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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編:自存頭像背景沒問題不用再問我啦!

全文2w1多一点一发完

我总是在梦里与你有一场崭新华丽的艳遇弥补过去我羞愧错误的甜蜜而青涩的满是遗憾的…

是有一点内耗的小无

是好久没写文的复健…大概有三四年了…

如果写的不好还请别介意TT

其实很早就在磕xql了但是现在才做饭xx

本来想写一路悲情向的但最后好像还是往he去了……?

个人能力有限感谢所有观看的大人…!><

期间感觉貌似有一点点点点小刀

有部分捏造注意(土下座)

ooc算我的(土下座)

有bug或与实际不符算二次元和我的(......

有bug或与实际不符算二次元和我的(再次土下座)

转生现代pa无一郎有前世记忆这样的设定><

“您好,这是您的咖啡!”

一道温柔带有爽朗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少年并未看来人只是继续拿着手机在上面打着什么,来人穿着工作服,手里正举着托盘,将咖啡放下后又转手收起了那盘子,那是一个看起来与其年龄相仿的男孩。

“…谢谢。”

被旁边人热情的直视良久,时透无一郎才挤出两个字,他并没有将目光分给他,只是继续捣鼓着手机,在聊天界面删删减减着不同的道歉语句,或是带有委屈的小指责。

也许是刚睡醒就出门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现在外面正下着雨,金色的阳光穿过水滴折射出漂亮的彩虹打在他的手机上,难得的今天下着太阳雨,不过时透无一郎并没有为此感到惊喜或者说是好奇,他刚和有一郎吵了架,一大早就稚气的出了门。

男孩冷淡的态度好像并没有让这个小服务生感到不快,他笑了笑就转过身干别的事去了,嗯…好吧也许他看起来年轻但职业素养不错…不过,

“还有事吗。”

时透无一郎现在倒是很不快。

他用余光撇了一眼那个服务生。比起疑惑这更像是在质问,这服务生离开后视线依然时不时定在无一郎身上,太过热烈以至于有些影响到他了,他现在烦的不行。

本就不喜欢社交现在还被一个服务生这样盯着,他甚至有些恼火。当然也有跟有一郎吵架的原因。

不过那服务生倒是无所谓,依然和气老实的样子。

“那个…”

……咖啡店的员工就不会这样…要不是这个点附近一带只有这家面包店开了门他也不会来这里坐上几小时还要被这无礼的员工缠着…

“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吧!”

他推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摆着一块草莓蛋糕,份量不小但做工倒是精致,看着会觉得好吃的那种。

“?”

他带有半疑惑的皱了皱眉,推销?试吃?两道情绪相反的视线对上,他终于肯抬起头来看他。

“!啊不是…!是我看先生您应该没吃早餐,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太好。”

对上视线,反到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想起什么,表情突然一愣一惊又严肃的补充到“这个是免费送您的赠品!不收费!”

时透无一郎打量着服务生,光是看面相就亲和力很强的一张脸,暗酒红的发色还有炯炯有神的眼睛。时透无一郎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并不是因为见了服务生,反倒是他热情工作对于客人照顾友好的态度,说实话这种人肯定很难不招人喜欢,他这样想。

他接过蛋糕,对于客人与商家的身份还有营销手段等这样的关系因素,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赠品”,一勺下去质地紧实,入口绵密不失丝滑,除了草莓还有一股浓郁的奶酪味。

甜食总是能让人舒心愉悦,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还都很喜欢,他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抬起头再次看向在他收下蛋糕后就去擦拭柜台的服务生。

“为什么会看出我没吃早饭。”

他眉头舒缓了几分看起来表情却任然未变,但只要是认识时透无一郎的人见到了都会感叹上一句他是不是今天心情很好…?

“诶?您自己没注意到吗,刚刚您的脸色有些白,而且出了很多汗的样子,这是低血糖的现象…”

他又皱皱眉看向窗外。

“况且您还坐在窗边晒着太阳,嗯…明明今天下着雨。真是少见啊,是太阳雨呢,哈哈。”

半带可惜的,他可能是觉得这么漂亮的景色却给他人带来了困扰。

没有再继续交流,两人分别干着自己的事,安静的店里只剩下勺子挖开蛋糕轻轻磕碰餐盘的声响,一直持续到今日第二位顾客的光临,热情招呼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认识的人。服务员和那头顶金灿灿的同龄人聊的格外开心。嗯…黄毛小子有点过于吵闹,无一郎不自觉皱了眉但很快又抚平,他放下餐勺拿起还剩一半的咖啡前去柜台打包。

“是需要打包吗,这就去给您准备!”

久经面包店工作岗位的服务员立马心领神会的去取打包用的纸杯,离开柜台前还不忘招呼这位黄毛友人坐下来等,虽然觉得他这位友人很是吵闹,但无一郎并不打算嘴他什么,不久前雨停了,太阳透过玻璃折射出的彩光更加鲜艳漂亮,这次无一郎却不觉得刺眼,哥哥刚才终于是主动发了消息而他也同哥哥道了歉。

“麻烦刚才那个系列在打包一份。”

无一郎又想到什么对着正在处理打包袋的炭治郎说到,他想让哥哥也尝尝这家店的蛋糕。

“好的,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服务生眉头翘翘笑的更灿烂了,他将打包好的蛋糕和咖啡一同递过去。

“这也是赠品,不需要付费!”

“诶!!!”

无视一旁黄毛不顾形象的大叫还有那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看着服务生的表情,这下是真让时透无一郎愣住了,他刚准备掏钱付款。

“这个又是什么的赠品?”

他感到疑惑,不提先前可能是作为推销的“赠品”这次又是什么,他在走近柜台时就看见了当季爆款的招牌贴,以及价格——七千五百日元,对于蛋糕这已经算是小贵的价格了,没有理由在作为“赠品”送出。

“因为看您之前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是看起来现在麻烦应该是解决了真是太好了,如果我的甜品能让您开心那才是非常值得!”

他笑容不变依旧灿烂。

“当然如果您下次还愿意光临那就更好了,下次会让您付钱的!”

时透无一郎愣愣的,他有些吃味,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你叫什么名字…”

嘴比眼睛要快的问了出声,慢一拍的是和服务生的回答同步映入眼帘的工作牌,

《灶门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

“我叫灶门…”

炭治郎!

“滴滴滴——滴滴滴——”不分场合的扰乱了梦境,时透无一郎慢吞吞的爬了起来,他下床,晃悠悠的走过去关掉对面桌上的闹钟。做梦中途被吵醒可不好受…他现在眼睛发白,摸索了一会才关掉那吵得他头疼的东西。

又一次梦见这一世可能与炭治郎见面的场合,他有些难受,他在梦里的态度还像上辈子刚开始那样对炭治郎不好。

洗漱好后推开房门,一阵饭香便迎面扑进无一郎的鼻腔,他昨天从剑道部训练到很晚才回家,晚饭只应付了一点就上床一顿呼呼大睡,现在他肚子其实饿得难受。

桌上摆着刚做好的纳豆米饭搭配味增汤还有秋刀鱼,无一郎缓步向前还是绕开了它们,这是习惯,他只要一梦到炭治郎就会早起去喝冰箱里的苦茶,喝完就泡新的再放进去冰起来。

“别总是空腹喝冰水对胃不好。”

那是正在厨房和汉堡肉做斗争的时透有一郎。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时透有一郎在心里叹气,如果换在以前他肯定已经放下汉堡肉去拦无一郎,然后狠狠骂一顿在把因为某人原因导致无人看管而糊了的汉堡肉塞进无一郎的午餐盒里,但现在这种方法不在奏效了,是年龄到了叛逆期?现在有一郎只要刺一下无一郎他就会暴走…安静的暴走…

站在时透无一郎的角度就是不想和时透有一郎吵,所以现在他只要一生气就会跑出去到很久甚至彻夜不归,对于这种现象有一郎其实也非常头疼,老实说这种行为只会让他感到更生气,但是更生气的后果就是无一郎会“暴走”的更严重,这只会形成一个无限循环,愈演愈烈的走向。

想到这有一郎眉头皱的又深了一些,他决定今天煎糊一块汉堡肉。

无一郎倒是因此和有一郎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争执,不过这种宛如叛逆一样现象的原因却是来自他自己的焦虑。

他现在“不认识”灶门炭治郎。

每每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就像是一本厚重的书,记录着他的成长与变化。

历尽千辛才得以勉强获胜的战斗,曾肩并肩约好要共同前行的战友,当他们拖着带有美好祝福的纸飞机飞向远方,一切都仿佛颗颗摧残的明星,划过天空又落入心间。

他把这些记忆在脑内拼拼凑凑,一一对上。

如今回想起却是只剩遗憾。

时透无一郎想不通,明明今生没有要斩杀的恶鬼,明明今生大家活的都应该很圆满才对,为什么他现在的苦恼反而只增不减。

无一郎总会不禁感叹这世的记忆力要是能放在上一世说不定会更好。

“我总是会想起炭治郎。”

“诶?”

时透无一郎打量着手里的石子,似是在掂重量。

“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跟上弦五对战的时候也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炭治郎帮我找回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笑了笑,用拇指和中指夹住石头食指放在上方调整角度与力道后,甩手向前抛去,石头旋转于水面上,一下一下拍打着,它溅起一层层浪花,大雁南飞,羽毛拍打的声响自头顶掠过,它像是崇尚着翅膀与飞翔,一路向前,跟随至远方,跃的很远,却逐渐缓慢,最后溺与湖泊中央。

时透无一郎低着头思考着不再说什么,炭治郎倒也不在意,他感叹着那石头跃的真远,然后转头安静的看着好像正在苦恼什么的时透无一郎。

他很感激炭治郎,是炭治郎帮他找回了记忆,他想起几年前还和家人们生活在那山间木屋的时候,那时没有离别,母亲的病也还未发作。他每天跟着哥哥出去砍柴回家帮忙做饭洗衣,一家人团团圆圆,过的辛苦倒也充实,对于仅有十四年人生的时透无一郎来说,如此,竟是那样宝贵的回忆,找回记忆后,他每每想起都会感到幸福…以及哀伤。

“能再想起那些记忆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炭治郎。”

少年人笑着回过头与其对视,他想起过去时又会一同想到这个如暖阳般的少年也曾和他一样经历过那些令人窒息痛苦的过去,但他在跌倒后又马上站了起来,这么想,他眼神暗了一瞬。

他和他又是不一样的。

“我才是,能帮上无一郎真是太好了。”

总感觉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无一郎看着身旁笑的好看只比自己年长了一岁的人,他伸过手轻轻的抚上时透无一郎的头,

“好!我也得加油跟上你们努力与大家一同分担才行!”

很有志气的回答,但时透无一郎却有些…失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明明是正常的相处模式,他更不可能去胡闹的发作。每每这时这种负面情绪只能被压下,越积越多…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再也积不下被彻底爆发。

那个眼神一定是在想年龄比自己小却是柱。

一路肯定承担了很多,自己得更加努力。

一定是把自己当做弟弟了。

好生气。

……

……?

也许是鼻子异常灵敏的少年嗅到了什么,刚还一脸坚毅笑着的炭治郎转而有些担忧的看向无一郎,

“怎么了?”

“有些疑惑…”

“嗯?”

带有丝丝凉意的风吹过,发丝被带动,如墨色绸缎般轻轻敲打着无一郎的脸颊,胡乱四散,又紧贴其中。此刻他正处于探索萌发新道路的阶段,很是沉默,脸上小小的瘙痒并没有影响到他正在自顾自辩答的内心世界。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他算是想出寻得答案的方法了。少年人的行动力总是很强,他想要证实某件事。

对此他现在就要有所作为。

时透无一郎收起笑容突然站起来,决定了什么似的往前走了几步后,他顿了一下,

“炭治郎,”

他唤着他的名字,然后

跳了下去,

“!!时……君!!!”

时透无一郎跳进了湖里。

他想起与上弦五对战的那天,他像现在这样困溺在水里,氧气一点一点的在减少,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就算想起了过去的那些记忆又有什么用…他就快死了…无法脱身,精神与身体上的痛楚约定好般同时折磨着他,他眼神涣散…就将要去往彼方。

……………

…………

………

记忆里模糊的红色身影逐渐与眼前拼命往下赶的人影重合,时透睁大着眼睛,他看着炭治郎焦急的向他伸出手,头发在湖水中散开,他们两人都是。发丝在水中胡乱的波动着,他们像是两滴融于湖中的墨汁,相隔两地,各自漂散,形成不规则的曲线,弯弯绕绕,却越来越近。无一郎笑着抓住了他的手,他们最终溶于一起。仅靠着指尖传递彼此的温度。才是刚入春不久,湖水冰凉,稍有不慎也许就会染上风寒,现在他们居然是浑身浸泡在其中,而无一郎却觉得自己热的可怕。

此刻,他们已呈一幅流动的墨画。

他们沉的有些深了,上岸的时候半是搂着半是扶着,这过程只有十指相握并未分离。

两人多少都呛了些水,平时温柔的作为长辈方的少年此刻也带着怒气的指责另一个少年的不适,这也太乱来了,你明明没有那种想法,怎么突然做出这么吓人的事!!他嗅觉很好,直到时透跳下去之后闻到的也依然只是疑惑但带有一丝甜蜜的味道,时透无一郎这次是真的把灶门炭治郎吓坏了。

那天时透无一郎领着灶门炭治郎回自己宅邸过的夜,不知为何,看见炭治郎生自己气的时透心情是甚好,他像是故意般一路上可以说是话多的反常,炭治郎也拿他没了辙,不知不觉就被带偏一同磕磕绊绊时不时说笑的回了屋,门口帮忙打扫的隐在见到湿透的两人时倒是被吓了一跳,好在碍于身份他们并没有多问什么,这对于不擅长说谎的炭治郎倒是好事,他总不能说霞柱大人刚刚莫名其妙跳河被他给捞了上来吧…

暮色四合,已是夜幕降临,周遭的灯火被尽数点亮。在洗净用过饭后想帮忙一同清理碗筷的炭治郎不出意外的被隐们拒绝了,今晚他没有任务现在睡还早,也只好无所事事的在宅邸闲逛。

“炭治郎——”

时透从房间走出看见了正在门口看星星的炭治郎,他顿时喜笑颜开,“你是在等我吗!”此刻他像个真正的孩子般,步伐轻快有力,语调也比平时更活泼,虽然他现在已经换上了队服就要去工作。

“时透君,”

与时透不同的,炭治郎正身着睡衣。

“要去出任务了吗?”

也许是刚洗好澡一身轻松的缘故,此刻他语气听起来比平时要更柔和…不如说是有一些慵懒,“是哦,过一会就要出发了呢”时透觉得很是可爱,笑容更大了。

“这么晚还要出任务吗,辛苦啦,”炭治郎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摸无一郎的脑袋,“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呀时透君。”

“…嗯,炭治郎,”

与以往再次不同的画面,无一郎并没有不满于这次炭治郎把他当成需要照顾的那方,出乎意料的,他主动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像某种小动物般亲昵的蹭了蹭,

“是炭治郎救了我,”

…?总感觉最近时透君前言不搭后语的现象有些严重,要不是炭治郎嗅觉好未寻到那味他都要以为无一郎是不是喝了酒。时透无一郎见他这般也没有想要解释什么,他像小孩子撒娇一般继续蹭着炭治郎。

甜到发腻的味道。

虽然以往时透身上也都会有甜甜的气味,但自他今天跳湖后这股不明所以的甜味越来越浓,这让炭治郎甚至是有些头晕,他一时分不清是无一郎脸的温度太高了还是自己的手发了烫。

“我已经明白了喔,炭治郎。”

时透无一郎终于松开手起身,后边传来鎹鸦的叫唤,

“什么…?”

炭治郎从宕机中回了神,在脑内思索片刻,任然没有理解他接下来话语的含义,

“我会告诉你的——”

他对着酒红发色的少年又笑了笑,转身跟随鎹鸦离开了。

那是一种什么味道?

像一颗流星突然撞击脑门般,他愣愣的,眼睛缓缓瞪大了,木讷的,他有些不可置信。

他发现自己指尖热的发烫。

明明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他想他要浪费了。

直至他回到宅邸。已是早晨,世界的每一处都已亮堂堂。

伴随着他一同踏进宅邸的是隐的慌张与叫喊声,他头发四散有些还打了结,全身各处都黏着树叶,时透无一郎,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他并没有受伤,就像大家看到的一样那只鬼没有多少杀伤力仅仅是躲猫猫略胜了一筹。无一郎被众人推推嚷嚷着,他看了一圈在就要进门前撑住了门框,他力气大的很,后面的隐一起都推不动他,有些还不慎滑了步子。

“嘘,”

他捞了一把要摔倒的隐,用手对后面的人们比了个噤声

“炭治郎还没醒吧,不要吵到他。”

众人“好,好”的答到,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为万年封闭自我的霞柱大人此刻有了炭治郎这样值得珍惜的朋友而感到高兴,声音竟是比刚刚吵吵嚷嚷时还要高了几分,时透无一郎本看着面色不错的脸又皱了起来,把身后的隐吓得一个哆嗦直捂住嘴,道歉的话语都没敢出口。

在众隐的帮忙和整理后,用过早食洗净身体的无一郎感到一阵轻松,不过他现在依然很亢奋,可以说简直是困意全无,他现在要去找炭治郎。

无一郎拉开自己的房门,是了,他刚刚去客房没有找到炭治郎,想起分别前两人正在自己房间门口聊天,最后就想到了这里。酒红发色的少年人正安静的躺着,他面朝天花板被子遮住了大半张的脸,无一郎并不在意炭治郎睡在了自己的房间,应该说他看见炭治郎躺在这非常开心,这其中似是还带了几分得意。

他觉得炭治郎的睡相都都格外的好。

“炭治郎…”

时透无一郎拉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他怕吵醒了炭治郎,动作一愣一愣的确保不会碰到任何东西或是发出声响,他现在看起来笨笨的有些好笑,像只猫一样可爱。

时透无一郎缓缓的弯下腰,他慢慢贴近正在熟睡的炭治郎。

“我…”

心口砰砰的狂跳不止,即便是初次与鬼战斗全身绷直紧张的状态下,时透无一郎的心脏也从没有跳的像现在这样快过,他现在就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因为炭治郎睡着了,所以没关系。

面对心悦的对象,即使对方正在熟睡中,那将要告白前的紧张与心悸也依然带给了无一郎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

有些兴奋又让人感到恐惧的。

“好きで…”

“时透君,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回忆中断,无一郎被正在教课的老师拉回了思绪,他成绩很好总是排在学校前几,即便他经常像这样走神去回忆上一世的种种或是别的什么。

“C。”

几乎看不出他刚刚有走神,在老师点到他名的那一刻他就站起来回答了问题。

“很好请坐下吧,是正确的,谢谢你时透君。”

时透无一郎坐回位子上,他翻了翻桌上的课本,有些无聊。

对于成绩优异的他来说这些知识早在假期里就已全部巩固翻阅干净了,他不听课也不会落下什么,比起每天日日夜夜重复着来学校坐上半天他其实更愿意在家自主学习。

正值中午,太阳还在天上高高的挂着,透过玻璃折射出的不同颜色以一种特定的角度分散在几处连接而形成了彩虹的效果,跟今早无一郎梦里的一样。

不同的是外面没下雨。

想到梦里的炭治郎,他思绪再次开始飘忽,刚刚回忆到哪一段了……啊,他正准备对着沉在梦里的炭治郎告白,然后…

“铃铃铃,铃铃——”

回忆又一次被中断,这次是午休的铃声,无一郎叹了口气,即便恼火也无从发泄…他觉得自己脾性是不是越来越像有一郎了。

这可不行。

他无奈拧了拧眉,努力舒缓着。

自幼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无一郎就开始能经常想起前世的记忆,今生他这十几年间与炭治郎的交集可以说是完全空白,就连他学校在哪都不知道,唯一能够寻得一丝线索的只有前不久刚找到的一家面包店,里面的店主一家都姓灶门。

“呦!时透这里!”

无一郎循着声音看去,将手里的推荐信收进口袋。

无一郎不喜欢社交,但不代表他不会社交。

“时透,来的真晚啊!”

先带头说话的一个高个子男生,是三年高中部的铃木,他声音稍有些大,但还算在时透接受的范围。

“嗯,久等了。”

他跟别人说话总是淡淡的,但还算是有礼貌。

“哇,好小子你今天居然吃汉堡肉!”

