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个民营节目制作公司,灿星自2011年成立,就凭借《中国达人秀》、《中国好声音》等模式引进类节目奠定了行业领头之位,也最先牵引出国内综艺市场一股“引进”热潮。
但要想保住民营制作公司里的“湖南卫视”地位,灿星这几年的制作方向在进行着调整。曾被质疑只靠《好声音》吃饭的灿星交出了《好歌曲》、《好舞蹈》;被认为只会做棚内节目的灿星,在户外真人秀大潮中交出了挑战系作品;此外灿星还开始做小而精的脱口秀节目《金星秀》。
然而要想往大步跨向原创道路也遇到困境。《金星秀》就曾遭遇田明喝酒拉赞助遭拒、也没有卫视愿意接收,团队只能靠工资度日,险些夭折。《我们的挑战》被指以前步子迈得挺大,为什么又保守了呢?原创《新歌声》的几个月里更是日夜颠倒,一开始还觉得死定了……
田明和早期《好声音》的学员(资料图片)
2016年,在田明定义下的灿星“原创元年”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一年之内,灿星的标识节目《中国好声音》改头换面为《中国新歌声》,原本引进韩国模式的《蒙面歌王》换做原创《蒙面唱将猜猜猜》、引进韩国《无限挑战》的《了不起的挑战2》也变成了原创特色的《我们的挑战》,此外还做了一档原创电音节目《盖世英雄》,尝试了两档全新脱口秀《苗阜秀》和《小葱秀》。
灿星方承认,和“好声音”的纷争让他们意识到原创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这也是促进公司彻底原创的重要原因。但同时,他们也否认其中存在“被迫性”和某种战略扭转,“因为灿星从来没有放手过原创市场,眼下这些原创创新工作,其实是一个更深的出发。”
纵然已算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制作公司且原创斗志十足,过程却也是暗涌不断、经历曲折。
《新歌声》导师周杰伦(资料图片)
不想流水线操作,英国团队给予很大冲击
2012年7月13日,一档名为《中国好声音》的新节目在浙江卫视播出第一期。节目首播便达到了1.5%收视成绩,第二期升至2.71%,到了9月30日决战夜,更创下6.109%收视率,成为当年最大综艺黑马,也造就了国内综艺市场又一个现象级节目产生。
节目大获成功的同时,也让不少人记住了其幕后团队——“灿星制作”的名字。作为新晋成立的公司,第一档节目就一炮而红,既有运气,但更多地,同灿星独到眼光和创新思路分不开。
而谈到李建中所谓的“十几年经验”,就不得不扒一扒《好声音》(隶属灿星)这支团队的前身了。
如今灿星的核心成员,大多是几年前跟着田明从东方卫视(SMG)走出来的。在体制内时,他们曾参与制作过包括《加油好男儿》、《舞林大会》、《我型我秀》等多档标志性节目,开卫视风气之先。但随着节目年复一年做下去,瓶颈渐现,彼时常冲在东方综艺战场最前线的导演章骊坦言:“在体制内时,大家对演艺选秀都形成了一种固有的流水线操作模式。比如我们想通过节目讲个故事,好像非得把爹妈请到现场,台上要PK,台下再采访……在模式中受到很大的限制。”
2009年,还在担任SMG副总裁的田明聚集一帮电视人,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做一档引进外国模式的《中国达人秀》,任命章骊团队为具体操作。这档项目的启动,算是开启了国内综艺市场购买海外模式先河,英国原版节目制作团队也带着“节目宝典”专程飞到了中国。初交流,章这支体制内团队就感受到了极大冲击。
章骊说:“主要是意识形态上的扭转。更多的中国团队,我认为都是在做执行,没有一个重心的能量。通过《达人秀》,我们认识到价值观才是做一个节目的根基,毕竟我们都认定将来这个行业创作是属于有脑子的人,不是单单流水线操作。”
2011年,因感受到了体制内“硬性要求”下的束缚,原SMG副总裁、东方卫视总监田明带着原SMG制作团队的部分核心成员金磊、章骊等人,正式离开“体制内”,入驻灿星。田明出任星空华文传媒CEO,同时兼任灿星制作总裁,金磊、章骊等也身居要职,同时也作为金牌导演携各自的团队作战于灿星制作一线。
引进之路:《好声音》开创对赌模式
而早前在体制内形成的“靠价值观表达节目”的理念也运用在了灿星之后操作《好声音》上。章骊分析,那会儿他们做《好声音》时,国内音乐选秀也很饱和,但团队在强调了“声音”这件事,才让大家觉得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专业的片场,造成了某种革命性的到来。
除节目内容做出新意外,在和播出平台合作形式上,灿星亦开拓出了一条新思路。早在《好声音》之前,受市场政策制约,中国电视节目在制播分离领域一直不似国外那么开放,民营公司难突破,进而也严重限制了国内综艺市场的发展。而为了敲定播出频道,让电视台抛开顾虑接受这来自一家新公司的新鲜节目,灿星首次提出了对赌分成概念,几经周折,最终,浙江卫视接下了这个摊子。
《中国好歌曲》剧照(资料图片)
《中国好歌曲》:节目反向输出海外对音乐界影响大
从在体制内引进《中国达人秀》,到成立公司做《好声音》取得巨大成功,灿星团队凭借独到制作理念和积攒的行业口碑,先是吸引到了更多中介把更多好模式主动抛给灿星,借助国外成熟模式,灿星继而在音乐、舞蹈等领域全面发力,很快跻身国内综艺市场一级梯队,站稳脚跟后,灿星也开始了自己的原创探索。
做原创,其实也算是灿星的初心。章骊回忆:“我记得那时候田总(田明)和金总(金磊)来找我,问我以后要干什么?其实我最大兴趣就在一件事上,从体制内跳出来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想放开手脚做原创。就是‘星空’有没有可能将来设立中国自己的Fremantle(全球最成功的节目制作公司之一)?”
