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首部全童星阵容电影”“将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2018贺岁档全3D院线上映”……这些都曾是电影《巾帼志杨门女将》的宣传内容，但眼下却陷入电影没拍成，多位家长和剧组工作人员讨要“投资款”、工资，联系不上导演的“僵局”。
《巾帼志杨门女将》项目启动时的合影
这场纠纷要追溯到2017年11月25日，有认证为知名娱乐博主的网友发微博爆料称，这部电影的导演张倾城先后向几十位家长集资近千万，开机一个月后就宣布资金链断裂暂时停拍。当时，多位剧组小演员的家长向红星新闻表示，他们是自愿掏钱购买角色或是向电影“投资”，孩子们也没有一分钱片酬。记者在小演员家长群统计发现，“投资”最多的一位家长先后向张倾城转账84万；张倾城自己公布在家长群的一份账目显示，有超过30位家长投资，投入金额共计367.4万。
已经离开剧组的前造型化妆总监郑朗说：“全剧87场戏，最终只拍了2场，剧本走了不到两页，然后导演就喊没有钱了；原计划120分钟的大电影只搞出来一个2分半钟的宣传片。他还欠着我团队十万块工钱没有结算。”
2019年4月12日，多位家长告诉红星新闻，截至目前，他们被骗的钱还是没能要回，张倾城更换了手机号，他们已经联系不上他。记者再次联系张倾城，但直到发稿时也没有收到回复。
小演员家长：
开机一个月停拍，“我们的钱都去哪了？”
“培训的钱全部自理，包括酒店食宿。”在多位家长展示给记者的合同中，均写有“往返交通费自理”或是“培训期间食宿费用由乙方承担”的条款。
李女士的女儿本来将在剧中饰演三娘，她让女儿参加了第一期培训，因为孩子有表演基础，并且第二期培训本身也是针对后进组的新人，就打算直接让孩子开机后再过来，没想到被张倾城从群里踢出来，“说我家孩子能力不够开除，交的10万块钱因为我违约，不退”。
红星新闻在《巾帼志杨门女将》海报上看到，仅领衔主演就多达十三人，下面又有五个主演和十四个特别主演，在图像部分，除了巾帼志杨门女将几个字外，大量篇幅被小演员的艺术照头像占据，全部为女孩。
2017年11月8日，电影停拍时，家长们称，张倾城团队最终在他们的逼迫下公布了一份收支明细。在这份收支明细中，包含从家长处获得的收入3674000元，开支3889926元，账面显示还亏了21万多元。但家长们表示并不能接受这份账单。首先是投资的金额被算少了，扮演四娘的小演员妈妈说，光是自己家给张倾城的借款就少算了7万。其次是支出部分，账单显示在开机前已经支出134万，有家长质疑，培训花销都是自理的，哪来的这么多花销？
家长发的借条受访者供图
“我们的钱都去哪了？”这是家长们最大的疑问。有家长表示，在拍摄期间张倾城还多次向他们“借钱”。扮演四娘的小演员妈妈说，她前后被借的钱最多，她家两个孩子在剧组，给剧组投了80多万。
剧组工作人员：
导演联系不上，还欠团队十万块工钱
郑朗原本是电影的化妆造型总监，对于离开的原因，他直言是剧组欠薪。他说，因为需要采购化妆造型的东西，他和张倾城谈了9万的定金，但张只给了4万，之后就一直说要开机钱比较紧，工资也一直没有结。“后来，我找到张倾城说反正也暂时不开机，先去别的剧组干两天活，这边有事再回来，没想到张倾城就把我开了，也绝口不提工资的事，到现在还欠着我团队十万块工钱”。
编剧左左告诉红星新闻，剧组的几位工作人员本来打算和家长一起报警，但是大多数人不在北京，觉得起诉又太麻烦，就不了了之了。“只有自认倒霉了。”左左说，他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了导演张倾城。
小演员经纪人：
经纪人阿宝名下有九个孩子，都加入了张倾城的剧组，也大都交了钱。“我当时在北京和张倾城见了面，看了第一期培训的视频，孩子们吊威亚、压腿确实都很专业。培训的老师也都是圈内认识的人。”但她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阿宝提供的旗下小明星合同信息受访者供图
阿宝告诉红星新闻，“《小戏骨》火了之后，这个行业的规模基本上是爆炸式增长的。有的（家长）是想让孩子走这条路，有的只是让孩子当作一种兴趣来培养。”一般参加这种活动的家庭，经济状况相对比较好。
《小戏骨》导演：
与张及其团队无关，成片成本每分钟几万不等
对于拍摄的成本，潘礼平表示，“我们虽然不刻意追求大制作，但也算是业界制作比较精美的团队，平均下来每分钟成片的成本几万元不等。”
在他看来，行业内的有些现象是正常的，比如小演员没收入。“大部分作品都是在互联网平台播放的，没什么收入，也没有什么商业植入，所以不给小演员发片酬正常。”潘礼平说，“有些东西本来是市场规律，大家看见热度就会进来，但你说小朋友真正自己愿意表演的又有几个呢，有些明显是家长的想法而不是小朋友的想法。”
律师说法：
资金断裂不构成责任免除理由，家长可追责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张新年律师在看完家长们与张倾城方签订的合同后表示，合同就演员带资进组及事后分红问题作了明确规定，也对合作过程中的劳务费、差旅及食宿费承担的问题作了约定。合同第八条第一点提到，由于甲方计划变更停止拍摄或无限期推迟拍摄而终止合同，因此造成的全部损失由甲方负责，而资金链断裂不构成责任免除的理由，因此家长可以向其追究违约责任。但他同时也提到，合同中并没有规定出现违约后如何赔偿，因此家长的投资是否能被完全返还，最终返还多少，尚不明确。
此外，张新年律师表示，合同是同动作天下影业（北京）有限公司签订的。但转账是否存在转给张倾城私人账户，或是额外与其签有借条十分关键，“假如有的话，可能会形成与张倾城的个人借贷行为，就不在合同的框架内了，这是虚假影视诈骗的典型手段。”
陷入僵局
红星新闻注意到，在企业信息查询网站“天眼查“上，张倾城是动作天下影业（北京）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占公司80%的股份，目前公司仍然是开业状态；而在他担任主要负责人的另一家公司“北京倾城与诺国际影音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被最高法公示为失信公司，涉及多起劳动仲裁纠纷和民事纠纷。
天眼查显示
在裁判文书网上，红星新闻找到一份北京市通州区法院2017年对“崔某诉倾城与诺公司、张倾城、张健演出合同纠纷一案”给出的判决书。该案小演员崔某与张倾城的公司签约出演《灵璧仙传奇》中的仙鹤角色，崔某母亲李女士出资10万，后来在不能如期拍摄的情况下，倾城与诺公司同意返还出资，但除返还1万元外其余部分原告多次催告未返还。在判决中，法院判决倾城与诺公司与张倾城共同偿还崔某投资款9万元以及产生的逾期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