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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积“铂”发，为国铸梦
针对这个复杂的系统性问题，WPIC亚太区负责人邓伟斌不知道做出过多少次解答，“中国铂族金属资源匮泛，高度依赖进口，从原生资源的角度来看是没办法解决的，但可以通过两个战略途径来应对未来需求，一是加大与资源国的合作，而铂族金属的主要产地恰好是金砖国家中的南非和俄罗斯；二是深挖国内的存量市场，过去二三十年中国大量进口铂族金属，意味着国内存在巨大的含铂族金属的‘城市矿山’，盘活这些资源可以极大程度地缓解‘铂族金属焦虑’”。
城市矿山具有终极优势
1988年，日本学者南条道夫从金属资源回收的角度首次定义了“城市矿产”概念，相对于原生的地下矿产，地上积累的工业制品资源可以视作可回收再生的“城市矿产”。此后，可回收的资源蓄积又被视作“人工矿床”、“城市矿石”、“城市矿山”。2008年，矿产资源贫泛的日本公布的一项统计数据，称该国铂金资源位居世界前三，这就是得益于对“城市矿山”的挖掘。日本从废弃电子产品中淘金几乎做到了极致，2020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金、银、铜牌总计有5000余枚，做成这些奖牌的原材料金、银、铜等金属，由名为“从都市矿山打造全民奥运奖牌”的活动筹集。
如WPIC邓伟斌所言，原生矿产资源终有枯竭之日，而“城市矿产”社会存量却以废弃物形态在不断增加，如何盘活这一存量资源应对金属资源特别是稀贵金属资源匮乏的问题，变得极具资源战略性和环保紧迫性。2010年，国家发改委、财政部下发《关于开展城市矿产示范基地建设的通知》后，“城市矿产”概念在我国得以广泛应用。2012年12月3日，首届中国“城市矿产”博览会开幕，此后每年一届连续12年大力传播“城市矿产”绿色发展理念，推动了“城市矿产”成为助力建设资源循环型社会实践。
将视野拉回铂族金属，美国地质调查局的一份出版物曾指出“铂族金属是最稀有、最难开发的金属之一”。铂族金属矿的开采主要来自400米至2000米深的地下矿山，露天矿山的开采量不到20%，而每吨矿石中铂族金属的含量仅2-6克，通常生产1金衡盎司铂金(约31克)需要耗时6个月，开采10至40吨矿石。从采矿、选矿到精炼，再通过1500℃高温熔炼、萃取、提纯得到铂族金属是复杂的物理和化学过程，存在极高的技术和资金壁垒，整个需要耗费大量的能源，同时也会产生大量的废水、废气和固体废弃物。
所幸“万物归一，物极必反”，铂族金属化学稳定性极高，具有高度的可回收性。回收铂族金属不仅有助于资源的可持续利用，还对环境和经济产生积极影响。首先，回收过程减少了对新的矿石开采的需求，从而减少了对环境的破坏。其次，回收可以减少能源消耗，因为从废料中提取金属通常比从矿石中提取金属要能耗较低。此外，回收还可以创造就业机会，提升经济效益。
对比原生矿产与废旧汽车三元催化剂，从铂族金属的含量和生产全命周期的碳排放来看，后者都比前者有极大的优势：一、铂族金属含量，前者为2-10克/吨，后者为2000-15000克/吨，两者相差数百倍；二、碳排放，国际铂族金属协会(IPA)对两者生产全生命周期的碳足迹研究数据表明，从后者生产铂族金属相比前者可以降低98.5%的碳排放。因此，废旧汽车催化剂也被称为“移动的铂族金属矿山”。
中国汽车产业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汽车保有量持续上升。根据公安部统计，2023年全国汽车保有量达3.36亿辆，其中传统燃油车3.1亿辆。我国汽车报废回收率不到1%，远低于西方发达国家的7%。2024年3月，商务部等14部门印发《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指出：力争到2025年，报废汽车回收量较2023年增长50%；到2027年，报废汽车回收量较2023年增加一倍。根据上述数据，以单位汽车铂族金属2克用量，其中70%装置了三元催化器，保守推算我国在用汽车三元催化剂中的铂族金属含量超过400吨，随着我国汽车报废回收率的目标达成，这座移动矿山储量惊人。