是贪吃的高桥,虽然激动但声音并不是很大,时透对他倒是还算不错。

“要换菜吗,我今天不是很想吃汉堡肉。”

时透无一郎用他的汉堡肉换了桥本两根开花小肠,桥本很是开心觉得自己赚大了,他还想问时透要不要别的菜也可以给他,被时透给回绝了。

这个年纪的学生都很喜欢互相交换便当来吃,几个人有说有笑嘴里一边吃着又一边聊着什么。时透无一郎除外,他一般只坐听众那桌不负责“讲相声”。

“我结束了,先走了喔!”

金发少年急匆匆将最后一口咽下关上了饭盒准备整理,他看起来很急,手上收拾的反而有越理越乱的趋势。

“……我妻?”

铃木与桥本不言而喻的对视了几秒,僵直不下之际,最后是桥本败下阵来先出了口。

“嗯?怎么了?”

我妻善逸停下看了眼他们又继续忙着收拾。

“哦呦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急啊……?”

这次开口的是铃木,他似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一手揽过金发少年的肩膀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问道。

“咦?咦?!很明显吗?!!我明明都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吧!!!”

是我妻善逸,他终于绷不住开始像往常一样大喊大叫着,瞪着大眼睛脸上还不自觉浮现出别有深意的淡粉红,旁人还没问他就先自爆卡车了。

见我妻善逸变回正常样子,铃木和桥本倒是乐呵呵缠着要我妻说明缘由,并声称今天不说就别想着下楼。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时透无一郎只觉得他们吵得很,特别是我妻。

像是被上天选中的一般,金发少年的嗓音天生洪亮带有磁性,但显然我妻善逸并没学会怎么使用它,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对于无一郎来说永远只有刺耳,更别提现在的大吼大叫再加上那爱哭的性格,时透无一郎其实不太喜欢这类…

“咿呀!!!就是那个,那个新入学的学妹啦!!!那么可爱漂亮温柔的女孩子你怎么可能会没印象!!!!!!!”

嗯…挺讨厌这类人的。

无一郎被吵得头疼,带着黑气压的“吵死了”三个字还没从他口中脱出就突然被一旁的桥本打断,后者抓着无一郎的肩膀使劲晃叫喊着他的汉堡肉满是焦糊味,一边伸着舌头呸呸一边找水,末了还不忘指责无一郎对他的欺骗。

“是你自己想吃的吧。”

而且汉堡肉是有一郎做的,无一郎在心里补充。虽然他一早就猜到哥哥可能会故意使坏了。

一旁的我妻善逸还在大嗓门的和铃木争执着,说是见到了自己的天命真女,世界第一可爱呀什么的,那样那样这样这样新转来的小学妹。

被桥本那么晃了一出时透倒是没那么想嘴我妻了,他揉了揉还有些晃悠的眉心听着我妻在那边疯狂夸赞所谓的绝世黑发少女,头发长长的顺直下来像绵密丝滑的瀑布山泉,每次眨眼都好像水光般泛起涟漪……无一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我妻你好像那个变态,联系方式有要到吗,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吧,哈哈哈哈哈哈…”刚从焦糊味的汉堡肉里解救出来的桥本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挥霍自己那“重获新生”的舌头了,虽然他这时说这种话其实很欠揍,也许桥本想挥霍的并不是舌头也说不定。

“喂!!!小学妹也才刚转来,我,我也没那么快能拿到吧…!!!!不过总会有的!!”我妻气恼又羞愤的瞪了瞪桥本,“不过名字我知道喔!因为很可爱刚开学那会我就打听到了!!”他又故作害羞的摸着自己两边脸颊毫不顾忌形象的扭来扭去。

回想起上一世,加上他刚刚形容女孩的种种,时透无一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脑海里也一同浮现起前世我妻天天缠着骚扰的那个女孩,如果他们能成的话…不,得到联系方式就行,这样就可以找到炭治郎了。只要能联系上…

“佐藤麻衣酱~~”

灶门祢豆子。

…?

有那么一瞬间无一郎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定是他听错了什么…佐藤?谁是佐藤麻衣?应该是灶门妳豆子才对,这也太奇怪了。

这也太奇怪了

那灶门妳豆子呢,他差点绷不住问出声。

他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漩涡之中,眼神在此刻显得格外空洞,有人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瞳孔却什么也没映出。风吹过拨乱了他的发丝,连同他的思绪一起吹散至空中,越飘越远,越荡越散,直至濒临…

“喂时透!”

铃木重重的将他拍回了教学楼顶的午餐小聚会,他这才回神撑了下地,这一下拍的不是很轻,他半个身子都歪了。虽说时透无一郎看起来个子不高身形也并不壮硕,但他是剑道部的,对于剑道部第一来说,铃木这拍也算小重了,但并不痛。

“喂,没事吧,怎么了…?”

感受到身边三位传来的目光,比起疑惑更多的是担忧。

“没事,在想别的事。”

他神色暗了暗,看向我妻善逸似是要说什么,话快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想问。

我想问你到底认不认识灶门炭治郎。

我妻善逸的耳朵很好,比常人的听觉要灵敏的多,他应该是听见了带有疑惑又低沉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时透无一郎,等他开口说话。

“……走吧。”

他起身整理起餐盒。

千言万语酝酿在其中,应该用怎样的话语什么样的方式去询问。时透无一郎很聪明,就像他不用听课也能做到学级榜首保持优异的成绩一样。他知道,他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最终只挤出两个字,想问的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

他知道真正奇怪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这天下午他没回教室,放着书包不管他翻墙逃了课。

“欢迎光临~”

真的就这样逃出来了。

是一时冲动,时透无一郎打着不想被下午那位喜欢让他解题的授课老师找麻烦的名义,一股脑翻墙逃了出来,他走的急连衣服都没换,现在还穿着校服。

他现在没什么地方好去,今早做了梦出门都还浑浑噩噩的没记着要带钥匙,凭着感觉,他一路径直来到了灶门一家经营的咖啡店。

不同于休息日总是高昂有力的迎接词,今天欢迎来客的是听上去要更为年长和蔼的女声。

灶门葵枝。

无一郎看了眼她身上工作牌写着的名字。

灶门葵枝前世是炭治郎的母亲,这点无一郎并不清楚,炭治郎很少聊到过去的家人,至少在无一郎面前是这样的。每每在无一郎身边想起家人,灶门炭治郎只是淡淡的笑笑,这时他会望着远方,漂亮的石榴眼睛里满是遗憾。但说话的语气又总是轻松带着怀念,就好像他的家在不远处,在那里他的家人依然还活着一样。

“有的时候在想…要是能有阴阳界的使者带我去看看他们就好了,一眼也好…想要告诉母亲他们,想让他们知道,我和祢豆子依然有在努力生活,我们不曾放弃,请安心转世吧。”

时透无一郎隔着柜台看着灶门葵枝,他想起炭治郎的话,如果这就是…炭治郎的母亲的话…他想知道,他现在就想要确认。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店里的人并不多,灶门葵枝在时透无一郎进店时就注意到了那孩子,是个学生却在这个点出现在这,她直觉告诉自己那个孩子应该是需要帮助。

她没有催正占着柜台口的无一郎点单,

“你好呀,”

她的声音像是春日里忽然降下的绵绵细雨,悄悄落在无一郎身上,只轻轻一下便拂去了少年内心的焦虑。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沐浴在阳光下的紫罗兰色瞳孔与记忆里拥有着石榴般漂亮眼睛的男孩重合,这位同那人一般温柔的年长者正等着无一郎自己做出选择。

他确定灶门葵枝就是炭治郎的母亲。

他不自觉握紧双手,困扰他多年的难题就要解开了,他日思夜想,无数个梦里见到的人。

他马上就能知道他在哪了。

他马上就能找到炭治郎了。

“我想问…”

时透无一郎抿了抿唇,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希冀。

“妈妈…”

话语被打断,从柜台后门跑出来一个看起来年龄较小的男孩。

“抱歉,请稍等我一下。”

灶门葵枝看着从门后探出头来的灶门竹雄,她无奈对无一郎笑了笑以表抱歉。

无一郎点头应着,他看向门后的男孩子,不管是发型还是脸都与炭治郎极为相似,但那头漆黑的发色还有眼角的泪痣又在告诉人们他并不是炭治郎。

门后的男孩低头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下摆,他神情有些低沉眉头紧皱着,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竹雄,怎么了?”

男孩张张嘴又支支吾吾了好一阵,表情逐渐有些痛苦。他出了很多汗,声音带有些颤抖的开口,

“妈妈,我能从冰柜里拿点冰出来吗?”

听闻灶门葵枝皱了皱眉,她从冰柜里取了些冰块装在袋子里,

“竹雄,把手给我看看。”

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声音,竹雄老实的将手张开露出了通红的手掌,边缘处围绕着中心最为深色的地方向外微微肿胀。

是烫伤。

“怎么会这样的?”

灶门葵枝轻轻将冰袋覆盖上竹雄火辣辣的小手,冰袋的表面散发着丝丝寒意,正净化着他手上的灼热。灶门竹雄本紧缩的眉头也微微舒缓。

“因…因为…”

不过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面露难色,看起来有些紧张,灶门葵枝倒也不催,只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正在疯狂眼神躲闪的孩子。

“我在练…我在练习徒手接火球………!!”

时透无一郎疑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没听懂这个神似炭治郎的小孩在说些什么。灶门竹雄现在看起来很是滑稽,他瞪大眼直盯着天花板,上唇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肌肉绷直像被拉紧的弦,身体正控制不住的颤抖。

年长的女人虽然听不懂但她看懂了,他无奈的又叹出一口气。

“竹雄…不是说过吗,不可以对家人说谎。”

灶门一家几乎是先天性的都不太会说谎,特别是炭治郎和竹雄。他们在说谎时总是绷着身体面部扭曲,旁人一看就很诡异,熟人一见就识在说谎。

不过在谁最不会说谎这方面现在看来是灶门竹雄更胜一筹。

小孩子说话本就直来直去经常不怎么过脑子,竹雄说谎也是这样。比起炭治郎说谎时还能找到合适的理由,灶门竹雄几乎是还没理清好要说的话便脱口而出个莫名其妙。

“好啦,花子要向哥哥道谢喔,还有竹雄保护了花子,很勇敢呢。”

小孩子总是贪心的,她想给大家都泡上那么一杯,往烧水壶里一股脑放了大半的水,水开后又拿不稳,幸好被路过的竹雄看见冲过去扶住了要翻的水壶,情急之下他没多想竟是徒手就往炙热的金属表面上碰,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从他的手掌开始缠绕至整个神经系统,滚烫在折磨着他,他吃痛的很却不放手也不哭闹,他知道,一旦放手将后果不堪设想,他也是哥哥,他要保护花子。

“呜……谢谢哥哥保…保护了我…”灶门花子抽抽噎噎的向哥哥道谢,她刚刚被母亲从自责里拉了回来,她哭的难受现在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没事的…!花子也是好心想给我们泡茶,下次可要小心一点了!”

灶门竹雄见花子哭也是心疼,他并不会责怪花子,但在这方面确实有些笨,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努力用手避开涂有药膏的部分一个劲揉着花子的小脑袋,他在家还算不上年长的一批,一般被揉头的那方都是他,他每次都半推半就小脸通红一边说着自己不小了又一边希望长辈们能够在多揉一会。灶门竹雄少有主动安抚他人的时候,现在摸着花子脑袋的手也一顿一顿看起来笨兮兮的。

“好,好了!花子我们回屋里去吧,不要再打扰妈妈工作了。”

他轻咳了一声企图来掩饰自己红了的小脸,以免母亲继续絮叨他们,灶门竹雄抓起灶门花子的小手就往门后走。

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灶门葵枝笑了笑起身又对着门看了一会才离开,

“抱歉让您久等了……”

“诶…?”

她愣愣看着站在柜台面前有些不耐烦刷着手机的黑发少年,后者见到来人本来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转而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哈哈,本…我就知道现在还开着门…!!话说你们也太慢了吧我要买面包!!”

没见过的孩子。

看上去是一位长相极其精致秀丽的少年,他顶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发尾带有水蓝色的渐变,穿着随意动作略显粗鲁,就连说话也…好吧他刚刚有在努力礼貌的说话了。

“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用我们店里的草莓蛋糕作为赠品赔偿给您,您看可以吗。”

灶门葵枝弯腰道了歉,她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啥?”

他木讷的眨了眨眼。

“?!哦,是外面大牌子上的那个吗?!”

黑发少年在听见赠品后眼睛都变亮了,抹茶色的瞳孔又大又圆,时不时发出水汪汪般的灵光特效,衬的他本就姣好的面容现在更是美丽。

“是的,这是我们当季的爆款喔,每天都是限量的,作为赔偿您看可以吗?”

灶门葵枝被面前的漂亮少年逗了笑,她觉得这个看起来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男孩很可爱,哎呀,要是自己家的孩子也能像他一样活泼就好了,无忧无虑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才对。

这么说来,刚刚那个孩子去哪了呢…?

“hao…算了…!老…呃我妈不让我占别人便宜!我不要!!!”

听闻,灶门葵枝将精致的包装盒又放了回去,

“这样啊,您真是有担当的男子汉,既然这款蛋糕您不收的话那请收下我们另一款正在试吃阶段的产品吧。”

说着,又把草莓蛋糕放进了普通包装袋里,整个过程她都背着身,抹茶色瞳孔的少年并没有看见。

“您还需要什么,今天我们有八八折的优惠喔。”

葵枝将装有当季爆款蛋糕的包装袋递到少年面前,她笑的温柔,明明只是看着,男孩却感觉像是融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如同冬日清晨缓缓升起的太阳,他经历过狂暴的风霜后在她温柔的眼神里终于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港湾。

“俺…我不要!”

他其实特别闹腾,跟宁静之地一点也搭不上边。

“这个里面的东西跟刚刚那个是一样的,本大爷已经发现了,休想骗我!”

他直觉也一向很准。

但他并不讨厌,甚至是喜欢,那种能让他感到轻飘飘,宛如春日里平静的湖面,清澈而深邃的,像他的母亲嘴平琴叶一样,总能在她眼里看见倒映着的自己。

那是来自一位母亲对孩子最纯粹的温柔慈爱。

“我今天就带着要买的东西的钱,别的都不要!!”

男孩挥舞着手,即便在努力克制语言上的粗鲁,但他的身体任然情不自禁。

好在灶门葵枝只觉得他可爱。

“好,您想要买些什么呢?”

她轻笑着应答,心里正在为刚刚“欺骗”的行为感到抱歉,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没有步入社会,他们确实该是无忧无虑对一切都怀揣着美好憧憬,什么都无法打倒他们才对。

这是青春的标志。同样的,她想起这个时段的少年也都懂事,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他们也会有自己的价值观与判断力。他们懂得坚持自我懂得尊重他人。

葵枝想起了刚刚那个发尾漂亮的黛青色少年,他来的突然走的也一声不响,那孩子看起来是遇到了难题,但在见到自己后眼里又充满了希冀。

每个少年人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难题,总有那么一天。但,看来她是无缘给予帮助了,他得靠他自己。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

希望问题能快点解决才好啊。

…………………

………………

几乎是跑的,时透无一郎又一次逃走了,这次他没有翻墙,却尽显狼狈。他想起那天,回忆如同突然席卷而来的激流充斥在他的脑海强制他的脑功能开机一般。

他想起前世的那个早晨,嘴里诉说着的喜欢还没完全出口,便换来心仪对象那宛如逃避一般的背影,他心脏跳的厉害,仿佛就快脱离了胸膛。他害怕,他害怕了,他害怕面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拒绝,这是他拿起刀的这几年间里从未有过的恐惧。

“…炭…治郎…?”

他凝视着少年的背影,没有得到回应。时透无一郎心里有一股说不出味的复杂感,那可不好受,这份紧张感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静坐许久一动不动,像在单方面与炭治郎对峙,也可能不是。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只剩心跳声回荡在自己耳边。

……他再也坐不住,终于起身慢慢向少年靠近,他感觉肩上压着些什么,每挪动一步就越沉重一分。他小心翼翼,像在一片薄冰面上行走,好在作为鬼杀队顶尖战力其一的霞柱,他身手了得,如穿梭于轻烟里的闪电,很快便来到了墨红色发的少年正对面。

好在,他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灶门炭治郎依然紧闭着双眼。

他依然还陷在梦里,却不像早已入睡的人那样看起来轻松,炭治郎眉头紧锁着,他面部肌肉绷得紧,咬着下唇额头上满是汗珠,想来应该是陷在了噩梦。

是梦到家人了吗,见人没醒的时透无一郎松了口气,他动作轻盈的从炭治郎侧边躺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学大人安慰小孩一样轻轻拍着炭治郎。

少年此前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再加上方才紧绷的神经现在被一并缓解,伴随而来的是彻夜工作后迟迟未释放的疲惫,他思绪逐渐变得迟缓,就这样以一个半搂着炭治郎的姿势,同喜欢的人一起陷入了沉睡…

不对!

他根本没睡着,炭治郎醒着,他在装睡。

他想起少年那时扭曲绷直的脸,在自己靠近时微微颤抖着的身形。

与他方才见到正在撒谎的,面容神似炭治郎的男孩重合。

炭治郎在那天就拒绝了他。

为什么没有发现…他想了灶门炭治郎那么那么久,他居然都没有发现…无一郎连他不会撒谎都不知道……

天空披上黑灰色的轻纱,它像是在回应少年人的心情般,雨水冲刷着时透无一郎的每一处神经,他的身体此刻冰寒至骨,承受着看不见的阴沉厚重。

他不明白,因为炭治郎不曾骗他。

他不明白。

回到家时,时透有一郎看见的便是这场景,他的弟弟像只落汤鸡蹲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失魂落魄的落汤鸡。

他上一秒还在猜想家里那个笨蛋弟弟肯定又忘了带钥匙。

拥有预知魔法的时透有一郎呀,仿佛开玩笑般下一秒就灵验了。

“怎么了,我记得你有带伞吧,”

他今早分明在无一郎包里放了伞,他看了天气预报的。

“嗯…?”

他每天都看。

“你包呢。”

无一郎不说话,有一郎倒也不气恼。

不,

他气恼,但不是因为这个。双胞胎之间总是有一种特殊的联系,他们一同诞生在这世上,拥有世间专属于两人独特的默契。它形成一条长长的纽带,将两人紧紧捆绑以此来传递旁人感受不到的信息。

时透有一郎一看就知道他弟弟这是逃课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得把看起来熄了气焰的无一郎拎回去冲个澡先,他絮絮叨叨了半天,试图唤醒无一郎。

被半推连带着本能的,时透无一郎终于慢慢挪动开步子,被雨水浸透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不自觉颤抖,他下意识强制开启了身体的运作,一步一停顿的,好像陷在淤泥之中匍匐前行着。

大门到浴室只有三四米,他愣是磨蹭了四五分钟才碰到门。

水自花洒流出,如数条不间断细腻顺滑的丝线,争先恐后般,很快装满浴缸再一起手拉着手溢出,又像是憧憬着自由。

无一郎盯着排水口出神,这般拼搏却还是坠入深渊,消逝在下水道里步入永劫的黑暗。

依旧手拉着手的。

就像之前说的,他跟炭治郎是不一样的。温暖于全方位的将他包裹,迫使他的思绪回升了几分。

即便是感到困扰,那墨红色发的少年却并未指责他近乎越界的行为,甚至不曾提起。他在那天醒来后待自己依旧如初,他不曾改变那绽放于世间每时每刻的笑容,他的朋友总是很多,除了祢豆子,没有人是特别的。

时透无一郎于他而言也仅仅是时透无一郎罢了。

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仗着年龄比炭治郎要小,靠撒娇来继续这段关系,甚至是变本加厉。

炭治郎从不拒绝他。

他是秋季里被太阳亲吻过的湖面,路过的人与事物都将被他一一呈现,牢记于心面。他是美丽的画卷,就连夕阳也一并沦陷与其之中,温暖,且包容一切。

但他不能,人是会变的,他那谈不上长但又确确实实经历过的两世艰辛的人生经验使他不得不放下了那份被心上人包容优待时的任性。他早已清楚的认知,这不是他独有的权利。

更别提他们现在形同陌路。

他的大脑正叫嚣着让他别再去打扰炭治郎,他得有属于自己新的人生。

他们都是。

……本该是这样的,他早已懂事,与前世看起来年龄小气质却成熟如大人般不同,他现在早已懂事才对…

但,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明明早已懂事,却为何,这般痛苦。

为何早该抚平的情绪此刻却如顽石般沉重,就像是早已积压在心底,他就快要喘不过气…

“碰!”

