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卡维心想,就一般情况而言,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跟心上人玩一些小花样,然而万事皆有可能。
*名字改过,又名花活新整,我真的尽力了,能看到都是缘分
*具体内容看开头,注意避雷
*全篇1.2,ooc致歉
嗡——
骤然的震动令艾尔海森一脚踏空。
凑巧抬头的旅行者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抱起满怀的蕈兽孢子,就带着派蒙急急而奔,声嘶力竭地大喊:“艾尔海森——”
*
这事情要从旅行者的邀请说起。
众所周知,旅行者的队伍常年满人,队伍的组成基本由当期所需材料来判定。
旅行者要材料,大家...
旅行者要材料,大家也趁着东风各取所需,维持着提瓦特铲地小队的出勤率,比如艾尔海森,他就是其中之一,以旅行者满兜代购的书籍与七三开的蕈兽孢子为交易内容,自愿来给家里傻乐的金毛刷材料。
好了,说回正题。
在艳阳高照的沙漠还能穿个孔雀似的披风,大约只有艾尔海森一人。同样的,一个高抬脚差点栽进沙丘的,应该也只有艾尔海森一个。
一大一小急忙冲向沙丘,目的地的那头,当事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见艾尔海森反手剑身杵地,稳住了身形,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似乎有一瞬的滞涩,许是又有沙子漏进了镂空的靴背。
“你还好吗?”金毛旅行者忐忑不安,对着艾尔海森上下打量,今天队伍难得没齐,人是半道从教令院工位上薅出来的,要是受了伤回去,下回别说喊来帮忙,就是进去找人,估计都得走窗户。
摔下沙丘的主角沉默不语,他撩起一边刘海,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他偏白的肤色被烈阳赋予一层浅淡的红,额上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刘海,黏答答的。
见着旅行者和派蒙担忧的眼神,艾尔海森也只是镇定自若地一收剑,道:“中暑了。”
——
再编:我重发被关进厨房了,但是这篇又出来了……如果重复刷到影响了阅读体验的话真的抱歉
再再编:我尽力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同人文化经济变现呢!
*是迟来的卡维生贺与来复健!
赛诺提着赤沙之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一群学者正扎堆讲悄悄话,一看就没在搞什么正经学术。
赛诺面无表情,他看着眼前的学者不知多少次作鸟兽散,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根据教令院的隐藏法则,跑得最慢的同事有义务对大风纪官进行工作汇报,毫无疑问,这对...
根据教令院的隐藏法则,跑得最慢的同事有义务对大风纪官进行工作汇报,毫无疑问,这对常年坐办公室为主的教令院学者的身体健康颇有益处,但谁也不敢独自面对自带冷空气的大风纪官。
当然,如果不幸成为跑得最慢的人,工作自然也不是白汇报的,赛诺将会贡献他出差时所想的一切笑话作为回礼——或许还能来一局七圣召唤?
于是在此等无异于冰火两重天的环境下,【会议室的大风纪官】的恐怖程度已经不亚于须弥本地的灵异传说,虽不至于成为可止小儿夜啼的风云人物,但成为新一代的教令院学者避之不及的办公室传说之一倒是绰绰有余。
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作为办公室传说之一的艾尔海森八风不动。
魔法打败魔法了属于是。
另一位办公室传说·须弥牌佬·赛诺熟练地来到艾尔海森的桌前,径直上去跟他对了话:“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觉得,今天来的人有些少吗。”艾尔海森并未正面回答。他坐姿嚣张,手里拿着本胜似死亡笔记的花名册,“应到三十五人,实到十一人,加上你,现在这个会议室只有十二人。”
胡狼头风纪官环顾四周,正如艾尔海森所言,偌大的会议室空空荡荡,三三两两穿着教令院制服的学者躲在阴暗小角落假装忙碌,阴暗爬行。
这很教令院。所以,人呢?
赛诺眉头紧皱:“他们去了哪里?”
艾尔海森看他一眼:“梦里。”
此语颇有双关的意味在里头,在前大贤者带领下的教令院说不定真的活在梦里,但——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书记官唰啦一声铺开一摞资料,上头写着近期须弥开放后的诸多情报,令人震惊的是,须弥作为智慧的国度,学者们本应用掉发、黑眼圈、失眠多梦填满他们对知识的渴求之路,但不知为何,近期居然有许多人沉浸小说不能自拔,更有甚者为其中内容大打出手,一路塔塔开进健康之家,真真是世风日下。
“闲的。”赛诺眉头皱得能夹死十个阿扎尔,“都是闲的。”
事情的起源很简单,一场文学风波。
这么说可能有些学者又要为了ABO文学能不能称得上文学而大打出手——比如会议室有几个没来的老派学者,他们并不是因为陷入梦乡而缺席,而是为新奇文学的流入打了个头破血流,齐齐入住健康之家去了。
所谓想要富,少生崽子多种树……好的偏题了,学者们不光是为了所谓文学才动手掐的架。
众所周知,新文学体系的引入还牵扯着利益,这一点教令院一清二楚。就目前须弥的经济情况,前有沙漠与雨林的共同发展的战略目标,后有虚空终端停用后的种种利益纠葛,兜兜转转算下来,可能需要教令院高层集体出道才能弥补一二。
现如今,须弥又加强了与各国的文化交流,引入了不少新文学。那么问题来了,前后两笔巨款应当谁来出?难道要让他们年幼的神明先种个五百年的树吗?
说不定旅行者都打上天空岛了!
而观稻妻与璃月的轻小说与话本所带来的利益,也不失为一种新的创收,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自然,每一种文学也通向知识的本身,何不让被引入的文学成为须弥创收的一环……
“太扯了。”赛诺辛辣锐评,“所以这是ABO小说能否合法进入须弥文学市场的文学风波?”
艾尔海森轻描淡写:“是经济和文学的双重风波。”
闻言,大风纪官眉头夹得死紧。这到底归不归风纪官管?管多少?如何管控?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不智慧,这太不智慧了。
他迅速扫过手中的情报,但令人意外的是,这类同人文学在须弥甚至有了不错的市场,促进了经济的同时,甚至拥有了pvp的余地。
没错,须弥居然让ABO文学有了pvp的能力,战争已经开始了,是上一场文学战争的延续,学者们为知识的轮廓镀上七种颜色……
“停一停,艾尔海森。”赛诺敲敲桌板,“不要抢别人的台词。”
艾尔海森关闭了随身听的公放。
就算这么说,正直的大风纪官依旧无法理解这件事跟其他人不来上班有什么关系。
迟到,早退,当代优秀学者的素养就是如此?难道教令院已经穷得开不起课题,要让各派学者前去推销ABO文学好维持工资的照常发放?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艾尔海森掏出他神奇的随身笔记本,你永远猜不到他在上头到底写了些什么,“具体来说,这一文学种类已经通过审核,简而言之,这是合法的。”
赛诺点点头,他自然明白。
“教令院的家伙,你应该清楚,”艾尔海森直接拿出一份文件,上头盖着小吉祥草王翠绿的印记,“他们开始对ABO进行研究,并加入战力等级排序。”
赛诺哑然:“……为了增加讨论度,增长经济?”
“一开始是,但——”艾尔海森看了他一眼,“人类会予以他人标签,最为直观的便是判定一个人的优秀与否,而ABO的出现加重了这一情况。最开始的一批学者开始对同组的成员进行赛博分类和战力比拼,以此来证明他们取得的人生成就与天生的属性有关,甚至衍生出九种,又或者说二十六种,不过太麻烦了,我们现在只以最初的三种进行比拼,比如现在。”
艾尔海森轻啜一口茶饮润嗓,字正腔圆道:“我觉得阿扎尔是O。”
阴暗墙角顿时传来一声尖锐爆鸣:“前任大贤者怎么能是omega!应该是beta!是omega我会做噩梦!”
“是什么都会做噩梦!”
“明明是alpha!须弥最强的alpha!不然怎么能骗过我们!你们难道没看过他的成就吗!”
“我懂了!上一任大贤者用信息素控制了我们!”
“最强alpha绝不可能是他!我觉得应该是……”
“住口!拿出你的论据!”
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空旷的会议室顿时变成喧闹的菜市场。
艾尔海森一摊手:“你看,就是这样。目前的论调为前任大贤者阿扎尔之所以会落败,就是他O装A被识破,在紧要关头忘了注射抑制剂,以至于当顶级aplha旅行者带着他的顶A小分队前来时就已分出了胜负。”
那你作为顶A小分队一员好像还挺骄傲?
而且,看什么?看一群开始撕扯等级和战力设定的学者吗?这是提瓦特大陆,不是印●,也不是龙●和海●王!须弥人在意的是等级和战力论?假设他人性别以此证明对方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为此不惜互相撕扯?闲的,都他●是闲的!
在聒噪的会议室中,艾尔海森再度开口,他今天话多得宛如把下半年的份额一块用掉。只见这人点点眼前陷入不可名状恐惧的赛诺,道:“你是alpha,是风纪官群体中最强的alpha,你的实力足以服众。”
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仿佛达成了共识般点了点头。
喧闹的会议室重归宁静,学者们化干戈为玉帛,除了阴暗小角落对于前任大贤者的争论仍在持续。
赛诺头晕目眩,好似被沙漠毒辣的日光晒足七七四十九天,马上要成功发酵,成为一瓶光荣的海●酱油。
艾尔海森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近期南至奥摩斯港,北至须弥城,东至化城郭,均有闲散人员私下开盘,根据等级制度,用投票的方式决出须弥ABO战力强度榜,据调查统计,涉案金额已高达六百万摩拉。”
艾尔海森说得算是含蓄,实际上,无论沙漠还是雨林,叫得上名字的都已经进入这个该死的节奏榜,并成为大家撕扯战力的一面旗帜。
啊,当然,小吉祥草王不在此列,算是大家最后的良心。
赛诺听后瞳孔十级震荡。
六百万?什么时候强度的比拼不再是以阳寿豪赌命座和圣遗物,而变成了同人二设的比拼——比的还是该死的ABO!
赛诺睁大眼,握船桨的手微微颤抖:“闲的……”他声音疲惫,“都是闲的。”
艾尔海森点点头:“嗯,都是闲的。”
“据调查,因为ABO本身的框架,群众认为应当将赛道划分,分别开设alpha、beta、omega赛道,否则将没有公平可言——当然,原本的计划有九个等级参赛。”
艾尔海森饶有兴趣地将一张具体的ABO世界框架递给了赛诺,其上九个性别刺瞎了他的眼睛。
Figema、Enigma、Sigma、Doma……
赛诺看得脑子发懵,须弥并非没有同人文学,作为大风纪官,他更是了解其中一些门道,但这堪比战力表的九个单词简直是要把他的胡狼帽都点着。
你们ABO不要太荒谬。
“据调查,已有学者因为战力问题与他人不一而大打出手,但更多的是以性别等级去排行身边的人,这已经成为须弥近期最麻烦的社会问题——就像刚刚。”
“你说得不错,这确实是个麻烦的社会问题。”赛诺深呼吸,伸手一指空荡办公室,“所以,这跟出勤率有什么关系?”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艾尔海森的嘴角无情上扬六个像素点,“堵不如疏,为解决这一事件,小吉祥草王举办了第一届假定性别的擂台赛,地点就在她创建的梦境之中,你没看见的人,都进去报名了。”
他道:“为什么?”
他兴味盎然地歪歪头:“主办方为教令院,设五位评委,参赛人员你我都在内,做好准备了吗?”
如果说没做好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比了?
赛诺第一次想要提前下班。
书接上回。
作为教令院承办的活动,去掉令人心动的黑市盘口600w摩拉,身为主办方的活动组给出了新的奖励机制。
这次的赛道分别为alpha、beta、omega三个赛道,并不开设其他性别的赛道,只是决出所谓最A、最B、最O三项。虽说名字取得简单粗暴,却也更直观地给诸位参赛选手划了重点。
进入梦境的须弥人可自行转换身份,自主选择作为观众,还是作为一名参赛选手。
不知是不是响应设定的缘故,主办方将根据不同身份设定不同的参赛奖励,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可比待在房间写论文有趣多了。
三项比赛除去固定的智慧宫藏书借阅权限外,Alpha的赛道奖品为课题补助,这份摩拉亦可兑现用作他途,十分人性化。而Beta与Omega的赛道奖品则是额外的节日假期天数,加量不加价。
其中Beta为保底额外三天节日假期,Omega为一周的节日假期与课题补助。虽然假期只限于逢年过节,不过是哪国假日却并不做要求,但对于卷生卷死的学者而言,倒是个极大的诱惑。
不仅如此,仁慈的小吉祥草王担心参赛选手的身心状况,拍板决定只要能够进入决赛位列前十,都能获得一部分奖励——快说谢谢小吉祥草王。
但不知是不是奇异的自尊心与强度心理作祟,alpha赛道报名大排长龙,学者们像一窝小鸡崽,歪歪扭扭地挤上一边的巨大花苞。
不过这也不难猜,毕竟某种意义上,在abo的世界观中,alpha仿佛就是为成功人士所打造的专有名词,它象征着能力与地位,这也是为什么在现实世界中人人试图证明心中所推之人为最强alpha的原因。
好了,说归正题。
本次大赛由净善宫发起,教令院承办,为解决须弥当前的社会问题设立擂台,开设奖项,满足各路人马不知从何而起的pvp之心——当然,如果是学术家庭参赛,那么两人的奖励甚至可以共享,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艾尔海森踏入梦境之时,卡维已经等待多时。
他是最先进入这片梦境的人,这倒不是说卡维会这么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虚名,也不是跟他事先与合法的学术家庭对象通气——他只是喝醉了,被小吉祥草王的兰那罗牵着手晃晃悠悠邀请来深层梦境作客,那菈卡维义不容辞地在可爱兰那罗的热情帮助下报了名,倒也算是歪打正着。
毕竟他不报名,艾尔海森也是要给他报的。
“你带证了吗。”艾尔海森向他走来,孔雀似的披风猎猎飞舞。为期一周的节日假期与智慧宫的书籍借阅权限足够令他走一趟。
“这是当然!”卡维一拍胸脯,掏出他们的结婚证书——这是他们作为学术家庭的切实证明。因感情而选择组成学术家庭的学者可凭借此证共享比赛奖励,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假期与奖金,好耶!
“你报名了吗?”他们同时问道,左手举着两张不同的纸。
艾尔海森满意地点点头:“希望你能带回下半月的购物资金。”
“解散。”
艾尔海森拿着报名表,轻描淡写地站到了omega报名点,身边站了个拒绝解散的跟宠那菈卡维。
工作人员为难地看着面前的书记官。她今天见到了来自须弥大地的各路人马,沙漠的镀金旅团、教令院的学者、须弥街头的商人……她已经为许多人办理了登记手续,人数总和已然超越了过去自己的想象,但……
她对着艾尔海森看了又看,又对着边上陪同报名的卡维看了又看,刚毕业没多久的学者嗫嚅着,问出了同事不敢问的心声:“艾尔海森大人……您是否走错了报名点?或者……我们先替卡维先生报名?”
艾尔海森眉峰一挑,将填写完整的报名表递了上去:“不,我没有走错。”他指了指边上笑弯了腰的卡维,“他报完名了。”
“哦哦!好的!”工作人员勉强一笑,将办完的证件递交回了大书记官手中,“那么祝您……取得好名次。”
看着书记官远去的背影,工作人员终于翻到了卡维的报名记录,白底黑字写着alpha赛道……
嗯?alpha?
比赛的缘由吊诡万分,但从中也让诸多学者看到了可用于论文的绝佳素材,这由abo等级制度与战力问题引起的社会问题,是否印证了社会中存在的必然刻板印象?这不失为一个剑走偏锋的选题,不是吗?
让我们先看到alpha赛区。
作为报名人数最多的一个赛区,alpha的比赛就像另类选美,选手们需要挨个上台展示他们的成就与优秀的体魄。个人成就以新虚空设备投射于幕布,体魄就在台上展示。
呃,后者可能更加重要,毕竟这跟某些alpha的刻板印象有关。
ABO文学中的alpha自有行情在。猿臂蜂腰体力棒,一人一棍战七天。这或许已经成了alpha的刻板印象,但凡身板不够,都不好意思让人在黑市盘口alpha战区写上自己或自己心中那人的名字。
“接下来,有请第十一位选手,卡维上场——”
播报员慷慨激昂地喊出了卡维的名字——这位在alpha赛区属于大冷门,就连黑市的盘口在这位有名的大建筑师身上押注最多也是beta这一性别,哦对,还有omega。
这位声名鹊起的大建筑师是报错了名吗?
——直到他脱了装饰用的披风,一扯前后遮不住的大深V。
这是除妙论派外的学者,第一次直观感受卡维的身材。隐于白色衣衫下的身体绝不瘦弱,这人宽肩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令人赏心悦目,身材虽不是经典双开门大冰箱,却也能令人看呆眼。
这何尝不是一种外貌欺诈。
在今天一脱惊人前,关于这位大建筑师,须弥众人对他的印象也称得上深刻。
卡萨扎莱宫的建造者,须弥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妙论派优秀毕业生……
这种种赞誉和头衔与卡维昳丽的脸蛋一样,令人难以忘怀。此刻撕碎外貌欺诈,记忆回笼间才骤然想起,这位远近闻名的大建筑师也是个单手抡大剑的猛人,更别说未得神之眼时,妙论派学弟妹都曾得到过这位热心学长的帮助——神之眼可没有把娇花变成猛男的能力,难道仅仅是梅赫拉克替他操控大剑,就能证明卡维就是个手不能提的纤弱美人?
兄弟,别太荒谬。
旅行者一边打分一边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在这,这是我免费能看的?”
坐在花苞椅子上的小草神朝他微微一笑:“比赛过后,大家便不会再执着于文学中战力的比拼了吧,而且——你看,我们甚至消除了刻板印象,怎么能说不是好事呢?”
啊,那确实。
“他们之前到底怎么看我的?娇花还是娇妻?”
卡维嘀嘀咕咕。他捞过披风从擂台一跃而下,他有点别扭,但更无法理解这以貌取人的社会到底怎么回事。
谁规定长得好看打扮精致就得是娇妻?不懂美1的人有难了!难道在梅赫拉克替他抡大剑之前,他难道只能举着轻飘飘的羽毛笔和三角尺跟人一决雌雄?
嗨呀,太荒谬了。
休息区的提纳里拍拍他的肩膀递去一杯鲜榨果汁:“难道你想听见,卡维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堵墙,肩膀好似双开门冰箱,好一个……”
“停,停!”卡维倒退三步,“双开门矿工也不是好事!我想当个正常人类!”
提纳里见好就收,他对此早已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自嬷也娴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活着就容易被嬷,狐狸也一样。他作为化成郭有名的男妈妈,提纳里早就知道自身在须弥同人文学中的刻板印象——比如狐狸小娇妻,无穷小提胡主任,道成林街道办荣誉主任,雨林蘑菇客们的好妈咪,还有……万能的许愿机?
