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山场,按照惯例我们想和王广和聊聊工艺,没想到王广和非常实诚的和我们说了一句,“我不会做茶”。
▲岩茶玩家王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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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我们还是第一次在天心村碰到号称自己不会做茶的老板。王广和看出了我们的疑惑,雍容的说:“我不会做茶,但是我会喝茶,做茶的事情你们可以去厂里跟我的做茶师傅聊。”
然后我们就见到了这个一言难尽的制茶师傅,翟师傅。
岩茶玩家
震!惊!
你见过不需要摇青师傅的手工间吗?
按理说像王广和这种资深前浪级的茶人在请制茶师傅必定是极小心的,要么是制茶能手斗茶赛冠军,要么就是传承人徒弟等这种有着“传承”头衔的制茶师傅,可到见了翟师傅之后,最先让人惊讶的或许还不是他那颠覆性的手艺,而是王广和作为前浪的包容。
这种惊讶在我们一进他们的手工做青间就能立马感受到。
我们走访过厂家的手工间算是多的,规格大多一样,独立的小房间,周围放着青架,中间放一个火盆,摇青的时候挤满了师傅,静置的时候要关上门,生怕吵到青叶睡觉。
广和家的手工间则是全程敞开着门。
火盆的数量有四五个之多,师傅就坐在对面的茶座上,好像要随时盯着茶青,不让它睡着。最最最奇特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拿着竹筛摇青的做茶师傅,只有一群阿姨进出手工间。
只见她们把每个筛子里的青叶轻轻的摊开,换一个方向再重新摊好,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往返重复。
开始我们也没多想,单纯的以为是刚下山的青叶还在萎凋还没轮到制茶师傅上场,可我们在跟广和聊天喝茶的三四个小时过去了之后,依然还是只看到阿姨轮番上阵。
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当我们见到翟师傅本人时,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不需要摇青的吗?”
翟师傅反而回了一个问号的眼神给我们,“刚刚阿姨不是摇过了吗?”当时我的内心有一万匹曹姓马奔腾而过,内心的潜台词是你那是摇青还是浪青?翟师傅见我们没有掉头就走,反而略有耐心的多说了几句。
“那样摇青其实就是好看,你们拍照的时候好像比较炫,但是都做得好吗?”
“其实所谓的换一种方式并不是创新,而是先搞清楚什么是‘传统’。这个传统的部分是看你选择想了解历史的哪个部分,如果是大生产时代的出口茶,那就是足火、批量生产,那能代表岩茶的精髓吗?”
“我个人倾向于清代的岩茶文化,也就是何为‘活、甘、清、香’。”
“我现在做的调整并不是岩茶的创新,而是尝试恢复清末岩茶的制作工艺,不摇青不是摇青不对、不好,而是如何更好的在可控范围内保持岩茶的‘活’。”
“按照我的理解,这种调整就是重在‘养青’,把青养好,养透,最后将青叶放入手工摇青桶摇青。”
听到这里一直恨自己学不会摇青的Y老师都心动了,起了“这样岂不是我也可以做茶”的心思。
翟师傅给我刚刚起来的火苗丢来了一罐灭火器。
“当手工茶的数量多的时候,不同的摇青师傅会造成茶的制作是不匀整的,既然茶是‘活’的,我就通过‘养’的方式,尽量让它们自己走水,以便让所有青叶尽量达到比较均衡的走水,让成品尽量完整。”
这话绝对是真的。
虽然师傅不用动手摇,但是这硬熬的体力也一点不比手摇来得轻松。
▲这是夜里十二点拍下的青叶状况,按一般的流程这时候的青叶应该已经出了红边
这样的做青理念,在逻辑我们能理解,但是在相对传统和讲究传承的武夷山制茶圈来说,大概就是“离经叛道”了,毕竟没有哪个非遗传承人是用这种方式做青的。
看到这一幕,我们忍不住问了一下身为老板的广和本人,“你是怎么接受这么刺激的做茶方式的?”
