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国家审计署的一次“点名”，坐实了海昌集团挪用政府补贴收购酒庄的事实。
楚小强丨文
波尔多，一个被誉为“世界葡萄酒之都”的地方，超9000多座酒庄和酒堡坐落于此。
洋酒在中国大热的年代，位于法国西南部的这片土地，一度吸引不少中国富商投资酒庄生意。
多次跻身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曲乃杰，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多年前红酒生意上的“大手笔”，如今却因财务违规问题成为被法国揪住处罚的“小辫子”。
就在5月15日，曲乃杰因涉嫌挪用辽宁省和大连市政府拨给海昌集团的3200万欧元（2014年约为2.68亿元）补贴资金，在波尔多购买14座葡萄酒庄，被法国法院判处3年缓期徒刑，罚款100万欧元。
名下9座葡萄酒庄也被一并没收，没收财产总额达355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近2.8亿元）。
事实上，这笔高达2.68亿元的资金，原本是政府在2013年拨付给海昌集团和锐阳（大连）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支持其并购海外科技型企业的补贴。
由于被曲乃杰挪用于购买波尔多酒庄，还曾遭到国家审计署“点名”，以“反面教材”的形式出现在当年的财政审计工作报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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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于石油，兴于文旅
出生于辽宁省大连市的曲乃杰，他的发家史与“大海”有着不解之缘。
1992年，32岁的曲乃杰以经营石油贸易与海上运输起家，积累了第一批原始资本。随着“98房改”到来，他很快嗅到了房地产领域的“商机”，为涉足房地产开发行业，他于当年随即成立海昌集团。
海昌集团股东虽然有曲乃杰、程春萍（曲乃杰妻子）、曲乃强（曲乃杰之弟）3人，但实际股东却为曲乃杰夫妇，二人分别持股70%（其中10%由曲乃强代持）和30%。
企查查显示，目前海昌集团对外投资的企业有39家，存续状态下的有20家，实际控制的存续状态企业有15家，业务涉及石油贸易、房地产投资、商业旅游等诸多领域。
1996年，曲乃杰在大连市成立海昌中国。注册设立时，这家公司由他与妻子实际控制的西瑞克石油（注册于新加坡）及海昌房屋各持股60%和40%，海昌房屋则由海昌集团持股90%。
3年后，曲乃杰开始布局文旅板块，并进军中国主题公园行业，后将整个文旅板块整合到海昌中国当中。
他进军主题公园行业的标志性动作是，其掌舵的海昌集团在2000年和虎滩乐园（大连国资背景）联合设立大连老虎滩，曲乃杰被任命为公司董事。2年后，大连老虎滩开发建造了中国首座极地海洋馆——大连老虎滩极地馆。该馆一度被国家旅游局评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
当时，曲乃杰的西瑞克石油和海昌集团合计持有大连老虎滩超58.3%的股权，“国资系”虎滩乐园持股41.7%，曲乃杰掌握着大连老虎滩的控股权。
为了建立全国统一的文旅品牌，曲乃杰于2013年开始将名下各地方主题公园整合到海昌中国旗下，并声称要将海昌中国打造为休闲旅游业的国际知名品牌。
其间，曲乃杰推动“海昌系”进行多轮资产重组，他最终通过2011年成立于开曼群岛的海昌控股，控制囊括了核心资产的海昌中国。
根据欧睿调查，按入园人次计算，海昌海洋公园早在2012年就是中国最大的海洋主题公园运营商，当时一年接待游客逾940万人。
文旅板块一路高歌猛进，曲乃杰也荣誉加身。
2015年5月，曲乃杰荣获原国家旅游局首次设立并颁发的“中国旅游产业杰出贡献奖（飞马奖）”。在此之前，他也凭借一路增长的财富多次跻身福布斯中国富豪榜。
其中，在2010年以50.5亿元身家排在当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189名。
祸起红酒，深陷漩涡
正当文旅板块的发展如火如荼之时，曲乃杰却萌生了“红酒之意”。
2010年前后，国内兴起一股红酒热，不少富豪纷纷踏上海外收购酒庄的征程。
当时，红酒被认为是时尚和身份的象征，主打的一个字就是：贵。