须弥难道也能打圣杯战争啦?
卡维四处张望:“赛诺呢?怎么没看见他?”
alpha与omega赛区最先开赛,beta因为人数不多,成为最后一个比赛的赛区,但奇怪的是,他刚刚好像没见到赛诺。
提纳里晃了晃耳朵:“他在omega赛区。”
哦哦,卡维点点头,omega赛区啊……啊?!
赛诺这浓眉大眼的大风纪官也学会自我泥塑了?他惊恐地睁大眼:“等、等一下!赛诺怎么去了omega?他真的没有报错名?”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说不定能与那位阿贝多先生交流新一年的冷笑话。”
行,行,虽然不知道这位阿贝多是谁,但为了七圣召唤当omega是吧,这很赛诺。
比起alpha赛区的诡异情况,omega赛区同样令人感到吊诡。不如说,这整个ABO的比赛就充斥着各种刻板印象,如同现实世界的缩影。而omega擂台上去的人更是令人如坠梦中——哦不对,现在就是在梦里。
小吉祥草王在上,看看这色彩缤纷的赛场吧。
先不说未参赛正在服刑的阿扎尔的名字出现其上,就连大风纪官的名字也清楚地写在了上头,真是吊诡,须弥现在的omega是这么有特色的群体吗?
提瓦特彩虹团体幸甚有你!
路过的评委旅行者表示,你们须弥好特么怪啊。
alpha比的是健壮体魄,omega比的就是无害和才艺,这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无害,但就对abo的刻板印象来说,比这个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你也不能比那些,嗯……我是说那些容易被哔——掉的东西,大家只能比点最基础,最不会出错的东西了。
总不能上去竞选须弥魅魔吧?这可太嬷了。
“相信大家心中已有决断,让我们欢送十四号选手进入休息区——”
主持人仍沉浸在上一位参赛选手优美的身姿中,职业素养催促着他举着台词卡朗声宣念:“接下来有请……欸?”
拥有极高职业素养的主持人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不识字的文盲,对着小卡片猛看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开口:“有请十五号选手,艾尔海森……书记官。”
台下一片哗然,夭寿哦,瞧瞧书记官那健硕的胸肌和肱二头肌,还有这丰富的履历,听说此人还能打出六连剑雨,出现在omega赛道真的合理吗?
艾尔海森并不理会。
这人的我行我素刻于骨髓,他只是泰然自若地走上擂台,在擂台的中心悠闲地翻开书,迎着四面八方的诧异目光进入了阅读模式。
须弥如此之卷?竟逼得书记官比赛的时候还揣着书趁机扫两眼?主持人无语凝噎。这一场小小的比赛,究竟含有多少学者与社畜不见天日的怨念呢?
他用力一抹脸,迅速找回了状态,无论书记官到底走错与否,到底要看多久的书,白纸黑字的报名信息提醒他,比赛还没结束。
坚强的主持人小步上前,轻声示意道:“书记官,请展现你的……呃,你的才艺。”
艾尔海森目不斜视地翻阅书籍,朗声道:“我只是一个文弱的学术分子。”
作为评委到场的旅行者率先给出了他的十分!
主持人忍不住对着胸肌鼓鼓,肱二头肌健壮的书记上下打量,用他坚强的职业道德质疑:“真的吗?我不信。”
“哦?”艾尔海森瞥他一眼,慢悠悠地下台了。
在主持人懵逼的视线中,灰发的书记官搬起一张舒适干净的藤椅,它制作精良,功能多样,充满艺术气息,是谁的所有物在熟人面前一眼掉马。
艾尔海森顶着旅行者没眼看的表情重回擂台,在其余观众好奇的目光下,将那张艺术的藤椅放置在擂台中央,惬意地坐了上去,旁若无人地开始一天的阅读,谁也不理。
“亮分吧……”金毛旅行者收拾心情,举起十分的塑料小牌,他神情安详,仿佛早已看透红尘,“我怀疑他能看上一整天,如此文静的omega,我们怎么能不给一个高分呢?”
见评委们纷纷响应,派蒙的脸皱成橘子。
旅行者!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呃,恭喜书记官……”主持人看着评委席亮出五张十分的塑料牌,深刻怀疑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只是个无辜的、没有神之眼的主持人,他也很文弱。
于是文弱的主持人对文弱娴静的书记官表达祝贺:“满分!请十五号选手进入休息区!”
艾尔海森满意一点头,依旧没从他的椅子上起来。还没等主持人开口,只见场边钻出一个金毛脑袋,那人摘了披风,敞着领口,一看就是刚刚比完才出来。他看了一眼椅子上看书的艾尔海森,旁若无人地上台连人带椅子一起搬走。
啊这。上这来展示alpha素养?太狡猾了!
早已看穿一切的旅行者见怪不怪:“你们看,艾尔海森被卡维一搬就走,毫无反抗之力,我就说艾尔海森这人很无害,很柔弱,是个名副其实的文弱学术分子。”
主持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您说得对。”
欢喜冤家式学术家庭成功进入决赛,一切尽在掌握中。卡维成功撕去众人对其泥塑感满满的外貌滤镜,作为Alpha赛道难得一见的反差成功晋级。而艾尔海森更是Omega赛道难得一见的泥石流之一,嗯?你说为什么是之一,啊,因为赛诺就是剩下的那个泥石流。
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办公室传说二人组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赛道的参赛选手,都遇上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这事说起来真的不怪主办方。这场大赛开比之时,组委会在参赛人员中曾见到妮露小姐的姓名,如上文所述,对于这位花一般的温柔女子,被刻板印象蒙蔽了双眼的组员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才是须弥顶级的omega,谁承想,书记官为了假期登上omega擂台,而多才多艺的花样美少女与浪漫昳丽的建筑师则登上了alpha的擂台。
就连向来腼腆的莱依拉都选择与珐露珊一起踏上了alpha的擂台。
真是离谱。omega的擂台甚至到决赛,都只有男性。
须弥的女性呢?
看着隔壁alpha休息区做伸展运动的迪希雅与坎蒂丝,还有诸多镀金旅团的女性成员,组委会成功放弃了思考。
而另一边,赛程进入尾声,学者们关于等级制度的探讨和战力强度论似乎终于得到了满足,更有甚者已然陷入学术状态起草论文,趴在巨大花瓣上疾书奋笔。
到目前为止,这场起因吊诡的比赛已然达成了近七成目的,想必回去之后对于赛博对线的战力比拼将要被学术论文取代,不得不令人感叹一声真真是好一个双赢之举。
提纳里刚从beta的擂台下来,人数少的好处就是如此,不会有太多观众,也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几分钟就能回到休息区。
他好整以暇地梳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打心底感谢这一次的吊诡活动,因为这离谱的大赛,进入化城郭附近区域观光的游客人数大大减少,他已经三天没有接到一例他国游客误食毒蘑菇的无语报告,整个狐都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卡维。”提纳里招招手,他的耳朵灵敏,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内幕信息,“你知道吗,omega第一名需要穿上裙子进行花车巡游,这大概是从花神诞祭得到的灵感。马上就是决赛,你确定要艾尔海森上去吗?”
啊?花车巡游?
卡维头脑风暴,他是个想象力过于丰富的男人,凭借提纳里的只言片语便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穿着蓬蓬裙里头支着裙撑的艾尔海森。一想到艾尔海森会穿着组委会特供的衣裙登上花车,卡维的脑子就像是被一万头牦牦狂犁八百回:“不行!这不行!艾尔海森不是迪●尼在逃公主啊!要叫他什么?棱镜公主吗?”
提纳里怜爱地看着他:“是花车巡游大使。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beta赛道的原因。”
好在赛诺听到风声,早已带着柯莱先行一步。他扭过头,看了眼还在藤椅上优哉游哉看书的艾尔海森,“走吗?”
此刻已无需多言,艾尔海森从容起身:“走吧。”
卡维一马当先跟着响应,还不忘带走他们家的椅子:“走。”
横竖他在alpha赛道的成绩已经解决了家里采购的资金,而艾尔海森也稳入前十,多少能有几天假,他们此时急流勇退反而是上上策。
不过,艾尔海森当花车巡游公主……哇……
好像,也不是不行?
大赛如期结束。
在须弥人民终于将战力梳理一遍,又在梦境之中满足了学术方面的好奇心,对Abo文学的热情终于下降,开始发展出学术研究而非撕扯等级制度和战力之时,这次的目的就完美达到了。
双赢。
然而……
名次出来了。
派蒙左飞飞,右荡荡,终于还是跟旅行者一块把名单贴上了公示板,最好的伙伴对视一眼,迅速原地起飞光速逃离须弥,预计在铲烂枫丹大地之前是不会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围观群众纷纷探身,终于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名次。
alpha的黑马毫无疑问,女组妮露,男组卡维。
beta的提纳里一骑绝尘,成功拿下第一。
但omega的人员属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既不是堪称双重泥石流的艾尔海森与赛诺,也不是莫名其妙被填了名字的阿扎尔,而是……
“额……”有人沉吟许久,还是摸不着头脑,遂向身边前来凑热闹的教令院学子询问:
“这个omega第一的阿帽是谁啊?”
END.
最后o组出线的是阿帽,他来都没来,却莫名其妙成了冠军,至于为什么是omega,其实是同学派的学生报的名,但最后依旧是替流浪者报名的纳西妲深藏功与名。
总不能让还在种蘑菇的阿扎尔过来当花车大使吧,这太辣了。
而xql这边……
艾尔海森:你之前丢了三把钥匙,一共是……
于是没焐热的钱又给了艾尔海森,不过最后艾尔海森拿这个钱把卡维的酒柜给填满了。
他们两人共享一周节日假期,堪称醉生梦死,白天看书画画,晚上扰民。
一周后艾尔海森去上班,同事发现他气色还更好了。
纳西妲:这个比赛可以多办(bushi)
好啦,这是一篇欠了亲友很久的复健(从wps里扒拉出来)不知道现在tag人多不多,但希望大家能吃得开心w
summary:宇宙大舞台,有梦你就来,我们拥有多款新口味猫猫任您选择。
*Kuso向非典型蓝莓猫猫文学,诞生于邪恶同人女的猫塑,写给半夜听我发疯的亲友(跪
*关于渔猫叫声可以去听听看,至于呋呋叫,是以前写fgo的芙芙的叫声沿用,毕竟总不能让教授一直……我会乐得写不下去的!(b站就有w)
砂金怀疑自己活在一篇猫塑同人文里。
三十秒前,在这间属于他的办公室中,如每一篇“宇宙大舞台,有梦你就来!”的同人文那样——砰!维里塔斯·拉帝奥在砂金面前变成了猫。
噢,我的琥珀王!
砂金闭上眼,大变活人,哦不,活猫。
是匹诺康尼的梦境入侵现实,还是太一之梦...
是匹诺康尼的梦境入侵现实,还是太一之梦的后遗症还在追他?至于变成猫的维里塔斯……
太怪了,再看一眼。
砂金悄悄睁眼,地上隆起的衣服里窝着一只呆滞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母神在上,请原谅他用只来形容他的伴侣,但身形修长的维里塔斯变成一只皮毛柔顺,四肢短短的猫咪……
三十秒后,砂金接受了这个设定。
能从警觉的拉帝奥身上得手,这帮假面愚者多少有点副业。
一张小卡片静静地躺在教授的口袋里,它跟街头派发的游泳、健身、学英语的小传单模样并无二致,朴素而平凡——如果没有欢愉印记的话。
“嘿,教授,”砂金伸出两根手指,试探性地将手指凑到拉帝奥的面前摇了摇:“这是几?”
一个傻子问题。
但拉帝奥一动不动,显然没缓过神。赤金的眼眸化作淡金猫眼,配着圆溜溜的眼型,倒有几分小动物的可爱神韵。
这可真是……
砂金忍不住啧啧称奇,他倒不怎么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场面在这千奇百怪的宇宙间并不少见,欢愉的力量于他而言也不陌生,根据能量波动,想必又是哪位闲得发慌的假面愚者的恶作剧,这种事情就该找术业有专攻的来解决。
新晋猫猫拉帝奥依旧端坐在衣服中间,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看得砂金心痒痒——可惜敬业的砂金总监还是忍住了,他艰难地克制住把那团毛球从头撸到尾的冲动,摸出终端给钻石和翡翠女士各发送一份事态说明,这关系到他们之后跟技术研发部和博识学会之间的信任与合作关系。
“嗯?”
直到奇妙的触感擦过手背,砂金抬眼看去,只见拉帝奥不自在地抬起爪子,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指。
好软。
“恭喜,看样子教授你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砂金夸张地握了握猫爪,趁机一把将拉帝奥抱了起来:“感觉如何?嗯——就像刚刚那样,拍一下是好,两下是不好。”
受到惊吓的拉帝奥缓缓举起了拳头。
猫爪之下,狡猾的金毛狐狸眼睛眨啊眨,发出一击直球光波:“维里塔斯,我很担心。”
拉帝奥缓缓放下了拳头。
猫咪的身体尚未适应,欢愉力量的变身效果也还没有研究,但看着砂金期待的模样,拉帝奥还是磕磕绊绊地在砂金的臂弯里转了个身,挥舞着爪子往上一拍。
好,一下,这就是暂且没事。
砂金的笑容真实几分——好了,他的维里塔斯需要一次全面体检与风险评估,报告上传的现在,想必那位睿智的亚婆离女士也得了消息,相信无论是公司还是博士学会,都不想失去一位优秀的学者。
砂金成功收获一击猫猫重拳。
砂金看了眼门口的情况,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有欢愉的印记,这锅丢给市场开拓部也不是不行,比部门员工偷偷拿开水浇死市场开拓部的发财树好多了。
真可惜。
两个系统时前的战略投资部走廊空无一人,几乎所有人都在开会和开会的路上,堪称庇尔波因特职场传统艺能。
“真是奇观,说说吧,这次怎么了?”
砂金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们一眼,倒也不觉得奇怪。托公司长到绕庇尔波因特三圈的通缉令的福,这情况他们一个月总得遇上几回,业务流程堪称熟练至极。
领头的员工看了一眼猫,又看了一眼满面笑容的砂金,嗫喏着开口:“声、声音……”
怎么,魔法猫猫变身动静这么大?
砂金忍不住颠了颠手里的拉帝奥,嗯,不错,挺沉,他心情颇好地阖上办公室的门:“然后?”
猫的尾巴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负责警戒的安保们手里的枪举着不是,放下也不是,只得尴尬地立正汇报:“我们刚刚听到一声巨响,根据能量波动数值,疑似有通缉犯潜入,呃,经防护网判断,应当就在您的办公室里!”
真新鲜啊。
砂金叹了口气,要说星际和平公司开通缉令里头,令人印象深刻的……恐怕还得是那个改造人——一个联觉信标很有意思,还点名要爱死隔壁市场开拓部的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巡海游侠。
“真不巧,办公室里只有我和拉帝奥教授,没有什么通缉犯,”砂金把滑下去的拉帝奥又往上抱了抱,好心情地提醒:“好了,诸位,该回工位上去了。”
所以……那位能炫七个轮椅,会太空步的平账仙人真的不在吗?毕竟他真的会从天而降,旋转腾挪着来一把子爱死在座所有人。
员工们面面相觑,他们还得加班呢。
“警报解除,所有人,回到你们的工位上去!”
托帕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账账哼唧哼唧地跟在她脚边,两位石心十人的到场足够压下打工人莫须有的恐惧,员工们对视一眼,终于在砂金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溜回了会议室。
“好了,我们先来谈谈刚刚的动静,从你那发出来的吧……”托帕总觉得自己叹气的频率已经到了撸毛茸茸都好不了的程度……诶,等一下,毛茸茸?
托帕睁大了眼睛,紧盯着砂金臂弯里露出半个脑袋的毛茸茸,满脸疑惑:“……你不是只养仙人掌和金鱼吗?”
“噢,当然,小叶琳娜,除了教授送我的金鱼,我还挺会养仙人掌的——当然,那也是教授送的,不过——”
砂金眉眼弯弯,在托帕牙酸的表情里,抱着毛茸茸的拉帝奥往上一托,极尽炫耀:“我的朋友,看!限定款维里塔斯·拉帝奥!”
琥珀王在上!看看砂金这表情!像极了宇宙某个角落的狂热乐子人宣传的什么飞天意大利面神教!
托帕看看砂金,又看看猫,脚边的账账也跟着左看看右看看,或许因为扑满的特殊性,账账还真看出了那么点东西。
账账蹭了蹭托帕的脚,给出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哼唧。
啊……真的啊?
错过了翡翠信息的托帕看了看砂金手里忽然丢出小电容笔虚影的猫咪,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双手。
砂金、猫、托帕,一副完美构图,任谁也猜不到这居然是公司追击队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在p45的总监办公室传来巨响后,砂金揣着猫,跟着托帕走进亚婆离女士的办公区时,公司匿名BBS上迅速出现大量4k【追击队与猫】的动态壁纸,火速占据了本月水区第一热帖,速度堪比吃了巡海游侠七个轮椅那么快。
而我们的受害人……呃,受害猫,属于维里塔斯·拉帝奥的检查报告出得很快,白底黑字总结为八个大字——无聊的变形恶作剧。
好嘛,欢愉,居家旅行噶人越货之必备,浩瀚宇宙中遭了欢愉的难道不够多?不够有乐子?
朋友!愿乐子神忽悠你!
说归正题,不少人松了口气。
疾病、诅咒、未知能量……两相对比之下,自然是欢愉更令人省心,维里塔斯·拉帝奥的价值可不仅仅只有目前表露出来的这些,他需要恢复人形,继续发光发热。
这帮资本家迟早会被指控虐待动物而挂上庇尔波因特的路灯。
而愚者的玩笑只需消耗拉帝奥教授的合法假期便足矣,愚者的恶作剧跟冰箱里的芝士片一样拥有保质期,拉帝奥教授只需作为猫咪度过一些日子,也算是一种变相休假。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只小猫咪提交任务书,小猫咪不能进实验室,不能与公司谈论专利项目,也不能给学生批卷子改论文打0分外带追击丢电容笔——哦不对,或许电容笔真的能有,就是难为了教授的开花爪。
不知道开拓者会不会邀请一只胜似猫糕的教授参与差分宇宙的探索。
思至此,愁云惨淡的会议室中唯有砂金适应良好,在一众忙着开会调整与博士学会和技术开发部合作内容的同事中,他是最靓的崽。
作为在路灯上留有位置的公司高管,砂金果断陷入消费狂热,他流畅地将计划中的双人任务挨个延期,一手揣着他的搭档猫大批购入不计其数的猫咪用品,比起公司p45的总监,双脚齐齐踏入消费陷阱的砂金更像新晋的狂热宠物博主。
总而言之,这是一款短暂的欢愉玩笑,于人无害,纯找乐子,没几天就能通过正常代谢变回来,与其说惨遭欢愉,不如说兢兢业业的教授拥有了一个带薪假。
但……真的是放假吗?
