
“玄淮,愣着干嘛,走啊!”
前面的人说着,不由分说就拉住我的手腕,作势要带我往洞穴里去。
直到进去后我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吃人妖怪的住所,而是一些法器古籍的存放地。
我听江望兮说过,古籍都有灵性,只要向里催动灵气,便能看见书里所描绘的内容,我当时好奇极了,忙问他有没有古籍可以叫我玩玩,结果他却说,那东西珍贵,别再叫我给碰坏了。
虽然看不见仙门派书阁中的古籍,但看看这野生古籍也算是长眼了。
就在此时,带我进来的弟子忽然丢给我一本书,上面扭扭歪歪写着《仙魔录》三个大字,继而对我解释道,“诺,上面一大半写得都是师尊,慢慢鼓捣去吧。”
我随手翻了两页,纸张泛黄,边缘磨损严重,就连里面的字都变得略显模糊,毛毛糙糙的,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哎对,你认不认识魔尊玄煜?”一旁的人再次开口,少年的狡猾与兴奋在他脸上体现的地淋漓尽致,“他是这本书的配角哦——”
我垂眸看着书上的字,随口问他,“他和江望兮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听说他们以前还是仙侣呢…”
女弟子小花听不下去了,拿起一个小香炉就朝少年砸去,“呸,师尊怎么可能和那种人是仙侣?明明是魔头死不要脸缠着师尊,在明河之战的时候,还不是叫师尊一剑砍了去?再说了,男子和男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少年反驳道,“你见识少,自然不知道。就连那清玉殿前的海棠花都是师尊为他种的,不过是有情说不出罢!”
我听着他们的争辩,神经质般抖起了手,叫我连书本都拿不稳。
“小花姐,那魔头…是如何缠着师尊的?”
我轻轻问道,继而抬眸看向身旁的少女,手抖得实在厉害,连着我的心一起跟着烦躁,让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念诀攻书。
小花被我看得脸颊起红,磕巴了一下,随后胡乱摆了摆手,不自然回道,“害,就是…就是那魔头装惨,跟着师尊回了门派,还叫人认了师兄弟…再后来魔头身份暴露,见师尊不想要他了,一气之下,便烧了整个门派。”
她说完,似乎想不起来后面如何了,叫我自己去看,然后便转身去寻自己想看的东西。
我闻言,也不再追问,学着身边人的动作,开始一点一点向其中灌输自己的仙力,只是不等我仙力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就先感到一阵气波登时从手腕处扩散开来。
我下意识就想去抓即将掉落的书,却不想蓦然握住了一只冰凉的手。
抬眼看去,只见江望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前,此刻正沉着脸色,一语不发地盯着我看。
他来得匆忙,连头发都未来得及规整,松垮垮地散在身后,在我们对视期间,偶有几缕青丝顺着面庞悄然滑落,静静垂直而下,使眼前人莫名染上了几分风尘气息。
恍然间,我好像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你听话,我带你回家。”
“——”
“你在…说什么?”我茫然地望着江望兮,只见他挑起一边眉,没好气地拍了我一巴掌,骂我活该,到处乱跑,都乱出幻听了。
然而此刻,我却没有在意他骂我的话,委屈地喊了他一声哥哥,再之后便一声不吭地上前贴在他身上,埋头一把将他抱住,熟悉的气息争先恐后钻入鼻间,将我心中升起的燥火顿时浇灭,就连抱着他发颤的手都在肉眼可见恢复平稳。
江望兮被我这忽如其来的撒娇震得不轻,他沉默了半晌,随后抚住我的脑袋,终是没有再骂我,只是在片刻后轻轻叹出口气,声音无奈道,“真是…拿你没法了。”
8。
是夜,我磨着江望兮,抱着枕头站在他殿门口,可怜兮兮地求他放我进去,外面真的好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木门忽得被人拉来,只见江望兮顶着满脸无奈看着我,青丝散铺在身后,少了几分清冷感。他环着手,倚在门边,声音比平时哑了些,“你可知错了?”
“错了错了…”我抿抿嘴,说着就想过去抱他,“我以后再也不——”
电光火石之间,我眼前忽得一白,脑中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记忆中的我也说的是这样的话,相似的神态,唯有面前的人不同。
江望兮面色极差地盯着我看,他轻轻叹了口气,说着就把手放在门沿上,一字一顿叫我滚开,可我偏不,听了他的话非但没走,反而还握住了他搭在门边上的手,嘴里冒出一声师兄,便自顾自跻身进了屋内。
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我看见江望兮身上仅披了件单薄的褂子,头发也没束,就那么随心所欲地披散着。
低头看去,只见江望兮手脚皆被拇指粗的铁链束缚着,像一只失去了自由的鸟,永远被困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中…
“玄淮……玄淮!”隐约间,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的身影相互重合,我默默把手放在木门上,嘴里那声轻呢还没发出声,便觉得头重脚轻,在江望兮急切的呼喊声中,直直昏晕了过去。
9。
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往日那些如何也看不清的场景在此时全部一一浮在脑海里,清晰深刻,缠绕在周身的烟雾慢慢被吹散而去,特别是梦里的那些人,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叫我尤为熟悉,宛如身临其境。
梦里的我变成了那个人人喊打的魔尊玄煜。
那时好像还是很久之前,久到江望兮还是个门派弟子,没有名号,也没有门徒。
但骨子里的傲气依然浓郁得很,即便落人脚下,也还是要心有不甘地瞪着我看。
在浓浓烈火中,我弯下腰,一把擒住江望兮的下巴,欣赏物件般欣赏着他咬牙切齿的表情,随后轻轻一笑,单手揽过他的腰,一个用力便将他抗到了肩上,对他说,“师兄,你心心念念的门派已毁,这般…只能跟我回去了。”
江望兮手脚皆被捆束,他听了我的话后,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发出一阵冷笑,后又像是苦涩般,狠骂我是疯子。
我双眸一弯,开朗道,“那疯子便要带你回家喽。”
江望兮不语。可我已经感觉到他已经气得浑身发颤了,不过总归是因为我而激起的反应,所以我并不介意,甚至甘之如饴。
我将他抗回了魔域,并将他锁在了我精心打造的密室中。怕江望兮不适应,我还特意派人将我的住处改造成如仙门派一般干净圣洁。
可他的火气仍大得很,什么话也不肯与我讲。不对,讲过一句,在我关押他后没几日,他便神情疲倦地问我,“…你不要告诉我,当初潜进仙门派,为的不过是一把火烧了这半边山。”
“自然不是。”我眨眨眼,慢慢朝他靠近,本来想故意营造暧昧气氛同他逗逗趣,却不想在看见他皱起的眉头时到底是停了动作。我对他说,“我问你,如果有一天当你得知有人要莫名其妙杀你,你是坐以待毙还是乘胜出击?”
江望兮不解地望着我,“问这个作甚。”
我咧嘴一笑,“我若说,你一直视若神明的掌门,实则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你信不信我?”
江望兮无语,虽然眼中有闪过疑惑,却终是没接我的话茬。我知道他不信我,于是只能对他笑笑,以此来掩饰内心的酸闷。
我若不以外人的身份潜入门派,将掌门窥见的先机提前用火烧个干净,不然日后恐怕真的会让魔域就此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