时透无一郎在浴室待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如果不是有一郎在外面敲打着吼他,他可能要在浴缸里泡到化掉为止。

顶着时透有一郎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他被指指点点着回了房间吹头。

屋外的雨水依然不间断发出隆隆声响冲击着大地,少年推开窗,一股清香顺着风穿过湿润的空气扑进了他的房间里,这芳香干净清澈,它没有染上雨天扰人心烦的泥泞之气,也不同于白昼初升才带有的露水之香。

时透无一郎很喜欢那花香,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市井喧嚣都将掩在雨幕之下,唯独他窗前的那颗栀子花树依然清晰明朗。

他脑海里的那个少年曾说过,时透君就像栀子花。

他喜欢的那个男孩不太擅长形容,他努力不去用那种咻咻,呛!之类的声词来表达。他只说是漂亮坚韧,雨天也盖不住它的花香,见过它们的人都会拥有无限的美好。

就像晚霞。

它的美丽也许短暂,但它永存于世间。

在每一天。

它不曾间断不曾消失。

他笑了笑,又低下头面露忧伤…

伴随着一阵呼呼声,一朵栀子花瓣被从窗外推了进来,他伸出手,想要接住它。但花瓣只是轻轻擦过他的指尖,它在空中扑腾了两圈,又漂出窗外,飞向远方。

花香永存又怎样,留不住又有什么用。

他在心里嗤笑。

“呼呼”

有风朝他吹来,像是无形的手托起了他漂亮的长发又重重甩开,发丝像离了五线谱的音符,在空中胡乱飘散,最后又聚回到一起打在了时透无一郎的脑门上。少年后腿了几步,他被糊了一脸。

那像是被什么用不重不轻的力道拍了下头。

就好像是那个少年又在说教他一样。

鬼使神差般,

……他愣愣抬起手,那位置不高不低刚好抚在了自己心口……是栀子花香,它依然残留在自己指尖。

呆滞混浊的眼睛被再次点亮。

啊…这样……

是这样啊。

时透无一郎不用忘记灶门炭治郎,他不用放弃喜欢灶门炭治郎。

不是因为害怕才做改变,而是为了变得更好才想要改变。

————

———

——

“再等一会,快好了。”

他正在厨房,这次与有一郎作斗争的是煎蛋卷。

余光里那双站在他旁边的腿任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双胞胎的共性让他感觉到无一郎的别扭,这种时候不是吵架就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什么事。”

“我想…”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一问一答,有一郎有预感这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吃饭的时候说。”

“吃好饭再说。”

那双腿这才动起来离开,时透有一郎的眉头又皱着了,最近他弟弟只要在他做饭时弄出点动静来就没什么好事,一向洁癖很重的他连摆盘都懒得做,直接端着盘看起来快散架的蛋饼就上了桌。

于常态而言,这应该算是哥哥给弟弟的一个下马威。

时透有一郎希望时透无一郎想清楚再说话,不管是态度还是别的什么事。

他最近看的无一郎的脸色有点太多了。这可真好笑,以往都是自己给无一郎甩脸色才对。

……好吧,他也许得改改。

他们都得改改。

这顿晚餐他们吃的很是沉默,有一郎让他吃饭时不要说话,他照做了。太过安静,客厅只剩碗筷碰撞的声音,这下反而是有一郎感到不自在了。

他一会吃两口,又看看无一郎,后者正安静的埋头吃着自己那份,时透有一郎的凝视强烈到快要实体化,无一郎却跟没看见一样。兄弟俩现在好像那个角色转换,最后反而是以往吃饭慢的一方先起身清理起餐桌。

他将碗筷放进洗水池,却并不急于清洗。这是他们的一个约定,有一郎掌勺,无一郎洗碗。

在厨房站了一会,无一郎还是回到客厅又坐下。

“我准备去做交换生。”

有一郎呛了一下,他张张嘴又立马闭上,蛋饼差点从他嘴里飞出去。

也不管食物还未嚼碎,他连忙吞下控制不住咳了几声。

“什么。”

无一郎咬字清晰,他肯定是听清了的,但有一郎还是又问一遍。

“我要做交换生。”

无一郎应了,如果说第一遍是提醒第二遍就是告知,在有一郎眼里他一向犟的很,这是在报备行程不是在询问意见。

预感灵验,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申请表交了?”

他看着无一郎,手中的筷子停滞在半空,有一郎现在表情冷的可怕。

气氛逐渐凝固,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如果是平时一些小事他也不说什么,但这种涉及到人生未来走向及家庭牵挂的事非同小可,他竟只是在吃饭时被不经意的告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还没,今天刚收到学校的推荐信,我明天就会提交。”

他拿出前不久还塞在衣服里的推荐信,那是午休时学生会带给他的。成绩优异的学生有优先推荐的资格,这也算是另一种荣誉象征。

“你…”

不许去,我不可能同意。

时透有一郎想这样说,他不能跟着一起去,他们本身所在学校就不同,连平时在校内的情况都不是很了解。先不提他的这个笨蛋弟弟不会做饭,一天操劳的课业结束后为了方便他肯定会选择吃那种没营养的速食食品,再者生活环境,无一郎脾性其实不算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是一场新的社交。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那么操心。”

他们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双胞胎,只一眼就知道有一郎在担心什么。

“三餐的问题也是,先试着学点简单的烹饪,实在不行我就去店里吃。”

时透有一郎看向他,前不久还失去光泽,仿若迷路羔羊的瞳孔此刻被神明指引着去往远方,他像是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决心一路奔向太阳不再回头。

……是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他想起病逝的母亲,后来外出工作发生了意外的父亲。他们那时都还只是孩子,明明需要人照顾的年纪,却擅自担上了无一郎监护人的这个角色。没有人嘱托,几乎是作为哥哥的本能,他自愿担下一切,却又埋怨一切。

他也不过是比他早出生了两秒钟。

“生活方面也是,那边公寓…”

“随便你,”

固执倔强的一方,也许一直都是自己才对,过去这些年他都太强势专断。

“你不用问我。”

他擦擦嘴,端起餐盘朝厨房走去,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吃过最慢的一顿。

“发什么愣,不来洗碗?”

也许需要改变的不只是无一郎。

“!来了。”

被点了名的无一郎回过神,他小快步的走上前来到哥哥身边,心里此时有一百只彩色梅花鹿在奔腾,它们走过的每一块荒地都会盛放美丽的栀子花。

“谢谢,哥哥。”

他笑着感谢,即使有一郎不同意自己的计划也不会取消,但时透无一郎依然希望兄长能够支持他,这是来自家人的祝福。

往后,他将一路前程似锦。

“记得常联系。”

告别了兄长穿过安检口,时透无一郎心中五味杂陈。决定出国并不是突发奇想,这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过是用时较短看起来有些临时起意。

以他的身份来看这并不难得,但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成长路上重要的一步。

手机振动,是我妻发来了关于他合宿舍友的信息,无一郎带上耳机,被隔绝在外的喧嚣纷扰只勉强剩下微弱的簌簌声,这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机场总是人声鼎沸,他想他暂时不会摘下了。

他习以为常的无视了上面十几条关于失恋的内容,无一郎点开新发来不久的语音消息。

『嘿嘿,时透同学啊,感谢我吧!我可是花了好久才给你找了个活菩萨来啊!!』

他这些天也有在努力改善人际关系,我妻善逸现在充当着他挚友的角色。

『以你那个烂性格,我可是好费劲才找到就是被卖了还会帮忙数钱的类型啊……!!』

好吵,时透无一郎其实真的很讨厌社交。那小子倒是直言不讳,也可能是我妻现在挨不到揍的原因。

“簌簌…”

他把音量调小了些,周围“簌簌”的声音大了点。

『我看看他的档案啊,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诶…!!这不是女孩子吗!!!还能帮忙叫起床…叠被……这真的不是女孩子吗!!!!』

“簌簌…su…”

他又调小了些音量。

『是老妈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传来了铃木的吐槽声。

『喂!!!』

别的都还好,他知道我妻善逸天生这样,但他只要一吵时透无一郎就烦得很,彼时他全身都会散发出一种黑气,看起来能活活呛死人。

所以,

『铃木,拜托你帮我揍他。』

他发出了一条信息。

『好嘞!』

『??为什么?!!』

对面好一阵没在发来消息,无一郎熄了屏,将它放回口袋。

“簌…簌…”

人群熙熙攘攘,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抬头看向高悬于顶的大银幕,目光在不断滚动交替的航班信息间来回穿梭试图寻找自己的那一班飞机。

这个习惯他没改,也不打算改。

回忆对于人类而言,应该是美好的存在。它是时常卡壳的时光机,回想起许多个瞬间时,那些曾经温馨喜悦的,伴随着泪水与痛苦的。它们让人类本身成为了美好本身,留下了宝贵的“珍惜”。断断续续最后拼凑在一起,化作过去,才有了现在的自己。

他想起那个不论跌倒多少次都会重新站起来的墨红色少年,即使遍体鳞伤也依然意志坚定。而自己却做不到。同样相似的遭遇,炭治郎站了起来,而他却是躺在原地,他宁愿将过去丢弃来选择逃避……

对不起。

居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

“簌簌…簌簌tu…”

外界的吵闹声隔着耳机带回了他的思绪,无一郎正想着要不要放点音乐,我妻就发来了新消息。

『刚刚你舍友问我要了你照片,』

他不打算找炭治郎了,

『你俩好像是一班飞机,运气真好啊,他现在去找你了!』

在成为更好的自己前。

“z…簌簌…tu…簌…”

他希望这一世的初见可以让少年人对他的印象更好一些,他希望再次见到他时是更好的自己。

他总会找到炭治郎的,总会……

可。

……如果,是说如果,如果找不到呢。

『你现在在哪啊?!』

……是笨蛋吗。

无一郎敢打赌现在跟他发消息的一定是铃木,我妻善逸虽说平时看起来一惊一乍不太聪明,但其实并不。

至少肯定会先把对方联系方式给他。

为什么现在是铃木接手他也不意外,应该是学生会的家伙又找我妻去办事了。

“簌簌簌簌…tututu…”

『哈哈,一下子忘记了,抱歉抱歉。』

『唉唉!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哇啊刚刚被学生会的缠上了,他们真的好恐怖啊啊啊啊!!不要什么事都让我干啊!!!!』

果然。

“簌…tu……簌簌……m…”

『啊啊,真是的!!对了我刚刚又去打听了一下你那个舍友,听说是去年生病休学了一年,是公认的那种老好…烂好人。』

“zhu…簌簌…tu…m……”

“zhu……簌…tu……m……j…”

“猪突猛进!”

人群里突然窜出一头野猪,不,应该说是带着猪头面具的怪人。

他此前处于一个与外界半断开联系的状态,耳机形成一条薄纱将无一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猪突猛进,猪突猛进!”

那猪头怪人像是锁定目标般直盯着向无一郎冲来。他身处嘈杂之中,比奇怪的叫喊声先一步传来的是艰辛历练两世,那作为剑士敏锐的直觉。

他闪身躲过那人的突袭。

『我说你可别欺负人家,也别占人家便宜啊!!』

“哈哈,本大爷终于找到你了!”

猪头怪人又挥出手,似是想抓住他,无一郎身子往侧一撇,再次轻松躲过。

恐怖袭击?

还是别的什么…

不,似乎没有恶意。

时透无一郎见那头戴面具的家伙因为两次扑空而不服气的直跺脚,他弯腰握着拳,看架势是又要冲过来。

“再来!猪突猛进!!”

括噪又麻烦的家伙。他不打算再与面前这个无礼的奇怪猪头纠缠,无一郎格挡开朝他飞过来的手,眼睛飘向透过面具清晰可见的漂亮绿瞳。

发尾诡异的蓝色,那几乎裸露的上半身…加上容易找人麻烦的性格。这让他隐约想起一个人,时透无一郎这世的记忆力出奇的很好。

他一把扯下了那人的面具。

叫什么来着…嘴平…伊之助,那是与炭治郎同期的剑士,印象里他们和另一个同期剑士之间的关系很好。

『遇到这么好的舍友你就偷着乐吧!!』

伴随着手机振动,他们的另一个同期友人发来了消息。

“……我不认识你。”

这是真话,至少这一世时透无一郎确实不认识他嘴平伊之助。

只要不算上两个月前他从面包店出来时的擦肩而过。

虽然他有预感,但最好不要。

成绩好,会做饭,很老实的……烂好人…………无一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这和他听到的有些过于大相径庭。

“俺也不认识你,但俺见过你!”

是在两个月前。

“我见过你照片!”

“啧。”

他突然就觉得我妻善逸是故意的,早知道让铃木再多揍他两下。

“嗯?你刚刚那是什么声音!还有把俺的面具还给我!!”

伊之助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面具,除了生气还带有能与之切磋的兴奋,他这人其实很好懂,一看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要准备冲上来了。

老实的烂好人……无一郎在心里又骂了我妻善逸一遍。

“猪突猛进!!”

无一郎抬起手,在想要不要直接打晕他。

算了,这样会被安保带走的,他还不想因为这家伙错过自己的航班。想到这,他又向安保那看看……他们不熟…真的不是在打闹的无聊高中生,能不能来个人阻止一下嘴平。

虽说是要改变,但在不必要甚至可以说是这样麻烦的社交方面…他还是算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这下倒是引来了些许目光,但除了看乐子更多的是指责,似乎是认为他们的行为会给他人带来困扰。

那就换个方式。

他放低了些手,

“猪突猛进,猪突猛进!!”

他这次打算把他扔出去。

他抬脚直逼着无一郎而去,随着距离的迅速缩短,他观察伊之助的动作形式调整着姿势,他已经烦了。

“伊之助快住手!”

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声音响起,几乎是下意识的,伊之助立马就愣在了原地。如同春风拂面,轻柔而温暖。却又带着一丝怒气。这使它拥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叫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要一响起,他就会觉得自己是又做错了事。

无一郎却也一同停了下来。

这个声音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如同呼吸般深入骨髓,日夜回荡在梦与过去里的声音。他永远也忘不了,几乎要烙在心底。

“伊之助这太失礼了,得去道歉才行!”

它像是穿透夜晚的太阳,越过云层,点亮晚霞。

“哈…?!明明是那个海带头拿了我的面具!!”

动起来,现在就去见他。

“谢谢你帮我找到他,但是下次果然还是一起行动才好!”

伊之助转身,愤愤向那人走去,他的身影完好的挡住了他。

好想立刻冲上前去见他,想要再次看到那个能够融化冰心的笑容。但无论如何,他的脚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像是被莫名的束缚困住,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阻碍。

“而且,在公共场合乱撞人是不对的!”

他怕是自己将幻想与现实混淆了,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决心不再去找他的勇气。

作为鬼杀队的剑士,他们始终贯彻着自己的决心与勇气,无论遇到多强大的敌人都会战斗至最后一刻。

可现在没有敌人,它们却反而显得如此脆弱。

他怕自己又做了场空梦。

“哪都不行!”

伊之助依然抗议着,他知道自己友人的性格也只好作罢,虽说难免的还是会苦恼伊之助的失礼举动,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包容。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这也算是每个人的特点吧,而且伊之助也已经在努力改变了。

“抱歉,我的朋友给你添麻烦了,”

但作为初次见面的舍友来说,他想无一郎对他的印象应该已经差极了。

这可糟糕…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还请原谅他刚才的失礼。”

漂亮的红石榴染上了美丽的黛青色。

无一郎定定的看着他。

『我终于找到了!他的照片和身份信息!!』

“初次见面时透君,”

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清他的思念,如同困于囚笼的鸟儿,无法挣脱的束缚断开了它于自由的渴望。

『他叫…』

“我叫灶门炭治郎。”

他们像是一团乱麻,在脑海里纠缠不清,越是想要脱身就越是纠缠的紧。

「叮咚——开往『』的飞机开始检票」

最后化作一滴泪,蓄在眼眶里。

他们转了又转。

最终手牵着手,

淡淡淌落在他的眼角。

“往后,”

还请多多指教。

现代校园pa,有bug当私设

时炭cp向only

ooc致歉文笔差致歉致歉所有

“夏天好热啊…连公交都不想挤了…”

“别抱怨了,不坐公交的话就只能走回家了啊,那样更热。”

公交站前,时透兄弟正挤在一小块阴凉地里,抬手扇着风,企图稍微降低下周围的温度。

尽管现在已经是黄昏,但温度相比正午也不觉得下降了多少,就连夕阳都好像要把人晒昏过去。

时透无一郎稍微有些烦躁,皱了下眉,抬手去捞自己掉进脖子里的长发。

“好热…头发剪掉算了…”

正当他低头看着地板时,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了视野里——

“诶,无一郎和有一郎?你们也还没回去呀?咱们刚......

“诶,无一郎和有一郎?你们也还没回去呀?咱们刚好搭一班车呢!”

是炭治郎来了。

蹲在地上垂着脑袋的无一郎终于打起了些精神:“炭治郎下午好呀!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下午好啊灶门,你今天怎么也回这么晚,也是因为社团活动吗?”有一郎站了起来,朝炭治郎打了个招呼。

众所周知,时透兄弟是学校里有名的下棋高手,有时候会因为社团或者和他人切磋而晚点回家,这个点等公交对于他们来说也不陌生了,只是少见的,会在这个时候碰到炭治郎。

“诶,我嘛,”炭治郎笑着挠了挠头:“今天是因为值日啦,伊之助因为家里婆婆在炸天妇罗,所以早点回去了,我和他商量好下次他帮我值日,所以我今天干了两个人的活,就晚了一点。”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时透无一郎。

平日里只要见到他就会很开心的后辈,今天虽然也和他打了招呼,但明显比以往没有那么热情了,整个人看上去焉焉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无一郎怎么了吗?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呢。”炭治郎有些担心地问到。

时透无一郎则稍微拉长了尾音,说出来的话感觉略带着些幽怨。

“…最近天气太热了啦,头发老是黏在后颈上…因为我不会扎头发,所以让哥哥帮忙,结果他也不会,折腾来折腾去反而更热了…从同班女生那里借来的皮筋也断掉了。”

“你少说两句得了,这个天不至于热成这样吧?再说了我不会扎头发不是很正常吗。”

眼见时透兄弟又开始拌嘴了,炭治郎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兄弟之间,拌嘴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嘛。

“这样啊,”炭治郎摸了摸下巴,随后从自己书包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黑色橡皮筋:“如果无一郎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扎吧?”

他背对着残阳,暖黄的日光落在他的发梢和肩膀,夏风拂过他的耳饰,使其轻轻晃动着。他的嗓音柔和,如同缓缓淌过的流水。

时透无一郎蹲在地上,抬起头注视着炭治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回了一个“好”。

“想要什么样的发型呢?”

“都可以…炭治郎随便来吧。”

时透无一郎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乖乖转过身去,一头柔顺的长发便完全交给了炭治郎。

“诶?那就扎个简单点的好了。”

炭治郎轻轻捞起长发,用手简单顺了一下稍乱的发丝,然后极其迅速利落地给时透无一郎扎了个完美的高马尾。

“好啦。”

“啊?这就好了?”现在旁边目睹全过程并且和无一郎头发斗争俩小时的时透有一郎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时透无一郎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理好了的头发,眼里更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炭治郎好厉害!这么快就扎好了!都没什么感觉,我自己扎的话总是不能把所有头发扎进去,揪到头发还会很痛,炭治郎这么快就弄好了,真的很厉害啊!”

听到无一郎这么夸自己,炭治郎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带着些自豪的语气解释道“因为祢豆子很喜欢让我给她扎头发,经常拿着流行杂志上面的图片来找我。而且家里面弟弟妹妹比较多,所以从小就开始试着帮她们打理头发,所以比较熟练啦。”

时透无一郎的脖子总算是得到了解放,人也不像刚才那样,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怨恨气息。他站在炭治郎旁边。感觉眼里面都有星星,身体周围都要冒出花花了。

炭治郎也不说什么,任由对方悄悄往自己身上贴,毕竟他只要看到别人高兴,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

“喂喂,无一郎你都快贴到人家脸上了啊,注意一下行吗?”有一郎看着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只能无奈地提醒两句。

毕竟时透无一郎喜欢炭治郎简直不需要眼睛去看就能看出来,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不知道这份感情。

钝感力修炼到这个境界也是让人佩服啊。时透有一郎这样感慨到。

就这样,三人有说有笑一同搭上了黄昏时的公交车,下车告别后回到自己家里。

第二天上学,炭治郎仍为自己昨天解决了无一郎的烦恼而感到高兴。他嘴里哼着小曲,迈进了鬼灭学园的校门。

“无一郎现在会在做什么呢?”他思考着,然后一抬头就看到走在前面时透兄弟的身影。

“是有一郎和无一郎!早上好啊!”炭治郎走上前去,和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然而意料之外地,时透无一郎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比昨天更加阴暗。

“啊…早啊炭治郎…”

“诶??”