欸,我养维里塔斯……?真的假的?
经多方鉴定,拉帝奥变成了食肉目猫科猫属哺乳动物——渔猫。
渔猫的体型比家猫略大一些,尾巴大约只有身体的一半。通体毛色呈灰黄色或灰棕色,遍体布满棕黑色斑纹,背部常较体侧暗,趾间具半蹼,适于在水中活动;腹部的毛色偏白,带有斑点,头部较宽,吻部较长,耳朵小而圆;身材矮壮,四肢较短——某种意义上,真的有点像教授圣诞节烤的姜饼小猫。
哎呀,好像跟教授还挺配?
砂金想了想家里新买的浴盐和浴缸,往购物车中再加一份浴缸清洁套装——维里塔斯看着毛茸茸,实际上也确实毛茸茸,掉毛量据目测已然超越了家里三只猫糕的总和,是滚毛刷无法承受之痛。
至于猫塑文学……公司的BBS上充斥着拉帝奥教授的各色猫塑文,无论是hp的阿尼马格斯,还是以他的发色为创作灵感的蓝莓小猫,没有找不到,只有你不敢想,被压榨的社畜大约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而拉帝奥本人,则是在确认了自己物种的那一刻就闭上了嘴,争取充当稀有族群中显眼的哑巴猫——记忆优秀的学者想起了渔猫的叫声,无论是嘎嘎,哇哇,或是叽叽喳喳地叫,都不是现在的他能控制的。
没有任何风险的变猫环节只在同人最美好的梦里发生,如果砂金知道此刻拉帝奥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恐怕会乐得引诱教授出声——于他而言,嘎嘎叫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是永不复刻的稀有SSR,哪怕教授的猫毛已经在他那身娇贵的行头里生根发芽也没关系。
“教授,”砂金左手捏一下爪垫,右手抚一下猫耳,爱不释手地盘他的猫,在合理猫塑的大道上越行越远,这毛茸茸的触感第一次让他与好同事托帕小姐感同身受,砂金感慨着深深地再吸一口:“说真的,你好毛茸茸啊。”
“教授,教授——”砂金拉长了声音黏黏糊糊地喊他,都说人类在喊猫猫狗狗一类可爱小动物的时候,声音总会不由自主地夹起来,砂金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声音裹挟蜜糖,分外招猫。
圆而短的猫耳朵抖了抖,拉帝奥还是没理他,只是把毛茸茸的尾巴甩上了砂金的手臂。
真好,我能看一整天。
砂金打开终端,将高清拉帝奥猫猫设置为新的壁纸。
庇尔波因特的资本家就该在路灯顶上挂着——来自为了休年假而在公司加班两天被迫住宿的砂金总监。
“教授,教授,”砂金转着椅子滑来滑去,“耳朵能让我吸一口吗?”
猫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趴在他的肩头,拉帝奥教授享受了假期——虽然作为砂金的家属,他跟砂金一块来上两天班了。
砂金那翠绿的,宛如孔雀尾羽的耳坠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来摆去,勾得拉帝奥的理智一降再降,狩猎的本能让他的爪子克制不住地一抖一抖。
他已经打碎了砂金好几个护盾了。
变成猫的拉帝奥教授战力依旧不俗,几乎继承了人类形态的百分之七十,自保足矣,唯一的坏处只有猫咪的爪垫无法握紧他的电容笔。
除非爪子开花。
砂金倒也不在意这个,作为存护,不过是满足一下拉帝奥的猎食冲动罢了,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不可能让拉帝奥真的去吃那缸金鱼——赌上教授的洁癖,如果他没看住,或者拉帝奥没有反抗本能,那一缸金鱼,或是教授的精神,都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等到他亲爱的教授变回人类,一定会把他拉去浇花!
砂金想到这,抬手打了个响指——如雨倾盆!如雨倾盆!开拓者看了泪流满面,模拟宇宙进了丝血不掉!
拉帝奥看着那摇晃的招摇耳坠,柔软的爪垫踩在砂金的衣服上,克制地没有伸出爪子——他经过计算了,这并不会伤害到砂金。
“……你应该问我要丰容器具,而不是把奇巧零食当饭吃。”最近常出没砂金办公室的托帕看了这场面直呼神奇,砂金这人养猫还得吃小零食续盾,希望下回员工体检他的血糖不会太高。
拉帝奥这才看到那堆零食壳子,发出不赞同的声音:“呋——”
砂金一愣,这是两天里拉帝奥第一次开口喵喵,他一把把猫圈在怀里,连连点头:“教授说得对!拒绝动物表演!”
托帕无语凝噎。她发誓,拉帝奥教授不赞同的绝对是砂金拿奇巧零食当饭吃的习惯——虽然他在模拟宇宙也没少吃。
她叹了口气,翡翠不在,只剩下她任劳任怨地向砂金科普:“是丰容,不是动物表演。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教授的家里应该还有一缸从遥远星系带回的观赏鱼——你想看见它们的尸体吗?”
猫和砂金一起沉默,他们这两天住在公司,还没来得及回家,在砂金的办公室就已经是这样,那回家之后……
托帕见状,打出最后一球:“还是说,你想成为教授的丰容器具?”
也不是不行。
砂金伸手捏了捏猫咪厚实的爪垫,拉帝奥现在的体型不大,破坏力倒是不低,前两天尽力压抑狩猎本能的拉帝奥蔫头耷脑,精气神大不如前,砂金当即拍板,以奇巧零食为燃料续盾,短短一个中午续写猫爪两下一个护盾的神话,助力拉帝奥成为宇宙第一巡猎猫咪!
“嗯……怎么不是呢?”砂金自信一笑,拉帝奥甚至没有用缩小版电容笔,猫爪的触感多么美妙,“存护命途,很神奇吧?”
“神奇。”托帕皮笑肉不笑,看样子教授的攻击力与人形相差不多,好歹能堵上某些人的嘴,“作为报酬,你的单子是我的了。”
“——还有我的请假单。”砂金眨眨眼,捞起拉帝奥的猫爪朝她晃晃,“拜托你啦,小叶琳娜。弱小无助的拉帝奥教授现在离不开我。”
“呋!”
弱小无助的拉帝奥干碎了砂金的护盾。
“嘿!”砂金欢快地打了个响指,吓得拉帝奥一个咯噔,“如雨倾盆!”
存护命途,那确实很神奇。
砂金往嘴里又塞了半包奇巧零食,猫的耳朵抖了抖,从他的肩头跃下,短短的爪子在砂金续包的手上狠狠打了一下——哎哟,没破盾。
“噢!”砂金故作不知,“是想玩猫爪在上吗!”
拉帝奥愤然出声:“嘎!”
托帕憋着笑,听到隔壁不明真相的员工窃窃私语:“总监怎么还在打响指?”
啊,这是为什么呢。
托帕看着砂金边上堆着的一小堆壳子,花花绿绿,十分童趣,看样子砂金确实没少吃,而拉帝奥爪子举得高高的,悬停在半空,顾虑着没战技点开盾的砂金没再往下攻击,砂金愉悦地托着下巴,一副我又赢了的表情。
“教授,你可太心软了。”埃维金人眨眨眼,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他在拉帝奥面前的特殊被动技能,他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毛茸茸的猫耳,愉快宣布:“你果真爱我。”
托帕摇摇头,简直没眼看。
她抽出砂金压在猫玩具下头的报表径直离去,拉帝奥的毛实在又厚又软,看得她颇为心动,不过为了和谐的同事关系,还是过过眼瘾吧。
“教授你知道的,我的小动物缘不怎么样,”那边的砂金依旧在冠冕堂皇地说怪话,托帕这会要是在,估计白眼能翻到天上去,“哪怕我想摸一摸,也没机会啊。”
猫耷拉下胡须,像极人形教授歉疚的模样,于是砂金趁热打铁,眉毛一耷,唤道:“拉帝奥——”
拉帝奥猫猫叹气,不知第几回纵容了他,敦实的渔猫轻巧地走来,一把被砂金抓进怀里。
砂金得寸进尺的速度堪比他把自己压上赌桌,圆而短的耳朵被他吸了又吸,柔软肉垫无论轻捏几回,拉帝奥都不会伸出爪子,唉,这是一点让他吃奇巧零食的机会都没了。
包括托帕送来的动物丰容,这些恐怕再也不需要了,强如砂金,一人就能消耗掉拉帝奥一天的能量。
存护命途,当真神奇。
砂金的终端壁纸换成了立于猫糕之顶的拉帝奥——叠猫猫版。
事情要追溯到终于加班结束开始休年假的砂金被叫回公司开紧急会议的半小时,这样的会议早已是家常便饭,拉帝奥便留在家中——跟他们养的猫糕们一起。
人类转变动物也并不意味着完全的可爱有趣,这意味着当前躯体中的一切本能与天性都在的躯体中蛰伏。
砂金从紧急会议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干净了,地板一尘不染,被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橘子香气的三只猫糕开开心心地看着他发出呣niu的可爱声音。
这不是田螺姑娘,这是姜饼猫猫显灵。
砂金站在高高的猫糕塔面前,听拉帝奥诉说攀登顶峰的故事……好吧,他没有,砂金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假寐的猫咪:“教授……”
三块黑色猫糕之上,矜持地蹲着只圆滚滚的猫咪,独特的毛色与圆而小的耳朵占据了砂金的视线,随着他的呼唤,那圆耳朵抖了抖,猫精准地扭头朝砂金望过来,却没挪窝,也没出声。
啊……他的教授堆了猫糕山……
砂金视线下移,猫糕们高兴地叠猫猫,兴奋地成为了拉帝奥猫糕山的底座。
所以他亲爱的维里塔斯会跟猫糕们使用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吗?
他可以给亲爱的维里塔斯配音,让他能够大喊着友情啊努力啊羁绊什么的冲上去。
呃,虽然冲锋之前,拉帝奥需要连上吸氧机。
“这可真是……”砂金放下帽子,伸手去抱猫糕叠罗汉塔上的拉帝奥,挨个把猫糕们运上家里订制的猫爬架,“吓到我了。”
拉帝奥任他托着抱下猫糕塔,它喉咙咕噜咕噜一响,便扒着砂金的外套不挪窝了,果然,身为一只猫,这样的运动量还是有点大。
“哇哦……”砂金将他抱下猫糕山,香波的味道在他的鼻尖萦绕不去,勾着他往白软的腹部狠狠一吸:“维里塔斯,你真是最棒的实心猫猫……”
砂金的护盾应声而碎。
拉帝奥教授哪怕是变成了猫,依旧拥有超绝洁癖,以猫身洗猫糕之后,面对一浴缸的毛发,哪怕他的洁癖翻三倍也没办法用眼睛杀死它们。
好在砂金回来了。
“教授——拉帝奥——”砂金又在喊他了,今天一天,他喊得最多的就是拉帝奥的名字,一点每日小戏码,“你看,你变成猫之后跟我的发色很配呢,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有我?”
洗浴缸的勇者手持他的刷子作圣剑,而姜黄色的猫猫则端坐头顶淋浴器之上监工。
“呋——”猫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被本能支配的拉帝奥居高临下地站在莲蓬头上,他负责监督砂金把浴缸刷洗干净,哪怕是变成了猫,他的洁癖也有增无减。
“渔猫不是这么叫的吧?”
清洁完毕,砂金熟练地往水中加入他们都喜欢的入浴剂,挽着袖子把头顶的拉帝奥捞了下来,他对拉帝奥的叫声有一点在意,却又说不清渔猫到底是不是这么发声——毕竟是人变的,发声的习惯和音色或许也有改变呢?
拉帝奥甩甩尾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呼噜,从容地下了水。
砂金看了眼拉帝奥在水里不自觉表现出的本能,适时给他放了一只橡皮鸭——而拉帝奥准确地叼住了它。
“嘎叽——”
橡胶鸭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同时震醒了一人一猫。
拉帝奥为自己无法抑制的本能而有些呆滞——他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他分明只是想如往常入浴般拿到橡胶鸭而已。
但砂金不愧是砂金,一个拥有黄金律,且为公司收获大批财富的男人,他靠在浴缸边,拉长声音:“教授——维里塔斯——”
猫抖抖耳朵,圆而小的耳朵悄悄向后一贴。
“我亲爱的拉帝奥——”
猫的尾巴拍了下水面,但终于像是妥协般将头转了过来。
砂金干脆坐到了地上,他这时候倒不去管他那身娇贵又碰不得水的行头了——倒不如说在把猫抱到腿上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他枕着浴缸边缘,用力地摸了摸猫厚实的皮毛。厚且密,噢,好一只沾了水也是实心的小猫咪。
砂金双手合十:“我能拍一张照吗,就一张!”
“教授——拉帝奥——”
砂金喊着,右手推着惨遭蹂躏的小黄鸭摇摇晃晃前进,他的教授不受控制地想要去看,却又被他的声音吸引的样子真是难得。
砂金的脑袋靠上手臂,那双瑰丽的眼睛比会动的,发出声响又吸引猫咪的玩具更具诱惑,他的眼睛会说话,他的语言是蜜糖。
“维里塔斯,”砂金眨眨眼,“可以吗?”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砂金给他的猫,他独一无二的维里塔斯洗了澡,吹了毛,摘了手套更能享受渔猫一身密且厚的皮毛,而维里塔斯确实包容了他——他甚至还在抖耳朵。
我心软的维里塔斯啊……
砂金亲了亲圆润猫耳,心满意足地朝卧室走去。
琥珀王在上,母神在上。砂金发誓今天能成为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砂金抱着他独一无二的拉帝奥猫猫陷入了柔软的床垫,双人大床缺少的另一份重量如今由小小的猫咪前来分担。
“教授,”砂金把他拢进怀里,认真道:“我要许个愿。”
拉帝奥这次不再呋呋叫,反倒乖乖任他抱个满怀,他收拢的猫爪抵在砂金的胸前,溜圆的猫眼则盯着那双瑰丽的眼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呼噜——砂金明白,这是在等后续呢。
金发的埃维金人不由失笑,他今天发自内心的笑容多到无以计数,为他,也为维里塔斯·拉帝奥。
他深吸一口气,凑近毛茸茸的猫咪脸颊狠狠吸了一口,大声道:
“我想许愿——明天我将收获生着一双猫耳的维里塔斯!”
猫发出一声大叫,干碎了砂金最后一个护盾:“呋!!”
该死的赌徒!
end.
吃好喝好,来给磕到的cp做个饭w
顺便一说可以去听听看渔猫的叫声,妈耶我真的写的时候一想就笑,一笑就想,一款新的永动机诞生!(bushi)
周天哥,你用错方法了口牙
夸张类比一下就是如果一个人想炸了火车站,大家会警惕,但是一个人想要炸了地球,大家只会当你是发泄
七天假期对我还是遥远了点(瘫)
观真理之下斜边超绝直角线条旷工肩膀所感(不是)画的很草,是烂梗,我在里面加入了烂梗!
时隔五年回坑画一下,是最喜欢的皮肤
画完看了看感觉不像演的()
*开一个系列,是分别以他们四个为中心的四个故事
*这篇的主角是卡维
*1w+,cb向
*有ooc,尤其是海哥,他实在是太牛了导致我怎么写都觉得在ooc,算我的
*看的愉快
卡萨扎莱宫竣工的那一刻,卡维的灵魂都恍惚了,他离开欢呼的工人和道贺的宾客,走到附近的山坡上,坐下来,安静的看着这栋美丽绝伦的建筑。
这是他数年来萦绕于心的梦想,是缪斯手里的金蔷薇,是方形尖塔头顶的太阳。
他坐了很久,身旁人影来来往往,有些停下脚步对他说了几句话——卡维没听清,卡维...
他坐了很久,身旁人影来来往往,有些停下脚步对他说了几句话——卡维没听清,卡维也不在乎。
直到太阳垂落,明月高悬,卡萨扎莱宫里亮起点点灯光,卡维才从浪漫的幻像中醒过来。
“真不敢相信,卡萨扎莱宫,我做到了。”卡维抹了抹眼角,平复激动的心情:“现在我要好好休息一下,吃一顿饱饭,喝一杯酒,洗个热水澡,最后美美睡上一觉。”
卡维幸福的微笑着,将视线移向卡萨扎莱宫旁边的空地上,在无数个修建卡萨扎莱宫的日日夜夜里,他和建筑工人们同吃同睡,共同为这栋最伟大的建筑添砖加瓦。这支队伍的工头热情友善,专业知识也过硬,卡维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竣工这么大的事,足够他们晚上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卡维的笑容僵住了,他看到一栋小凉亭霸占了空地,与他画的图纸一模一样。
哦…对,卡萨扎莱宫已经竣工了。
施工队拆除了临时住所,将最后一块拼图——这栋凉亭——摆放齐整,然后功成身退,投身到下一栋伟大建筑的修建工作上。
群星闪耀之下,卡维头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无处可去了。
一、化城郭的树屋
1
肌肉记忆让卡维行走在前往须弥城的路上,但脑子清楚的告诉他:即使回到须弥城,他也只能住在价格昂贵的旅店里。
那栋承载着记忆的祖宅已经不属于卡维,即使亮起灯光,也是为了迎接别的丈夫,儿子或者父亲。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卡维叹口气,分辨不出心中这种饱胀翻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穿过纳真洞就是道成林,与其淋着雨赶回须弥城支付住宿费,不如学习林居狂语期的学者们,找一处过得去的洞穴凑合一晚。
卡维打定主意,加快脚步。
2
可惜他还是没能赶在暴雨来临前找到一处合适的洞穴,卡维将梅赫拉克抱在怀里,尽量减少赤王科技与雨水的接触。
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前,卡维还作为须弥最伟大的建筑师,奇迹建筑卡萨扎莱宫的建造者被人恭喜祝贺。几个小时后,他不得不缩在一片巨大的树叶之下,为晚上的住处劳心劳神。
卡维撑起树叶,试图在被雨水模糊了的环境中找到一个洞穴。
洞穴没看到,但一个墨绿色的人影在快速靠近。
卡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提纳里气急败坏地出现在他面前:“怎么能在这种天气里赶路呢!很容易出意外……卡维?”
不是幻觉。
3
提纳里在森林里捡到了一只湿漉漉的天堂鸟。
原本提纳里打算暂停晚上的巡林计划,巡林员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这般暴风骤雨之下,就算是那位大风纪官也得避其锋芒。
只是一点担忧始终挥之不去:下午有一队建筑工人路过化城郭,他们大汗漓淋、神采奕奕,喝水休息的功夫,提纳里听到了卡萨扎莱宫竣工的消息。从那时起,提纳里便在等待返程的卡维,准备向他表示祝贺。
但直到长鬓虎销声匿迹,暝彩鸟默不作声,暴雨倾盆而下,廓狐也没能听到建筑师灿金色的脚步。
或许他留宿在了卡萨扎莱宫?或许他选择抄小路而非走大道?