王广和非常气魄,“我不会做茶,只会喝茶,杯子里的茶自己会说话,只要茶滋味对了,怎么做茶那都是师傅的事情。”
你看在一个具有包容心的前浪这里,有时候”不会做茶”反而能成为会做老板的优势和资本。
翟师傅
用态度在认真“吹牛逼”的制茶师傅
由于翟师傅异于常人的做茶方式,让好奇心爆棚的Y老师我连续三天辗转于广和茶厂,发现跟他聊天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
翟师傅有个外号,叫翟3胖,不知道是不是敏感词。不过倒符合他的外在形象。
看起来五大三粗,他说自己日常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吹牛逼”,无论是做茶还是喝茶,他的“动机”也非常的纯粹,就是如何把“牛逼”给“吹”极致。
▲茶季期间,广和的青间就是师傅们的交流平台
要知道在如今的岩茶圈“吹牛逼”是一件成本极高的事情,为了更好的发挥他的这项业余爱好,顺便培养了许多细腻到令人发指的行为习惯。
比如每年茶季之前一个月翟师傅会选择旅游的方式调整状态。像今年遇到百年一遇的历史事件的特殊时期,他就在景区找了一家民宿自我隔离一个月,戒酒戒喧哗,调整到最佳状态应战茶季。
再比如,即便茶季期间没日没夜的守着青叶的状态他依然保持极其清洁的方式,天热工作量大就换四五次衣服也得是清洁的状态与茶打交道。
所以连续三天我们喝了几款最具备他个人工艺特点的茶品之后,都能发现一个与他本人粗旷外形背道而驰的共同点,就是清爽、细腻。
▲近乎成品的九龙窠手工老丛梅占半成品
纵使他选择了采用阿姨翻动青叶代替了常规的男工摇青,在我看来也是他极致细心的一面,因为他无法容忍青叶遭遇到严重破坏或是不规整的过程,这也是他特别玻璃心的一面。
甚至即便是阿姨翻动青叶的过程,也有一些下手过重的时候,他选择默默躲起来,“眼不见为净”。光凭这些执拗的心里动态,就能感受到他对每一泡茶能否发挥到完美状态的偏执。
关于何为一泡茶的完美状态,翟师傅也有自己的理解。
“无论什么茶,不管品种、树龄还是山场,最完美的状态都是花果香。”
“所谓的花果,是指花和果之间的兼容点达到熟而不酵,要达到这个点大多时候是靠运气,多一点太熟,那是烂水果的味道,少一点是花香,那是能算是到位的茶,并不能称得上是精品。真正的精品,就是花果香的兼容。”
我顺着他的解读问,那对于你的制茶工艺到达哪种境界呢?
他继续保持着“吹牛逼”却又特别实诚的语气回答,“最完美的状态是需要契机的,我只能尽量去靠近,不可能做到完美。”
这一点上他和他的老板王广和是出奇的一致的。爱茶的老板管山,观点新锐的师傅做茶,这个组合让我们对“武夷和”这个品牌也充满了期待。
▲九龙窠的这些野放管理的茶园是王广和和翟春锦最中意的山场
做茶休息的时候,翟师傅从身后的茶柜里拿出一个我没见过的乐器,像是一把箫。还是头上胖出一截的箫,也不知道翟师傅是不是根据自己特点定制的。
回去的路上,小伙伴们都很兴奋的在聊天,大家都觉得岩茶教室的slogan要改一改,从“用最好玩的方法读懂最难懂的茶”,改成“用最好玩的方法读懂最好玩的茶”。
岩茶确实太有趣了,在武夷山五年了,居然还能不断的有新的惊喜。
有时候觉得是有了翟师傅这样无视规则的后浪,才有这么多惊喜,有时候又觉得是有了王广和这样包容而懂行的前浪才有了这么多的可能。也可能就是武夷岩茶这个事情本身就是这么好玩,才有了这么绵延不绝的前浪与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