尤其是在“灯红酒绿”的夜场这些地方，由于信息差和场景差，加之“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心理作用，这种场合白酒再便宜也不对，洋酒翻几倍也不贵。
在一些酒吧，一瓶洋酒动辄就卖几千甚至上万块。给隔壁的美女点上一瓶，倍有面子。
富豪们的商业嗅觉，往往是敏锐的。据媒体报道，2010年前后，仅在波尔多产区，就有80余座酒庄归中国买家所有。至2017年，这一数字更是超过150座。
曲乃杰，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2010年至2013年间，曲乃杰疯狂斥资约6000万欧元（约4.6亿元人民币），收购了法国25家生产葡萄酒的酒庄。
视角回到国内，曲乃杰同步于2012年先后成立两家公司——大连保税区海昌红酒庄园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北京海昌吉伦特红酒文化有限公司。单看两家公司名字中含有的“红酒”二字便不言而喻，它们均由曲乃杰的海昌集团100%控股。同时，曲乃杰还在大连投建了高端葡萄酒主题地产项目——波尔多庄园，总占地面积达52万平方米。
然而，酒庄投资并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一个显著的风险特点就是投资回报期较长，大跨步负债扩张后并不能立马见效。
直至2014年，国家审计署的一次“点名”，坐实了海昌集团挪用政府补贴收购酒庄的事实。
之后，随着电商平台的崛起，葡萄酒虚高的价格也被揭开面纱。消费者逐渐发现，一瓶线下卖几千块的红酒，线上甚至只需百十元钱就能拿下。
消费者认知提高后，红酒生意显然并不好做。曲乃杰曾经不惜挪用政府补贴投资的葡萄酒庄，热潮退去后才发现是在“裸泳”。
据报道，2023年，法国波尔多产区的中资葡萄酒庄有三分之一已被遗弃，约50家处于待售状态。
而今时隔多年，法国政府也对曲乃杰作出处罚。
业绩承压，退居幕后
自从创始人深陷挪用政府补贴收购酒庄、洗钱、逃税等诸多漩涡之后，作为“海昌系”王牌项目的海昌海洋公园，业绩也陷入不温不火。
2018年以来，海昌海洋公园营业收入起伏不定，净利润一路下滑，直至出现巨额亏损。
2020年至2023年，受疫情对线下消费的冲击，海昌海洋公园营业收入分别为11.68亿元、24.6亿元、7.93亿元、18.17亿元，净利润分别为-14.78亿元、8.34亿元、-14.09亿元、-1.82亿元。
不难看出，除了2021年短暂盈利之外，其余3年均处于亏损当中，合计净亏损超过30亿元。
就这样，海昌海洋公园的股价又在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
截至2024年5月21日收盘，海昌海洋公园股价仅为0.82港元，总市值为66.53亿港元。
业绩亏损、股价暴涨暴跌之余，由于将虎鲸等大型海洋生物搬到陆地上，以圈养的方式在海洋馆赚钱，海昌海洋公园也遭到了一些动物保护人士的质疑。
海昌海洋公园上市招股书曾显示：“我们的主要资产为庞大及种类繁多的动物种群，包括鱼类、海洋和极地动物，总数超过40000只，在我们主题公园内以新颖的方式展出。”
彼时，海昌海洋公园在主题公园圈养的动物包括约30种500多只海洋和极地动物，以及超过40000条鱼类、珊瑚及水母等其他动物，10余种约500条大型鲨鱼，如鲸鲨、沙虎鲨、双髻鲨等等。
如今，除了已上市的文旅板块财务较为“透明”之外，曲乃杰涉及的其他产业并未进行公开的融资和上市，因此具体规模也无从知晓，已知的只有纷繁复杂的业务领域。
不过，自法国酒庄的阴霾发生后，曲乃杰就鲜少有新的资本动作，年至64岁的他近来也渐渐隐退幕后。
从2020年开始，曲乃杰先后卸任上海、重庆、武汉、成都、大连、天津等多地主题公园运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2023年5月他不再担任海昌集团法定代表人，11月不再担任海昌（中国）投资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执行董事。
目前，尽管曲乃杰仍担任着海昌海洋公园的行政总裁、董事会主席，但其儿子曲程已取代其父成为公司控股股东，同时担任执行董事。自2013年11月起，曲程就开始全面熟悉海昌海洋公园各业务板块，参与企业发展策略讨论和项目投资。
在一些财富榜单上，曲乃杰逐渐滑落甚至不见了踪影。他最后一次出现在胡润百富榜上是2019年，排名已跌至1676名。
不过，其子曲程开始崭露头角。在2022年胡润百富榜上，曲程以140亿元财富排在第431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