可能性有很多,但都不能抵消提纳里心中隐隐的担忧。
终于,他放下笔记,决定最后再巡林一次。
4
“怎么这么晚还在化城郭啊……迷路了?”提纳里递来毛巾,卡维接过,含糊地道了声谢。
“今晚是不可能赶回须弥城了,就在这里过夜吧。”提纳里捧着一套衣服,放在洗完澡的卡维身边:“这是借别人的衣服,我的衣服你穿不上。”
卡维再次道了声谢。
“以及……呃……如果你还记得,我叫提纳里。”廓狐自我介绍道:“之前你来指导重建化城郭时,我请你帮忙改造过我的房间。”
卡维模模糊糊的回忆起自己好像是帮人改造过一个房间——为了放下更多植物盆栽。
“你好,提纳里。”
“你好像有些过于疲惫了……”提纳里歪着头审视着建筑师,判断道:“喝点水然后早些休息吧,小心生病。”
廓狐关上灯,在关门前送出最后一句祝福:“对了,卡萨扎莱宫顺利竣工,祝贺你!”
卡萨扎莱宫,这段乱成一团的生活中唯一美好的词汇,卡维噙着微笑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昏睡过去。
5
然后卡维就发烧了。
提纳里并没有抱怨什么,虽然他们并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但他愿意承担起照顾卡维的责任。或许是因为在重建化城郭时,众多建筑师中只有卡维一人不在乎那少得可怜的改装费和对专业人士来说简单的甚至不能算练手的工作,为提纳里设计了一个造价低廉的、相当实用的、用来摆放植物的壁台。
提纳里对此心存感激,毕竟就任没多久的巡林员还没有多少存款。
喜欢有人陪伴的卡维却并不在乎,甚至非常感激,不仅仅是提纳里愿意免费收留他、照顾他,更因为提纳里没有三番五次的八卦一些诸如:“家人呢?朋友呢?”之类的问题。
那是卡维迄今为止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与这种真菌互相了解最为深入的一天。
6
卡维在化城郭度过了愉快的半个月,提纳里足够细心和善良,他的笑容几乎治愈了卡维无家可归的恐慌。同时,卡维也和巡林员们逐渐熟络起来,帮助他们搭建房屋,储存粮食,安顿行商。他就像一名合格的巡林员一样专业,法拉娜甚至多次付给他工钱,只因为他做了巡林员们应该做的事。
这句话像虚空的红色警告标识一样击穿了卡维的心,他意识到自卡萨扎莱宫竣工以后,自己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拿起笔了。
提纳里轻易地从天堂鸟低垂的羽毛中读出了建筑师的情绪。当天夜晚,正在收拾行李的卡维听到了敲门声。
“谁呀?”卡维手忙脚乱,将包塞到柜子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我已经睡了!”
“不过卡维,朋友间道别从来都不难以启齿,不必伤感,无需遗憾,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
“以及,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化城郭,这栋屋子总会为你而留。”
于是卡维打开房门: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给这栋房子刻上名字。”
提纳里:“……你别当真啊。”
二、须弥城的公寓
提纳里是个聪明人……聪明狐狸。这是卡维返回须弥城以来不知道第几次感慨了。
尽管已经尽量隐瞒,卡维经济拮据甚至欠着巨款的消息还是被提纳里知道了。廓狐没有直接提问,也没有旁敲侧击,甚至主动帮他隐瞒了这个秘密。只是在自己决定离开的那天晚上,廓狐递来一个小小的钱袋:
“我知道要让须弥最好的建筑师为我设计壁台,上次的设计费可远远不够。”提纳里冲他眨眨眼:“这是补偿。”
提纳里的支援加上“兼职”巡林员时发的工资,让卡维攒下了一笔小小的财富,但这些钱在还债的压力和消费高昂的须弥城里仍然不够看的,不到一个星期,卡维就不得不从旅店里搬了出来。
只有兰巴德酒馆不会挑剔客人,哪怕你只是要一杯白水,老板也会为你提供一个舒适的座位,直到打烊。
卡维就是这样遇到艾尔海森的。
旧友一眼看穿了他的窘况,不知是谁先张了嘴谁后同了意,总之当卡维回过神来,他已经身处在那栋地理位置优越的房子里了。
尽管当时的卡维已经明确放弃这栋房产,艾尔海森却仍然只占用了西边的卧室,另一间则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架摆在正中央。
“商店已经关门,需要什么明天再买。”艾尔海森从自己的橱柜中抱出一套叠好的床上用品,递给卡维:“你可以先用我的,使用费和房租一起结。”
卡维看着那套纯灰色的床上用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使用费?艾尔海森你就这么缺钱吗?!”
艾尔海森那双绿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漠地回应道:“没你缺。”
卡维气结。
尽管有个怪脾气的房东,卡维仍然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尽量恪守租客的美德:按时作息,整理房间,乃至主动做饭。
艾尔海森享受着卡维的付出,却一点房租费用都不愿意降低。为了支付房租和偿还债务,卡维不得不在兼顾家务的同时在外奔波工作,这让他焦头烂额,疲惫不堪。
在又一次烧糊了饭后,艾尔海森推开面前的汤,讽刺卡维连饭都做不好。
在甲方、债主和房东的接连打击下,卡维终于爆发了,他情绪激动,对艾尔海森发表了一通歇斯底里,称不上礼貌的言论。
艾尔海森沉默地坐在桌前,抱着胳膊听卡维发泄,终于在他停下来喘气时,冷静的学者开口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七点起床,买菜做饭,超出限制的修改工图,无底线的退让。”
“这是你给自己增加的压力,就不要因此迁怒别人。”
于是卡维开始学习拒绝,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工图是可以早点定的,欠款是可以推迟交的,床是不必那么早起的,饭是可以不做的……
但屋子是不能不收拾的。
艾尔海森那枯萎薄荷一样的审美真是没救了。
卡维开始不遗余力的装修这栋严格来说不算自己的房子。天堂鸟早出晚归,带回新鲜的花束、闪耀的宝石、美丽的挂画和华丽的绸缎,并将他们装饰在呆滞的柱子、空白的墙面和暗淡的玻璃窗上。
艾尔海森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坚决拒绝卡维进入自己卧室。
于是卡维在艾尔海森卧室的窗户外装了一个小小的花架,并在花架内放了一盆还未发芽的帕蒂沙兰。
卡维本想自己照顾这盆植物的,奈何突如其来的工作安排让他不得不在维摩庄停留两个星期。好在这盆帕蒂沙兰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等卡维结束工作赶回须弥城,它已经抽枝展叶,含苞待放。
于是卡维放心的前往兰巴德酒馆,他和甲方还有最后一点工作需要交接。
谁知一个小时后,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风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须弥的天气总是这样说变就变,就像甲方的心思。卡维一边暗暗吐槽一边冲出酒馆,甲方急着回家收衣服,而他急着回家收花盆。
还在路上,雨就已经下了起来,卡维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个弯,惊奇地看到艾尔海森的卧室窗户大开着,而他那向来从容不迫的房东发梢上挂着水珠,正在将那盆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帕蒂沙兰搬进屋内。
艾尔海森一定看到卡维的笑脸了,因为他很用力的关上了窗户,还拉了窗帘。
但卡维一点都不介意房东的无礼,他在雨中踱步,返回兰巴德酒馆。
卡维扳回一分,这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至于第二天卡维又一次因为淋雨而发烧,就是后话了。
三、奥摩斯港的安全屋
卡维现在很慌,双手颤抖,冷汗直流。
他正坐在奥摩斯港的提亚法饭店外,面前放着两份蔷薇奶糊。一份给自己,一份给代表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来向他收取欠款的纳尼亚大叔。
对待这份债务,多莉催的紧却不急,纳尼亚完美理解了老板的意思,张弛有度,非常关照工作不稳定的卡维,卡维对此十分感激。
上个月缴纳欠款时卡维多付了一些,于是纳尼亚大叔同意他这个月只需交付每月规定还款的一半。今天是还款日,卡维早早取好了摩拉,坐在提亚法饭店等候。
然而纳尼亚大叔却没有按时赴约,代替他的是一个被巨大黑色斗篷盖住全身的壮硕男人,他坐在卡维对面,阴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卡维,如同一只饥饿的赤鹫在寻觅猎物:
“你是卡维?”
卡维被他看的汗毛耸立,还是强撑微笑回答道:“是的,请问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男人嫌恶地瞥了一眼甜滋滋的蔷薇奶糊,示意服务员送来一杯烈酒:“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委托我向你收取欠款,这个月你需要交……60万摩拉。”
男人将一块印着摩拉的铭牌丢向卡维,这是多莉的象征,代表多莉的信任。
卡维的笑容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纳尼亚大叔呢?”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卡维,好像他刚刚指着鼻子骂了自己一样:
“讨债人之间的人员调动还需要通知你吗?废话少说,摩拉交出来。”
卡维慌忙将装着摩拉的袋子推过去,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上个月我超额归还了欠款,纳尼亚大叔同意我这个月只用还一半……”
“也就是说,这个袋子里只有30万摩拉。嗯?”男人接过袋子,颠了颠重量,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我不管你们之前说了什么,你最好在今天结束前将剩下的30万补上,不然……”
男人动了动披风,卡维轻易就看到了看到他别在腰间的弯刀。
“你说,失去一只手和失去一条腿,哪个选项对一名建筑师影响更大呢?”
男人离开了,在他威胁卡维不要试图求助三十人团后。
“如果你通知了三十人团,我就会一直,一直盯着你和你的亲戚朋友,然后你就会付出代价,你想象不到的代价。”
卡维十分恐慌。他既不知道多莉是不是已经厌恶了无休止的讨债决定一劳永逸,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但卡维知道男人既然提到了三十人团,自然有把握让自己的求助变成徒劳。
可自己要怎么办呢?手头没有30万摩拉,奥摩斯港也没有可以借钱的朋友,提纳里远在道成林,艾尔海森和一些交好的师兄弟们都在须弥城……
不,不行。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卡维不能将朋友们的位置暴露给他。
那还能怎么办呢。
直到夜色浓重,灯火阑珊,准备下班的娜斯米儿才发现卡维还坐在位置上。
“卡维先生?我们要打烊了哦?卡维先生?”
卡维艰难地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喜欢蔷薇奶糊的话可以明天再来,我给你多加坚果。”活泼的女孩冲卡维眨眨眼:“作为招待,这点小特权还是有的。”
卡维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猛地起身扶住女孩的肩:
“现在几点了?!”
娜斯米儿吓了一跳,嗫嚅几声,卡维费了点力气才听到女孩的回答:“十一点……”
卡维感受到狼一般的眼神如影随形,他松开女孩的肩膀,声嘶力竭地要求她赶快离开。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跑回店内,关上大门。
卡维喘着粗气站在原地,感受到背后有人缓慢靠近。
卡维转过身,没看到人。
低头,看到了披着斗篷带着兜帽的赛诺。
白发红瞳的大风纪官疑惑地仰头看他,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卡维差点抱着赛诺哭出来。
赛诺认真听取了卡维讲述的,颠三倒四的事情经过,思索片刻,示意卡维和他分头行动。
十二点整,男人出现在卡维身前,他一边挥舞弯刀一边大放厥词,而卡维抱着胳膊坐在港口前的长椅上,看起来比男人更嚣张。
男人眉头一皱,随即阴恻恻地笑道:“你不会是寄希望于晚上跟你见面的矮子吧。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他了,相信你们很快就会见——”
赤沙之杖擦着男人的脸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男人愤怒的转过身,却在看清来人时突然顿住了所有张牙舞爪的动作:
“大,大风纪官?!”
“我只问一遍。”赛诺眯起眼睛,雷电在手中流动。月亮藏进云里,不敢看接下来的画面:“纳尼亚在哪里。”
事实证明一切黑恶势力都是纸老虎,前提是你有一个武力值天花板的大风纪官做朋友。
应该能算朋友……吧?
卡维对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记忆犹新:在道成林的树屋里,提纳里快乐地推开门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他,然后大风纪官就拎着赤沙进来了。
当时卡维表现的还不如这个讨债人,讨债人只是僵住,他是差点跪下来。
赛诺好像已经习惯别人对他是这种反应,他做了自我介绍,递来了礼物,看望了一个名叫柯莱的女孩,和提纳里打了几局七圣召唤,说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话,好像是一些字和另一些字的谐音。
卡维没听明白,但他坚信大风纪官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当赛诺告辞后,他拿着推演的满满的本子去找巡林官:
“提纳里!关于刚刚大风纪官说的‘枣椰’和‘早耶’,我推演出这几种可能……”
提纳里震惊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卡维,差点没笑晕过去。
“他只是在讲冷笑话啦,等你和他熟悉了就知道了。”提纳里揉揉笑出眼泪的眼睛,解释道:“他讲冷笑话,说明他很放松。他对你讲冷笑话,说明他信任你——说实话这并不荣幸,还有点烦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后来他们也见过几次,一起吃过饭,打过七圣召唤。赛诺很喜欢七圣召唤,卡维也乐意在自己有空而赛诺找不到其他牌手的时候充当对手,虽然往往只有被吊打的份。
但卡维始终不能确定赛诺有没有把他当朋友——按提纳里的理论来看,他还没对自己说过冷笑话。
男人被带走了,赛诺对赶来的风纪官和三十人团交代了什么,随后走向卡维。
“纳尼亚被这伙人绑架了,他身上带着桑歌玛哈巴依给你的信,信里有具体信息,所以他们才能冒充讨债人叫出你的名字和准确的月还款金额。我已经安排人去救他了,不用担心。”赛诺将信纸递过来:“这是要作为证据被带走的,你看一下,免得误事。”
卡维大概扫了一眼——多莉让他几天后做个工作,可以抵一月欠款云云——将信纸还给赛诺:“谢谢,我知道了……这件事情结束了,是吧?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真的很困了,想回旅店睡一觉……”
赛诺将信纸交给身边的风纪官,执法人员压着男人和他的同伙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短短几分钟,码头便恢复了宁静。
赛诺盯着昏昏欲睡的建筑师,思拊再三还是提议道:“来我的安全屋吧。这个团伙可能还有没被逮捕的成员流窜在外,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卡维回忆了一下男人凶神恶煞的脸,打了个寒颤:
“那,那就打扰了,我按市场价付你房费……”
过了一会,赛诺回答道:
“你不需要向我‘缴费’,因为你已经帮我‘剿匪’了。”
无精打采的建筑师一愣,随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赛诺:“你刚刚是不是……”
赛诺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有些不满地皱皱鼻子:“没理解吗?我用‘缴费’和‘剿匪’的谐音,既回答了你的话,又说明了今晚发生的事,言简意赅,让人忍俊不禁。”
“怎么,不好笑吗?”
7
直到进入赛诺位于奥摩斯港的安全屋,躺在温暖干燥的床上,与大风纪官互道了晚安,卡维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不好笑啊!
四、祖宅
大贤者倒台,小吉祥草王重新引领须弥,森林与沙漠重修旧好,带来丰饶的雨水终于落在了阿如村。
但这一切与卡维的关系都不大,他只是兢兢业业的做好每一份工作,在雨林和沙漠盖起一栋栋令人惊叹的建筑,然后获得自己的报酬并分作四份:一份还债,一份生活,一份交房租,一份还房贷。
他找到当年委托的中介商打听情况,向来油嘴滑舌的男子却没有隐瞒什么,对卡维和盘托出:
“当时你急着卖房子,有一户人家急着买房子,他们准备从维摩庄搬到须弥城,为了儿子读书什么的。”
“但刚成交没两天,他们那边就出意外了,儿子不想考教令院了,要去奥摩斯港经商。家里人没办法,只好再次把房子挂在我这里出售。”
“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什么严查罐装知识啦,什么赤王复活啦,大家都谨小慎微,根本没人愿意买卖房产。”
“现在小吉祥草王大力推行雨林与沙漠的友好往来,大家伙都愿意往西边走,你这栋靠近无郁稠林的房子是真不好卖了。”
“唔,反正也赚不了钱,砸手里还不如赶紧卖出去,你还要不要,我按原价卖你。”
卡维感觉自己的胃里有蝴蝶在飞。
“可是我没这么多钱……”
卡维看起来还在犹豫。
“信不过我是吧?没关系,我们可以找见证人,三十人团,风纪官,巡林员,贤者……谁都行,只要能赶紧摆脱这栋房子。”
为了专业性,也为了威慑对方,卡维叫上了时任代理贤者的艾尔海森,大风纪官赛诺和巡林官提纳里。
确认合同没有问题后,卡维低头签字,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中间商对着他背后弄眉挤眼。
中间商:“(这房子我可是还给他了啊!)”
赛诺:“(嗯。)”
中间商:“(这钱给你们谁啊?)”
提纳里:“(给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半年一次,别太频繁。)”
中间商:“(怕被发现?)”
艾尔海森:“(不,嫌麻烦。)”
卡维抬起头,看见中间商顶着宛如抽筋的脸喝咖啡。
卡维转过身,赛诺抬头看天,提纳里低头看地,艾尔海森埋头看书。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赛诺:“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新的笑话,你们知道天花板为什么叫天花板……”
提纳里:“这地砖可真地砖。”
艾尔海森:“这书可真书。”
卡维:“这中间商可真中间商。”
中介:?
在中介一副“这群人在说什么东西须弥是不是要完”的见鬼表情里,卡维大笑着和朋友们一起走出咖啡馆。
赛诺:“你们在笑什么,我的笑话明明还没说完。”
——End——
一个关于祖宅,而且卡维不知道的故事:
经过一番明察暗访,赛诺发现卡维落魄至此不是别人的错,是这倒霉学长自己作的。
但卡维就是这样一只穷尽一生都在飞向太阳的天堂鸟,他们改变不了他,就只能想办法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托他一把……于是赛诺去找提纳里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卡维把房子弄回来。
提纳里说要么卡维一夜暴富把房子买回来,要么咱们买了送给他。
前一种看起来不太现实,于是赛诺和提纳里开始商量后一种,说着说着提纳里的房门又被推开了,艾尔海森站在门口说算我一个。
提纳里打趣说原来你也会关心别人啊,艾尔海森回答如果卡维再每天晚上跟疯了一样画工图制造噪音,不出一个星期大风纪官就该满提瓦特追捕代理贤者了,罪名是故意杀人。
卡维祖宅涨价了,贵的连赛诺都倒抽了口冷气。
提纳里问赛诺还买吗,赛诺叹了口气说买吧,卡维不知道他给风纪官们升级的工具有多实用,不应该免费的。提纳里也叹口气,说卡维不知道他为巡林官们改造房屋后有多结实,应该收费的。艾尔海森说不意外,卡维对自己的认知有问题。提纳里问那你艾尔海森为什么要给他买房?艾尔海森说饭钱总是要还的。
提纳里欣慰地抹抹不存在的眼泪,一转头看到大风纪官已经把赤沙拎起来了。
“你们每天都吃什么能吃这么多钱?!”
提纳里:“……你别当真啊!”