炭治郎懵了,悄悄转过头去询问有一郎:“那个,无一郎怎么了吗?你们吵架了?”

“早啊灶门,”对方摇了摇头,用手捂住脸,一副无语的样子:“没有吵架,这家伙昨天晚上去洗澡,说什么都不愿意拆掉你给他扎的头发,虽然最后还是拆了。就是现在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

“诶——”

炭治郎把目光移回无一郎身上,愣了一会儿后又笑着安慰对方:“没事的啦无一郎,扎头发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哦,不要不开心嘛。”

“不是这个……”

时透无一郎把头低得更低了,冷淡的嗓音里略微透露着委屈。

“炭治郎给我的橡皮筋不见了…早上起来怎么都找不到……”

“就因为这个?”

“嗯。”

有一郎翻了个白眼,无一郎这一番话让他想起了之前听到同班恋爱的女生的话——“小皮筋是给男友宣示主权的哦”

他看看无一郎,又看看炭治郎,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炭治郎对此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还在微笑着安慰对方。

“这有什么的,无一郎想要小皮筋的话,我随时都有!弄丢的话,再找我要一个就好啦。”

“真的?”

“真的哦。”

时透无一郎“唰”地一下抬起了头,身边的顿时阴霾消散了大半:“那我可以现在就要一个吗?”

“当然啦。”

旁观了无一郎情绪变化全过程的有一郎表示,人的情绪是多变的,这话不假。

——尤其是在对自己喜欢炭治郎一事毫无自觉的无一郎身上。

掌上珠故事线拉太长了,写个短打换换脑子,设定都是我瞎说的。

年轻剑士和他的神秘妻子(ps:都是长发),想写很久的梗,果然我就是曹贼转世吧hhhhh,主要是路人视角。

“碰!”又一个剑士被挑飞出去,束着长发的青年漠然收刀:“最后一个。”

“这样的水平,不知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挑战我”,他转身走下对战场地:“麻烦认真训练过后再想着挑战别人吧。”

围观的人群自觉地分出一条路,青年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坐下,闭目养神。

徒留被打击过的剑士们面面相觑。

很快,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真是不可思议!不管看过多少次还是这样觉得,他也太强了!”

“他还那么年轻,就没有人的...

“他还那么年轻,就没有人的刀能碰到他了!”

“他的身形简直像夜行的鬼一样!”

“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是新加入道场的人。

“啊啦,你们不知道吗?”木下扶着挎在腰间的刀。

“知道什么?”

“‘远天的垂霞’啊。”

“他吗?”

“就是他,时透无一郎,流浪的剑士,他的剑术如云雾般缥缈,令人难以捉摸。他行走世间,向各个道场的高手发出挑战,未尝一败,至多也不过是平局。”

“那他为何停留在此处?”

“因为花啊”,木下笑了:“话说,你们在流云道场这么久了,都不知道那个人吗?”

“那个人?”

“就是那位的”,木下隐晦地指了一下跪坐在远处的青年剑士:“妻子。”

围在他身边的听众恍然大悟:“啊,是妻子啊。”

“那是如同春日的樱花一般”,木下又自顾自地摇头:“不,实在要说的话,那人更像是红山椿。”

八卦是人的天性,即便是剑士也不例外,这个关于年轻的天才剑士的、带着些绮色的话题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那么那位夫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有人急切地发问。

“温暖的、耀眼的、强大的,如同太阳一般的人”,木下揣起了袖子,讲故事一样的慢悠悠。

“木下先生”,出声的人叫做松本,他刻意停了停,等到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他身上:“我们在座的各位并不是文士,文雅的辞令固然美丽,但是我想,还是直接的描述更令各位感兴趣吧。”

周围的人起哄似的发出笑声。

“嘛嘛,各位还请不要着急,神秘的、美丽的事物,值得这样的渲染”,木下微微笑了一下。

“我们并不常见到那位夫人,他住在道场后面的山上。”

“他?”有人质疑似的发问。

“是的,他,不要急着质疑,见过他的人是不会对此感到疑惑的。还有,请不要随意打断我的话”,木下有些不高兴。

“抱歉抱歉”,旁边的人一把捂住了冒失鬼的嘴:“请您继续,木下先生。”

“后面的山上有一座神社,那里供奉着关于火的神明,而夫人是神社的主人。”

“他有着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对于供奉火神的人来说,是多么吉祥。”

“当他用那红石榴一样的眼睛注视你时,你会从心底里感到温暖。”

“你们要知道,神社是需要巫女的,但是夫人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这样一来,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显而易见了——夫人会代替他的妹妹进行祭祀。”

“雪白的巫女服,金色的神乐铃,宽大的祭台上,一朵美丽的红山椿在舞蹈。”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大雪纷飞的冬夜,流浪的剑士遇到了舞蹈着的巫女,金色的神乐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然后红山椿飞了下来”,木下的脸渐渐变红了,好似亲眼见证了那样的情境:“落在了剑士面前。”

围观的人们同时发出了赞叹声:“那真是如同与辉夜姬的相遇一般梦幻。”

“是的”,木下平静下来:“即使你听到他的声音并不属于女性,心里也只会恍然大悟一般地想到:啊,原来他是个男孩子啊。”

“剑士是个很直率大胆的年轻人。”

“从他平时那样评价我们就可以看出来啦”,松本自嘲似的挖苦道。

木下瞥了那人一眼:“要敢于接受别人的真实评价啊,松本君。”

松本涨红了脸。

木下继续说了下去:“知道了红山椿的名字后,他就这样对那朵红山椿说——‘结婚吧。’”

他忍不住笑了:“他把端庄的巫女都吓呆了。”

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真是大胆啊,时透大人。然后呢?”

木下接着说:“然后巫女说:‘那个,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我是个男孩子。’”

“哈哈哈哈哈”,众人的笑声更大了些。时透皱着眉看了过来,众人连忙噤声,彼此皱起的脸让憋笑变得很困难。

“但是剑士的反应不同凡响:‘我知道,所以,可以结婚了吗?’”

“红山椿看着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答应了”,木下很快结束了这个故事。

“哈啊?这么简单吗?”有人感到不可置信。

木下微笑:“嘛,对有些人来说,只需一眼、一句话,就足够了。”

众人沉浸在精怪故事似的讲述中回不过神来,这时,训练场的门却突然被拉开了,故事里的人出现了。

是红山椿,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这样想。

他穿着很传统的和服,暗红的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红石榴似的眼睛注视着所有人,他礼貌颔首:“打扰了,我来找时透无一郎。”

最靠近门边的剑士涨红了脸:“请您稍等。”然后跑到正在屏蔽外界的时透身边:“时透大人,有人找您。”

青年不耐烦地睁开了眼,抬头却看到了站在门口微笑着的人。他霍然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握住了来人的手:“你怎么来找我了?”

炭治郎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绽开了一个温和的笑:“今天我下山去采办神社需要的东西,回程时想到道场就在附近,所以想来看看你。”

冰块一样的时透微笑起来:“那真是太巧了,我这边刚好也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吧”,他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炭治郎探出头来:“真的吗?”

炭治郎很开心地笑了:“啊,那我们今天就久违地一起回家吧。”

时透牵着他就出了门:“那我们快走吧。”

炭治郎被他拽着,无奈地笑了笑,向后挥了挥手:“麻烦你们了,再会。”

两人渐渐走远,时透的声音顺着风飘了回来:“今天我想吃酱汁萝卜。”

道场里剩下的人再次面面相觑,又被打击到了呢。

木下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有人叫了他一下:“木下先生。”

他回头示意:“怎么了吗?佐藤先生。”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故事的呢?”

木下笑了笑:“啊,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也是流浪的剑士哦。”

“‘远天的垂霞’,可是我的偶像呢。”

*居然,赶上了!情人节快乐啊啊!

*CP:和泉一织×七濑陆

*私设大把抓,而且写的很……不可描述总之看就知道了

*ooc致歉……脑子烧晕了但我真的觉得这个很可爱……

*被pingbi麻了,明明什么都没有,于是贴了图片……

*以上!

[图片]

*本篇以繁體書寫

*OOC屬於我

*和泉一織x七瀨陸

——————

平時和善、溫柔,像太陽一樣照亮著大家的和泉三月,此刻正與面前的另外一名人稱現代天使,完美的偶像劍拔弩張的互相瞪著。

「抱歉啊,九条。」三月狠狠的放下手上的點心匙,可愛的面容現正寫滿了怒氣,若嘴角沒有沾著那點紅色的草莓醬的話,確實會讓人不寒而慄。

「只有這件事我不會妥協!」

天則是不急不徐的將最後一口藍莓送進嘴裡,優雅的用紙巾擦拭嘴角後,瞇起那雙玫色的瞳瞪著橙髮的青年。

「真是湊巧,我也沒有要妥協的意思,和泉三月。」

「我弟弟可是完美高中生,你也收斂一點!」

「我正要說呢,可以請『你家的完......

「我正要說呢,可以請『你家的完美高中生』收斂一點嗎?」說著,天的怒火燃燒的越來越旺盛,眼神越發兇狠,完全不像是被稱為「天使」的男人。

「自從那件事之後陸傳訊息給我的速度都慢了,甚至連和我說電話時開口閉口都是和泉一織!」

「這不是你找一織麻煩的理由!我這可是連一織少數對我撒嬌的機會都沒了啊!」三月光是想到就覺得落寞,原本作為想要維持人設的弟弟少數能夠任性撒嬌的對象,但從那之後一織甚至不太提起自己的事,就算由三月主動開口問也會被紅著臉轉移話題。「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我倒是要讓你管管你弟弟。」天迅速的回嘴。「陸就是那麼可愛,而和泉一織喜歡可愛的事物,可以請你弟弟不要對我們陸打一些莫名的主意嗎?」

「陸很可愛我知道啊,我們一織也很可愛的喔?他拿到限定版羅普時的表情多麼可愛你肯定想像不到……啊。」

「需要我讓你看看陸在吃喜歡的蛋包飯時笑的有多麼可愛又天使嗎,論可愛絕對——」

「三月、天哥!不可以吵架!」

天沒有注意到三月的表情變化,話都還沒說完就被背後響起的聲音打斷,充滿活力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們兩人所坐的角落,一回頭,方才話題的主角紅便迅速的出現在面前。

「還在想為什麼哥哥要突然回家一趟呢,原來是和九条前輩有約啊。」另一個主角藍提著兩人的包跟著主角紅走向兩人,面對表情明顯不對勁的三月以及神態自若的天,一織一時無法分析出能引起兩人如此爭論的話題為何。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和泉三月,謝謝你的藍莓塔。」語畢,天便起身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將偽裝用的眼鏡及口罩戴上後,便從三人的視線中離開,留下一臉不解的陸、一織,以及生氣卻又無奈的嘆氣著的三月。

哥哥們的戰爭,尚未結束。

如题。我是一个男子偶像组合的某位成员的女友粉。可能是女生天生的第六感,我很早之前就隐隐觉得我推和他的一位队友关系有点微妙(?)但是当时其他同推也只是用“公司任务”的理由来解释,再加上粉圈会打架什么的,我其实对这位队友感情很复杂。(但是!我没有骂过这位队友,毕竟感觉他对我推真的挺好的。而且我推好像也真的蛮喜欢他的)结果,我最近发现我的同推大面积脱粉回踩。他们说辞一致,都说我推太爱队友,卖的太严重了。我也不是说真的怀疑他的性取向什么的。毕竟没有明确的证据坐实他俩的关系。只是我也有点被影响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继续看他们了,所以才来问问大家。

1L

是谁看到标题就立刻点进来了...

是谁看到标题就立刻点进来了?

回复:我!

2L

楼主没必要太担心,只是营业关系。

楼主回复:我之前也追过别的爱豆,也塌过CP的房。但我总感觉他俩不对劲……

3L

哇塞,一个喜欢吃百家饭的很快就点进来了。

4L

所以我可以先好奇一下是谁吗?

回复4L:我也想知道啊啊啊

5L

没想到轮到我秒解了……楼主,没关系的!不喜欢我们主唱大人是他们的问题!

回复5L:老公我嘴严呜呜呜请告诉我!

回复5L:老公宠宠我【可怜】

回复5L:请看看我!我也好想知道【可怜】

{共34条回复}

6L

我也是一个男子组合里某位成员的女友粉。(应该不是和楼主一个组合)我推和队友关系也不错。但如果我推真的和一个队友谈了,我会更容易接受……就是会有种“别的女人不会把他抢走”的感觉(我知道我有妄想症)……

回复6L:算是trigger的路人粉,我感觉九条是为了事业可以斩断情丝的类型……感觉全娱乐圈的人都谈了,他也不会谈。

回复6L:www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同推!

回复6L:虽然是乐推,但是点了。

{共17条回复}

7L

男嫂子也是嫂子……其实终究还是那个话题——偶像到底可不可以恋爱。不同的人对这个话题有不同的解释。楼主也说,自己是单推且拥有对队友至少不是喜欢的情感,所以最后就看楼主对自推的包容程度了。可以接受就留下,不可以就跑路。不过现在终归只是私生的片面之词,楼主最好还是再等等,毕竟只是猜测,不要太早下定论。总而言之,楼主一定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偶像千千万,不行咱就换下一个。

楼主回复: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回复7L:好温柔的回复呜呜呜。

{共11条回复}

8L

如果是我推恋爱,还是和我不喜欢的队友,我真的会发疯……

楼主回复:其实我对这个队友还好,并没有不喜欢。相反,我觉得他也挺优秀的。就是,作为女友粉,有点没办法接受……

回复7L:但是我推可以和我喜欢的队友恋爱()

9L

感觉看到楼主的描述,脑海里已经有一篇大纲了

回复:给老师递笔

回复:请老师写文!

回复:妈咪,饿饿

{共16条回复}

10L

所以怎么没人解密啊啊啊到底是哪对!让我嗑一口吧!

回复10L:来早了,只有谜语人,没有解密的啊啊啊

{共13条回复}

11L楼主

因为没有准信,所以就不太敢直接说组合名和CP名【凋谢】怕对两个孩子造成不太好的影响……毕竟现在就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如果最后是个乌龙的话,也提前和各位看到这个帖子的朋友说句对不起。

回复11L:楼主真的好温柔www

13L

大数据啊……我上一秒刚刷到消息,下一秒就看到这个帖子了……楼主去看眼他俩刚发的推特吧。作为一个女友粉,我也破防了啊啊啊啊。

楼主回复:什么?!我这就去看看!

回复13L:好心人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在哪里看

{共21条回复}

14L

破案了,是IDOLISH7的七濑陆和和泉一织。刚刚七濑的推特发了一个猫玩偶,并且配文“如果喜欢猫咪玩偶就可以拿走的话,那喜欢猫咪玩偶的主人,可以占为己有吗?”

回复14L:卧槽!

回复14L:看之前:大家怎么都是复读机?看之后:卧槽!

{共38条回复}

15L

这个语气……天,没想到七濑这么的有占有欲。

回复15L:可能和某人学的

回复15L:直说就是和和泉君学的

{共8条回复}

16L

回复16L:喜欢就算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回复16L:我也想知道!不求嗑到真情侣,只求别塌方的太严重呜呜呜

17L

回楼上。应该就是和鉴别嫂子一样,只不过证据指向都是某位队友而已。

回复17L:兄弟用一样的怎么了

{共10条回复}

18L

真路人,不知道有一句该不该说——我真的觉得他俩挺配的(小小声)

回复18L:我也觉得(小小声)

回复18L:+1(小小声)

回复18L:这一层怎么都这么安静,还以为来到了晚上的教学楼。(手动调大音量)

{共6条回复}

19L

楼主你还好吗?

回复19L:估计可能要消化一阵子……这个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20L

没想到这个帖子的后续来的那么快……不过,我可太喜欢这样有头就有尾的瓜了!

21L

我是单推一织君。其实我之前也觉得,一织君很喜欢陆君。但我也只是觉得两人关系很好而已,没想到……啊啊啊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陆君是个很好的人。我也希望一织君可以幸福。可就是感觉消息来的太突然了,我现在一时半会有点难以消化。反正就是,没关系的,一织君幸福就好了。

楼主回复21L:【抱抱】【抱抱】【抱抱】

{共25条回复}

22L

呼叫楼主!楼主,你需不需要救护车啊!

23L

楼主,你千万不要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一枝花。

24L

我的天,作为cp粉的我也妹想到自己会嗑到真的cp……

回复24L:这个文字竟然有读音!

25L

路人但曾经吃过他俩cp。只能说,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回复22L:放个耳朵

26L

回复26L:有链接请速速踢我一下!

回复26L:cp粉在哪里,让我嗑一口!

回复26L:三月推表示,一织真的很喜欢陆陆。像这种发言真的蛮常见的……我一时之间脑海里就匹配到四五场演唱会……

{共167条回复}

27L

现在入坑cp还来得及吗啊啊啊啊啊,真情侣有点好嗑!

回复27L:暧昧期暗恋期什么的最好吃了!

28L

cp粉来了!在经历了“啊?我嗑的竟然是真的”的复杂拉扯心情,我现在已经浴火重生了!一织和陆的糖点特别多,想入坑的妈咪可以找我!我可以带大家入坑!

回复28L:我!

回复28L:报名!

{共67条回复}

29L

回复29L:层主!你的统计图总数变为11啦!

回复29L:看得出层主非常激动了哈哈哈哈

{共40条回复}

30L

我竟然觉得他俩超级般配……傲娇和直球什么的最好嗑了!我的宗旨就是,年下!

回复30L:支持!!!

回复30L:七濑:竟然没有人认为我是1,搞得我好没面子。

{共33条回复}

31L

回复31L:可能是因为这个帖子里很多路人吧。毕竟不是自己的推恋爱,没有代入感,不免会比较自在。

32L

回复32L:眼镜有点湿润

回复32L:呜呜呜,还是祝他们幸福

{共121条回复}

33L

楼上说的对!他们有他们的考量。大家别太担心了【抱抱】

34L

既然收下了玫瑰,那么就要接受玫瑰的利刺。

35L

唉对了,楼主呢?楼主你还好吗?

36L

呼叫楼主!呼叫楼主!

37L楼主

谢谢所有担心的朋友。可能是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结果了,所以我现在情绪很稳定。只是刚刚去看了官方的说明,所以来晚了。

回复37L:【抱抱】【抱抱】【抱抱】

{共24条回复}

38L楼主

我看了每条回复,也很认真地重新审视了自己对陆的感情,或者说,我是因为什么喜欢上的陆。我觉得是歌声。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听着陆的歌声撑过来的。虽然是单方面的,但是因为从陆那里得到了力量,所以也想去给予爱与支持。只要陆继续唱歌,继续站在舞台上,我都会继续支持下去的。我也相信他已经做好了觉悟,和喜欢的人,和珍惜自己的队友一起去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唉,但还是希望他可以少挨骂……

回复38L:本陆推哭了

回复38L:不是粉也哭了

回复38L:楼主真的好温柔【抱抱】【抱抱】【抱抱】

{共103条回复}

39L

回复39L:“我有一颗藏在心底的星星,我不求可以摘到它,只希望它可以永远闪亮,可以永远照耀我。”

40L楼主

最后希望大家都可以用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江湖再见吧。

{本条帖子已锁住}

很久以前写的了,偶然翻到了发现没发过,还是发一下。

【春】

七濑陆最近有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他不知道该和谁说,只好悄悄藏在心里。

现在是樱花开放的四月,离白色情人节过去了一个月。但他激动的心情到现在还没有平息,留下了冬日的余韵。

那天,他和一织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这是他第一次和一织靠得这样近。虽然一织面上总是一副冷静自持很有距离感的样子,但他的体温却很高,陆趴在他身边说着话,不知道怎的突然觉得脸上也跟着烧起来了。一织和他交谈时注视着自己的灰色眼珠,在眼睛下方投射出阴影的长长眼睫,侧脸柔和的线条,都让陆没来由地心跳。这感觉都是第一次有的,搅得他心里乱糟糟。于是他只......

