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服装业碳排放量占全球碳排放总量一成，全球成衣约三成未出售即被当垃圾填埋，而每回收利用1千克废旧纺织品可降低3.6千克碳排放量、节约6000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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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张峥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如今的穿衣观念也发生变化，服装淘汰周期大大缩短。”中国循环经济协会常务副会长赵凯近日表示。
生活中，每个家庭都难免会有不少旧衣服，家里的旧衣服一般如何处理呢？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最近走访调查发现，受访的北京市民给出的答案基本一致：“首选衣物回收箱”，如果小区内没有旧衣回收箱，要么“直接放进可回收物的垃圾箱”，要么“放在家里或找机会送人、捐赠等”。
“快时尚”加速服装淘汰周期，一件衣服平均穿戴次数下降36%
记者查阅资料发现，全球性慈善机构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发布的《新的纺织品经济》显示，过去15年里全球服装产量翻了一番，但衣服利用率——即一件衣服在被丢弃之前的平均穿戴次数却下降了36%。美国有研究显示，过去30年里美国人购买衣服的数量增加5倍，但每件衣服平均只穿7次。据美国环保署统计，自1960年到2015年，美国纺织品垃圾增加了811%；美国每年服装鞋帽废弃数量从1960年的140万吨激增至2018年的逾1300万吨，其中约七成被填埋，只有13%被回收制成新衣或用于其他用途。据估计，美国人平均每年扔掉70磅的衣服及其他纺织品。
事实上，碳排放几乎贯穿于纺织服装生产流程的每一环节，特别是聚酯纤维取代棉花成为纺织服装生产的主要材料，更加剧了这一产业的碳排放。资料显示，全球80%纺织品是化学纤维产品，化学纤维不可自然降解，总体循环利用率不高。据英国泰可荣全球化学公司预测，未来10年全球聚酯纤维年产量预计增长47%，达到9200万吨。国际能源署预测，塑料制品的广泛使用将是未来20年石油需求增长的最大推手，而纺织品是仅次于包装品的第二大类以化工塑料为原材料的工业品。
联合国环境署的数据也显示，纺织服装业的碳排放量超过所有国际航班和海运碳排放量的总和，占全球碳排放总量的一成。而当人们把衣服扔进垃圾箱时，不仅浪费了金钱和资源，还再次加重了环境负担。在垃圾填埋场，纺织品的分解过程会产生温室气体，并将毒性化学物质和染料渗入地下水和土壤中。泰可荣全球化学公司还预测，由于消费主义大行其道、服装生产明显过剩，低碳衣着面临较大阻力，全球成衣约三成尚未出售即被按照垃圾处理填埋，许多快时尚品牌仍在加快推出新款，导致生态环境承受压力加剧。
中国是全球第一大纺织大国，纺织纤维加工总量占全球的50%以上，而且还在逐年增长。国家发改委有关负责人表示，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是有效补充中国纺织工业原材料供应、缓解资源环境压力的重要措施，也是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的重要内容，对节约资源、减污降碳具有重要意义。
每回收利用1千克废旧纺织品，可降低3.6千克碳排放量、节约6000升水
废旧衣物是随手扔掉，还是洗净后投到回收箱？这看似微小的选择，却对环境影响巨大。记者看到，在北京市朝阳区光熙门北里小区，居民会定期将装满废旧衣物的袋子投到再生资源回收站。这些袋子都带有二维码，负责回收的奥北环保公司工作人员清运结束后，会通过小程序返还现金给居民。
“我们希望以市场化手段激励居民积极参与。”奥北环保公司副总裁卢斌介绍，回收物包括衣服类、鞋类、包类、被褥、毛绒玩具等，主要采用“自助投放点+回收袋”模式进行回收，用户投递的织物需满足“干净、干燥、无异味”标准，返现价格根据下游市场行情明码标明。该小区回收站运营近3年来，居民共投递可回收物108吨，其中织物18.2吨，占比16.8%。目前，该公司在北京、上海、成都等地累计已拥有13.5万名用户。
据研究机构测算，每回收利用1千克废旧纺织品，可降低3.6千克二氧化碳排放量，节约6000升水，减少使用0.3千克化肥和0.2千克农药。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既有利于提高资源利用效率，解决纺织原料资源短缺问题，又有利于节约土地资源，减少二氧化碳排放，保护生态环境。
