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在樱花园中，当满树的花瓣飘落在地，没有人会把它们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因为这些落樱并非没有价值的废弃物，而是能回归土壤孕育生命，重回大自然的循环中。”台湾“环保署”前顾问洪荣勋博士以樱花为例，向记者讲解何为循环经济。“在循环经济的概念里，当产品‘寿终正寝’失去原先功能，并不代表生命的结束，而是另一种用途的开始。”
废弃物？不存在的
循环经济的概念专业而抽象，洪荣勋尝试用我们熟知的生活案例来剖析。“我问过很多人，你的手机用了多久了？大部分人的答案是不到2年，还有少数不到3年，用了3年以上的极少极少。”
而在循环经济的概念里，产品使用完之后，所有部分都是可以再回收利用的，再不存在废弃物的概念。
还是以手机为例。一部手机包含显示屏、玻璃、塑料面板、电路中的贵金属等，完好的显示屏和玻璃可以用于维修，塑料部分可以回收再生产，电路板中的金银铂等贵金属可以通过化学工艺分离提炼。“目前台湾每年手机回收量约180万部，大约可提炼90公斤重的黄金。若从金矿提炼，需要250倍重的金矿才能得到。”洪荣勋说。不少台湾企业以此为切入口得到快速发展，佳龙、金益鼎等专业回收公司甚至已成功上市上柜。
怎么做？慢慢摸索
早年间，垃圾在台湾并不是宝贝，垃圾处理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社会问题。洪荣勋给记者播放了一段上世纪80年代的台湾影片，画面中，各地垃圾无处可去，如山般堆积在街道中央，既恶心又可怕。“台湾垃圾多到地底埋不下，有人想出把垃圾偷运到东南亚的做法，结果被当地政府发现，垃圾又被如数挖出来装进集装箱送回台湾，非常丢脸。”洪荣勋从那时起便参与台湾垃圾治理，限制塑料使用、减少一次性用品、垃圾不落地、随袋征收垃圾费、强制分类、资源回收、厨余回收，政策效果逐渐显现。
2000年，台湾一年会产生787.5万吨垃圾，到2015年，已减少为323.6万吨。而且垃圾的资源回收率比例逐年提高，2015年全台湾的资源回收率达到55%，台北市和新北市的资源回收率分别高达67%和63.5%，远远高于美国的35%。
1998年起，台湾环保部门还设立资源回收基金，投入大量财力，鼓励企业和市民回收废弃物。“假设你家有一台旧电视，花200元（新台币，下同）拆解，花100元拉到回收站，结果只能卖250元，那人们就没有回收动力，因为亏本啊。但如果政府再补贴200元，即使你还是不愿意，也一定有人做，因为回收变成可以赚钱的生意了。”洪荣勋说。
在政策的带动下，塑料回收、电子产品回收、厨余回收都发展成绿色科技产业链。台湾远东新世纪公司以废旧塑料瓶为原料，织出环保速干球衣，俄罗斯世界杯上有16支球队，穿的都是这款产品。台湾连锁咖啡店路易莎与成功大学合作，研发出以咖啡渣混合再生纸浆为原料，制作环保纸杯、纸盒、杯垫的技术，资源再利用回到咖啡厅中。虽然有些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循环经济，但已经向前进步很多。
怕反弹？环保入心
“循环经济虽然好，但对企业来说，前期需要很大投入，还要经过很多试错，最后不一定能成功。如果某天补贴不发了，会不会企业又走回老路了？”面对记者的疑问，洪荣勋很自信地答：“不会。”
“台湾回收塑料瓶，最早一个瓶子返5元现金，后来慢慢减到2元、1元、0.5元。当我们决定取消补贴时，很多人提出反对，担心市民不再愿意回收，结果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市民已经养成习惯，环保的观念深入人心。”洪荣勋表示，台湾资源有限，高度依赖进口，98%的能源、90%的矿产、53%的粮食都需仰仗境外输入。只有发展循环经济，从更源头的产品、商业模式与产业链的重新设计做起，让所有资源在封闭的循环中持续应用，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才是台湾的长远发展之道。
“最近台湾发布了塑料吸管禁令，2020年在餐厅内禁用，2025年全面限用，2030年全面禁用。如果从数字比例来看，塑料袋、塑料杯、塑料吸管等一次性塑料制品在所有塑料用品中占比其实很低。但我们坚持减量的原因，就是为从这里入手，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环保观念。”洪荣勋解释说，让更多企业以生产环保产品为荣，更多市民以使用环保产品为荣，那就是循环经济发展崛起的沃土。（汪灵犀王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