那天,他和一织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这是他第一次和一织靠得这样近。虽然一织面上总是一副冷静自持很有距离感的样子,但他的体温却很高,陆趴在他身边说着话,不知道怎的突然觉得脸上也跟着烧起来了。一织和他交谈时注视着自己的灰色眼珠,在眼睛下方投射出阴影的长长眼睫,侧脸柔和的线条,都让陆没来由地心跳。这感觉都是第一次有的,搅得他心里乱糟糟。于是他只好装着自己已经睡着的样子,不敢再看一织的脸。

一织不知道的是,等到他睡着了以后。闭着眼睛的陆悄悄地侧过身,睁开眼看着眼前男孩沉静的睡脸,月光给一织镀上了漂亮的银边,陆愣住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心事该和谁说,原本一织对他而言只是很重要的团员,很要好的搭档,第一个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同龄人朋友。但现在他发觉自己看一织的眼神不像从前那样单纯,仿佛带着些别的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他会注意一织看自己时候的表情,话里提到自己是什么样的语气。如果一织回来第一个打招呼的不是自己,心里会有点生气。甚至于一织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和昨天有没有什么区别,他都会仔细观察。

陆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大正常呢?他看着眼前正在做伸展运动的一织,少年柔韧的肢体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陆注意到,他似乎比之前高了些,身材看起来也变得更为修长。

“一织,你是不是长高了?”陆抱着膝盖问道。

“应该是的,不过最近我没有测量身高,不确定高了多少。”一织看他一眼,“七濑さん,您就不要再妄想着长高了。”

“我们只差了一岁吧!我也能再长高的!大家都说男生十八岁也是发育期!”陆不服气地嘟着嘴,拿拳头敲了一下地板。

“那我期待着您长高的那一天。到时候您再和我汇报您的发育成果吧。”和泉一织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伸出手,“现在,请您专心和我一起进行练习。”

陆把自己的手放在一织的掌心,“哼,自大鬼。”

窗外,道路上盛放的樱花被一阵风吹散,落成了一场纷纷扬扬的花雨,就像是谁的粉红心事。

【夏】

天气很热,梅雨季后,空气中那厚重的闷热感就一日比一日厉害。

就连教养良好的和泉一织也忍不住松了松领口,他虽然不是流汗体质,但在这盛夏天气里也有些招架不住。

七濑陆坐在他身边,似乎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上车后他就靠在窗户旁睡着了。

这辆外景巴士的空调像是出了点问题,打出来的冷气只有一点点,反倒弄得车里更燥热得厉害。

一织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这时陆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转了个头,整个人朝着一织贴了过来。

说实话青春期的少年在夏天热度惊人的高,一织能清楚地感觉到短袖外手臂的皮肤贴碰在一起的感觉。少年身体自带的温度,和附在肌肤上汗液轻微的黏腻感。

应该摇醒他的,一织想。在车上睡觉的感觉并不好受,这样紧贴着也很热。

但一织看着身旁陆带着稚气的睡脸,少年不知在梦里见到了什么,脸上是安心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轻轻用手把陆的头朝自己的肩膀靠了靠,便专心盯着窗外的风景,不再动作。

【秋】

又来了。

七濑陆烦躁地拨弄着手边的剧本,纸片被他不断弄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又把剧本摊开,试图再把台词背一遍,可排列的字句在他眼里变成了乱码,没一个字看得下去。他只好又把剧本合上,气愤地看着扰乱他注意力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对男女,在轻声地讨论着什么。

秋季,和泉一织接到了一份刑侦剧的工作,据说是导演对他的形象十分青睐,认为一织很适合这部剧里的一个青年刑警的角色。拍摄过半,一织可靠认真的演技大受好评,这部剧的人气也稳定下来,捎带着陆也被邀请出演后面剧情里的一个角色,可谓是双赢。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个情况?

一织回宿舍时,大家问他拍摄情况,一织一向只说和剧情有关的东西,顺便和大和请教一些技巧,被问及人际关系的时候也总是说工作人员和各位演员都很好相处,导演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一织从来没说,有一个女演员对他有兴趣呀。陆委屈地想。

那个女孩的角色是剧中的年轻记者,经常和一织所扮演的刑警有对手戏。女孩是现在也颇有人气的女子偶像中的一员,长得漂亮不说,声音也温温柔柔,看起来很是讨人喜欢。

陆今天来拍摄自己的戏份,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她喜欢一织。因为女孩总是在自己空闲的时候不住地盯着一织看,眼睛里亮闪闪的,等到一织暂时休息的时候,就以对戏为由找一织,和他说话。

就和现在一样。陆死死地盯着微笑的女生,和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神色很明显变得柔和的一织。一织和他说话时就老爱皱着眉头。他想起一织在采访里曾经说的他喜欢的女生类型。一织喜欢这样的吗?一织喜欢和这样的女生说话吗?一织,会和她在一起吗?如果那个女生和他告白的话。

陆突然有些想哭。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我呢……?

陆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他心里,漫出了一股心酸却欣喜的情绪。

原来,原来我和她一样。

原来我是喜欢上了一织。

他忍不住低下了头,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握住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些焦急在耳边响起,“七濑さん?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我没事的,一织。”陆抬起头,看到一织担忧的表情。

“我只是发现。”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一织凑到他面前,想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喜欢你,一织。”

【冬】

当这个冬天的第一片雪花落下时,七濑陆才意识到某个白色的季节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陆缩了缩脖子,刚想着偷懒不从包里掏围巾,就这么走回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么冷的天气不戴围巾,您是又想感冒了让我照顾您吗?”

脑海里的声音的语气生动到仿佛那个人就站在身边,手里提着自己落下的围巾,嘴里无奈地数落着自己,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迟疑地抖开围巾替自己围上。

陆忍不住翘着嘴角笑起来,摇摇头,把围巾拿出来套进脖子里。一瞬间萦绕在脖颈附近的冷空气就消失无踪,柔软的布料将这空隙塞得满满当当。一织永远都是这样,挑最适合七濑陆的买。

把脸埋进围巾里,鼻端仿佛还能嗅到那个人的味道,七濑陆迎着这场不算大的初雪,迈步走向宿舍。

今天成员们都不在,除了休息的一织和午后结束工作的自己。

陆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织的鞋整齐地并排摆放在玄关,客厅里很安静。他舒了一口气,想着一织这会儿应该在房间里做事情吧。

自从他在拍摄片场不明不白地向一织告白以后,他就有点怕见到一织。

那天他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说的很小声,片场又有些吵闹,他觉得一织应该没有听见那句荒唐的告白。

毕竟一织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他身边退开,用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背,然后问,“您没有在勉强吧?”

之后一织的表现也一切如常,不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的样子。

陆轻手轻脚地进门,结果被站在客厅一角的一织给吓了一跳。

那里放着圣诞节的装饰。尽管圣诞夜因为有晚会的工作,大家并没有在宿舍庆祝,但大家还是把圣诞树扛进了宿舍,美名其曰制造圣诞的氛围。就是在树下,陆拿到了一织的圣诞礼物,他现在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一织仿佛笃定了自己会选那份礼物似的,那是一条绀红色相交的围巾,不出现在七濑陆身上都奇怪的那种。现在那颗圣诞树下已经没有礼物了。但一织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圣诞树上挂着的小玩意儿。

“七濑さん。”

一织轻声唤道。

“一织,我回来了。诶嘿嘿,你怎么站在这里,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呢。”陆一边摘下围巾一边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外面下雪了,挺冷的。我先回……”

“七濑さん。”一织打断了陆的话,他回过身来,看着不安地抓紧手里的围巾的陆。“我有话和您说。”

“说……说什么?”

一织用他的眼睛注视着陆,陆控制不住地想,他的眼睛真好看,专注地看着你时,仿佛落了漫天的星星在眼睛里,就像是深邃的夜空。

“我也喜欢您,七濑さん。”

等到七濑陆弄明白一织在说什么的时候,他不小心松了手,围巾掉在了地板上。

“一织?你……那个时候,你听到了?”

“是的。我真是没见过比您更不会挑选表白的时机的人了。”一织又皱起了眉,陆发现,一织似乎比春天的时候又长高了些,“您让我怎么回应您呢。”

“那是,我以为你会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嘛……”陆涨红了脸,“情不自禁就……”

“那个女生?”一织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您在说谁?”

这下轮到陆莫名其妙了,“就是和你演对手戏的那个女生啊,一直找你的。”

“……原来您是在吃醋。”

陆忍不住嘟起嘴,这算什么嘛。如果说自己不会挑表白的时机,那一织一定也很不会挑回应的方式。

似乎意识到这是一个应该温柔缱绻的氛围,一织没有再说别的,伸出手将陆拉到自己身边,他拿手指在陆的颊边抚过,“您的脸还是凉的。”

“嗯……”

被一织手指抚摸过的地方有些发烫,陆想,似乎那个白色情人节一织留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又一次烧了起来一样。

“不完美的和泉一织,我能够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

过了季节的圣诞树下,一小丛榭寄生旁,他们亲吻在一起。

*一织陆

*是417的企划文

“一织先生,这些是最近发给陆先生的剧本。”

小鸟游纺吃力地搬来了一摞小山似的剧本,摆在了茶几的边上。

虽然和泉一织早在参加节目之前就预料到会受到很多剧本的邀约,但这个数量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已经把那些和七濑先生的行程产生冲突的邀请拒绝了。”

小鸟游纺将几个剧本摊开摆放在了茶几上:“这些是我首要推荐的剧本,一织先生可以看看。”

和泉一织一眼就注意到了《雪国列车》。

但是......

“经纪人,《雪国列车》的...

“经纪人,《雪国列车》的导演想要让七濑先生饰演的角色是?”

“是男三号藤原瞬。”

果然是那个角色。

和泉一织看过原著,藤原瞬是一名侦探助手,但性格却冒冒失失,总会闹出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缓解一下原著过于压抑的气氛。

是一个很讨喜的角色。

如果七濑先生出演的话,能够很好地饰演出藤原瞬充满魅力的一面,得到大众的好感。

和泉一织想了想,看向下一本。

“《恶魔厨师》?”

“是最近很火的那部漫画吗?”

他有听到男生们在课间的时候激情澎湃地聊起这本漫画,连不少女生都会小声地谈论起里面的人物。

“是的,它前不久放出消息说要进行角色海选,但是导演私下发邮件联络说如果陆先生愿意参演的话。男主的角色可以内定。”

“男主?”

和泉一织皱起了眉头。

他快速地翻阅起了手中的剧本,脑内随着文字大致勾勒出了男主的形象:性格有些阴郁、不太合群、带着点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天真。

看到女一女二女三相继出场之后,和泉一织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这居然是一个男主靠着一手好厨艺广开后宫的故事。

七濑先生能演好吗?和泉一织不免担忧地想到。

他放下手中的剧本,看向了摆在茶几上的最后一本。

《花药往事》。

“这本是由轻小说改编的。”

“原著是广受女孩子好评的纯爱小说。导演邀请陆先生去参演男一号阿梅。”

小鸟游纺想起什么,补充道:“目前已经确定,最近人气很高的贺美小姐会参演女一号。”

贺美早贵子?

和泉一织偶然和对方参加过一期综艺,是一位佷有魅力的实力派演员。

最近对方成功拿下了最新的视后奖杯,可以说是目前人气最高的女演员。如果是对方参演的话......

和泉一织心中有了判断,他放下手中的剧本,抬眼看向小鸟游纺。

对方正正襟危坐,看上去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一织先生觉得哪本最好?”

“《花药往事》。”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接下这本吧。”

“好!我现在就给佐川导演发邮件。”

“七濑先生。”

和泉一织敲了敲七濑陆的房门,门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请进!”

七濑陆打开了门。

“一织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有些事想要和七濑先生你聊聊。”

房间里电视的屏幕还亮着,画面定格在九条天的笑脸上。也是,七濑先生基本上不会在房间里看除了九条天以外的人。

和泉一织盯着对方脸上看上去有点得意的微笑,莫名感到火大。

“一织也对天哥最近播出的这部电视剧有兴趣吗?”

怎么可能会有兴趣,和泉一织心想。

但看着对方小狗一样亮闪闪的期待眼神,和泉一织毫无抵抗力的败下阵来,点了点头。

“最近班级里的女生都在讨论这部电视剧,了解了一下。”

“重点不是这个,七濑先生。”

深知对方一旦提起九条天便会围绕他的天哥无限展开话题的性格,和泉一织强硬地转移了话题:“经纪人给你接了一份新工作。”

“啊,是《花药往事》吗?经纪人和我说了,但还没有把剧本给我。”

“对。我是来给你送剧本的。顺便给你布置一点进剧组之前的准备工作。”

和泉一织把剧本交给七濑陆,坐在了对方身边,打开手机。粉嫩的页面出现在眼前,是《花药往事》的原作连载的网站。

“因为这是七濑先生第一次接触有感情戏的剧本,所以我认为您需要对原著有所了解。”

七濑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绯色:“感情戏!!?”

和泉一织点了点头:“原著是少女恋爱小说,男主和女主之间有一定的恋爱交互......”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七濑陆窘迫的脸红模样,认真地询问道:“七濑先生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当然没有!”

“我都没有什么机会去和女孩子过多接触……经纪人是例外!”

和泉一织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七濑先生您就有了和最初的男主一致的感情经历。应该能比较快上手角色。我给您简单看一下男主的形象。”

他点开人物简介,找出了三张不同的男主立绘:“这是男主三世的形象。”

七濑陆凑过来,看了眼三张只有服饰变化了的立绘,疑惑地转头望向他:“他看上去没有变化啊?”

“咳。”

和泉一织微微后倾,拉开了一点和七濑陆之间的距离。他指向三张立绘中都含有的三角梅头饰:“因为男主是花妖。三世其实是指女主轮回的三世。”

“欸!”七濑陆小小的惊叹了一声。“女主居然轮回了三世!这不会是一个BE故事吧?”

“故事中间有点小虐,但是结尾是大团圆结局。”

“那就好!”

七濑陆舒了一口气:“如果是BE故事的话我看完后一定会难受好几天。”

和泉一织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总之,七濑先生这几天要是有空的话多看看剧本和原著。”

和泉一织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往下滑了一点:“如果你觉得感情线演绎有点困难的话,可以找我来帮您对戏。”

“好的!”

七濑陆已经进组快一个月了。

虽然和泉一织每天都有通过rebbitchat与经纪人沟通了解七濑陆在剧组里面的近况,晚上也会和七濑陆进行简单的沟通,但他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于是,和泉一织决定在完成手里的所有工作之后,和经纪人一起去剧组探班。刚好,他要完成的最后一个工作就在剧组选址附近,结束拍摄后就可以直接去见对方。

带着点说不明的期待,和泉一织状态极佳地完成了所有工作,跟着经纪人来到了《花药往事》的剧组。

剧组的副导演乐呵呵地收下了他们带来的伴手礼,低声道:“抱歉。剧组现在还在拍戏,只能请两位安静地随便逛逛。”

“没事的,我们看看就好了!”小鸟游纺连忙摆了摆手:“我们还要感谢佐木先生和剧组里的成员们对七濑先生的照顾呢。”

闻言,副导演笑的更加真诚了:“我们还要感谢七濑先生愿意接下这个剧本,他真的将阿梅完美地饰演了出来。”

“我们也要感谢佐木先生愿意给七濑先生这样一个机会。”

经纪人和副导演很快结束了这场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夸,来到了拍摄的现场,站在导演身后注视着七濑陆的表演。

现在在拍的是男主阿梅第一次向女主告白,可以说是整本书最高光的地方,因此导演打算用一个单独的镜头展现出男主告白的样子。

“阿梅!”

听到呼唤的七濑陆吊着威亚,从三角梅树枝上轻盈地跳落在雪地中,朝着镜头的方向展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颜:“我喜欢你。”

和泉一织微微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心跳跳的一下比一下快,他茫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对方的那句“我喜欢你”如同魔咒般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

“一织先生,我们该离开了。”

“一织先生?”

和泉一织回过神来。

“好的。”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和泉一织热着牛奶,眉头紧皱地回想起了七濑陆今天的表现。

七濑陆确实完美地将阿梅饰演了出来,但是。

和泉一织又想起了那个笑容和那句“我喜欢你”。

热度开始在脸上蔓延,和泉一织用手掩住了自己通红的脸,心里面恨恨地想:七濑先生不会是喜欢上了贺美早贵子小姐吧!不然该怎么解释他那一刻爆发出来的诉求力!!!

“叮!”

牛奶热好的声音响起。

和泉一织长呼了一口气,端起了牛奶,走向七濑陆的房间——他决定趁送牛奶的机会和对方好好聊聊。

和泉一织敲了敲房门,听到门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七濑陆的房间一如既往,没来得及关掉的电视屏幕上显示着九条天的脸......不对,不是九条天!

和泉一织端着牛奶的手抖了一下,还好他习惯性晚上不会给七濑陆热太多牛奶,所以没有洒在地上。

但和泉一织并没有感到庆幸,不如说他根本没有放半点注意力到牛奶身上。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贺美早贵子的脸,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喜欢贺美早贵子?恋爱的那种?”

“啊?”

七濑陆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否认道:“当然不是!”

“贺美小姐人很好,还会指导我如何演戏,我是把她当成姐姐看待的!”

和泉一织手里的牛奶平安地交到了七濑陆的手上。

看着对方乖乖喝牛奶的模样,和泉一织不放心地再说了几句:“七濑先生,你知道偶像是不能谈恋爱的吧?”

“恩?”

七濑陆点了点头:“这点一织你很久之前就和我说过了啦!”

看着对方懵懂的眼神,和泉一织决定再为恋爱这个话题设上一把锁。

“七濑先生。我想和您做个约定。”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对对方讲道:“在您身为偶像的时候,永远不能谈恋爱。”和泉一织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情,他甚至还加上了最后一句:“也不要怀抱着恋爱的感情喜欢上谁。”

但是他知道七濑陆绝对不会拒绝他。

“好哦。”

七濑陆放下喝完了的牛奶杯,神情认真地直视着他:“一织也要答应我。在身为偶像的时候,永远不能谈恋爱。”

“好。”

和泉一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在身为偶像的时候,在让您成为超级巨星之前,我永远不会谈恋爱。”

*:一些看新纪念日后的没头没脑,我宣布陆的这张卡是我最喜欢的卡面

00

“环”

陆叫住搬着盆栽往外走的园丁,“为什么你会一直支持我到现在呢?”,他很想这么问出口。他的余光还能看见满屋子已经落灰的画,每一幅都倾注了自己的心血,却从未得人青眼,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环会在他完成画作后兴奋的鼓掌,无论画上是什么内容。

得到鼓励固然高兴,但陆知道,环的眼里只有他的庭院,他的花草,每次被贵族夸奖的时候,环的眼底总会闪闪发光。

他也想这样,想让自己的画能够成为让某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然而这满屋子落灰的画才是现实,他们穷得叮当响也是现实,环是一个细心的孩子,察觉到他失落就会露出笑容说没关系,...

然而这满屋子落灰的画才是现实,他们穷得叮当响也是现实,环是一个细心的孩子,察觉到他失落就会露出笑容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还有布丁可以吃。

为什么你会一直支持我到现在?

我是不是放弃画画比较好呢?

看着友人转过头来的笑容,陆实在是问不出口。

“一起来吃布丁吧!”

“太好了!陆陆最棒了!”

01

“前面就是那个镇子了啊,风景倒是还不错。”

三月放下望远镜,他们Twilingttroupe名声在外:刺激的演出形式,精彩绝伦的表演内容,还有不畏权势的狂妄态度等等,等等。这个镇子风景是不错,但他们走南闯北,这个程度也就普通吧,为什么团长会特地拒绝一位超级贵族的邀请改变航线来到这里呢?

想不通。

“美景与美人,大家做事的出发点无非这两个吧”,一个人偶突然出现在三月耳边,“景色已经pass,那么……”

人偶眼珠灵动的一转,视线如同一道利箭,指向靠在扶栏上的团长。

团长身形微微一顿,人偶拖长尾音发出怪叫,然后被一颗糖果砸歪了脑袋。

“噫!”

躲在暗处的人偶师大和敢怒不敢言,掏出另一个玩偶对发起攻击的掷刀者凪又是一顿输出。

一片吵闹之中,三月好像听到了团长一声很轻的叹息。

“宝物。”

“诶?”三月疑惑的看向团长,这个年纪轻轻却一手打造出大名鼎鼎飞天魔术团的人。

“我是为了来寻找我的宝物。”

02

自从Twilingttroupe宣告要偷走镇子上最珍贵的宝物之后,环的工作就愈加繁忙了起来,贵族壮五担心这担心那,一会让环把雕塑搬到房间,一会又让他把装满宝石的箱子藏到阁楼,仿佛忘记了自己招的只是一个园丁。

他推开窗,转头一个庞然大物映入眼帘,十分怪异的造型,像是从深海醒来的幽灵,天空是他们的海洋,飞船驶过的地方激起一片海浪,吹翻了他的画架,吹起角落里摞着的画纸,他感觉自己闻到了久违的海风的味道。

“那是什么?”“这个标志,这是飞天魔术团!”

“飞天魔术团到我们镇子了!”