最后三个公务员凑了凑摩拉,把卡维的房子买了下来。
但没人能拒绝提纳里哀求的眼神和赛诺“挨囚”的眼神,还有代理贤者那种“只要血溅不到身上我就什么都看不见”的神情。
在中介的全力配合下,卡维信以为真,他开始对自己的收入进行更加精确的规划,很快,他的月开销中多出一笔用来“还房贷”的摩拉。
这笔钱定时从卡维处流向中介,再从中介处流向艾尔海森,再从艾尔海森处流向璃月的银行。
这房子是他们给卡维的善意回礼,这笔钱是他们替卡维攒下的。
如果以后出现意外情况,这些财产能代替他们,成为天堂鸟稍稍落脚的树枝。
——————————————
(一点聊天记录)
提纳里:撤回。
提纳里:快撤回!
提纳里:没有意外情况!没有!
赛诺:其实是可能……
提纳里:尤其是你,把嘴闭上。
艾尔海森:改成“多重保障”或“有备无患”更合适。
赛诺:以我做风纪官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意外情况是……
艾尔海森:闭嘴。
赛诺:……哼。
赛诺:这个月该谁去璃月存钱了?
提纳里: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据我所知最近璃月有七圣召唤比赛。
赛诺:那我也不可能替你去,我已经休过年假了。
艾尔海森:须弥有一批人报名参加比赛,今天刚提交了申请表。,
赛诺:保护须弥选手前往璃月是三十人团的工作。
艾尔海森:小吉祥草王和我一致认为风纪官可以加入。
赛诺:……
赛诺:摩拉转我。
提纳里:【狐狐无语】【狐狐转身】【狐狐叹气】
————————————————
作为几乎是镜面存在的两个个体,艾尔海森否定卡维的艺术审美,否定卡维的处事逻辑,否定卡维的思想追求,唯独认同卡维饿死自己的本领。
所以除了这笔和赛诺、提纳里共同存下的钱外,艾尔海森把卡维每月缴纳给他的房租也存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多重保障”。
——这次是真的End了——
Tips:鸟颇具神经质,所以对于环境的变迁,往往一时无法适应
一点崩溃海,过激行为预警,4w+连载,终于进主线了好激动,极乐鸟观察日记第四篇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艾尔海森刚洗完澡,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身上似乎还腾着热气。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低着头专注地写着什么。
客厅里昏黄的灯光倾泻下来,像老式电影里随处可见的剪影,给灰发青年渡上了一圈柔光,显得他一向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
复盘结束,艾尔海森看着愣在客厅的卡维,出声提醒,“我要睡觉了。”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纠结的卡维...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纠结的卡维,走进卧室,却留了条门缝。
极乐鸟看着门缝中透出来温暖柔和的光,犹豫片刻,轻轻啄了啄门板。门被卡维的动作顶开了一点,刚好够一只无害的小鸟钻进去。
卡维小心翼翼地钻进卧室,贴着墙壁,站在床头柜上,用翅膀裹住自己。
艾尔海森有些疲惫躺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眉头却还皱着。虽然目前卡维似乎还没出现什么大问题……明天还是得和提纳里联系一下。
听到均匀下来的呼吸声,卡维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用翅膀垫着脑袋,窝在书记官枕头旁边。
艾尔海森翻了个身。
一股温热气息喷洒在自己的羽毛上,卡维惊得抖了一下,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紧绷着一动不动,生怕惊扰到闭目养神的人。
艾尔海森休息一会后缓缓睁眼,却发现自己枕边多了一小团轻轻起伏的鸟。
卡维回过神来,装作无事发生地扭头看向别处,不敢与他对视。
艾尔海森眨眨眼,绿眸在昏暗的卧房里发着莹莹的光。
他盯着卡维看了好久,一手将对方拢了过来。动作轻柔,几乎是带着安抚的意味,艾尔海森神色复杂地摸了摸卡维柔顺的羽毛。
小小的心脏在自己手中轻轻跳动,像一簇摇曳的火苗。
温热的掌心似乎将对方的体温也传过来了,卡维身体放松下来,眯起眼睛,顺着对方的动作,小心地蹭了蹭艾尔海森的手。
书记官脸挪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贴到极乐鸟鸟的喙,他将卡维捧在手心里,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并没有像艾尔海森预料中的那样尖叫抓挠,极乐鸟微微扬起头,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咕嘟声,像是在撒娇。
啪,随着灯关掉,卧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艾尔海森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现在毫无睡意了。
卡维有问题,明天确实得联系提纳里了。
醒来的时候,艾尔海森的枕边多了一根漂亮的金红色尾羽。
接下来几天,书记官的私人号码长期占线。
但直到艾尔海森年假修完,卡维都没有变回来。
异常行为的记录越写越多,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页与页之间的空隙越来愈大,因为主人的频繁翻动,不久前还崭新的页边已经被手指磨得有些氧化。
他会理性地汇报家里另一个人愈发频繁的反常,然后和终端另一头的人简短地讨论一会,最后归于令人窒息的静谧。
“你把他带过来吧,我给他做个检查。按目前的记录,这种情况拖得越久……”提纳里叹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我也没有什么把握,最起码排查一下生理因素。”
“好……我收拾一下,带他过去。”
相同的人,相同的场景,这次卡维过来的方式却不太体面。
艾尔海森掀开笼子上盖着的黑布,轻轻地将怀里抱着的金属笼子放在了提纳里面前的桌上。
“卡维,可能会应激……”灰发男人垂着眼,“你注意一点,小心被他咬。”
提纳里即使早就有心里准备,亲眼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好友这幅样子,心里还是百端交集。
他点点头,并没有直接上手,试探性地靠近,观察在笼子角落里缩成一团疯狂哆嗦的极乐鸟。
漂亮的羽毛有些凌乱,但提纳里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翅膀下隐隐的血迹。
……
“不是换羽季,在没有寄生虫,没有细菌,没有病毒的时候也有时候会自己拔下身上的毛,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检查完后,提纳里非常确信卡维没有什么身体上的毛病,“通俗地来讲,他缺少陪伴。”
“按照我记录的频繁程度,你也知道,我基本上最近都在家陪他。”
话已至此,提纳里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刚刚也发现了,卡维似乎已经忘记我了……他很怕人,只要是用手拿的东西全都不吃,饿死都不吃,靠近了就狠狠叨我的手。艾尔海森,我不是心理医生,解药或许在你身上。”
耳廓狐医师深吸一口气,送艾尔海森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嗓子,“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鸟类表达好感的方式就是向对方送羽毛!”
真实的情况也许只有卡维清楚,但他说不出口了。
卡维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鸟。
往日麻烦的毛病少了很多,他不再吵吵闹闹,甚至不怎么发出声音,经常挤在那盆逐渐枯萎的甜甜花旁昏昏欲睡。只有在艾尔海森回来后才会动一动,飞到门口迎接他,或许算得上是合格且贴心的室友了。
艾尔海森曾经想着,只要卡维还是卡维,他们俩的关系会像镜面的两端一样,也许不那么遥远,最起码保持着看似触手可及的稳定。
只剩下这样一幅躯壳的话,那个熟悉的灵魂去哪了呢?一向游刃有余的书记官罕见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但最近,卡维的欢迎仪式演变得更加激进。
艾尔海森一进家门就动作迅速地夺下了卡维嘴里的羽毛,他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地朝极乐鸟胸口戳了戳。
鸟类小小的心脏依旧健康平稳地跳动着,像烧得正旺的火苗。
燃烧需要氧气,就算没有外来的风,烛火自身也会造成空气流动,以补充燃烧消耗的氧气,这是火苗摇曳的主要原因之一。
看似脆弱,却蕴意着生命力。
不理解艾尔海森行为的极乐鸟微微扬起头,往他手心蹭了蹭,似乎毫无顾忌地表示着亲昵。
两人间僵硬诡异的气氛持续多日,难得有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温情的画面。
提纳里说,鸟类赠与羽毛是为了向心仪对象表示好感。
好感吗?艾尔海森看着对方凌乱的羽毛下刚长出的血痂和小块的斑秃,眼睛有种被刺到的钝痛。
真的是好感吗?眼前的人似乎只剩下了可怜的本能,艾尔海森甚至没有办法停止卡维不知能不能称之为爱,却实实在在伤害着自己身体的举动,无法斟酌对方的行为究竟是生物本能还是个人意愿。
这种没有任何有效情感反馈的怪圈足以让人绝望,像被困在了黏腻潮湿的泥沼中。
越挣扎,陷得越深。
似乎闻到了泥土的腥味……下雨了吗?
艾尔海森转身看向窗外,光亮得糊眼,他眯起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却不可避免地从眼角淌出来了一点。
尖锐的蝉鸣一阵一阵刺激着耳蜗,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闷热下午。
闷热得令人烦躁。
卡维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不明白呢?如果……
如果他不是卡维了呢?
带着寒意的念头像疯长的藤,顺着脊椎从脚底一路爬到天灵盖,面前的这个生物让艾尔海森觉得越来越陌生。
没有突如其来的日常琐事争执,没有理论与观念的冲突……没有多余的声音。
他的手掌缓缓收紧,卡维蜷缩在他手里,眼球微微凸起,喉咙里发出漏风似的呜咽声。
甚至没有挣扎。
这种关头都没有求生的反应吗?如果是卡维的话……
艾尔海森眼前不切实际地闪着片片红光,看着因为缺氧而不由自主轻轻抽搐着蹬两只细腿的鸟,才有了一点抓住了什么实体的感觉。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蓦然松手放开了卡维,后背全是细密的冷汗,黑色紧身衣黏腻地贴在皮肉上,薄薄的一层,却压得人有些反胃。
明明正是夏天,窗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有种阴湿的冷,艾尔海森突然就有种呕吐的冲动。
光当然是热的,只是现在的处境显然已经超出了原先的预计,衬得与往日并无异样的房间里更凉。
自己对眼前的人做了什么?跟脑子不清楚的家伙置什么气?
刚刚那种恍若夺舍一般莫名又汹涌的情绪浪潮让人恍惚,他转身看向水池旁的镜子。
镜子里那张脸几乎有些陌生,艾尔海森这才发现自己额前的刘海也汗湿了,胸膛不正常地起伏着,像刚被从水里捞起来的溺水者。
再精密的仪器也会出现偏差。
那双绿眸中的桔红色菱形瞳孔猛地一下缩小,看着居然有些像诡谲的正红。
很好,看来这下有问题的人成了两个。
艾尔海森深吸一口气,声音竟然有些发抖,如同湖面上被飘落枯叶荡开的涟漪,“我不需要你的羽毛,不要这么做…卡维…你听得清吗?”
他下意识避开了那个过于残酷的可能性,甚至不去问对方现在听不听得懂。
但此时的卡维并不能感受到书记官难能可贵的迂回,也不能像平时一样细细品味着对方微妙服软的态度,然后得意地调侃对方罕见的无措。
刚被面前的人近乎虐待地折磨过,极乐鸟瑟缩在甜甜花旁边发抖。但他一听见熟悉的声音,又期期艾艾地叨起自己身上最后几块完好的地方,衔着柔软的羽毛小心翼翼地往艾尔海森的方向靠了过去。
于是,微小的奢望也像雨夜里摇曳的火苗一样,最终轻飘飘地灭了。
写得好胃痛,好煎熬,但就是为这叠醋包的饺子(被打),,,虽然这章写得比较恶毒,但结局是he来着……
一些水下生物图鉴
1p:“他左看右看,东看西看,上看下看,愣是没找到龙的眼皮在哪,于是最后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吻落在了龙的额头中央。”
2p:“最后他只好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恐吓道:“我看见过你好几次了哦?”
老师其他的文也超级可爱的呜呜呜,请大家都去康老师的文!
∪ω∪
我们拽拽鲨
没睡醒带出来了
虎皮草莓蛋糕卷×抹茶奶油千层酥
*舒适区!(飞扑)大法好!
*跟朋友聊了很多的饭
莱欧斯利闭了闭眼,撑着桌子站起来,高背椅被他的腿往后猛推,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拖拽声。他沉默着,伸手把铺满办公桌的纸张扒拉到自己面前,垂着眼睛把它们整理好。
在整理的时候莱欧斯利听见坐在这张桌子另一头的人开口,用问好早安的语气说话。
“我不明白。”
那维莱特点点头,正打算起身送他,莱欧斯利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你桌子上文件堆得快有你高了,就不必送了。”...
那维莱特点点头,正打算起身送他,莱欧斯利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你桌子上文件堆得快有你高了,就不必送了。”
莱欧斯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办公室门后的五分钟后,克洛琳德一步三回头走进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她把高背椅推回原位,撑着椅背弯腰,压低声音问她的上司。“吵架了?”
“只是提案讨论。”那维莱特将一份文件从右边移到左边。
克洛琳德被噎了一下,她问。“如果你俩没吵架,那今晚的聚餐在哪里?”最高决斗代理人小姐看着那维莱特皱着眉思考,等了半天还没有下文,不由得叹了口气。“什么提案?我能看看吗?”
一份很现实的提案。
枫丹没有死刑,不论再恶劣的犯罪,下场最多是被流放;而梅洛彼得堡奉行宽松政策,刑满释放的犯人仍可自行选择留在梅洛彼得堡;这样下来,迟早有一天,梅洛彼得堡会不堪重负,既无法负担如此多流放者的饮食起居,也无法承担如此高密度犯罪人群聚居所带来的隐患。而近年枫丹预言闹得地面人心惶惶,大量居民不免歧视从梅洛彼得堡出来的有案底的“前犯人”,好不容易从梅洛彼得堡回到地面上的“前犯人”即使已然向善,仍因为找不到谋生工作或无法忍受明里暗里的歧视,只能选择回到梅洛彼得堡。
莱欧斯利比任何人都早注意到这种苗头,他本次带来的提案正是为了此事。
“是的。这很难,想要消除人们之间的歧视已经不太可能,更妄论对有犯罪前科的人类提供优待。如果这样做,我想会遭到地面居民的强烈反对。”
“没有第二个方法?”
“有。”
克洛琳德跟莱欧斯利在甜品店碰头,莱欧斯利左手拎着数个包装袋,右手拎着一张清单,头也不抬抛给克洛琳德一瓶气泡饮品。
克洛琳德掂量掂量那个玻璃瓶,她看莱欧斯利把店员新打包好的布丁从右手转移到左手,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你跑得对。”
莱欧斯利在清单上划掉一项。“哦?他也跟你说了?那你跑得比我还快啊。”
“你都搞不定了我还有多费口舌的必要吗?你真的试过说服他了?”克洛琳德心有余悸跟在莱欧斯利后头,尝试打听具体内容。
“我试过了。说真的,你听到他那个方案的时候有没有直接跳起来踹他一脚?”莱欧斯利哼了一声。
“差点。”
莱欧斯利又哼了一声,他抬眼瞥了一眼依然灯火通明的沫芒宫,转头对克洛琳德发出邀请。“看起来今晚的聚餐只有我俩了,想吃什么?”
他果然在生气,克洛琳德看着对方灰蓝眼睛之下的闪烁寒光和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判断。不过转瞬间她就把各种复杂的思绪丢到了自己的辫子之后,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着呢,你看沫芒宫还在加班,就知道对面这位的怒火绝不会波及自己。
于是克洛琳德说。“城西新开了家炖肉,娜维娅倾情推荐。”
三杯茶下肚,莱欧斯利的心情看起来终于好了点。“那你呢?有没有第四个方案?”
克洛琳德拿叉子从炖菜里扒拉土豆。“你说他怎么能想到第三个方案的?”
“因为经历过这种方法的可行性。”莱欧斯利回想起若干小时前,他问那维莱特,大审判官有别的方案吗?那维莱特思索了一阵子,那条龙轻描淡写地说,有。
“一是扩建梅洛彼得堡,不过我想这很明显是个权宜之计,工程量之大,资金是否紧缺,都是难以抉择的问题,就单指扩建这个决定,在枫丹的舆论影响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二是执行死刑。
莱欧斯利当时差点元素力外泄直接把自己冻在高背椅上,先不说他实际上与法律意识淡薄压根沾不上边,就单论他办公室里厚得像砖头的各类书籍,他就再清楚不过后半句话的背后含义了。
现在这个预言关头重提死刑?把枫丹从上到下的法律全部撸一遍?这个死刑怎么判?怎么执行?死刑之后呢?这是否标志着枫丹重刑的开始?是不是会有变相死刑?
莱欧斯利想起至冬的白海运河【1】,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想到‘死刑’的?”他问那维莱特。
“因为人类总是会死亡的。”那维莱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想,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莱欧没想到吗?
莱欧斯利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咬住了后槽牙,他在这句话后读出了比死刑更多的东西,繁多而冗杂的东西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一刻,他觉得他与那维莱特之间隔的不只有这张桌子了。
“在现在预言危机还未解除的情况下,贸然提出死刑会有风险。”
“提高优待也是一种饮鸩止渴,为何不一劳永逸?”
“我没有反对,只是提出的时机绝不能是现在,这个问题不能用死刑来解决。”
“我不明白。死亡对于人类来说不一直是不可忽视的一环吗?”
该死,莱欧斯利很早就知道,对于那维莱特来说,蝼蚁生命的长度与人类生命的长度都是一样的,但他也没想到这家伙活了四百年还是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他想说人类之死对于人类来说比蝼蚁之死要严重得多,他想说对于人类来说有很多比死亡还要崇高的东西,他想说,他想说的东西在那瞬间卡在了喉咙。
公爵大人无不悲哀地想,我也是个人类啊。
但他没跟克洛琳德说这些,他把碟子里的炖肉混着洋葱一起吃掉,再喝一杯茶。
克洛琳德从土豆泥里抬眼看了莱欧斯利三回,伸手帮他将茶满上。
“你不是在为方案生气的,对么?”
“吃你的土豆吧。”
那维莱特没想到克洛琳德跑得比莱欧斯利还快,要说他完全没感受到莱欧的怒意是不可能的,要说他没察觉莱欧的怒火不完全是因为提案也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懂这个提案到底哪里值得莱欧斯利对他产生怒意。原本是抱着咨询克洛琳德的想法才说的,结果对方听完就给了他一个沉默,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闹得大审判官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
稍晚的时候他终于从公文里解放出来,想飞奔离去的二位此刻指不定在哪吃丰盛的大餐,叹着气发布一份委托。
一刻钟后旅行者左牵派蒙右拎炖汤进那维莱特办公室,他盯着提案副本发呆,被少年沉默着往桌上放的硕大的沙煲吓了一跳。
“我路过城西的时候看见他俩了,他俩抛下加班的你吃独食?”旅行者拿碗给他和派蒙盛汤,比划着问那维莱特。
“不是,莱欧生我气了。”
“这比派蒙能打伤害还要离谱,发生什么了?”