二手交易平台、“再造衣银行”、再生纺织品研发等，开启旧衣循环利用新模式
除了回收，废旧纺织物循环利用还涉及生产、交易、分拣、利用等诸多环节。在流通端，目前二手交易平台已逐渐兴起。在北京某网络媒体工作的“90后”小秦告诉记者，她的许多衣物、鞋子等都会“挂”到闲鱼上出售。“一般会按照衣服的新旧程度标价，通常三四天就卖出去了。”如果在闲鱼上看到款式喜欢、价格合理的二手衣服，小秦也会买。
“除了撮合用户之间、用户与服务商之间有序开展旧衣线上交易，我们也引导用户参与旧衣回收。”闲鱼平台旧衣回收业务负责人介绍，闲鱼也提供预约上门回收旧衣服务，用户完成订单后可兑换礼品，参与捐赠、植树等公益活动。比如，将回收的废旧纺织物制成宠物暖垫，帮助流浪动物救助基地的动物温暖过冬；通过捐出旧衣，领取多个服装品牌的线上消费券等。据悉，闲鱼还计划联合回收服务商，将旧衣回收门槛由5公斤（相当于15件短袖或5件大衣）降低至1公斤，同时在线下布局更多回收点，引导更多人在线上线下积极参与。
记者还发现，北京通州区尹各庄村有个专门经营二手衣物的“同心互惠”公益商店，那里一条裤子8元、一件上衣6~8元、一双皮鞋8元……最贵的羽绒服每件仅40元，前来光顾的多是附近的打工者。该店负责人介绍，商店通过设立回收箱、接收点，收集来自高校、企业、居民区等地的废旧衣物、鞋帽等，经过分拣、清洗、消毒后，一部分衣物在商店以不超过市价1/10的价格出售，另一部分捐往西部地区，没法捐赠的送往综合利用工厂。“同心互惠”自2006年创立以来在北京已有4家商店，设立回收箱、接收点500多个，每年接收来自京津冀地区的废旧衣物约1000吨。
此外，旧衣循环利用理念也被越来越多的服装品牌和消费者所接受。劲霸男装联合近2000家门店共同发起“衣旧有型·劲享新生”活动，已累计有近48万人参与。热衷于旧衣改造的新锐设计师张娜，自2010年创立“再造衣银行”至今，一直还在寻求更好的再造衣循环模式，她认为，“旧衣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链接。当这位主人的旧衣经过拆分、改造成各种不同的再造衣，又能和购买者产生一种链接，这是再造衣最美好的特质。”
而在再生利用端，技术与理念创新也在引领行业发展。致力于再生棉纱研发、供应的温州天成纺织有限公司近年来大力推进再生循环色纺“绿丝可莱”计划，通过与国际服装品牌商建立合作，收集品牌商制衣生产过程中产生的边角料和回收的旧衣服，从运输、开松、纺纱直至做回成衣，逐步完成“零排放工厂”理念。该公司创始人、总经理李成表示，“随着全球时尚产业2030年前实现再生材料替代目标成为共识，以及可持续发展和低碳生活成为趋势，再生纺织品未来将走向高值化。”
政府发文鼓励推行绿色衣着消费，加快推进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
今年4月，国家发改委、商务部等联合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的实施意见》提出，到2025年，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体系初步建立，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率达到25%，废旧纺织品再生纤维产量达到200万吨。到2030年，建成较为完善的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体系，生产者和消费者循环利用意识明显提高，高值化利用途径不断扩展，产业发展水平显著提升，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率达到30%，废旧纺织品再生纤维产量达到300万吨。
记者随机调查发现，在被问及“是否考虑购买二手衣服”时，年龄较大的受访者大都表示“不考虑”，一些年轻人则“不排斥”，有的表示经常通过网络平台买卖闲置衣物。
“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信心、决心和巨大努力。”赵凯认为，目前社交网络、视频直播、网购平台等的兴起，刺激了服装过度消费。虽然年轻一代更追求个性化、更容易消费冲动，但他们承担环保的社会责任也义不容辞。随着人们日渐追求个性和品位，也为精准化服装制造、减少过度生产带来了契机，希望“穿得更精、买得更少、循环利用”成为未来服装消费的新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