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还运行如常的杭州乐伽公寓，终于露出了满目疮痍。
7月20日中午，凤凰网房产来到了位于金沙湖一号2幢的乐伽公寓下沙门店，不大的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工作人员、房东和房客，守在门口的民警不时紧张地向屋里张望。
下沙门店里业主们在登记（凤凰网房产/摄）
大门上贴着手写的告示，写着“所有来访房东和租客本月23号等通知解决”。
凤凰网房产/摄
“成天说解决，解决什么了？他们的话听听算了，到时候突然宣布破产，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门口，一位阿姨盯着墙上的神龛，“只求求财神能把我们的损失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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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租客双方都是受害者
为何业主们冒着大太阳聚在杭州乐伽的各个门店里？事情要从7月18日说起。
7月18日，位于南京建邺区的乐伽公寓总部贴出了一张告知书，主要内容如下：
①政府部门介入公司调查；
②业主和租客可按照指定流程到接待点登记房屋出租信息和诉求；
③事件处理情况会尽快发布。
告知书
收到南京总部的通知，乐伽杭州公司也紧急联络业主们登记。
“我们不会跑路，周末大家可以到金地广场、临平欢乐城、金沙湖一号等办公地点登记。”杭州乐伽沟通群里，工作人员一遍遍发布着登记信息。
登记现场，住在下沙的王女士，揉着太阳穴，颇为无奈：“第一次委托房源就遇到这事儿，现在钱没看到，也不能突然把租客撵走吧。”
据了解，今年4月，王女士把位于东岸嘉园的房子委托给乐伽，合同签了3年，3800元/月，按季度打款。
未来科技城的租客小张格外焦虑，今年5月她通过乐伽租了一套淘宝城附近的公寓。“我押一付十二，一下子出了将近3万块，前两天房东告诉我他没收到钱，这家公司不是要‘凉了’吧。房东没提别的，但我好怕露宿街头啊。”
不少租客都是大学生模样，可能一下子损失几万块，对他们来说非常难受。
“上学攒的那点钱和大部分工资都交房租了，这样让我们怎么在杭州待？”一个男生情绪显得很激动。
一些房东表示，考虑到大家都很不容易，暂时不会撵走租客。
但有些租客就不是那么幸运了，在乐伽全国沟通群里，合肥的“贝塔”姑娘发了一张截图：她的房东要把房子出租了。
据悉，员工的工资已经两个月没发了。在场的一位先生说：“我知道他们不发工资也很可怜，但公司有问题他们肯定心里有数，这样还在带我们看房子，是不是蓄意欺诈了？”
门店中的工作人员（凤凰网房产/摄）
现在，房东的需求很明确，房子已经租出去，要么尽快补上租金，要么解除协议。
同样，房客也要求乐伽尽快把房租退还，自己愿意重新找房。
如果没有妥善的解决方式，租房矛盾或进一步激化。目前，不少受害者已经做好了走法律程序的打算。
据了解，乐伽在杭州有7000多套房源，多数分布在临平、下沙、钱江世纪城、三墩等地。若把房东与租客的比例按照1:1来计算，这次“乐伽危机”，杭州至少有1万多人受到波及！
截至发稿，杭州乐伽沟通群里不满450人，占比还不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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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借鸡生蛋”
不料“一地鸡毛”
一家进入杭州两年，手握7000余套房源的公司，为何在短短一个月间多次被投诉失信于房东？
这就要从乐伽的租房模式说起。以往的模式，或是“租客—房东”，或是“租客—中介—房东”，中介作为桥梁赚取服务费。
而乐伽以正常或高于市场价向房东收取房源，租金按季度付，并在合同上承诺每年租金都会有一定涨幅。再把房源以正常或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租给租客，但租客必须押一付六或押一付十二。
以下沙房东小顾的遭遇为例，她把新元金沙城的房源委托给乐伽，租金3800元/月。她联系到租户，才得知对方是以3100元/月签的租房协议。这样乐伽方面可以直接得到40300元。
小顾与租客的聊天记录截图（小顾本人提供）
某门店的工作人员向凤凰网房产承认：“公司资金链出了点问题。”