旅行者把汤里的胡萝卜吃完的时候那维莱特刚好说完事情发生全过程,金发少年表情古怪地笑了两声,他问那维莱特。
“我没记错的话公爵大人曾经也是犯人吧。”好吧这条龙还是没听懂,旅行者只好把潜台词说出来。“他先是个人,对吧。”
“你想象过他的死亡吗?”旅行者又在古怪地笑,那维莱特眨着眼,汤碗里的水汽蒸腾而起,朦朦胧胧遮住他的视线。
他想说我见过。
“你见过。哦好吧,你见过。哈。那如果如你所说,‘死亡是人类不可避免的一环’,他又为什么活到了现在呢?或者说,你是否愿意再一次想象现在的他的死亡呢?”旅行者给派蒙续汤,把大骨头都掏出来放到白色精灵的碗里。
再一次?
那维莱特缓慢眨眼,他目睹过无数生物在他面前变得僵硬冰冷,四肢抽搐两下,皮毛还是柔软的,但呼吸已经感受不到了。他想这不对,莱欧应该是温暖的,会眯起眼睛笑的,水珠碰到他应该要蒸发的,应该要,听得见心跳的。那维莱特想了很久,久到他面前的汤变得冰冷,久到旅行者觉得面前这位已经与空气中的水汽以任意比例互溶。
最后他问这位异界的旅人。“是因为我轻视了死亡对于人类而言的重量吗?”
“反了呀——”旅行者托着腮,温和绵长的悲伤切切实实通过水元素的共鸣传到他的心脏,少年觉得自己该去考个幼教证书,莱欧斯利和克洛琳德平时就这样带小孩吗?“是活着啊——”
活着。原来是活着呀。那维莱特端起碗,他想他好像摸到线索了,人类对于生物而言是特殊的一部分,莱欧斯利在那维莱特心中又是特殊到不能再特殊的一环。
活着对他很重要,他对我很重要,那维莱特把汤咽下去,水龙得出结论。
他活着对我很重要。
这份提案在双方都默认的情况下被暂时搁置了,至少目前来看三位知情者都没有重提它的意思,但日子一天天过去,莱欧斯利没再拜访过沫芒宫。
那维莱特试过托克洛琳德往梅洛彼得堡送璃月的新茶,克洛琳德半夜爬他窗给他丢回来一盒子老普洱;转头托美露莘给希格雯递小蛋糕,第二天沫芒宫全体员工得到了免费加餐的梅洛彼得堡特供咖啡芭芭露;打着芙宁娜的名头给旅行者挂委托,结果金发少年也借水神大人传话,告知自己不愿意再吃一次“奇怪的肉”特供餐——“配苦荞麦茶简直是杀人利器。”他原话如此。
“哇——你们这是——‘冷战’?”芙宁娜两头收好处,白得两份甜品,两相对比之下更喜欢旅行者做的绯樱大福,此时正坐在桌子上享受下午茶时光。她想,这茶还是那位公爵大人上——上上上次拎过来的。
那维莱特对于这种双关冷笑话敬谢不敏。“芙宁娜女士,这关系着沫芒宫和梅洛彼得堡的外交,请不要说这种外交笑话。”
水神大人耸耸肩,她瞄一眼窗外尚可的天气,跳下桌子拍拍手离开了。
“你觉得这茶怎么样?”莱欧斯利悠悠再品一口,翘着二郎腿拖了长音问克洛琳德。
“稍等,我先看完。直觉告诉我看完前不应该有任何进食行为——娜维娅先停一停马卡龙,我觉得就快到关键部分了。”克洛琳德坐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捏着一份文件,一目十行地浏览。
娜维娅刚跟莱欧斯利签完下个季度的日用品供应单,又不敢凑过去看那份明晃晃印着沫芒宫暗纹的文件,只好在沙发另一头端着茶杯放空。
她快睡着时终于听见除了吞咽以外的第二种声响——克洛琳德倒吸一口气,最高决斗代理人眼神飘忽,先是把那一页文件来回看了好几回,又在莱欧斯利和文件之间打了几个转,最后她去摸茶杯。
“这算什么?道歉?”
“我哪敢让大审判官来跟我道歉啊——这分明是最后通牒。”
莱欧斯利伸手去摸娜维娅带来的蔓越莓曲奇,他又问了一遍。
“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哈——外交事故,这算外交事故。”
克洛琳德一口闷了那杯茶,璃月的新茶口味清润,入口回甘,带着山间的风露,将水的味道抬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茶是好茶,但她觉得那维莱特不冤,因为茶确实是好茶。
估计只有那维莱特会觉得这是一份道歉,她想,哪怕咨询一下芙宁娜大人呢?喊旅行者来一趟也行啊?缺那几万摩拉吗?
“参考了各国现行法律和枫丹历史,我重新详细考虑了阁下关于特定人员的福利法案草案,认为其中有几条可以针对其覆盖面进行进一步讨论,考虑到阁下认为事态紧急,请尽快前往沫芒宫进行详谈。”
克洛琳德不忍直视,她拿娜维娅的小洋伞担保,在座或许只有娜维娅的神之眼可以跟那维莱特这份文件上的语气比一比。
她自己给自己茶杯满上。
“这跟你的主要情绪无关,你原本不是在为这个生气,但现在不一样了。”
莱欧斯利没回她,变相承认了这算一次外交事故。娜维娅凑过去和克洛琳德咬耳朵,然后她问莱欧斯利。
“公爵大人,如果——如果不能通过沫芒宫解决问题,为什么梅洛彼得堡不能用梅洛彼得堡的方式解决问题呢?”
两位女士看着莱欧斯利低头笑了一声,他说你们说得对,梅洛彼得堡应该用梅洛彼得堡的方式解决问题,不知道刺玫会有没有新的合作意向?
有的。娜维娅放下茶杯,往前坐了点。
旅行者觉得自己像个送外卖的,他一个月三进宫,这次拎了两份糖水。金发少年语重心长对那维莱特比手势。“一份琼玉果汤一份绿豆沙,你随便挑,剩下的给派蒙。”
白色的精灵在半空叉腰。“是哦是哦,旅行者说让你清清火气。”
那维莱特求知若渴,他和派蒙一人一边,乖乖捧着那份琼玉果汤坐在沙发上,看旅行者一边满办公室转着圈看那份文件一边仰头自戳双目。
“这次想问什么?为什么莱欧不来?”旅行者再一次见识高等物种多样性,大胆揣测水龙王心思。“别点头——啊——你真想问这个?!我觉得莱欧能来才是见巴巴托斯了!”
“你这份文件——公文,如果这确实是一份公文,那莱欧不来我会觉得梅洛彼得堡要造反;但你告诉我这是你的道歉信。”旅行者略感疲惫,他从派蒙手里抢一口绿豆沙,觉得自己才是要降火的那个。
“人类呢,是很复杂的。你要道歉,你就应该直接在封面上用二号小标宋写‘对不起’,然后给梅洛彼得堡批一笔资金——你别管拿来干什么,最后再请莱欧面对面吃顿饭。”
“为什么?文件上我写了可以在他解决问题上提供帮助,这才是快速解决他的忧虑的方法吧?他的忧虑解决了,他就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旅行者咬牙切齿想如果你文件里真是这么写的就好了,他手势快得像在结印。
“如果我说莱欧原本不是在为草案生气呢?你这是差点把你跟他的争执变成外交事故了——沫芒宫应该已经收到了吧?梅洛彼得堡新的申请。不过——哈,我猜应该还没到你桌子上。”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那天与娜维娅在花店前闲聊的时光。
“这种小事或许不会递到你桌子上,但谁说没人能提出第四个方案呢?”
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公司注册申请,刺玫会提供场地和渠道,梅洛彼得堡提供人力和技术,双方对半持股,在地面上共建一个新的发条机关工厂。
水下的工厂保留,用以制造攻击性和保密性较强的警卫机关;水面上的则往民用方向发展,用以供应枫丹人民日常生活所需。以此为大量轻犯与已服刑完毕的人员提供就业岗位和融入社会的暂缓空间——到时候邻居问你从哪来,你就说从刺玫会手底下来的,裁定机都没法判你撒谎!
那维莱特愣住了,他第一反应在想,问题解决了,那莱欧为什么还不肯来见我呢?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委屈,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件好事,对复兴的刺玫会是好事,对梅洛彼得堡是好事,对枫丹的经济发展也是好事,对莱欧斯利和娜维娅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但好像对那维莱特来说不是好事。
旅行者胆战心惊看琼玉果汤以水球状在半空悬浮扭曲,大有要当场跳两只老虎爱跳舞的气势。他把派蒙拉过来,一口闷了剩下的绿豆沙。
那维莱特捧着空碗暗自定了定神,他问旅行者。“为什么呢?”
旅行者抱着派蒙,他想你问得太多了,但是他只是在笑。“你该问你自己啊。”
你的心脏不也是在跳动着吗?它跳了这么久,也该问问它了吧?
希格雯端着奶昔和糕点进莱欧斯利办公室,美露莘气势汹汹。
莱欧斯利从铺满办公桌的表格里抬头,嘴硬回话。“你也没睡啊——美露莘也是要睡觉的吧?”
“不要跟我比啦!”希格雯把办公桌清出来一块地方,又把奶昔塞到莱欧斯利手里。“你跟那维莱特大人到底在吵什么啊?我好久没见他了。”
“乖啊先去睡觉,明天就给你批假。”
“你又在转移话题!我关心的明明是你跟那维莱特大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希格雯,你被烫伤过吗?”
“哎……没有。你被烫到了吗?”
“是啊。”
“因为烧起来了,因为一切都烧起来了。”【2】
你站在火里啊,呼吸之间全是烟雾,吐一口气就是火燎般的灼痛,那么热烈的燃烧,又温暖又灼热又刻骨铭心的疼痛,在失控边缘的癫狂灼烧灵魂,外壳却还是冷静的,指尖还是冰冷的。这种冷静的自持的安静的燃烧还要持续多久?把自己往上提溜提溜,再站回原地。呼气的时候灰黑的烟雾会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干哑,撕裂,但是宣告你活着。
莱欧斯利做了个深呼吸,活着啊——他又想起那维莱特无辜的眼神。“因为人类总是会死亡的。”那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太阳会升起,因为月亮会落下,因为会下雨,因为会有彩虹,因为承担责任,因为更多的人活着,因为可以去歌德大酒店吃肉排,因为可以挑一个假日,好好逛一次百货商场。
莱欧斯利喝完那杯奶昔,他说那我去睡了,明天上去,好吧,明天上去。
“?我有烫伤膏药的。”
“不是,我的护士长大人。明天不是有个,那个谁?政治犯。我得亲自去的啊——”
时隔多日,那维莱特终于又见到了莱欧斯利。对方甚至没来听这次审判,掐着审判结束的点从电梯出来,打着哈欠指挥下属接过犯人。
旅行者说道歉要及时。那维莱特决定吸取教训,他趁着下属们忙忙碌碌交接,悄悄溜到莱欧斯利身边。“我很想你。”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莱欧斯利差点没忍住乐出声来,他把半个哈欠咽回去,弯了眼睛问那维莱特。“谁教你的?”
旅行者说别把为师供出来。那维莱特说。“芙宁娜女士。”
再补一句,他想。“对不起。”
莱欧斯利被两句对不起震得恍惚,没那脑子思考水神大人到底是否清白,他叹气接叹气。
“为什么在道歉?”
“因为——”那维莱特看着对方在夕阳之下被映成紫罗兰的眼睛,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从眼底被托举起来,他感觉到如果自己不能好好回答的话,就要离某些东西更远一点了。
旅行者说你得说出来。
“因为茶叶好像不够好喝,因为蛋糕边缘好像有一点焦,因为没能和你一起去吃新开的炖肉餐馆,因为你不肯见我。”
“我为什么不肯见你?”莱欧斯利眯起眼睛,他侧过身子凑近,觉得面前这条龙好像懂得多了一点。
这下那维莱特沉默了,他想问你是不是在害怕?是因为你已经死过一回了,所以不肯面对更多的死亡吗?是我漫长的生命对你造成了困扰吗?是因为你在悬崖边上吗?那种无边无际的委屈和悲伤再一次涌上来,那维莱特读不懂自己。
水龙沉默着摇头,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莱欧斯利也没再说话,他盯着那维莱特看了好一阵子,直到下属扯着嗓子喊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倏忽拉远了,莱欧斯利站在台阶之下抬头看这位大审判官,滚烫的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在这已经分不清是晚霞还是暮光的照射下他又叹了一口气,那维莱特听见对方对他说。
“大审判官,太阳落下去了。”
太阳落下去了,但沫芒宫还是要加班。
《枫丹廷区北部空置地块新建工厂申请》,那维莱特看着这份文件,他想我终于见到它了。
文件手续齐全,档案完备,理由充分,不过来沫芒宫走个过场。但那维莱特将那份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最后还真给他看到了些什么。
附件目录上说有部分文件之前已经提交沫芒宫,本次不再重复上交。那维莱特想了一阵子,离开桌子在书架上翻找,最后从某个落灰的档案袋里翻出来一沓纸。
纸张上右下角印着梅洛彼得堡的纹样,大审判官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在档案上工工整整。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所以在既定的那个结局到来前,我还是想做点什么。无论是在梅洛彼得堡提供福利餐,还是我打算修建的方舟,本质上也算人类为了选择自己的命运所作出的努力吧。
“当知道一个东西最终会消失的时候,你就会想要追赶它,抓住它,看在它之后飘落的繁星碎屑;在追赶的过程中你会更喜爱它——哪怕它注定离消失越来越近。反正未来就这样摆在那里了,在那之前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得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抓紧去做了,不然的话就会变成遗憾了啊。
“正因为人类的生命短暂,所以相对的,人类的情感就会强烈十倍、百倍、千万倍。美露莘的情感如同溪流,人类的情感就如同跌水,这是我看了这么久看到的。对于人类来说会激起浪花的石子,对美露莘来说不过波纹,但我坚信,哪怕水面上的波纹消失了,水底被石子砸出的坑也不会消失。情感是会继承的。
“工厂目前还是军民混用,将来有机会我会找时机把它们分开的,这样做不仅对梅洛彼得堡有好处,对社会安定也有好处。如果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那就要做好来啊。我是这么想的。
这是什么?
那维莱特一张张看过去,黑色的笔迹力透纸背,句句都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要握不住这些纸。我为什么看不见呢?他问自己。
纷纷扬扬,散落的纸张像是一只只死去的白鸟,晃悠悠从他手上落下来,那维莱特怔怔站在原地,任凭这些尸体将他掩埋。他该作何反应?苍白火焰从字里行间烧灼着他,那些漂亮的花体字工工整整,在火焰中发出漆黑的光芒。明明隔着手套,纸张也并不锋利,但那维莱特还是觉得自己被割伤了。
门口传来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芙宁娜火急火燎推开门。“我都知道了——”她叉着腰,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还不下班?!”
那维莱特转头去看她,他手上还抓着最后一张纸。“我要去梅洛彼得堡一趟。”他尽了努力保持自己语气平稳,但可怜的纸被他下意识抓得发皱,像是最后一只生生被掐死在他手中的鸟。
芙宁娜眨眨眼睛,神明走进房间,背手关上房门,目不斜视绕过那些层层叠叠的纸张。
“……想通啦?”
“不,所以我要去问他。”
“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吗?”
“我不知道。”
“万一没有答案呢?”
“那也会是一种答案。”
“……一定是现在吗?”
“是的,我要去,我必须——”不管遇见什么,我必须要去,那维莱特想。
“会不会太晚了?要不要等明天?你可以今晚先打好腹稿是吧想想你过去了万一他睡下了呢我说万一而且你突然过去会引起骚动的你知道的吧我是说你没必要这么——”
“我没法等这么久!我该去问清楚的——”那维莱特打断她,这件事拖得太久了,他少见的感到急躁。“如果不想让我去那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啊!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芙卡洛斯?!”
突然暴涨的水汽和沉默一起填满了这个空间。
窒息的安静笼罩在他们之间,直到芙宁娜开口。
“我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啦。我只是——唉——”芙宁娜坐得很高,她没把话说完整,空气中水汽弥漫,她相信那维莱特一定读懂了。于是她又沉默了一阵,最终只是摆着手低头看那维莱特,深吸一口气。“你做好准备了吗?你真的想好了吗?你会在未来某一天为今天而后悔,后悔要是没出发就好了吗?你清楚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吗?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吧?”
天哪,五连问。
那些凝结的水珠细细密密飘下来,细致紧密地填满那维莱特每一寸呼吸,潮湿从血管末端逆流而上,紧紧攒住他的心脏。更多的潮湿压迫他的发梢,压住他的灵魂,叫他一动不能动。
于是他决定了。
在无人知道的业火里,那维莱特说得很艰难。
但是他决定了。
“那么——我也准备好了。”
芙宁娜从梯子上跳下来,她踩过那些尸体,牵起那维莱特的手,让两股水元素力交融。水神抬起头,直直看进她的大审判官眼底,她说。“我相信美露莘们也准备好了。”
我们会陪你见证那个窒息的未来,所以不要害怕,那维,去见他吧。
去拥抱他,去感受他,去趁雨还未落下。
你让他等得太久啦。
电梯太慢了,那维莱特想,我得快点。得抄近路,从闸门下?直接过海?他会在哪里?
海面卷起波浪,暗流在其之下沉默着席卷一切,子初天色阴沉,乳状云将将然吞没山尖。
警卫推开莱欧斯利办公室大门,语气急促说是有入侵者。
这个鬼天气有入侵者?莱欧斯利看了一眼波涛汹涌的水面,匆匆披了个外套往外赶。他从管理层往下——来不及坐电梯,一路狂奔,在晶簇坑道拐角处听见警卫大喊。“那维莱特大人!”
劳动大审判官大半夜走这条路进梅洛彼得堡,难不成地面真出了什么事?莱欧斯利一惊,加快脚步靠近。
那维莱特急着找人,又不能对警卫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只好一边往里走一边语焉不详。“有急事。”
“什么急事?”典狱长终于出现在坑道尽头,那维莱特眨眨眼,他什么也没透露,只是伸手拉住对方的手把对方往外带。“很紧急的事。”
从水下管道出来,莱欧斯利被对方拖着手腕踉踉跄跄走了一路,终于在最后一段路开口。
“找我是急事?”