这是一个与镇子风格格格不入,引起狂欢的不速之客。

然而……

“真美啊。”

陆的双眼装满了这艘飞行艇,连画笔掉落都不曾发觉。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画布上画下了一艘船和一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随着飞艇的远行已经离去,错觉吗,陆伸出手去抚摸,他总觉得这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啊!糟了,颜料没干……”

03

“陆陆,你回来啦,怎么样,魔术好看吗?”

“……”

陆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会场人群的热潮和尖叫仿佛还围绕在自己身旁,这份热度和现在心中的寒冷形成了残忍的对比。

怎么会这样呢?他不想这样的。会场的每一个人眼睛里都闪闪发光,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感情,让他不禁感叹,啊,这就是飞天魔术团的表演。音乐家的音乐让人感动,投掷者的表演令人心跳加速,人偶师精密的操控让人赞不绝口,团长的魔术更是让人一秒钟都不愿意离开视线。

大家都很开心。

大家的笑容很耀眼。

耀眼得像是有一只只手从他们身上长出来,然后一把把他推离人群。明明是那么快乐的表演,现在他却只想哭,这是多么不礼貌不尊重的行为啊。

陆吸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抬头,猛的发现环的右手打了石膏被绷带缠着挂在胸口。他吓得小跑上前,手因为不知道能不能碰而悬在空中。环还是笑着,说没关系的,很快会好。

“对不起,环。”

“陆陆为什么要道歉?砸到我的是花盆啦。”

陆只是摇头,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怎么了陆陆,有谁欺负你了吗!别哭,我去帮你……”

“环!”

陆擦干眼泪,从随行的包里拿出一支画笔,“我果然还是不要画画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陆陆?”

已经想不起来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拿起画笔,又是为了什么坚持了十几个年头。既然自己的画已经无法给任何人提供快乐,那么就放弃吧。

自己是时候…认清现实了。

“我想最后再画一幅画…之后就把屋子里这些占地方的东西拿去丢掉吧?”

“陆陆……”

最后的一幅画该画些什么呢?

几乎没有思考,陆就落下了第一笔。

蓝色的背景,庞大的怪物,还有,一双给人感觉很狂妄的眼睛。

“完成了!”

陆握着画笔的手还在颤抖,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急促的呼吸着,咬着嘴唇不肯漏出一声啜泣。

不能哭,要是哭了就丢不掉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画画已经不能……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能带给我一丝快乐了。

在陆放下画笔的一瞬,屋子里响起了掌声。

“环?你醒了吗……”

陆转过身,话没说完呆在了原地。环还在沉睡,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第三个人,而这个人,几小时前还处于人群的中心,欢呼的顶点。

“团长先生……?!”

“晚上好,陆先生。”一织依旧身着演出服,妆容也未卸,明明样子有些狼狈却仍让人感到优雅,他向陆行了一个礼,然后说了一句比他人出现在这里还要让陆震惊的一句话。

“冒昧前来打扰,我是来取走镇上最珍贵的宝物的。”

“是…什么?”

“正是您身后的那幅画。”

04

陆呆呆的看着一织走到他面前,然后又看着他踱步到画架前。

“能再次出现在您的画中,我很荣幸。”

这时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完成的作品里的本人,真人,此时正在眼前。

他画的是自己第一次见到Twilingttroupe那天,他自己眼里的团长。画布是他的眼睛,里面画的,是带着海风味道有点狂妄却难掩温柔,笑着朝他伸出手的团长一织。

终于意识到自己画了什么的陆,闹了一个大红脸。

“你刚才说‘再次’是什么意思?”

“您果然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熟悉的话语……

“啊!你是几天前送我伞的那个魔术师!”

几天前的晚上,陆摆摊结束准备回家,天空却突然下起了大雨,他手忙脚乱的把画藏进怀里在雨中奔跑,一个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在他懊恼的捡起湿掉的画的时候,一把伞出现在了头顶。

随后是一只手。

这只手凭空变出了一张扑克牌,然后下一秒变出了更多扑克牌,当牌面翻过来时,上面写的居然不是常见的字母,而是他的名字。

陆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瞬间忘记了自己现在倒霉的处境,拍着手想要来者再表演一个。

伞外的人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他收起扑克牌,几张牌变成了一张,然后一个响指,牌变成了一朵玫瑰花,手的主人把花递给陆,把伞也递给陆,还没等陆看清他的脸,就匆匆离去。

离开之前陆听见他说:“您果然已经不记得我了。”

在Twilingttroupe成立之前,在一织仍是一个学徒的时候,某一天他在咖啡馆作纸牌练习,练到一半突然有一张纸片塞到了他的纸牌中间。上面是一张速写,画的是皱着眉练习的自己。

一织:……

同一个方向又塞来一张纸片,还是一张速写,不过这张上的自己是笑着的。

一织微微睁大眼睛,他抬起头,一个大大的笑脸撞进了他的眼睛。

“陆陆!我发现了新的花,快来!”

“来了!”

一织愣愣的看着这个红发身影跑走,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把两张速写收了起来。

“这些年来我有幸在别的地方看到您的画作,这让我更确信了一点。”

一织走到陆面前站定,“您的才能无人可比。”

“您是最棒的。”

啊,我想起来了。

一织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当初就是看到这双眼睛才会拿起画笔。

end.

写的情节是在三部MOP前,请放轻松看(?

以上接受,欢迎阅读,感激不尽!

诶多,520和521快乐(也太迟了。

○有收进无料本的打算,之后可能慢慢修改一下。

樱桃布丁和白桃蒟蒻

“吱呀——”

轻缓转动把手旋开小小一道门缝,屋内的橙黄色灯光趁此时机透出黑暗浸透的走廊。房间的主人探出脑袋左右探看,而后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顺手关灯关门后便垫着步子潜到客厅。伸着脑袋躲躲藏藏确认客厅无人,他才悄悄舒出口气低喃一声“大家都睡着了啊”,而后提出玄关鞋柜上的白球鞋,准备悄悄溜出门。

方才青年只顾着看前方,全然没注意看自己身后。系紧鞋带刚准备起身,肩膀却被一只手有力地压...

方才青年只顾着看前方,全然没注意看自己身后。系紧鞋带刚准备起身,肩膀却被一只手有力地压住。他身体一颤转过头去,玄关处的小灯几乎同时亮了起来,令他下意识眯了眯眼。

“七濑先生,这么晚了您想去哪里?”

言语里满当当地要开始说教的意味。

呜啊,居然是一织……七濑陆自认不巧地微微垂头,直至双眼适应灯亮,才抬头笑嘻嘻地打招呼。

“好巧哦,一织!”他拍拍压在肩膀上的温暖的手,转身佯笑着,看向抱着双手定定望着自己的和泉一织,“你原来还醒着啊,这都快晚上十二点了,一织你明天还有工作吧?快去休——”

“七濑先生,我和您提过我明天一整天休息。倒是您,明天有工作的人怎么这个点还不好好休息呢?”

转移话题大失败。陆也放弃了抵抗般无奈笑笑:“我睡不着啦,想出去买点东西。”

和泉一织鼻息间似有无奈的哼笑:“果然是睡不着呢。听到您房间时不时有叹气声就觉得您大概是失眠了。”

陆心虚更甚,“啊?是……是我吵到你了吗?”

一织摇摇头,反倒些微心虚地道:“那倒没有……抱歉,虽然说了要去休息了,但是我也没睡,一直在赶落下的课程。”

这个人道哪门子的歉啊,陆微微笑了下:“这样啊……一织有没有觉得很累啊?”

“请放心,不如说我现在还挺有精神的……说远了,您是想去买什么吗?现在快凌晨一点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买也来得及,实在不行我去帮您买——!”

陆连忙摇头:“不不不,必须现在去!不然我会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的,那就更睡不着了!”

“看来这个门今天您非出不可了呢。”一织没立刻表现出反对,这让陆嗅到机会,扬起眉毛:“嘿嘿,只是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点东西顺便走走,我很快就会回来啦!”

“等等。”在陆摆摆手起身转开门把手的前一刻,一织叫住了他:“请您稍等片刻,我换个衣服和您一起出去。”

“啊……欸!?”

“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不可能放您一个人去街上逛。”

“……也好……嘿嘿,出门去闲逛一趟,路上再说点什么,说不定回来路上就有困意了。”

一织刚要转身,听到这话没忍住眼光一斜,瞪了眼对方:“唉……祈祷我们这样半夜溜出去不会被哥哥发现……”

陆笑着轻推他一把:“不会的不会的!三月回来前和百前辈他们喝得可醉了……你快去换衣服!”

直到走出家门,抬头看到高处房屋之间悬挂着的月亮,陆才后知后觉地后悔:两个未成年人大晚上未经允许就出门晃悠,要是让团里的成年人知道了,当然会被狠狠骂一顿啊……自己好歹已经走出学校算社会人士了,可是一织才是高中生欸,还比自己小。

“……唔……有种带坏了完美好孩子一织的罪恶感。”

话是这么说,可相比之下,自己这一身休闲外衣牛仔裤看着更像沾染稚气的高中学生,特意选择成熟衣服的一织倒是伪装得像是成年人。陆不免转头从上至下打量了下一织,心想一织真是好会伪装的人,由内至外地包装自己成为完美的偶像,甚至让他有时候也不太明白一织在考虑什么。当时和自己定下密约的时候,一织又在想什么呢。

习惯了对方对于年龄的小固执,一织摇摇头轻笑了声:“事已至此,回头也来不及了,您和我是共犯。以及,请不要把袖子卷起来,蚊虫叮咬的痕迹太多的话回头很难和哥哥他们解释吧?”

都是因为今天晚上挺热的嘛。

陆放下薄外套的袖子,挥手驱赶绕在他们身边叫嚣的蚊虫。他庆幸自己出门前还是听一织的劝,换上了长衣长袖戴好口罩才一起出门。今夜闷热无风,本该沉寂的街道暗处蝉鸣不止,小野猫的呜叫倦意含糊,蚊虫成群活动,即便戴着口罩,夏夜的花香仍浓郁到犯晕。陆不由得和一织放快脚步,今天的夏夜好像气氛不好,想在外面闲逛的心也快被消磨了。

即便如此,他走在一织身边还是挺兴奋。

“跟着我们走的月亮挺明亮的呢,越来越觉得今晚是失眠者的夜游。”

“……说起来,您是要买什么一定要买的东西啊?”

“一织猜猜看?”

“您直说吧。”

“那你到店里就知道了。”

“……范围是?”

“食物!”

“碳酸汽水?冰棍?饭团?总不会是睡前才泡过的牛奶吧?”

“……等会回去可以再喝一杯吗?热牛奶。”

“那您告诉我您到底想买什么非买不可的食物。”

陆一笑,“那我还是要卖关子的。”

一织不依不饶问:“是其实不太希望我知道的东西吗?”

一语中的令陆心里一抖,“欸——?一织为什么这么猜啊?”

“啊。还真是啊。”看清对方破绽百出无法掩藏的表情后一织似乎有了头绪,开始闷声回忆自己应该没不小心吃掉对方的什么食物。

“……喂,喂一织,你怎么不猜了?”

“嗯,大概有方向了,请不要吵,我在回忆。”

其实大概也不算是什么不希望你知道的东西啦。身旁的人静下来回忆,陆的嘴巴张开又合上,还是憋回了想说的话。走在他身边太过安静,静得反而显得昆虫的声音格外吵人。陆的手贴着裤兜,犹豫瞬间摸出的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另一只耳机毫不犹豫塞到一只耳朵,在对方疑惑前率先拿起手机点击播放:“是新歌啦,过阵子就到MOP了,我想和一织再熟悉熟悉旋律。”

话题就这么被他岔开,一织似乎也止住了回忆,专心听着新歌旋律,到两人唱的部分倒是都情不自禁齐声哼唱,直至走到便利店门口,他们才停住轻飘飘的歌声。店内的空调送来凉爽,店员趴在柜台快昏睡过去,听到门口自动欢迎的声音才稍微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平淡如水地说完欢迎光临后又半眯双眼默默等待他们选商品。

即便吹着空调,夏夜仍然让人昏昏欲睡呢。在这样的夏夜还无比清醒的他们倒显得实在违和。一织慢陆一步走到货架前,却见对方静静盯着货架上的商品,迟迟没有伸手去拿。

“您一定要买的食物是蒟蒻啊?”

一织侧目,却发觉陆的表情说不上喜悦,只是愣了好一阵才伸手去把草莓和葡萄唯二的两种口味一包包抱在怀里。“嗯……嗯!一织有什么想吃的?我请你吃,就当做你陪我出来的谢礼!”

一织忽地笑了笑:“又是一千日元以下的零食作为谢礼?”

陆掏出零钱包自信满满地摇摇又拍拍:“哼哼,我现在可是有钱了,一织最近帮我太多次了,想吃什么都可以哦!”

“老实说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零食,您买自己的就——”

而话刚快说完,眼睛却尖锐捕捉到冷鲜柜牛奶旁孤零零的一瓶布丁。兔耳Friends前阵子在和这款樱桃果酱布丁做联动,销量很好,一织本以为自己遗憾错过,却没想今夜会遇到包装上仿佛在朝自己挥手的浅粉色咪咪兔子。

陆也注意到了一织僵住的眼光,伸手将上面的布丁取下:“啊,好可爱的包装,给你买这个吧?”

“我才不想要这种一千日元以下的便宜货,但是也不想您破费所以买这个也没关系。”

陆隐隐更确定了什么,抿嘴些微坏笑地跑去另一边的货架:“真不可爱啊一织,嗯,吃点可爱的补补,那就买这个咯!”

“我说您啊……那种形容是多余的!”

结账出门后迎面依然是一丝不动的闷热。

一织在店外等了两分钟,看着对面绕着路灯的飞蛾若有所思。身后的自动店门划开,他听见动静转头望去,陆也手上提着一袋零食走了出来。他示意一织抱住袋子,急匆匆就先拆开一包草莓味蒟蒻,伸手递给一织一个,而后一人拉着袋子的一边又肩并肩走在归路。

“为什么会突然想买蒟蒻?”

“唔……还以为你回想起来了……”陆顿住脚步,忽然摆个鬼脸:“都怪一织,是你害的我今晚过度消费。”

“哈啊?我可是有在结账前劝告您别买多,是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要带去宿舍分给大家的吧?”

“我,好像……是有这么说过……?”陆使劲眨巴两下眼睛一派无辜的模样,直到一织的表情越发无奈,陆才哈哈笑起来:“开玩笑啦!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不过……也确实可能或多或少和一织有点关系?”

“……是接近春天那阵子,我和哥哥出短期外景时买的蒟蒻?”

“什么啊,你这不是记得的嘛。”陆依旧笑着,明显开心了不少。

当然记得了……那会儿刚好还在准备Zero体育馆的演出,他和哥哥也差不多都收拾了乱糟糟的心情,也总算和回归Center的七濑陆知心知彼——虽然两人吵架总是不会停,却又总是不觉间就和好。同哥哥出完外景回来路上他们破天荒买了各种各样口味的糖和蒟蒻,那阵子全力奋进的他们,心情就像一兜满满当当的零食一样五彩缤纷。

“毕竟那会您才重新回到Center的位置……我们也才结束吵架没多久,某个人仿佛不久前才重新振作起来呢。”

“是啊,某个人超认真在舞台上说是全场最喜欢我的歌声的人,吓了我一大跳!”

“也、也没必要再提这句吧!”一织别过脸去。

陆握着刚撕开口的蒟蒻连忙摆手:“哎呀,我没有调侃你的意思!我是真的超开心,也特别感谢一织的那句话——有那句把我扶起来、拍拍我的背又推我一把真是好幸运的事。”

陆肯定地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小袋蒟蒻。“这是那次Live后一织送的第一份礼物,我刚才在店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白桃口味的,稍微有点遗憾。”

“啊,哈哈,因为之前随手抓了几个放在之前那个挎包里,没想到会留了一个忘记吃,我今早——啊,昨天早上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但是没舍得吃。”陆将唯一的白桃蒟蒻重新揣回兜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舍不得吃,就想着先留着这个……嘿嘿,一织是喜欢吧爱吃的食物留到最后的那种吧?我是一定要先吃掉自己喜欢的食物享受当时心情的那种,和一织完全相反哦。”

一织没忍住瞪他:“您明明知道我的习惯,昨天早上还特地去抢我的玉子烧?”

“……啊,啊呀,明天你也偷吃掉我的一个不就好了!小气鬼!”陆脸颊一红,说话节奏也乱了起来:“我是想说,我好像理解一织这种想保存好美好时刻的心情了!好吧,归根结底还是还是一织的错!白桃口味买得太少了,我都快、快要忘记掉那时候的白桃的味道了!”

“哈……我究竟为什么又要被您骂啊?”一织示意对方声音小些不要扰民,见他捂住嘴仍有些气急,往他手心塞了个葡萄味的才接着说:“那时的蒟蒻买了很多,我房间里还剩了一袋,您想要的话可以给您……”

“是白桃味的吗?”

“不是……非得是白桃味的啊。”

那当然啦。陆抬手擦擦汗水,将贴脸的几缕发丝同鬓发一同捋到耳后,他仰望藏进云层后仍然发光的月亮,喃喃着:“那可是让我心里惦记了一整天,害我睡不着,甚至催促我大半夜溜出来寻找的味道啊。”

“一织……你会有那种,在某一瞬间非拥有不可的想法吗?”

“……我——”

“啊到家了!差点走过——”

陆猛然转身,正在出神的一织没能及时预判无法躲闪,两人的额头咚一声撞在一起,几乎齐齐倒一口凉气。

“唔……一织你没事吧?!哇啊,对不起——!”

“没,没事……我们快点回去吧。”

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竟然更精神亢奋了。

催促陆立刻去睡觉后一织也立刻去换好了睡衣,室内刚开始熬夜工作的空调并没有立刻让这个夏夜好受,一织也在房间内翻完手中的行程安排后准备上床入睡,可躺了几分钟,大脑却活跃地将今晚的叛逆行为进行复盘,然后停在了对方的疑问中。

今夜的睡眠终究被那额头一撞撞得粉碎。一织深深叹口气重新起身,轻手轻脚摸去厨房,却见到有个人影也躲在黑暗里,窝在椅子上默默吃着零食。

一织打开厨房的灯,惊讶得瞪大眼睛,“您竟然还没睡吗,七濑先生?!您睡醒后还有工作吧?!”

“嘿嘿……好消息,我的工作推迟了!我才看到经纪人发消息说要把行程调整到两天后!”陆冲他吐舌,得意得翘起椅子,被一织一把扶住后才歉笑道:“也正是因此,更睡不着了……一织也睡不着啊?对了,要不要吃刚才买的布丁?”

“吃完零食真的还能睡得着吗……”

“有什么关系,明天休息,既然都失眠了就等困意自己来,睡到自然醒好了。可不许拿我的身体说事,我最近真的休息得挺好的……”

和泉一织有些悔不当初,盯着陆手上樱桃布丁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还觉得罪恶。陆干脆把布丁递到一织面前,声称他们早就坐在同一艘贼船上,从吃下第一口蒟蒻起两人已经是卡路里共犯了。“明天睡醒后我会陪一织一起去练习室努力练习新歌的舞步,这样你总不会担心了吧?”

说罢陆又贴心把一个小盘子推上前,比一织还迫切等待布丁落入盘中。

……让布丁落尽自己腹中总比被四叶先生那个布丁控不小心吃掉好。一织默默地拆下包装塞进口袋,而后将布丁倒扣进盘中。脱模时粉白色布丁晃动着抖落顶上的晶红色樱桃酱,晶莹红亮的果酱飘出一缕酸甜果香,顺着布丁淌下后在盘中缓缓晕开。食物之后一双晶红色的双眼眨巴两下:“我可以吃一口吗?”

“您分明就在等着吃这口吧?”

“啊,去我房间边看CD边吃吧!”

一织被邀请进陆的房间,坐在懒人沙发里,抱着双膝坐下的动作看不出哪里慵懒。一织本以为对方会习惯性选择TRIGGER演唱会的CD——事实上他也真真切切注意陆的指尖在TRIGGER的CD盒上停留一瞬,然而陆却还是选择将自家组合的初次巡演演唱会的影像放进机器,回首遥望,那已经是上一个夏天的回忆录了。

陆喜欢熄灯去看电影和演唱会,如果一织也在身边看,一织一般会打开灯,要求他保护好视力。

“今天不开灯也可以的。”陆刚坐定到一织身旁,一织却起身去关了灯。今夜是例外,昏暗的氛围更适合勾出困倦。而且,他们是两个人坠入银幕前的黑暗,没有谁看起来是孤零零的,也不会有人飘进夜晚的黑洞。

一织端着布丁盘子,陆拿出一小包蒟蒻塞到他手心,然后接过一织的勺子舀出了一大口布丁,“好好吃,酸酸甜甜的,还有浓郁的奶香,一点都不会腻……可以再吃口——”

“请把勺子还我。”

陆盯他一阵,见对方才不懂心软,只好悻悻还回勺子,认认真真观看屏幕中的七个身影。布丁一口一口吃的很慢,他们边看边时不时闲聊,直到接近中场MC环节,一织才注意到陆一直捂着左手手背,在暗自烦恼地悄悄地挠。

“您的手怎么了?被蚊子叮咬到了吗?”