按照每套房子年租金3万元来算，乐伽在杭州有7000余套房源，就算不考虑空置房源，一年的流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公司为何资金链出问题？可能跟乐伽近年来的高速扩张有关。
天眼查显示，乐伽公寓所属的南京乐伽商业管理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5月30日。公司年头不长，但扩张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天眼查截图
据乐伽公寓在某招聘网站上的介绍，公司现已开辟南京、苏州、杭州、合肥、西安、昆山、成都、重庆等8个城市市场，号称目前管理房屋资产总价值已达千亿人民币以上。
根据规划，乐伽公寓未来还要进军沈阳、徐州、厦门、佛山、青岛、烟台、武汉、广州、深圳、北京、上海、郑州等城市。
某招聘网站截图
不过，凤凰网房产发现乐伽的注册资本金100万元，实缴资金只有15.3万元。
在7月14日乐伽发布的辟谣说明也表示“只是不再进行扩张市场”。
图片来自乐伽官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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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伽模式伤害了市场
长租公寓已经度过了红利期，随着大资本的进入，市场已经完成了从蓝海向红海的转变。
“蛋糕”有限，就杭州而言，万科、龙湖、德信等上市房企手握自持物业，耕耘地产多年累积的集中管理经验和资本都利于产品的维持。
蛋壳、自如、相寓等机构，通过白条、信用租房等多元化经营，也在市场上占领了一定份额。
大品牌房企的长租公寓比较可靠，比如泊寓。而小品牌长租公寓在资金和经验上都不占优势，为了迅速占领市场，对内“高收低租”，以价格战迅速拓客；对外疯狂扩张，以资金换取规模。
若一旦资金链出问题，抗风险能力较差的公司将会直接把风险转嫁给租客和房东。
去年，在长租公寓市场上掀起了惊涛骇浪的“鼎家暴雷”事件中，租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套路”签下租房贷款，房租直接交给了网贷平台。
因鼎家资金链断裂，无法向房东缴付房租，一些处于合同期内的租客，遭遇到房东的强行清退，还因为租赁合同绑定贷款而使自己陷入信用危机。
鼎家“拿房—租房—在网贷平台上借贷—拿房”的循环模式，确实有助于快速扩张，但只是苦了房东和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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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赁市场上
房东和租客要如何保障权益？
乐伽的“高收低租”模式是否涉及诈骗？受害者们的损失要如何赔偿？面对如今租房市场上层出不穷的“套路”，房东和租客应该如何应对？
法律是维权者最好的武器，对此，凤凰网房产采访了几位律师。
浙江丰国律师事务所主任陈松涛律师：
对于房东来说，尽量选择直接与租客交易，收取租金。如果一定要委托，尽量选择有信誉的公司。最好按年收租，以免中介套用租金，增加风险。一些新出来的互联网长租公寓，有时候为了占领市场，会采取一些比较冒进的措施，比如高收低租，这种模式没法长久持续，很容易爆雷。
对于租客也一样，尽量直接找房东租房子。在长租公寓提供所谓的租金贷的时候，更应该谨慎，一旦爆雷，房子没了，银行的贷款还得每月归还。
如果乐伽资金链断裂，从法律上来说，房东只能起诉乐伽，要求根据合同赔偿。租客在法律上来看，他们跟房东的租赁合同关系是合法有效的，房东是无权要求租客搬迁。
但是由于乐伽资金链断裂，房东收不到房租，肯定会逼租客搬迁。所以，双方尽量协商解决，重新签订一个合同，房东在租金上做出让步，房客相当于额外再支付房东房租，尽量避免冲突。
浙江君策律师事务所陈焕柱律师：
是否涉嫌金融诈骗关键在于是否有能力履行合同。如果明知没有能力履约而骗取资金。单个合同可能涉嫌合同诈骗。涉及群体则有可能按集资诈骗处理。
对于房东：首先得找正规的托管中介，了解中介的资信。其次，房东托管尽量一次收款房客租房尽量逐月支付。合同中约定违约终止条款，可及时终止合同履行防止损失再次扩大。
如果资金链断裂。初期有民事诉讼和刑事报案两条路可选。民事诉讼如能保全对方财产可优先选择，刑事立案需要紧密跟踪案件进程。
“长租公寓一旦爆仓，会比P2P爆雷更可怕。”我爱我家前副总裁胡景晖一语中的。鼎家“爆仓”的一年后，长租公寓还是让人在35℃的盛夏里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