手松开了,那维莱特突然停下脚步,天空飘落的雨珠落在他们身上。身后那位的存在无法忽视,他没敢转身。
“……我,我不明白。”他的声音混在雨里,却又切切实实传到莱欧斯利耳边。
“我见过沃特林和卡萝蕾,见过娜维娅和克洛琳德,也听过旅行者一路追寻,但我还是不明白。……那些涌动的,推动着人们前进的情感,比深海还要深切的,我看了快五百年,但我还是没看懂。”
“我不知道生与死在生命中的火花,无法弄明白自己的心情。”
莱欧斯利张了张嘴,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是来问你的,如果,如果我决定了,能请你带我去看吗——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你这个。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懂的,曾经学会的,未来或许能学到的,一切的情感,如果是你的话,那么不管是什么都已经可以交付了。”
落在深海的雪啊,燃烧着的炽热。
我的生命是如此苍白而漫长,而我独独无法忍受孤独。
请告诉我吧,这份令心脏鼓胀着跳动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这算告白吗?”莱欧斯利轻声问。
“是你先选择我的。”
“这不能够,这不能算——‘人类总是会死亡的’。”
空间像是凝滞了,莱欧斯利能感受到雨珠在从他指尖离开,那维莱特的声音从他前面不到一米的距离传过来,像是隔着雾,像是隔着火,但比沧海近。
“……我准备好了。”
莱欧斯利往前一步抓住对方的手,那维莱特的声音没有停。
我向你许诺莱欧斯利的永远,和那维莱特的永远之外。
他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笑,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拉着他转身。
莱欧斯利往前半步,填满那维莱特的视线。又像是怕吵醒星星,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把语调拖得很长很长,但是话语仍有千斤重。
“那维啊——那维莱特,”他眯起眼睛笑,又喊对方的名字。“那你要看仔细了,要看认真点,要好好地注视我啊——”
无数悬浮着的水珠瞬间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那维莱特感受到对方在回抱自己,他的声音沙哑。“我会的。”
请告诉我,请为我引路,请给我更多的拥抱。
莱欧斯利深吸一口气,云随着雨散去了,月亮还挂在天上。他问那维莱特。
“这算是交往后第一份礼物吗?”
“……你是在说月色?”
“大审判官真是——懂也不懂啊。”
莱欧斯利把额头压在对方肩膀上,他笑出声来。
“算了,我想说——不管你许诺了什么,交付了什么,最后给我什么,我都会收下的。”
“包括这月亮。”
——end——
【1】“没有及时清除的尸体,到了夏天只剩下骨头,与鹅卵石一起进入混凝土的搅拌机。他们以这种方式,钻进了混凝土,浇铸了白海城最后一座升降台,由此而获得不朽。”——《耳语者》
【2】是黑一老师的作品《天行轶事》里,在神炎国的时候,律问游浩贤为什么要离开,游浩贤的回答。
summary:地脉紊乱就像未开封的雅尔达糖果,来猜一猜吧,这一颗又是什么口味的呢?
*1.3KUSO向一发完,依旧是地脉紊乱引起的一二三事,又名地脉紊乱怎么不是惊喜的一环,有一点私设,很多捏他玩梗,有自以为的浪漫,大家假日快乐w
清晨七点十分,尚且困顿的艾尔海森睁开眼,梅赫拉克激昂的闹铃声还在耳边回荡,可他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雪白的羽毛缓缓降落,它们洁白、柔软,极其眼熟,随着卡维卷被子的动作再一次升空。艾尔海森无言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的视野中,它们几乎遍布房间的每一处——当然,包括床。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捻起一根羽毛。
他们的床在昨晚遭遇了足够的灾难。啊,当然,这点主要体现在两个醉汉的破坏力上,毕竟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在醉酒后还能老老实实地将双手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睡上一晚。
而此刻,艾尔海森环顾四周,他们的床单、枕头早就不在原本该在的地方——好的,他甚至能从被窝里抓出一把羽毛。
他们的床变成了鸟窝。
艾尔海森说……好吧,艾尔海森什么也没说,挺好的,他想起卡维昨晚干了什么。书记官面色如常,以最小的动静拉开了卡维箍着他的手,E出了房门。
鸟窝案要追溯到昨晚六点,从沙漠返回的卡维赶上了他们四个的例行聚会说起。
在卡维的社交圈中,存在一个不算秘密的小秘密,这说起来有点拗口,但大建筑师的酒量在熟人眼中就是那薛定谔的猫,或许他上一刻举杯豪饮,下一刻就要回家发疯了。
酒馆的老板最有发言权,他曾无数次见到书记官踏着月色将醉醺醺的卡维接回家,路灯与无言的老板见证着他们从革命友情走到学术家庭,这一优良传统本应该持续至今——只可惜,昨天艾尔海森也醉了。
当一个醉鬼变成两个醉鬼,事情就不怎么好办了。
他们四人同醉的日子很少,少到柯莱到时无法将四个醉鬼挨个运回家,她刚扶起提纳里,那边醉醺醺的大建筑师与书记官就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柯莱将两个哥哥叠猫猫似地放在一起,三两步追了上去:“卡维,你和书记官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金发青年笑嘻嘻,“放心,我还有梅赫拉克!他也会带我们回家。”他这么说着,一会就走到上一层去了,对着下面的柯莱喊,“快回去吧,我们没事!”
好吧,没事。
柯莱看着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幼稚地踩着对方的影子前进,叹了口气。
这画面不管是听着还是看着都有点魔幻,好在这种天气并没有多少路人,否则明天的卡维将变成一粒尖叫的土豆。
尖叫土豆哼哼唧唧。
此刻的他枕着书记官锻炼良好的胸大肌看星星,他们的学院虽与天文无甚关系,但观星已是他们无数夜晚的一点小小的保留节目,可惜,今夜须弥下了雨,别说是看星星,这天气连月亮都没了踪影。
卡维迷迷瞪瞪地盯着窗户。他有些不满意,追寻罗曼蒂克的建筑师想起沙漠之旅,那偏远的小部族拥有自己的语言,他在工程期间与部族的老人学了不少,也不知道艾尔海森能不能听懂。
卡维闭上眼,他用沙漠俚语为艾尔海森念情诗,三句情话啵一下嘴,直把艾尔海森的嘴唇啵成明天见不了人的模样,当真是十成十的荒淫无道。
“关上窗。”艾尔海森推开他,“雨吹进来了。”
下雨?哦对,下雨!
卡维望着无边星空,莫名其妙想起了什么,既然天能下雨,那为什么不能下雪?哦不对,须弥似乎看不见雪。
卡维想到这,嘴巴一撇:“须弥看不见雪,只有雨……对吧?”他委屈巴巴地啄吻艾尔海森晕红的眼角,对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生闷气,“有点遗憾……”
遗憾?遗憾什么?
是身在须弥未见过雪,还是今夜无法看见星空?艾尔海森并不知晓,他拉着卡维的披风当毯子,只觉得醉鬼无逻辑,而换到卡维身上,或许效果可翻十倍。
只可惜,酒精侵蚀下的艾尔海森也是半个醉鬼,但他仍知道,再让卡维亲下去,明天上班或许将面临许多无意义的视线。
于是艾尔海森眯着眼看过去,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瓣,道:“嗯。”
得了亲吻,金毛脑袋惬意地在艾尔海森健硕的胸肌上拱了又拱,这位追寻罗曼蒂克的艺术家心中有了想法。他踉跄站起,左手扯过枕头右手唰啦一撕,柔软的枕头登时破裂开来,卡维潇洒地扬起一捧又一捧的羽毛,任它们洒洒洋洋地飞舞着,落了两人满头满脸。
在这诡异又快活的夜色里,卡维兴高采烈地唤道:“看!艾尔海森!”他兴奋过了头,从床边拉起艾尔海森的手将他牵起,口齿不清地宣布:“须弥为你下了一场雪!”
点点扬花,片片鹅毛。醉眼迷蒙的书记官只想到这一句,他的窗前站着骄傲等待夸奖的伴侣,榴红的眼中藏着今日未曾见到的星。
眼里藏着星星的醉鬼乐此不疲,磕磕绊绊地将羽毛扬上天去,一捧又一捧——它们好似真的成了飘落的雪。
艾尔海森半阖眼眸,也不动作,他只是看着卡维将最后一点羽毛也扬上天去,这才上前予他一个吻,然后……一拳撂倒了这位罗曼蒂克的拆家小能手,在漫天飞舞的羽毛中,艾尔海森睡了过去。
哪来那么多遗憾呢。
回忆结束。
七点四十分,终于打扫完房间的卡维肩负起两人份的早餐购买责任——当然,稍后他应该跟艾尔海森一起去买他们的新枕头,花纹就用上次看中的那一个……
卡维心里盘算着,一边提着作为枕头赔礼的双份椰碳饼和口袋饼推开家门,敏锐地发现了点不对劲——这太安静了。
“艾尔海森?”卡维提高声音,依旧没有得到往日的回应,索性提着早饭往里走,说真的,往常这个时候艾尔海森不是在摆弄外头的咖啡机就是坐在老位置看书,今天怎么没影了?
咔哒咔哒。
声音来自卧室。
刚刚清理的不够彻底,艾尔海森亲自动手了……?卡维很快否定了这一点,他提着东西打开了门。
卧室还是那个卧室,里头静悄悄的,不见艾尔海森,唯有床垫中间有一团矮小的影子,听卡维站到了门口,才挣扎着转了过来。
要命了。卡维瞪大眼。
眼前的场景几乎令卡维怀疑自己根本没有醒酒,他应当仍在某个美妙的梦境的幻想之中。
他就站在他们的卧室门口,早上宛如战场的房间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充满羽毛的床垫早已焕然一新,而现在,柔软的床垫上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
他生的极好,灰发翠眸三头身,头上顶了个大他脑袋一圈还多的耳机,身上险之又险的挂着艾尔海森色气的黑色紧身衣,倒霉的裤子和鞋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卡维定睛一看,甚至还能见到对方放随身听的布包。
此情此景,卡维想要逃离现场,这感觉就像是三十人团或是风纪官将会于下一个五分钟将他铐走。卡维看看小孩,又看看自己,终于在下一个60s倒计时走了进去。
他往后挪了两步,小孩的眼睛也跟着动,这孩子似乎并不怕生,光是那张与艾尔海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足矣挑战神经。
卡维咽了口口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使他镇定,不至于将满腔疑问对准眼前的小萝卜头,小孩像极了家的另一个主人,要不艾尔海森是个他检验过无数遍的纯男性,卡维恐怕会以为这是他俩的孩子。
好吧,这是不可能的,除非轻小说内容有朝一日照进现实,又或是拥有一个狂野的梦。
这两者在提瓦特毁灭之前,或许都不会有,而且……卡维轻手轻脚,接近三头身的孩子像接近一只年幼的猫,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卡维轻唤:“艾尔海森……?”
“你认识我。”这个年纪还未互相认识的小萝卜头看起来不慌不忙,只是捧着客厅的相框抬头看,“现在,就是未来吗?”
啊。真是要命。
卡维很早就认识艾尔海森了。
图书馆中的相遇至今仍是清晰如昨,那会儿的艾尔海森还是少年模样,身量与他相差不大,捧着书的模样却是卡维记忆里组成艾尔海森这个人最开始的一枚拼图,但……
卡维悄悄瞥了一眼坐在书桌前,脚都够不着地的孩子。他大约七八岁,一头柔软的灰色短发,翠绿的左眼藏在稍长的刘海之下,面容熟悉得令卡维近乎恍惚——那是一个年幼的、来自过去的,他无缘得见的艾尔海森。
原来艾尔海森小时候长这样?
卡维晕乎乎地想。他想起艾尔海森的某本相册,这人是不常照相的,大片的空白相册中,只有开头的第一页有少许的老照片,里头只有一位老人与自家孩子的家庭合影,他们穿着千篇一律的须弥学者的衣衫,但依旧上镜得很。
相片中,年幼的艾尔海森站在祖母的右手边,老人虚虚搭着孩子的肩膀,一老一少气氛和睦,显然是一份可贵的回忆。
这些卡维都知道,但任是谁也不能骤然相信那个五步开外的线索到底是些什么,这回忆被艾尔海森压箱底去了,现在骤然看见年幼的艾尔海森,卡维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好吧,是相当不习惯。
他们在这坐了太久,将大半个早晨的时光了浪费一半,卡维看着一脸稚气的艾尔海森又叹一口气。
他的室友兼恋人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小时候生得似乎格外听话懂事,一看就是无数学术家庭中别人家的孩子。
“艾尔海森。”
卡维蹭过去一些,确保与艾尔海森视线平齐:“我想我们得去一趟智慧宫,去见见草神大人。”
他有点无措,二十年后的艾尔海森他熟得要命,却对小萝卜头一点没招,只好凑过去又问了问,“或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
小萝卜头·艾尔·七岁·海森望了过去。毛茸茸的金色的脑袋凑得很近,但似乎是意识到距离问题,卡维稍稍往后退了点,堪堪留出一段合适的社交距离。
艾尔海森回答:“书会告诉我。”
卡维诧异:“你不出去玩?”他说完这话,又寻思否认了,“也是,你这家伙长大之后的行动轨迹就够简单,嗯……或者说,艾尔海森,你想去看看智慧宫的藏书吗?”
小聪明草似感应到关键词,悄悄恢复了q弹的模样。小孩从大部头后头探出半张脸:“大贤者允许?”
“不,是我们的神明允许。”卡维对他笑笑,“你能随意借阅智慧宫的书籍,只要你想就可以,我们还能让小吉祥草王大人看看你的情况,别担心,大不了就当去看书的。”
露出的半个脑袋听到图书馆后便整个露出,七岁的艾尔海森还带着孩子特有的柔软,看得他忍不住想拿留影机给他好好拍几张留作纪念。
要不,带上留影机吧?
曾有哲人说过这么一段话。夫妻就是你想今天一定要一枪崩了他,所以你怒气冲冲地去买枪。可是,好巧不巧在买枪的路上遇到了他爱吃的菜,结果转念一想算了,先买点儿菜,下次再买枪吧。可是回到家之后,发现下次还得买枪。
卡维对此深以为然。
当你有个做事大胆,喜欢在危险边缘大鹏展翅兼顾打六连剑雨的伴侣时,这段话或许是对他感情生活的诠释。
你永远不知道当自己外出工程回到家,迎接你的会是什么,那或许是一个拥抱、一个吻,或者是……一个小萝卜头,艾尔海森lily。
“艾尔海森先生的计量单位不是小萝卜头哦。”孩童模样的神明眉眼弯弯,“但如果这是你们之间的独特相处模式,那也不错?”
是不错。
须弥的地脉,哦不对,应该是提瓦特的地脉好似存在一股魔力,只要人们沾上一点,就会像轻小说中的主人公那样,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而现在,艾尔海森可谓是中了头奖。
如果他知道艾尔海森E出房门就像吃了aptx4869一样立马变作小孩,那他恐怕死也不会让他出这个门。
太折腾了。卡维现在想给自己买一支枪。
大建筑惆怅地望着手边的艾尔海森,穿着新衣服的小萝卜头抱着大部头的画面令他梦回教令院时期,只可惜他们初见的时候,艾尔海森可没现在这么小只,至于哪来的新衣服,这或许是某种妙论派的特殊技能?
女孩模样的神明眉眼弯弯,好奇又不失礼貌地打量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小书记官。灰发绿眼的小孩倒是没什么紧张情绪,反倒是边上的监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必紧张,卡维先生。”纳西妲转过身,安抚地笑了笑,“有时地脉影响就像不同口味的雅尔达糖果,既然已经打开了糖罐,偶尔尝试新口味也不错?”
提瓦特丰富多彩的地脉debuff已经让您认命了吗,草神大人。
卡维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可以想想今天的行程安排,应该带艾尔海森去哪里看看,嗯……化成郭怎么样?
这场面谁也没见过。大家都知道这俩人是对冤家,也早早在了一起,但看着金发的建筑师牵出个六七岁的小萝卜头时,还有不少人觉得自己在做梦。
学者A:“我在做梦……”
学者B:“现在写一篇男性生子的论文,我就是一作!”
学者C:“瞧这年龄,应该更早……”
你们对艾尔海森能生孩子这件事到底是有多笃定啊?!
接下来的画面,由路人向我们转述。
打东边来了个大风纪官,手里提着五斤公文,打西边来了一个金毛,身边跟了个小萝卜头。提公文的大风纪官没拿五斤公文换金毛身边七岁的小萝卜头,反倒是金毛身边的小萝卜头吓掉了提着五斤公文的大风纪官一船桨。
船桨说……
好吧,船桨说不出话,连带着赛诺一时也惊得说不出话。
男男生子,这几乎专属于画本的幻想照进现实,变出一个小萝卜头艾尔海森,这等画面竟令他不知说些什么好。
恭喜甚么!卡维无声咆哮!
“不是,没有,不可能。”
卡维迅速三连,牵着艾尔海森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赛诺边上,压低嗓门,指着那孩子道:“这是艾尔海森!”
赛诺瞪大眼:“什么海森?”
卡维:“艾尔海森。”
“嗯……”赛诺沉吟,又问:“艾什么海森?”
“艾尔海森!”
“艾尔什么?”
这诡计多端的冷笑话牌佬!卡维愤愤开口:“是艾尔海森!好了!别惦记你的冷笑话了!”
赛诺却欣喜地睁大了眼:“你也觉得好笑对吗?”
卡维无语凝噎,他牵着小萝卜头站在这条路上,在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无助,他忍无可忍地低吼:“这就是艾尔海森!”
大风纪官扶稳头顶的狼头帽,以眼神谴责:“这跟艾尔海森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你说他不是?负责吧,卡维。”
负责,负责什么?
卡维也不知道为什么赛诺对艾尔海森能生孩子这件事那么笃定,就仿佛在他心目中,艾尔海森不光是个能搅动风云的人物,在私人生活这方面,他甚至连生孩子也能做到。
卡维无语凝噎。
怎么想也做不到吧?
他俩吵归吵,孩子是要带到办事处给提主任看看的,伟大的提主任在须弥拥有不凡的力量,他就像传说中的圣杯,大家只要许愿就行了。
小萝卜头见两人争执停歇,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赛诺:“这就是未来?”
卡维的嘴角落下三个像素点:“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大风纪官是个妙人,道成林也是个好地方。
比如现在。
耳廓狐眼神呆滞,面对七岁的艾尔海森,他的内心居然生出柔软的慈爱来,像面对柯莱,面对村中的幼童一般。
道成林街道办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小小的艾尔海森,一个还没长大后言辞犀利一针见血的艾尔海森……这听起来比旅行者双爆不歪的圣遗物都要诱人一点。
年幼的孩子坐在艾尔海森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他的个子还小,以至于脚尖都够不着地,与十数年后那个坐姿狷狂的大书记官判若两人。
提纳里退出树屋,悄悄跟卡维咬耳朵:“这真的是艾尔海森?”
卡维狠狠点头:“千真万确。”他看了眼位置上专心和柯莱下棋的小萝卜头,还是笑了起来,“只有一天的奇迹,小草神大人说像新口味的雅尔达糖,现在想想,蛮有趣的。”
提纳里看了看小孩够不着地面的腿,不置可否:“你说的没错。”
某种意义上,卡维与艾尔海森是对非常矛盾的情侣,这点主要体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你永远不知道这两个人上一秒还在吹胡子瞪眼狂写讨论板,下一秒却莫名其妙揪着对方领子打啵到底是什么操作,哦,当然,如果他们下一秒开口宣布是的没错我们有一个孩子,大家其实也觉得挺正常的。
他们什么干不出呢?