初涉原创时,灿星最先打的还是安全牌,方向多集中于达人技能秀、歌唱秀、舞蹈秀三种类别上,大多节目像是之前某种成功引进类型的延伸升级。如引进版《中国达人秀》红了后,同是彰显素人才艺的《出彩中国人》应运而生,做过《舞林争霸》、《舞出我人生》后,原创星素结合的舞蹈节目《与星共舞》上档,更有一档致力于专业舞者的节目《中国好舞蹈》……
不过其实在所谓保守阶段,倒也还可以看到灿星仍算不断找着突破契机。譬如音乐领域,在大多节目仍将重点放在遴选草根歌手之时,灿星察觉到眼下音乐市场真正缺少的更是好的音乐作品。在此背景下,灿星做出了一档以推动华语乐坛原创歌曲为使命的《中国好歌曲》。节目做了三季,不但推出了苏运莹&《野子》、戴荃&《悟空》、霍尊&《卷珠帘》等一批优秀华语原创歌手、好听歌曲,乃至于这个节目出来的苏运莹、赵雷登上湖南卫视《歌手》时,凭借个性化的原创能力,总能创造出比成名歌手还要高的热度。
《金星秀》海报(资料图片)
做一档脱口秀,其实一直是灿星总裁田明的执念。在东方卫视担任总监、主攻综艺之前,其实田明是做新闻出身的,他先后出任过卫视新闻记者、主播,新闻娱乐频道专题新闻部主任等职,一直怀揣一份新闻情结。转综艺后,田明一直觉得市场上缺少一种“发声”,而脱口秀市场实则潜力很大。尽管当时国内已有一些脱口秀,但都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可作为话语平台传递价值观”的节目。
据现任《金星秀》导演的李建中讲,这档脱口秀其实从2013年10月份左右就开始录制样片了,但一直到2014年底,该节目还是没有平台播,“当时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没有人要这个节目,推销不出去。”
难推的原因是方方面面的。譬如,综艺谈话类节目本身不算新形式,制作门槛也不高,整个模式和流程都比较简单,直白讲,随便请一个主持人或者演员,都可以做一档脱口秀,平台方有犹豫;又如,当时综艺市场正盛行各种大体量真人秀,在这种大趋势下,灿星却反其道而行之地做一档个人脱口秀,这是很难被理解的。
李建中记得,“比如我们当时联系过一家电视台,前前后后沟通了很久,最后对方说,‘我们台长看了,我们非常愿意和灿星合作大型真人秀节目’,但没有谈到关于《金星秀》的问题,其实人家就是拒绝了,那条短信我到现在还留着。”
“当时大部分卫视的回答都是这样的,就算他们对灿星的制作实力是肯定的,但对一档原创新节目的制作形式还是会存疑。对于灿星这个小众尝试,谁能够保证收视和招商呢?我们自己都没有绝对的信心。”不止是找平台难,李建中坦言,寻找资金也十分困难,“我们跟着田总到处找赞助商的客户吃饭、谈节目,很多客户看在田总的面子上愿意和我们谈,但最后都因为各种顾虑而没有签。‘超能’是到了2014年底的时候,才决定友情赞助我们一下,还是因为他们之前和灿星合作过很多次其它节目。”
《金星秀》源自早期节目《金星撞火星》
与前期的困窘成很大的反差是,现场《金星秀》被认为是目前中国电视圈最成功的单人脱口秀,也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节目,典型的闷声大发财,用很少的投入实现了大体量明星真人秀节目一样的产出。
李建中进而表示:“《金星秀》真正做起来之后,市场上会出现很多脱口秀。很多团队做脱口秀时,觉得敢于骂别人,敢凶,敢去揭别人,敢于撕明星就能引发共鸣,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的,最重要的是她做自己,进而引发社会思考,这才是做节目的核心。”
《中国新歌声》海报
在原创领域陆续做出尝试后,迈入2016年,灿星全线推进原创之势,让我们看到其更大野心,然而他们也遇到了一些挫折。
几个月原创日夜颠倒一开始觉得死定了……
章骊清楚地记得,那时金磊刚从美国回来,即在一个酒店找过他,把在外取经的方案给他说了一遍。听完以后,章骊脑中闪出的第一想法就是:死定了。“因为我们太知道原来‘好声音’这个模式里的好,它是这个类别中的世界最强模式,你做不到用比它更精炼的手法表达一样的意义。”而金磊带回的美国方案,依稀还是依附于“好声音”文化。
必须完全推翻,再重来。
但无论哪种想法,大家总觉得“还是差了一口气”,直到某个导演组新人提出“前冲战车”模式,金磊、章骊当即表示:“直觉吧,感觉一定是这个最好,最和节目理念相契。就是它了。”最后,确定“前冲战车”成为《中国新歌声》第一季的模式大招。