“嗯,可能是刚才回来路上被叮了下,现在才开始痒起来……没关系啦,等会儿抹点软膏就好。”

“现在就抹上吧,您这样一直挠会把皮肤抓破的。”一织不由分说起身,借着窗外渐渐透进来的月光在陆房间里的药箱寻到止痒软膏和棉签。先往棉签上挤好软膏,刚要涂抹上去却听到身旁的人说道:“我自己来吧?”

“您打开手电就好。”

陆应了声好打开手电,白色灯光下的手背肤色惨白,皮肤已经起了挺大一块红肿,红肿处边上还有好几道指甲抓出的凌乱红痕。一织撕开一块酒精棉清洁好患处,淡淡的薄荷味同药膏一点点延展涂抹而沁入皮肤,送来额外的冰凉。

“一织你,真是会照顾人哦。又麻烦你了……”

“我早就习惯照顾您这位制造麻烦的天才了,您这是突然客气什么啊。”

“你这家伙,嘴巴还是这么爱说坏话。”

“您的嘴巴倒是没之前那么直言直语了,说不清算不算进步呢。”涂好药膏,一织借此撬开了机关:“还在想您的兄长的遭遇吗?倒也没必要那么担心,TRIGGER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吧?过几天的MOP,我们会自证我们的努力和他们的努力绝对不是黑幕。”

“嗯……嗯!是啊!天哥他们才不会被打倒,他们的故事才不会就这么落幕,我一定得拼尽全力帮助他们,一定得这样……总算安心啦,谢谢你一织,谢谢你总是这么关心我。”

“什么啊,一织真的帮助我太多了!”澄澈赤红的双眸认真无比:“要不是一织曾经那么鼓励我夸赞我的歌声,我大概真的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

“我今晚才发现哦,一织你……真的是月亮一样的人啊。”

“月亮?”

“嗯,月亮!”陆重重的点头,头一撇望着窗外的皓月:“像是又明亮又冰凉的月亮。”

一织半垂下眼,嘴角快歪下去,“这个形容听起来很难接近呢。”

“才不是啦!真是的,搞不懂为什么我想狠狠夸你的时候你就不自信了!”

七濑陆正色地清清嗓子,旋即漾出熟悉的笑容。

“虽然月光有时候会挺冰凉,但是也有温润得像水一样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月亮总是跟着我行走,跟着我停下脚步。只要知道月亮就在头顶和我同行,星河啊宇宙啊,多么漆黑我都不会害怕。”

好像无论我有多么迷茫,身为月亮的你总会推我一把,接着,我又可以继续唱着歌,拉着你继续走向有温暖光亮的地方。

只要知道你一直都这样拽着我,站在我身边,我就不怕孤零零掉进黑色漩涡。

明明门窗都关的好好的,房间空调早在定时之后停止工作,冷气也快散掉,可和泉一织却好像捕捉到了一缕清风,带着遥远潮汐的气味,充盈了整个胸腔。

一织微微颔首,垂下双眼:“……虽然我没有那么强的物欲,可那种非拥有不可的心情,我是明白的。”

“欸、欸!?一织你在说进门前的话题吗?”陆意外地歪着脑袋,“你居然在惦记这个问题啊?”

“因为我确实有点在意。”

“哦……对一织而言,什么是非拥有不可的呀?”

一织坦然道:“我们的密约。”

“那是只能由我们拥有的密约,只有我能言出必行。这份约定,是我必须要拥有,必须去捍卫的。”

请让我控制您——当时的自己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样的请求的啊。

那是急需控制的诉求,他曾为此烦恼地筹谋。在那时的情景下自然而然思考着说出口,究竟算不算心血来潮呢。

或许思考了太久无从决断,又或许根本没什么有深度的理由——七濑先生是那样潜藏能量的灯火,不似火焰会将人灼痛,不似太阳会刺痛双目,尽管会有失去信心与自尊不得不熄灭的时候,却总是会回应着期待亮起来,照亮一整条夜路。夜游之人绝对会自然而然喜欢上他,更何况是自己这样亲近灯火的飞蛾。

前方是天堂地域又怎样,飞蛾扑火又何妨,只要他们还在追逐梦想,只要“七濑陆”这个人还想和大家一起坚持唱下去,他就绝对不会让一切戛然落幕。

他一定要去守护那个共同的心愿。

陆哑然失声。

他转身去翻出抽屉里的白桃蒟蒻,递到一织面前,声音莫名有点发哑:“一织要吃吗?这个白桃味的。”

“这可是最后一个,您舍得给我吃吗?”

陆笑着摇摇头:“不会是最后一个,之后再去买就好啦!”

一织隐隐有预感,接下来一个星期宿舍会出现各种口味的蒟蒻——这是明天后的他才会烦恼的事。他撕开了包装一口吃下去,白桃碰撞樱桃,甜丝丝的汁水渗透味蕾。

陆抬手摁下遥控的播放,面前的演唱会又在继续。直到快要凌晨四点,一织终于有了点倦意,陆也大大打了个呵欠。

“一织,可不可以再喝杯热牛奶啊?”

“……真是甜度超标的一晚上。”

“我要喝完那个才会安心睡着欸。”

“是是是。请您稍等一下。”

一织侧头掩嘴打了个被传染的哈欠,起身出门。当他端着煮好的蜂蜜牛奶返回陆的房间,却夹着门缝看到昏暗中陆已经靠在懒人沙发上、卷着薄毯陷入不知名的梦境。

真正无眠的人关上房门轻笑一声,将红马克杯里的热牛奶倒入自己的杯中。一织重新打开空调设置定时,小心翼翼坐在陆的身旁,帮对方掖好被角。他就着仍然在播放的演唱会继续看下去,牛奶一点点喝完见底。

睡着的人不时唔唔地将轻悄的梦话倾吐,头一侧就轻轻靠到了一织的肩上。隔着衣服相触的地方灼灼地发烫,肩膀有点点发酸,一织生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人,缓慢又别扭地调整姿势,而陆似乎毫不知情地在梦中拽住了一织的手臂,这下更是动弹不得。

一织放弃移动,为稳住重心又往身后的懒人沙发窝了窝,重新给两人拉好毯子。

借着如水月色,微微偏头最后多看一眼身旁酣眠的青年后,一织决定合上双眼。

他继续去盘着那些缠绕的思绪,静悄悄等待夏日的晨光透过眼睑,洒落房间。

【END】

噬魂师paro,武器阿图姆武器职人武藤游戏,脑洞太长了后续仍在施工中先放出前半部分,完整版稍后放出

条漫中设计的埃及要素基本取材自ygo和噬魂师,无现实考据

2月画的终于能发了

海星……我忘不了海星!(翻滚)

*出道十年后捏造

*本章有少量和女角色亲热戏的隐晦描写

*不要被上一条吓到,窗户纸就捅破了(x

*试验minganci我真的太难了……WP编辑后台实在太难用了……

*15万字突破!

-9-

いつも僕の側で君は待っていたんだろう?

今もずっと昼の星を探していたんだろう?

僕はここにいるよ君を照らしてるよ

訳も知らず

雪山的戏份拍完后,剧组回到东京,继续拍摄大学生活和十年后的正剧部分。有了雪山的艰险戏份在前,校园生活大家都演得十分轻松愉快。在租用的学生公寓和研究室里,陆和一织短暂地过上了大学生活。他们就像最普通的大学生,在...

雪山的戏份拍完后,剧组回到东京,继续拍摄大学生活和十年后的正剧部分。有了雪山的艰险戏份在前,校园生活大家都演得十分轻松愉快。在租用的学生公寓和研究室里,陆和一织短暂地过上了大学生活。他们就像最普通的大学生,在宿舍里一起做咖啡,打游戏,看漫画,偶尔也会翘课去看落语。大学的戏份零零碎碎拍了好几天,到最后一场校园戏,需要陆骑着自行车载着一织穿过校园,陆瞪着那辆道具组给他的自行车,又看看在一旁板着脸憋笑的一织,不满地叉腰扁嘴。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个一织吗,我肯定载得动!”

“我比你高五公分。”一织好心地提醒,陆立马就炸了毛:“不用每次都强调!而且载人才不是看身高呢!”

“那我们试试看?”一织挑眉,陆欣然应战,手脚迅速地骑上了自行车。等得无聊的安田导演打起精神,赶紧让摄像机对准他们。

“你们两个放轻松点,我都会拍下来的,不行就做花絮!”导演冲他们喊,陆打了个哆嗦,嘟哝着“明明是在给我压力”,如临大敌地抓紧了车把手。

开拍的那刻两人如常说着台词,直到一织翻身上车的时候,陆铆足了劲才歪歪扭扭地骑动了车,当时大言不惭的模样荡然无存。坐在后座的一织忍不住笑场,陆也只好停下来,气鼓鼓地对着他骂:“你还笑,我载不动你该怎么办?”

这问题可难住了一织,他苦恼地支着下巴想了半天:“……那换我来载你?”

“那可不行!哪里有让藤森骑单车载鹿野的,完全不符合设定!”

“那你说怎么办?”一织双手抱胸,陆想了想说:“我载着你骑远点,总能找到诀窍的吧。可以吗导演?”

周围的工作人员忍着笑意看向导演,导演耸耸肩,不置可否地随他们去了。于是陆又踏上自行车,让一织上来,费力地载着他,以不稳的轨迹在校园里小心行进。

东京依然寒冷,道路旁的樱花树连花苞都还没长出。偶有路过的大学生注意到这两位大众偶像,冲他们招手尖叫。陆的双手囿于控制自行车,只能冲跟他们打招呼的学生们笑着说你们好,一织在后座冲女生们点头微笑,又有些担心地问身前的陆:“你还行吗?不行的话我就下来。”

“没问题,我一定可以的!”陆劲头十足地大声答道。

“感觉你越骑越顺手了。”骑了一段路后,自行车的行进路线总算不歪了。但陆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骑越远,一织不由得问:“你打算骑到哪里去?”

“就让我骑远一点吧,拜托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一织看不见陆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祈求般的喃喃被风送来。他们漫无目的地穿过热闹的球场,光秃秃的林荫道,熙熙攘攘的校舍,像是为了鹿野夏树对校园生活做一场最后的告别。

这是陆和一织的最后一场对手戏,拍完这场之后,他们俩就不会再在片场里有任何交集。

鹿野的戏份本来就不多,作为活在回忆里的重要角色,相比起原作,电影剧本用心良苦地给他增加了很多小细节,经由陆的演技再现这个阳光大男孩过去的人生。陆没上过大学,对大学校园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初来乍到时,他对道具组悉心布置的狭小学生公寓相当中意,虽然只在里面短暂地拍过几场两人一起生活的戏,但离开的时候还很是恋恋不舍。

也许陆也怀念起了同样的事物。一织心想,感受着从耳侧拂过的清风,微微阖上了眼。

“一织,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大学生也挺好的。”

“能够像戏里的我们那样,懒懒地看看漫画打打游戏,喝着咖啡聊着闲话,累了就睡,醒来就赶着去上课,偶尔还能翘课去看看演出,在校园里散步、骑个自行车……想想就很羡慕。”

“……你很想上大学吗?”

背对着他的陆沉默许久,才说:“一织,你说我们之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吗?”

一织敏锐地嗅出陆话里的伤感意味,本想说“你在说什么傻话”,又将这话生生咽进肚子里。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陆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一织思忖片刻,斟字酌句地告诉他:

“那得看看电影上映后的反响。因为,也许有人不会满意我们的合作。”

陆不赞许地哼了哼。

“你说有人不满意……可是一织,这世上真有一条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吗?”

“真不想说再见啊。”陆朝着阳光努力扬起脸,语气里却有掩不住的遗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一直都能在家里见到吗?”

“那是不一样的。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跟一织一起演戏啊。”

听见“喜欢”一词时,一织内心撼动,又因为紧随其后的话语略微失落。陆的喜欢跟自己的喜欢并不是一个意思,他早该明白,又何必为此伤神呢。本来,他们能像这样一起演戏,只是因为阴差阳错命运弄人,被无形的手推上了这个新的舞台,就像限定季节发售的商品。

突如其来地,一个念头袭击了一织:陆是不是太想让两人共演,无意中又发挥了自己的诉求力呢?不过他很快就摒弃了这个念头,他明白,不管是不是因为诉求力,归根结底,与陆共演也同样是自己深埋心底已久的愿望。

陆回头冲他笑了笑,逆着光的笑容如一把钝刃刺痛了一织。这些年来,他总是觉得陆虽然笑意发自内心,却隐隐有种缺憾,并不饱足,仿佛心灵内侧仍有某种未能填补的空缺。然而这又是为何?如今功成名就的他,应当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一织没深入想下去。他担心剧组工作人员等候太久,劝陆返回片场。陆轻轻应了声,踩上了回程的路途。

最后一场校园戏份圆满结束后,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给一织和陆献上了热烈的掌声。陆含着泪向大家鞠躬道谢。

“谢谢,谢谢大家……!跟大家一起共事的日子,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好了,七濑先生,擦擦眼泪。只是拍完了和我的戏份而已,您都还没杀青呢。”

一织给陆递上纸巾,满脸都是无奈,陆用挂着泪珠的双眸瞪着对方,哼哼唧唧地骂一织没有心,明明我和你的戏份是最多的,也不会表现得伤感些。每天晚上都能在家里见面要怎么才能伤感起来呢,一织克制住吐槽的欲望。看着表情别扭的他,陆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

“两位的感情真的很好呢。”一个甜美的女声深以为然地插进来,“七濑先生剩下的戏份也就只有和我的对手戏了吧,确实是离杀青不远了呢,先提前说声恭喜。”

陆抬头看到来人是谁,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朝户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今天没有我的戏份,不过我也想提前感受一下气氛,所以擅自过来观摩了,打扰大家真不好意思。”里沙笑眯眯地说,“刚刚我一直在远处看着两位演戏,真的很有默契,受教了。”

“哪里,比起朝户小姐,我们在演戏方面都还只是新人,您过誉了。”一织下意识挡在了陆的面前,不咸不淡地说着客套话。里沙的笑脸看起来更甜蜜了,她对一织伸出了手。

“和泉先生,接下来还请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一织回以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握住了她的手。陆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的你来我往,不知为何背上忽然泛过一阵恶寒。今天并不冷呀,他搓搓手臂纳闷地想。

直到后来导演邀请里沙和他们共进午餐,陆才迟钝地发现,那不久之前还对自己万般讨好的姑娘,在整顿午餐中,视线几乎都没离开过一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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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迎来一场小雪的那天,七濑陆的个人新专辑正式面世。

陆在接近中午时分被纺从公寓接到了小鸟游事务所,给位于市中心高级写字楼的办公室带来了接近骚动的热闹。陆极少在事务所出没,大部分工作事宜都交由一织代理,甚至连印章都委托给了一织。事务所的新人对这位顶着一张会被拐骗的娃娃脸的看板偶像如同大熊猫一样供着,一会怕他冷给他拿来了毛毯,一会给他端上甜甜的热饮,还特意给他订了三条街区外的有名便当。陆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捧着热饮披着毛毯心满意足:这待遇比起每天独守空门可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怕经纪人太麻烦,真应该多来事务所走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陆窝在事务所的沙发上小声嘀咕,被端着咖啡走来的纺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

“你怎么了陆先生?是和一织先生发生什么了吗?”

陆不由自主地碎碎念:“为什么我只要一不开心,大家就都会认为我和一织发生什么了?”

“不是这样吗?”纺貌似很惊诧。陆被她简单直接的一句反问彻底击沉,随手抓住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泄愤似地蹂躏。

“是没错啦!我就是跟一织吵架、不,也没有吵架,不如说就是因为没说上话才……啊——真烦——”

陆刷地一下脸红了,“谁、谁会想他啦!那个自大狂、不懂人心的笨蛋!”

纺也不急着戳穿他的心思,看了看腕表说:“大概再过一小时,那位自大狂和不懂人心的笨蛋先生就会过来了呢,到时候请当面跟他表达不满吧。”

“诶?”陆吃惊地睁大了眼,“为什么一织要过来?他不是还在拍戏?”

“所以一织先生不在身边,陆先生还是不习惯吧?”纺好脾气地笑,陆满心懊恼却无法反驳,双手撑着下巴嘟哝:“谁叫他不理我。”

“那,要不然下次去探班吧?”纺提议道,“带点好吃的过去慰劳一织先生。”

“探班啊……一织真的会高兴吗?”陆将信将疑。纺则笑着宽慰他说肯定会的。

一个小时后,一织披着一身雪花走进会议室,他还戴着平光眼镜,身上的黑色大衣和毛背心陆没见他穿过,想必是下戏后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过来了。见到一周多没见到面的一织,陆忽然有些无可适从,起初那点小情绪都被忘到了九霄云外。他起身拉开自己身边的座椅,一织说着谢谢,脱了大衣在他身边坐下。陆伸手为他扫掉头发上的雪籽,那些小东西稍一碰触就消融在指尖的温度里。

“这是戏服?”

“辛苦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等会随便买点饭团对付一下。”

仅仅几天不见,一织便显而易见地憔悴了些,不知是妆容使然还是他本身的脸色就不好。接下来的戏份有那么辛苦吗?陆不由得心疼起来。他刚想劝一织要好好吃饭,会议室的门就开了。纺带着一个穿棉夹克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介绍他是《冬之锁》的制片人月岛先生。陆连忙跟着一织站起身朝他行礼。寒暄过后,月岛告诉他们,此次过来是为了商量《冬之锁》的主题曲事宜。

“IDOLiSH7的人气不用我多说,七濑先生也是唱功了得。您今天发售的新专辑态势非常好哦,我过来的时候,一路上的音像店门口都大排长龙,似乎都是为了购买七濑先生的新专辑。”

“嘿嘿……您过奖了,谢谢。”陆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对方的夸赞。

“七濑先生的新专辑在网上预约的情况也空前火爆,我相信今天的数据出来后能创下一个新记录。”一织淡淡地说,“所以月岛先生是希望让七濑先生来唱电影的主题曲吗?”

“您说对了一半。”月岛摇了摇手指,“我希望和泉先生和七濑先生一起演唱主题曲。”

一织先是微微睁大眼睛,又敛眉问道:“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陆忍不住打岔,“因为一织是主角啊!”

“七濑先生说得对。我十几年前就入这行了,对你们的事也略有耳闻。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位是一个Unit,还出过两张单曲,只是后来渐渐就没有活动了。”

一织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您既然知道,那事到如今为何……”

制片人交握着双手,笑容满面地说:“就算是期间限定也好,我想让这个Unit复活,演唱主题曲,两位意下如何呢?”

“……您如此抬爱,我不胜惶恐。但我能问一句,这是为了制造话题度吗?我认为由七濑先生演唱就已经足够具备话题度了。”

月岛似乎很困惑:“怎么,和泉先生不想唱主题曲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织面露尴尬,似乎在纠结该如何解释。月岛不可思议的目光在一织和陆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我听安田导演说两位情同手足,难道并不是那么回事吗?”

陆正要下意识反驳,身旁的一织却生硬地说了句“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他心下顿时凉了半截。他扭头去看一织,后者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戴着眼镜的俊秀侧脸陌生得让他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月岛更惊讶了:“这么说来,那些说你们两位不和的报道是确有其事吗?”

“没有那种事,请您不要误会!”纺激动地插嘴道,“他们两位确实是感情很好的。那些报道只是断章取义,刻意歪曲他们的形象。”

“就、就是说啊!”被经纪人用眼神一提醒,陆也干笑着附和。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遥远,像是在漠然地从远处看着这一切似的。“安田导演不也说我们感情好吗?他是不会说谎的嘛!既然都参演了电影,演唱主题曲的缺了主角不是很奇怪吗?对吧,一织?”