就像现在。
卡维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晃酒杯——里面没有酒,只有一点墩墩桃果汁,他下意识不想在小萝卜头的面前啜饮美酒,或许是担心在对方跟前失了面子。
他不得不走出房门,去外头的树荫下吹吹风,幻想自己正畅饮美酒——这是件好事,起码在艾尔海森现在是个小孩的现在,不需要提纳里或者赛诺把喝醉的大金毛薅回家去。
小时候的艾尔海森说不上乖不乖,他很安静,又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可爱百倍。他徜徉书海,在柯莱为他端上一杯新鲜的果汁时,双手接过的同时并道谢,好吧,天知道,艾尔海森小时候是这么可爱的存在。
提纳里突然松了口气。
这次的地脉异常他是知情的,化成郭也接收过两例病例,但无一例外,与小时候的自己对调时空,很难有小孩子能不哭不闹,在卡维他们来之前,化成郭早就受到过音波攻击,现在看见艾尔海森,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他们必然遇上地脉紊乱,这样和平且不复杂的副作用显然更好处理,没有发疯的污染,也没有一定要靠什么方式解除的特殊情况,只要安安静静的等待一天,就能回归日常确实很好了,但……他有个疑问。
“看样子你很喜欢读书。”耳廓狐自然地走出门去,“我有一本记载了雨林生物的手抄本,你想看看吗?”
灰色的脑袋朝向他,轻轻点了点:“如果能让我借阅,谢谢。”
啊。
提纳里心下叹息,他大概明白卡维把小艾尔海森带来化成郭的理由了,乖巧知礼的小孩不少,但如果这个小孩是艾尔海森,可爱程度就翻了几番。
被炫耀到了。
提纳里挑眉看了眼门口的卡维,发现这人早就抱着留影机许久了,提纳里走出门,轻声道:“他发现了?”
“啊。”卡维一怔,提纳里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他们当了许多年朋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就自动翻译成了可供阅读的信息。
卡维放下手里的留影机,他分明拿着许久,里头却连一张相片也无,“他早就发现了,在一开始。”
卡维抱着留影机站在树荫下,他找了许多角度,能将艾尔海森拍得好看又可爱,却怎么也摁不下按钮。
屋里的小孩陷入柔软的抱枕堆,手里抱着他心心念念的有趣书籍,眼眶却有一丝隐秘的红。
祖母。
艾尔海森生命中少数的重要之人。
卡维闷声不响地收起留影机,并不打算用了。他们认识许多年,说句自傲的话,他们的关系就如左手牵右手,哪能看不出孩子的一点小苗头?
从兰巴德酒馆走回家需要十八分钟,在他回来前,七岁的孩子恐怕早就在屋内转悠过几圈,没有第三人存在的屋子昭示着最终的答案,于是结果便放在了眼前。
祖母早已不在了。
他好像有点难过……不,应该是很难过。
年少早慧的孩子大抵都是这样,从细微的地方都能窥见冰山一角。或许是家中的餐具与摆设,又或是风改变了流向,真相也随之而来。艾尔海森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沾了水,像是被淋湿的翅膀,提纳里有些于心不忍地想要上前,却被卡维攥住了手腕。
他的好友摇摇头,看着比站在那的艾尔海森还要难受一些。
这是一个未来,一个无法避免的未来。
岁月的无情并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够坦然面对的,哪怕这个孩子是艾尔海森也一样。
卡维拍拍衣服走了过去,他好像一无所知,只是为艾尔海森去拿了一把糖。
金发的建筑师仔细挑选着糖果:“你刚刚认识了提纳里他们,有什么想要提问的?”
艾尔海森抬起头:“他们是学术家庭,对吗?”
“对。”卡维笑得眉眼弯弯,“比较特殊的那种,他们或许得一起写后半生所有的论文。”
“那么我跟你呢?是什么关系?也是要写一辈子论文的人?”小孩并不拿卡维手里的糖,也不去碰提纳里切的墩墩桃,警惕得像个立马要被拐卖的。卡维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什么毛病?这人小时候还有受不得别人对他好的毛病?
“我跟你一块做过课题,结局不是很好,但这不重要。”他在小孩警惕的眼神中蹲下身,榴红的眼对上了那片稚幼的嫩绿,缓声道:“不过我们俩也是个学术家庭,就在未来。”
艾尔海森又问:“学术还是……”
卡维眨眨眼,乐道:“是伴侣。”
门外边的赛诺听了就想举着船桨冲进去给人一下,这说的什么话?对着一个七岁的孩子说我是你未来的伴侣,这怎么听怎么恐怖,怎么听怎么……
犯罪。
“你歇歇吧!”提纳里和柯莱一左一右把人困在了原地,不说伴侣说什么?难道说我是你学长,还是你朋友?都住在一个屋子里了还能瞒什么呢?
上一个发朋友卡的兜兜转转多少年,到了最后分道扬镳各自成家,难道卡维还能说这个不成?他俩的友谊早就随着那个未完成的课题,一半成了腰斩的连载故事,剩下那半阴差阳错地促成了这桩神明见了也啧啧称奇的缘分。
赛诺被这一拉也冷静下来,哼了一声继续跟着人听墙角。这事做的不光彩,但是他们得听,万一里头卡维被艾尔海森lily气的心头火起怎么办?到时候喝醉了,这个三头身的小不点可没办法把人扛回家灌醒酒汤。
屋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艾尔海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年纪还小,祖母还未离开他的身边,也没日后那种十分稳得住的模样,他嘴唇张张合合,愣愣地看着卡维仍旧伸在他眼前的手掌出神。
“吃惊?”卡维眨眨眼,他像是接近一只野猫那样耐心地举着手,等小朋友从他掌心拿糖吃,“吃惊地不会说话了?”他笑起来,金色的发被午后的阳光照得几乎在发光,都说小朋友和小动物一样,容易被亮闪闪的东西吸引,艾尔海森也不例外。
他看了眼卡维,又看了眼那只一直举着的手。伴侣,一个遥远的词汇,艾尔海森看着他满手的糖果,那都是他喜欢的口味,排除了卡维的嫌疑与危险,警惕的猫犹豫再三还是从他手里拿走了一块糖果。
艾尔海森脸颊鼓起一块,模模糊糊地问:“你不工作?”
“我今天放假。”卡维道。这话算不得假,他确实放假——自己给自己放。
“我真觉得你是来炫耀的,卡维。”提纳里将他们送到路口,看着向他们道别的小艾尔海森还是觉得奇妙非常。
卡维眉眼弯弯,大方承认:“怎么不是呢?”
金发的建筑师带着小孩从化成郭往回走,见过了狐狸家庭的成员,还得带他去见见别的,无论是未来的须弥抑或是艾尔海森感兴趣的东西,他们总得去看看,奇迹之所以是奇迹,那是因为它的不可复制性,就像现在交换时空的两个艾尔海森。
毕竟,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另一半幼时的模样,很难说是一种惩罚——嗯,当然,如果孩子的脾气更好一些,这场欢欣的跨时空相遇或许会更加流畅一些。
好的,说归正题。
卡维看着前头攥着书走的小个子发散思维。但一想到他小时候发育得也比较晚也就释然了,看样子艾尔海森的发育期还在后头呢,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能长成后来的样子,说是文弱实则一拳打俩,脾气还不好。
艾尔海森仰起头:“你在嘀咕什么。”
他跟着卡维瞎跑半天没喊过一声累,对于一个七岁的小朋友来说确实很不容易。
他们一路走来,堪称一个上山下河式探索大世界,旅行者看了都要自叹弗如。小朋友见了许多未曾见过的东西,它们有些带着过去的影子,有些只是残留的记忆,零零碎碎堆满了今日的回忆份额,引得艾尔海森探索心更甚。
不过这容易引来风纪官。
卡维思来想去,还是把艾尔海森带去了酒馆,在今天,那里会有一场小型魔术演出,他不想让艾尔海森错过。
兰巴德率先注意到了他们,他惊讶的表情只存在一瞬,就被熟悉的笑容掩盖了下去:“老样子?”
卡维点点头,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带着艾尔海森坐下,魔术早已开始,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的到来,“对的,老样子。”
简陋的舞台正上演魔术表演,五彩的碎纸与扑克牌相继出现,艾尔海森吃着饭,看得却有点心不在焉,这些魔术他都能看出些什么,比起观看魔术,他更愿意找个地方看书。
直到卡维登上舞台。
声名鹊起的大建筑师站在人群中高举酒杯,耀眼得仿佛天生的聚光体,盛满佳酿的酒杯在他手里忽得变了形状,化作一群白鸽掠过低矮的天花板。
艾尔海森睁大了眼,随着表演的继续,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毫不吝啬地为舞台中央的金发男人献上,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伴随金屑与彩纸飞旋着落下舞台,有一只白鸽悄悄停上他的肩膀。
幼小的孩子停下了动作,他看着肩上的白鸽咕咕跳下肩膀,站在桌子的边缘舒展翅膀,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
翅膀柔顺,就像卡维的头发,不过那些发丝应当更加柔软,也更加璀璨。于是他又看向卡维,这人不是个表演魔术的好手,有几处破绽过于明显的表演也都被他的即兴表演盖了过去,大家都不在乎这些,只是看着他将最后一枝玫瑰抛入人群。
“怎么样!”卡维兴冲冲地下台,金色的脑袋上还挂着彩带与金屑,面对酒友的称赞,他还是更想听听艾尔海森的评价。
“啊……”他像是刚刚被唤回神思,循着一线金色的光从热烈的氛围中脱离而出,捧着属于他的杯子笑了起来。
艾尔海森说:“很好看,卡维,很好看。”
告别兰巴德酒馆,两人再一次步入夜色。
眼前的金发男人停了脚步,路灯似地杵在花坛边不走了,他聚精会神,看着遥远的天边。
“你在看什么?”艾尔海森问道。
身为七岁小孩,未来的书记官今日运动量已经远超同龄人,若有个虚空漫步app,那么他的虚空步数一定能卷死所有同龄人。
不开玩笑了。
晴朗夏夜,漫天繁星,街边的灯盏逐一亮起,昏黄的柔光顺着夜色一路蜿蜒而上。
须弥的夜晚,是这样的吗?
艾尔海森不知道。他在陌生又熟悉的未来睁开双眼,跟着卡维的脚步丈量大地,他们似乎一直在走,也一直在看……
看一个既定相遇的未来。
“总得带你看看。”
柔和的灯火下,卡维转过头,引着艾尔海森向不远处看去:“我在看盛开的帕蒂莎兰,还有升起的月亮,就在那——”
他又遥遥指向来时的路,“看见了吗?我们刚刚来的酒馆那里,当然,我们还能再往上走走,再往上一些,我们就能看见笼罩在月色中的雨林。”
艾尔海森顺着他的手指去看,那株帕蒂莎兰在他们来时曾见过,但卡维这么一说,这朵花就仿佛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或许只是某种心理作用,但艾尔海森忍不住顺着他说的那些话继续看下去,看兰巴德酒馆上方的月,看夜色中……他所不熟悉的雨林。
艾尔海森看了眼陪他转了一天的临时监护人,那人深红的披肩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极某种曾在书上见过的珍惜鸟雀。
有点好看。但没书好看。艾尔海森垂下眼眸。
这一天下来,他对卡维的性格也摸出个七七八八。这人并不把他当孩子,也没在他身上找什么恋人的影子。那双眼睛透过他,只是在看一个平等交流的对象,一个终将抵达未来的旅者,或者说——一个名为「艾尔海森」的灵魂。
“其实我还想看一看兰那罗。”卡维说着,带着艾尔海森再次迈开步子,他们得回家了。他指挥着梅赫拉克,元素力点亮了一小片阴影,“保持一点童心,海瑟姆,你还能见见那些森林的小家伙呢。”
绿色的织线绘出了造型可爱的兰那罗,他们外表像是人形的植物,有些像蘑菇,五官如同单一的简笔画,头上有着形似千奇百怪的叶片与花瓣——是讨小孩子喜欢的模样。
艾尔海森自然知道兰那罗是什么,在书中,在祖母的故事中,那是森林的精灵,孩子们的伙伴。他迈着步子,注意力从脚下的酸胀转移至半空中的兰那罗,询问道:“你见过吗?”
梅赫拉克收起影像,飘在艾尔海森哔哔啵啵,得了小朋友一个摸摸头才快乐地回到卡维身边。
“嗯……”卡维沉思着,“应该是见过的,看不见的朋友什么的?人类的记忆终究没有那么持久。”这人思来想去,也没从过去的记忆里翻出一只可爱的兰那罗来,这或许是成为大人的代价。
艾尔海森看着右前方正伸长手臂摘墩墩桃的兰那罗眨了眨眼,他抬头去看卡维,他的视线正好扫过那,却没有映出兰那罗的模样——大人果然看不见吗?
“艾尔海森?”卡维停下来喊了一声,原本走在身边的艾尔海森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三颗墩墩桃发呆——诶不对,为什么是三颗?不是四颗吗?
“没什么。”艾尔海森摇摇头,余光看了一眼踮着脚摘墩墩桃却被卡维的接近吓得发抖的绿色兰那罗,径自上前牵住了卡维的手,“我累了。”
“嗯?!”还在皱着眉头研究那株墩墩桃究竟是四颗还是三颗的卡维果断放弃观察,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摘了果子的兰那罗对着艾尔海森挥挥手,一个跳跃不见了。
卡维看了眼艾尔海森,七岁的他还是小小的一只,他单手就能抱着走——但他必然不会那么做。小朋友的尊严也是尊严嘛。卡维看了看小朋友,心里又冒了个鬼点子出来,他唤来梅赫拉克,打算给人整个活。
“艾尔海森。”翠色的大剑随着梅赫拉克的到来显形而出,托着艾尔海森浮空而起。宽刃的大剑对于现在的艾尔海森来说刚刚好,稳稳地让他坐在了上面。看着面露惊异的艾尔海森,卡维满意地哼笑一声,很是得意地宣布道:“这是特别服务哦?”
艾尔海森好奇地摸了摸身下的大剑,像只突然被抓住了后颈放到载具上好奇的猫咪。
“走吧。”卡维笑道,“坐稳扶好——”
屋内里灯火通明,卡维叮叮咚咚地摆弄着什么,他扭头,对上艾尔海森沉静的翠绿眼眸,哼哼一笑:“给你弄点纪念品!”
奇异的旅行还会拥有纪念品?
灰发的孩子并不在意,他抱着书一页一页翻,看得细且珍惜:“我会忘记,这并没有意义。”他说着,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这场奇妙之旅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时便会结束,那些未来的人事物都将从他的记忆中消失,这是必须的,以免未来的轨迹提前被知晓抑或改变,世界早已做出选择,而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艾尔海森都不想浪费。
如果会忘记,那就再看一遍,就像学不会的笨学生辛辛苦苦抄写背不下的东西那样。
金发的建筑师怔愣片刻,又笑出了声。他榴红的眼眸映着暖色的光,那是一场落日,抑或一场日出。当被这双眼的主人注视着的,也都忘了移开视线。
“有意义。”卡维笑得开心,眼神柔和,“对我来说,哪一个海瑟姆都很重要。”他神神秘秘地捞着个盒子坐了过来,将它塞进了艾尔海森的掌心。
“哪怕你今天就要忘记,但留下了那么多痕迹的你,难道没有意义?可你分明很喜欢。”卡维眨眨眼,点点那个小盒子,“我们还会在未来相见。”
未来……
“咳。”卡维的脸皮薄,说完就兀自红了脸。他看了小孩一眼又一眼,那点情绪此刻都上了脸。
到底谁才是孩子啊?
艾尔海森倒也不矫情,低头去看手心里是什么东西,还没等看清,那边又传来一句,“嫌丑就丢了。”
这话说得九成九的虚假,刚刚豪言壮语说什么我们未来再相见的话还给人塞东西,到了拆礼物的环节卡维又蓦地紧张起来。
真是要命。
但卡维嘴上那么说,眼里透着一股子明晃晃‘你敢丢了试试看’的嚣张劲,摆明说的是反话。
“我审美正常。”艾尔海森说着继续往下看,他掌心里躺着个比钥匙扣大不了多少的兰那罗,绿色树叶帽三头身,头上还有根跟他脑袋上一模一样的小聪明草,边缘磨得光滑又圆润,就是……脸颊好像有点……方?
“给我的?”艾尔海森愣了愣,他没想到会收到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更没想到卡维没睡觉不是在绘制图纸而是在弄这个。
小聪明草摇来摆去,圆滚滚的兰那罗被艾尔海森攥在手心,木料打磨得光滑圆润,也不必担心割破手指。
眼见小孩居然捏着不撒手,心里那点成就感就又嗖的一声蹿上天去,他哼哼两声,尾音带着点小得意,“以后给你做更好的!”
以后。
艾尔海森眯起眼,裹着被子爬上床,他手里攥着卡维下午给他买的书,陷在宽大的床榻间盯着卡维的脸直勾勾地看。
卡维不解,捞了个枕头放床上给小朋友抱着睡,“我脸上有花?看那么仔细?还是说——”他拉长声音,“你发现我长得格外帅气?”
好自恋一人。艾尔海森抱着枕头给他挪位置,他拿着书,捏着卡维说给他的小兰那罗昏昏欲睡,看了那张昳丽的面孔一眼,还是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嗯。”
卡维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跟艾尔海森隔开一小段距离躺了下来,低声嘀咕了句什么。
“什么……?”艾尔海森小声问,他今天跑了一整天,七岁的小孩走那么多路早就叫苦不迭,他却全走下来了,也是不容易。
“我说——”卡维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像个得了天大好处的傻子,“这个未来不赖吧?”
是不错。艾尔海森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却不由开始期待这么一个未来——那么多书,安稳的生活——还有另一个住在房子里的人。
温暖的被子裹挟着他向黑甜的睡眠而去,艾尔海森的心脏蓦然平静下来,他手里抱着书,偷偷攥着那个有点丑的兰那罗,小声说了什么。
“嗯……”卡维眯着眼爬起来,床边坐着艾尔海森——他回来了。
“你坐这做什么?不睡觉?”身边的小火炉没了,显然是回去了。卡维的心落了地,伸手把艾尔海森勾着腰拉过来,嘴里还念叨,“多晚了还坐着,睡……”
艾尔海森人是过来了,手里却捏着个褪了色的小东西。卡维揉揉眼,仔细看过去——一个长了小聪明草的兰那罗,它的颜色几乎都快掉完了,在岁月的痕迹中,只有一个方方的下巴格外惹眼。
熟悉的丑萌。
“这谁给你的?”卡维瞬间清醒,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像只受了惊的暝彩鸟。
艾尔海森在温暖的被窝里躺好,他道:“我的兰那罗。”
end
这篇的另一个名字叫兰那罗木雕
我翻开剧情雅尔达糖,关上,雅达尔糖,要是错了……是我的问题(闭眼)
写好仓促啊,希望里头我自以为浪漫实则土嗨的内容不会让人觉得无语,不过之后应该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