回忆日夜颠倒的几个月,章骊感叹:“很痛苦,压力很大。”“最大的难题就是能把自己从引进模式跳脱出来,放下以前的局再创作。因为那个太成功了,你知道‘好声音’那个卖十几亿的时候,市场给你压力……所有人会跟你说,改了以后少十个亿。”
《我们的挑战》发布会(资料图片)
关于户外真人秀:早就想要补这一块短板
犹记年末江苏卫视跨年演唱会上,身为当场客串主持的薛之谦在聊及自己任固定嘉宾的综艺时,一番玩笑似的大胆言论:“我正在参加的《我们的挑战》在业内口碑非常好,但是却收视率不高……”
但在做第二季《挑战》时,问题来了。因受“限韩”、“限引进”等因素影响,节目注定不能再依附韩模式,于是灿星打造了一档全新原创户外节目《我们的挑战》,这也是擅做棚内综艺的灿星,第一次尝试原创户外真人秀。平心而论,该节目维持了灿星一贯高水准,然而毕竟国内户外真人秀领域已迅速发展了三四年,这档在起步上已是晚了。
若想后来居上,这档户外真人秀必然需要更大胆突破,但六位MC挑战类户外真人秀确已泛滥,做出彩实非易事,节目首期“跳飞机”、“荒岛求生”等环节则被认为眼熟。三条导演陈涤透露其实全世界的游戏必然有相似性,并不能说灿星在复制韩综的节目,而是根据节目需要而设置的。
至于另一档由大张伟、王力宏等人任嘉宾的音乐节目《盖世英雄》,虽然从节目制作精良度、专业性等方面均值得称道,勇于开拓新领域的精神也值得肯定,但却因电子乐主题略显小众,钝化了选秀形式本身最大看点,而只能算是赢了业内口碑,却注定成不了一档口耳相传的大众节目。
下一个原创现象级综艺在哪里?
如今章骊对自己团队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不在乎你执行不执行,我只在乎你脑子里有没有新想法。”在他看来,在这个以脑力创作为核心的行业,最重要的就是“一日三省、不断突破自己”,但真正做到创新,并非朝夕之事,他承认灿星目前面对的最大困局就是要跳脱出自己的思维方式。
刚做完《我们的挑战》的导演陈涤也深有感触:“对于灿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做好原创。虽然陆续在做,但是目前还没有哪部节目可以称得上是灿星原创的初始之作。”
《中国达人秀》也是灿星团队的节目(资料图片)
频频被“挖角”,员工面临外界诱惑
当然,盈利好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仰仗于灿星的完备团队,“团队”也是灿星的核心竞争力。在大领导田明带领下,金磊(《中国达人秀》、《中国好声音》、《中国新歌声》导演)、章骊(《中国新歌声》、《出彩中国人》导演)、陈涤(《了不起的挑战》、《我们的挑战》导演)、李建中(《金星秀》导演)等人各率一支小团队打配合。
章骊也直言:“我觉得我看不出现在业内有比灿星还具有更好条件的一个制作单位。无论在市场还是商业、行政关系等等环节当中,灿星有足够的话语权,我想不明白翘动我的原因是什么?”
灿星制作节目表
未来必须输出互联网价值观
谈到灿星之后的发展方向,总结来看,主要集中于三方面,除了延续传统做《中国新歌声》、《蒙面唱将猜猜猜》等大型综艺,原创脱口秀、网综也将逐渐铺开。李建中解释:“田总坚持公司的节目要么就特别大,要么就小而精。前者是可以对市场有比较大的影响力,比如《中国新歌声》;后者投入不大,比较灵活,做得好的话会有不错的经济效益。像《金星秀》,我投入的可能是真人秀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但获得的产出可能是外面一台真人秀的产出。”说到脱口秀,我们确实也可以看到,从去年开始,除了《金星秀》外,《苗阜秀》、《小葱秀》也在操作中。
至于网综,在几个月前,灿星就已放出风来,要进攻原创网综市场。章骊透露目前灿星内部各种资源策划方案等等已经开始做起来了。虽然起步较晚,且目前市场上已有米未传媒(马东挂帅)这样的网综公司抢占了高地,但章骊等灿星人也显得信心满满:“其实网综未来最大的价值还是在于必须输出互联网价值观,而不是平台价值观,这两件事是迥异的。现在很多网络综艺没有真正为网民服务,因为里边缺少网络生活、网络共鸣,甚至是网络精神核心的点。如果从这点来说,我觉得没有看到绝对成功的网综节目。我认为中国的网络综艺还没真正开始。所以这件事情让我们觉得大有可为。”(Ran/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