铂族金属的循环经济
在双碳战略目标下，循环经济成为显学。“从循环经济角度看，铂金回收比黄金回收更为重要。”邓伟斌说，我国铂族金属应用广泛，是工业和科技领域的关键金属，但铂金资源极度匮乏，几乎没有矿产资源，应用的铂金大比例依靠海外进口，市场上的铂金存量其实是过去几十年进口留存下来的，“如果不能实现循环利用，对外的依赖程度会越来越高，会导致资源战略性风险。”根据第三届上海铂金周上首发的《2023中国铂钯年鉴》的数据显示，我国铂钯的矿山供应仅占2.3%，国内进口占3/4，而回收再生供应则为约22.6%。
大力发展循环经济是我们国家提出的一项重要方针政策，从铂族金属废料中回收提取贵金属是资源再生循环利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扩大我国铂族金属资源规模，提高铂族金属的自供保障比例以满足我国经济高速增长对铂族金属的需求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铂金生态系统
盘活国内资源需政策加持与行业壮大
随着“双碳战略”的深入，我国对资源综合利用行业高度重视，对行业内“小、散、乱”现象加大了监管力度，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有利于促进贵金属回收行业发展的政策。2024年4月25日，国家税务总局印发《关于资源回收企业向自然人报废产品出售者“反向开票”有关事项的公告》，明确资源回收企业向自然人报废产品出售者“反向开票”的具体措施和操作办法，为资源回收利用行业全产业链加快发展营造良好的税收环境，助力提升国民经济循环质量和水平。此举解决了回收行业“源头发票”缺失的历史难题，铂族金属回收的黑市、逃税等不规范现象有望得到极大程度的改善，可有效促进业内企业的良性发展，这对国内铂族金属资源的盘活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邓伟斌指出：“过去二三十年中国的铂族金属是不允许出口的，这就意味着国内存在一个巨大的‘城市矿山’，怎么把国内资源盘活，肯定需要相应的市场机制。从回收、贸易的角度来盘活现有的存量，需要从上到下的政策扶持和推动；从行业角度来看，要依赖行业与上级主管部门的沟通。”
铂族金属回收虽然有着不错的经济效益，但在回收过程的收集、分类、测试、加工和销售等环节面临着了解法律法规、提升技术设备水平、掌握市场信息及树立信誉与品牌等储多方面的风险与挑战。除政策面上的支撑外，我国铂族金属回收循环产业还存在复合型人才稀缺的问题。所谓复合型人才，需要具备铂族金属行业的专业知识，对行业产品用途及优缺点、行业特征、市场环境及产业战略规划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还需了解行业政策及法规，如此才能为客户提供全面、可靠、专业、多样的解决方案；此外还需要有优秀的营销能力、风控能力等。从目前本土中小型铂族金属回收企业来看，具备上述能力的人才寥寥无几，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铂族金属本土回收加工企业的发展壮大。
铂族金属矿产资源具有可耗竭性和不可再生性，其安全供应对我国来说处于重要位置，其二次循环利用是保障资源供应安全的有效途径。但这是一项复杂的系统性工程，需要从技术开发、产业布局、政策支撑、人才培养等多方面入手。这正是邓伟斌每次面对“铂族金属焦虑”问题不断重复的答案。
亚洲开发银行曾在一份报告中指出：中国正在致力于开发各种形式的“城市矿产”，并将其转化为绿色循环经济的一部分，促进生态文明的发展。尤其是“十三五”规划以来，中国作出了一系列大胆承诺，制定了卓越的计划，并颁布了政策和法律，逐渐成为气候及环境行动的领导者。由于“十四五”规划（2021—2025年）和生态文明建设均着眼于人民福祉，因此，中国有望采取进一步举措，有策略地设计和执行特定计划、政策、法律、行政法规和试点项目，并与各级政府协调行动，实现全生命周期的绿色循环经济。我们有理由相信，铂族金属的回收利用在中国绿色循环经济中驶入快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