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观察一起“民告官”案历时4年,引来省级检察院抗诉,这条法规该改吗?

原标题:法治观察|一起“民告官”案历时4年,引来省级检察院抗诉,这条法规该改吗?

摘要:法理?人情?

重症监护室内,病人浑身插满管子,靠呼吸机勉强维持着生命。病房外,医生声音低沉,病人虽然尚有生命体征,但抢救回来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询问家属是否要放弃抢救。

“必须要继续抢救,人还活着呢,说不定就有奇迹!”一旁守候的中年男子发话了,他是病人的同事,受公司委托在医院看护。听了这话,一旁的家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得好听,你们不就是想少赔点钱吗?”

如果是你,面对此情景,会如何选择?

不救,公司拒绝赔偿

张女士选择了放弃。

她的丈夫郝某是上海一家公司的保洁员,在工作期间突发心脏疾病被送往医院抢救。在得知抢救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后,张女士决定放弃治疗。家里只有这一个壮劳力,自己和女儿的生活还要继续,双方的父母还要赡养,能否获得工伤赔偿对这个家庭今后的生活极为重要。

郝某工作的公司不乐意了。在他们看来,张女士主动选择放弃治疗,好让病人在48小时内死亡,这不是摆明了想要讹一笔钱吗?在场的工作人员试图阻止,但这事儿,家属说了算,于是医院停止了抢救。郝某离世,距离突发疾病43小时。

事后,张女士的工伤认定申请获得了区人社局的支持。公司不服,一审败诉后再上诉,官司打了一年多。最终,上海一中院驳回了上诉,维持区人社局的工伤认定决定。

救,工伤认定艰难

颜女士选择了继续抢救。

2016年9月29日21时左右,在外出差的广西某县住房和城乡规划建设局干部梁某,在赶回家的途中突然晕倒,送医时已经生命垂危,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妻子颜女士花尽了家中全部积蓄,但实在负担不起每天上万元的治疗费用,医生也告知梁某苏醒的几率极其渺茫,万般无奈下,颜女士决定放弃治疗。撤去呼吸机5分钟后,梁某去世,此时距离他病发早已超过了48小时。

接下来的4年,颜女士一直在为争取工伤认定而奔走。人社部门作出不予认定工伤决定后,颜女士向法院起诉人社部门,一审胜诉但二审败诉,向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申请再审,也被驳回。也就是说,三级法院中,只有基层法院认为单位应当向颜女士支付工伤赔偿。

这起案件在当地司法系统内部引起了极大的讨论。当地检察官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不宜对《工伤保险条例》扩大解释,法院依法裁判,并无不当;另一派认为,以梁某的病情,家属完全可以选择在48小时内放弃治疗,不放弃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符合《工伤保险条例》的立法本意。后一派的意见逐渐占了上风,广西检察院向广西高院提出抗诉。去年5月,广西法院依法撤销了二审判决,改判应认定为工伤。

这起历时4年,多次反复的案件,近日被最高人民检察院评为“工伤认定和工伤保险类行政检察监督典型案例”。

“48小时”条款引争议

近年来,工伤认定中的这个“48小时”条款引发了越来越多的争议。以至于在司法实践中,曾出现过“同案不同判”的现象。

支持者认为,这一条款将突发疾病“视同”工伤,实际上扩展了工伤的认定范围。正因如此,才有必要加上“48小时”之类的限制条件。若无限制,则工伤认定范围将继续被扩大,对用人单位来说其实是一种不公平。

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2019)渝行申255号行政裁定书显示,石某某在上班期间突发疾病后被送往医院抢救,在临近抢救48小时之前,亲属主动要求医院放弃抢救,医院多次提醒家属放弃抢救的不利后果,家属仍然坚持放弃,致使石某某在临近48小时之时因被放弃抢救而死亡。重庆高院认为,该事实表明,石某某系家属主动放弃抢救后死亡,并不属于经医生抢救无效死亡,因此石某某的死亡不符合视同工伤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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