一织将视线对上他,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沉思片刻,终于认输般地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和七濑先生一起唱的,请您多多指教。”

“啊,那真是太好了。”月岛似乎也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CD放到他们跟前。“这是主题曲的demo,与两位Unit出过的单曲曲风不太一样,是基调比较偏阴暗忧伤的情歌,歌词过几天就会定下来,届时我会带着合同和音乐制作人再来拜访。”

“阴暗忧伤的情歌……我们还没唱过这种类型的呢。”陆不由得有些新奇,而一织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微怔忪。

“对吧?我认为这对你们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新挑战。”月岛解释道:“作曲家说他是以藤森和鹿野之间的感情色彩为印象写的,是首略带沉重和宿命感的曲子。由饰演他们的你们来唱是再适合不过的了,我相信肯定能成为一首好曲子。”

这场磋商进行了不到20分钟就结束了。一织和纺将月岛送出门,留在会议室里的陆在一织的座椅上发现了落下的手机。他拾起手机正准备拿去还给一织的时候,手机屏幕赫然跳出一条RC来信提醒,来信人是朝户里沙。

陆霎时胸腔发紧。理智告诉他,里沙会跟一织交换RC再正常不过,因为他们在电影里饰演一对情侣;但一股难言的冲动却让他想要一探究竟。他吞咽着口水,躲到了会议室的角落里,用他记得的密码按开了一织的手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前所未有的罪恶感让陆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了。

那可是一织的隐私!你这样做太对不起他了!内心一个声音在尖叫着谴责他,但陆最终没能敌过自己的好奇心,颤抖着手指划开了RC的界面。

「和泉先生,今晚导演说要召集大家一起去○○居酒屋喝酒,您也一起去吗?今天现场的演员只有我一个女生,如果和泉先生在的话我会安心许多()」

「另外,能否麻烦您一件事?我今天忘记带护手霜了,能请您在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一支便宜的给我吗?十分感谢><」

“七濑先生,你还在这里?”

一织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吓得陆赶紧按掉手机,战战兢兢地转身面对走来的一织,毕恭毕敬地将手机递给他。

“啊,一织,你落下了手机……”

一织不作他想,接下了自己的手机,淡淡道了声谢。陆心虚得厉害,忙不迭地开口:“那个,一织……你饿吗?要不我现在陪你去吃点东西?”

“不必了。”一织抬头看了眼挂钟,“只剩半小时了,我现在就得回片场。”

“说、说的也是,那我送你去片场?”

一织疑惑地抬眼看他,“我开车过来的。而且你下午还有新专辑的宣发视频要录吧,你要送我,我反倒要担心你怎么回来。”

陆被他一句句轻描淡写的否决顶得无话可说,愈发失望忐忑。

“那……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一织刚想直接说不,对着陆丧气的脸迟疑了一秒,又说:“看情况吧。如果下戏早我就回去吃。”

陆重拾一线希望,像小狗一样连连点头:“那我等你消息。”

“好,那我走了,再见。”

“嗯嗯,拍戏加油哦。”

直到目送一织走出会议室,陆才捂着胸口蹲下来。纺进来找陆的时候发现他一脸沮丧,问他发生了什么,结果陆却给了她一个破天荒的回答:

“纺小姐,万一、万一有女生要抢走一织的话,我该怎么办……”

“咦??一织先生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吧!”纺震惊之余又无比坚定,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一织跑到万理家宣告要对陆求婚那天的情景。

“是呢……如果是真的,一织应该会直接跟我说的吧。”陆喃喃自语,看起来遭到了很大打击。

“陆先生,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刚刚一织先生他也说出了不太像他会说的话……”纺这下子是真的担心了,她无法对自家艺人的困扰坐视不管。

陆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自己和一织的戏份完结之后,所有的亦真亦假都随之划上了句点。他与一织共演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落。他不满足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这不是第一天的事了,但如今这种心情已经发酵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了。

一织是不会抛下他不管的。一织在神前答应过,这也是他手里所握住的唯一的王牌。

可是,除了那一纸契约以外,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陆开始茫然了。他犯下的错从答应求婚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毫无回旋余地。是他为了私心而剥夺了一织的自由。倘若一织某天寻得真爱,他能够挺起胸膛面对吗?能够干脆放手吗?能够笑着祝他幸福吗?

在习惯了一织陪伴在身边的如今,他真的能允许一织离开自己的人生吗?

“陆先生?您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哦……”

“我没事……”

陆抬头对着忧心的纺扯动了嘴角,手指摸索到胸前的挂坠,寻求慰藉般地揪紧了。

过了几个小时,一织的信息才姗姗来迟。他告诉陆晚上自己要陪剧组的大家应酬,不能回家吃饭了。

几天后,陆收到了要拍摄《冬之锁》最后一场戏的通知,也就是他和朝户里沙唯一的一场对手戏,内容是女主角宇佐美凉子回忆起她的前男友鹿野夏树在世时与她进行的一段对话。

天气慢慢转暖,依稀有了些春天的迹象。剧组借用了郊外公园里的一片湖泊,水杉焕发了细小的新芽,使得镜头里不再是一片空落落的枯燥。陆和里沙被叫到岸边,他们接下来需要一边划船一边谈话。划船的职责自然交给了身为男生的陆,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船桨,请教了划船的正确姿势。

这场基本是鹿野的独白,宇佐美凉子只是充当了一个询问和倾听的角色,是个很单纯的场景。陆上船的时候,里沙注意到他似乎有些退缩,故意问道:“七濑先生,难不成您不会游泳吗?”

陆仿佛被踩到痛处,露出了郁闷的神情。“啊哈哈,我是有点害怕这么大面积的水……”

“是这样啊,七濑先生居然会害怕水呢。”里沙笑了笑,“不用担心哦,剧组的大家会给我们做好保护措施的。”

陆只能赔笑。一个出道十年的偶像还怕水,也许在旁人看来挺不可思议的。其实他以前也并不害怕,直到五年前他差一点跳进那片漆黑的大海。他小心地踏进船舱,却笨手笨脚地绊了一下,差点摔到座位上。

“七濑先生,您没事吧?”里沙连忙上前将他拉起来,不经意瞥见他胸前挂着的,因为反作用力而从衣领里甩出来的项链,那反射着耀眼光芒的金属链坠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我没事……谢谢你,朝户小姐。”陆尴尬地爬起来坐稳,随即意识到自己胸前不小心露在外面的链坠,又赶紧将它塞到衣领里。工作人员给他们递来对讲机和收录声音用的麦克风,告诉他要将船划到某个指定位置。一切准备妥当后,陆操纵着船桨,努力将船划到湖泊中央。

船上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沉默气氛。虽然知道自己要调整好心情尽快入戏,但陆始终无法正视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女子。自从发生了绯闻事件和看见她在RC上与一织的对话,陆就无法控制地对眼前的女生有了一些戒心,放在往常,说不定一织还要冷嘲热讽地表扬自己总算有了那么点身在艺能圈中的自觉。而里沙则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不时抬头看看湖边的景色,时而低下头玩弄自己的指甲。她将头发染黑了,穿着运动服和羽绒马甲,戴着太阳帽,这是剧组为宇佐美凉子准备的服装,和里沙平时的打扮风格大相径庭。也许正因如此,今天她给陆的感觉也很不一样,举手投足间似乎透露着一股几不可察的攻击性。

“您在怕我吗?”朝户里沙突兀地发问,连陆都意识不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咦?”

“因为那次晚餐,害得您跟我传了绯闻,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请您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不好意思的成分。陆一时不清楚该如何回话,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也有错,当时没顾虑那么多,也给朝户小姐造成了困扰。”

“唔,其实我倒是没什么困扰。我当时只是有些心急。”

“心急?”

“因为七濑先生迟迟没答应片约呀。如果您不参演的话,这部戏将会大为逊色,这并不是客套话哦。”里沙停止摆弄自己的指甲,歪头冲他露齿一笑。“不如说,您不参演才会对我造成困扰。”

对着不解其意的陆,她笑得更开心了。

“没什么,请您忘记我的话吧。”

“……朝户小姐,是个秘密主义者呢。”陆一头雾水地表示,小臂因为不间断地划桨而逐渐有些酸痛。他始终搞不明白如何驱使船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不得要领地在一个地方来回打转,过了一阵子,里沙终于看不下去,朝他伸出手:“把桨给我。”

于是陆就只好乖乖地将船桨给她了。女生气定神闲地用力划几下,船桨划破水面,一路前行,岸边的水杉在空旷的天幕下往后缓缓退去。陆由衷称赞:“真厉害!我真是完全搞不懂要怎么才能把控方向。”

而里沙对此只是置之一笑。

陆花了一小会消化她这些带刺的话,一种设想从他的心头彷徨升起,他踌躇地看向对面的女子:“这话也许很失礼,但……莫非朝户小姐你讨厌我吗?”

“讨厌?怎么会。”里沙讶异地笑道:“根本谈不上讨厌,七濑先生,我甚至不了解您。硬要说的话,唯一我比其他人了解您的,也许就是您一直戴着的那条项链。”

闻言,陆悚然一惊,下意识揪住了胸口的衣服,确认那个链坠还贴着胸膛,看着朝户里沙的眼神多了一分戒备。里沙似乎觉得他的戒备也挺可笑,语调愈发愉快:

“秘密主义者究竟是谁呢?如果人们知道国民偶像七濑陆已经有了交往对象,一定会十分精彩吧。”

“哎呀,请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们等会可还要演‘男女朋友’呢,虽然是前任。”

陆为难地别开视线,心底却慌乱一片。看来她并不知道他的秘密详情,但光是“七濑陆有交往对象”这件事,也足以让大众炸锅了。

“朝户小姐,你意外地很坏心眼啊。”

“既然您这么说了,我还得不负所望地告诉您一件事。”里沙收回船桨,让小船在湖泊上飘荡,她倾身靠近了陆,如恶魔般低语道:“和泉先生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这次打算认真点追他。”

“……咦?你说、你对一织……”

“就是字面意思。”女生满意地看见陆因为自己的话彻底僵住,又将手里的桨交给对方,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嗯~天气真好,这种日子真的很适合泛舟呢,您说对吧,七濑先生?”

陆不知道自己后来回答了什么,包括到后来正式开拍,他都没能从她那句话里走出来,导致他在这样一个简单的场景里念错了好几次台词。

鹿野不时和女友凉子聊起研讨组的成员。凉子也从他的话中得知与他走得最近的四人:立志当老师的浅川,父亲是议员的村田,热爱棒球的岸谷,以及平平无奇、只有咖啡泡得很好的藤森。

为了调查鹿野的死因,凉子先从已经当上高中老师的浅川着手,通过寄信到学校联系上了浅川,谎称自己是鹿野的亲戚,让浅川与自己见面,并从深表歉意的浅川口中问出了研讨小组其他成员的工作地点和兴趣,着手进行接触的准备。

她伪装成巧遇的方式接近了另外三人,自然而然地聊起学生时代的一个朋友,打听鹿野的情况,也借机了解鹿野到底交了怎样的朋友。村田的父亲举办音乐会时,她主动报名当义工;去参观岸谷棒球队的训练,主动当他们棒球队的经理;同时出入藤森经常造访的咖啡豆专卖店。

当凉子将这一切对藤森和盘托出后,藤森一时失语。虽然他早前就推测到了,包括给他们四人寄来“你是杀人凶手”的告发信,诱导自己去调查鹿野的死因,将说错话的岸谷推下月台……这一切都是宇佐美凉子——他现在交往的女友的所作所为。但真相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你该不会……也和其他三人交往?”藤森心惊肉跳地问道,他不知道是该对好友的女友如今是自己的女友,还是对自己的女友为前男友复仇而感到心情复杂。但凉子为了探听情报,不惜当自己的女友,那么对其他三人,她会不会也在做同样的事?

“没有!”凉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为什么住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因为你很特别……”她抬头撞见他疑惑的目光,又垂下眼帘,“因为你是鹿野……是夏树特别的朋友。”

藤森在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他是鹿野特别的朋友。不久之前,他确实对此深信不疑,直到他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明白了鹿野出于同情心,对身边不起眼的人会下意识地关怀。

“你不必说这种同情我的话。”

“不是同情,这是夏树说的。”凉子直视着他,“他曾经说过,自己很空洞,虽然想要把自己填满,却不知道该填些什么。他看到周围人对某种事物全身心喜爱地投入,就为自己不那么喜欢却跟他们做相同的事感到抱歉。虽然他没有发自内心讨厌别人,但也没有遇到很喜欢的人。没想到,后来真的遇到了让他觉得在一起很舒服自在的人。那就是你,真己。”

藤森的视野模糊一片,他张开嘴巴,那从心里满溢出来的东西,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立刻冲了出来:

“鹿野……!”

他趴在咖啡店的狭小吧台上纵情哭喊,和鹿野共度的时光从他出事那天开始高速回溯。那些愉快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卡。很好,演员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先看看要不要补拍。”

“谢谢。”一织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戴眼镜的他,眼角还残留着哭过的红肿。

“不用客气。”里沙小口啜饮着咖啡,“刚刚您演得真好,眼泪说来就来,倒是看不出和泉先生平时有这么感情丰沛呢。”

不过,说是去壮五他们家住,但也不至于完全抽不出空看信息吧?何况他无非就问了两句晚上吃了什么、跟壮五他们一起做了些什么,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关心,如果是平常的陆,肯定立马就会回他。所以他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在生什么气,才会突发奇想去别人家住,又不回自己的信息吗?

“是在烦恼七濑先生的事吗?”

一织心下一惊,反射性地收起了手机。身边的女生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一织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内心却如临大敌。从陆莫名被传绯闻那事开始,他就对朝户里沙多了个心眼,见她的第一面他就觉得这女孩子不简单。他自认在她面前藏得很好,轮到他们俩对戏的时候,早就没了陆的戏份,她跟陆的接触又不多,想象不出她到底是怎么察觉到的。

“您的衣服口袋里,还藏着东西吧。”里沙意有所指地说,“我在七濑先生的脖子上也看见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哦。”

“什……”

一织一时语塞,又惊又怒地瞪着她。他知道,她指的是他随身带着的项链。他在那次炎上事件之后就取下了项链,此后就没再戴上。保险起见,他应该放在家里,但他又不愿真的将它就此抛下,于是一直贴身带着。

“啊,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侵犯隐私哦。不管是七濑先生的还是您的,我都是不经意发现的。您上次在化妆室掏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是我帮您悄悄塞回去的,要感谢我才是哦。”

里沙冲他眨眨眼,在唇边悄悄竖起一根手指。一织神情冷硬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女优,余光瞥过她的手,确认她没有在操作手机暗地录音,才谨慎地开口:

“朝户小姐,您发现了又如何呢?您根本没有证据,这么常见的东西,街上随便捡两个人都会有相似的。”

里沙像是觉得好笑似地扁了扁嘴:“和泉先生,您当真要跟我讲证据?我根本不需要证据,您比我更清楚小报有多喜欢捕风捉影。只要有这么一点点的讯息透露出去,狗仔就能掘地三尺。可是,我不会这么做。”

一织的背上渗出了冷汗,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为什么您不这么做?”

里沙凑得更近了一些,一织已经能闻到她身上淡香水的味道了。她歪了歪头,自下而上注视着他,饶有兴致地。

“那自然是因为,我对您本人更有兴趣。”

“……用不着跟我绕圈子。”

里沙嘟哝了句真无趣,表情却多了几分认真:“那我直白点说,我对和泉一织本人没什么兴趣,但您所代表的男主角,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想让您配合我演戏,不是指电影里的。”

“您想让我配合炒作绯闻?”一织眯起眼睛看着对方。她合掌赞叹:“不愧是和泉先生!脑子很好使嘛。”

里沙毫无遮掩地同他倾吐,她出道也有两年了,虽然开了个好头拿了新人赏,之后就一直都不温不火。在这个圈子里,有好脸蛋和好演技的俯拾皆是,机会往往被硬件不如她的、但有一定背景的女演员抢走。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大制作,如果这次还无法出头,事务所就会逐渐放弃她,她的演艺生涯也就愈加难以为继。

她的举手投足都像是在炫耀着自己作为女性的资本,这让一织感觉不太舒服,而刚刚她所说的,更是印证了他疑心已久的某个猜测。

“所以刚开始和七濑先生的绯闻,是您故意制造的。您利用了七濑先生,现在又想重施故伎?”

“利用什么的,这话听起来真刺耳呀。就结果而言,你们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更愿意将它称之为双赢。”里沙笑着,指尖戳了戳一织的领口,“你们的关系如果曝光,不论是对你们也好,对电影也好,都没有半点好处吧?但是,如果您跟我传出绯闻,公众的视线就会集中过来,反而能保全你们俩的秘密,我说得不对吗?”

一织不动声色地偏过身子,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里沙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欣喜地凑过去说:“怎么样,您同意吗?”

“您根本不必这么做。就算不用绯闻炒作,您也可以走红。您擅长演戏,相貌可爱,只要《冬之锁》能顺利上映,观众怎么会注意不到您呢?”一织望着那杯没动过的黑咖啡,嗓音干涩。里沙闻言,一下子拉下了脸。

“我讨厌听天由命。如果我不主动,机会就不会降临到我身上。我跟你们这些出道多年、在圈子里保有一席之地,天时地利人和占尽的偶像是不一样的。”

果真如此吗?一织几乎想冷笑出声。也许正如她所说的,他们的运气的确比大多数湮没在半途的明星好上不少,但他们出道之前至今所经受的挫折和磨难,就算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更不用说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在人前总是闪闪发光的七濑陆,在五年前差一点就永远离开了他们。

可他完全不打算跟眼前这个女人多说什么。他能理解她的处境,但无法认同这种做法。就算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她想必也不会罢休。在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败絮其中的艺能圈摸爬滚打了十年,一织早就明白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啊,还是说您是在顾虑七濑先生的心情?他会很在意吗?”里沙见他不发话,不死心地追问道。

她的话如尖刺一般,让一织的胸腔隐隐作痛。早前他还因为陆不小心和里沙的绯闻而责怪陆,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不折不扣的白痴——陆天性单纯,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所利用,这点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但他非但没能尽到阻止这一切的职责,甚至把自己也卷进这种事里。太失策了,简直不像是自己会发生的失误。

“不管您信不信,我们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浪漫关系。”一织深吸一口气,忍着心痛说出这句话。

“咦——真的吗?我才不信哦。”

而真相是,他们并不如世间意义上的夫妻那样,走过从结识到恋爱的平常路途,才选择与对方共度一生。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缘由更为苦涩而难解,不可为外人所知。那匆忙而隐秘的婚礼作为一道契约暂且弥合了他们之间的裂痕,他们的问题却没被真正解决。那更像是一块陈年伤疤,揭开后底下依然血肉模糊。

里沙看着面色沉郁的黑发青年,沉吟片刻,又甜甜地笑开了。

“和泉先生,别想太多比较好,我又不会一直缠着您的,而且您是男人,怎么想都不吃亏嘛。再说了,这种事在演艺圈这么普遍,七濑先生也会理解的吧?这也是为了他好啊。”

他到底以“为了陆好”为由犯下了多少错误呢?这想必也是其中一样。但要害被对方牢牢抓在手里的一织,此刻别无选择。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守护陆,他绝不会食言,哪怕需要进行这种违心到让他想吐的交易。

“……我知道了,但我有个条件。”一织抬头冷冷地望向对方,“朝户小姐,请你不要再打扰七濑先生,离他远一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哇,好可怕哦~”里沙表情夸张地感叹着,又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放心吧,只要您能好好配合,你们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

“砰”地重重关上车门后,一织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在吸收掉一切声音的逼仄黑暗中沉思默想。良久,他抹了一把脸,打开半扇车窗,让料峭的晚风吹打得让脑袋清醒点。他向来不嗜烟酒,但他现在却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手边有包烟。

他摸出手机,荧光屏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昨天发出去的RC依旧孤独地躺在那里,并没有得到回音。眼下如果再听不见陆的声音,他八成会发疯。没有再犹豫,一织咬着牙拨通了陆的号码。

“喂?一织?”

耳边传来熟悉声音的那一刻,一织那颗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织?你在听吗?怎么了?”

“我在。”一织深呼吸,尽力平息自己汹涌的情绪。“抱歉,这么晚打给你。你这两天还好吗?”

“嗯,刚刚下戏。现在准备回家。”

“是吗,都这么晚了,辛苦你了。”

寒暄过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是感觉到一织的反应有些异样,陆关切地问:“一织,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陆会突然离家。他在生什么气呢?他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吗?尽管从陆的语气能听出来他现在很安定,但那股熟悉的焦灼不安,就像毒药侵蚀着一织的心。

他很想问陆,如果我真的和别的女星传了绯闻,你会相信我吗?会对我感到失望吗?你会……像我想你那样想我吗?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他又像哑巴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织,你还好吧?”

陆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在担心了。一织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凝视着不远处伫立在黑夜当中的一盏路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演的哭戏让他还没抽离角色,他隐约感觉鼻腔深处有些酸楚。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是吗……你要早点休息啊,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你还有多久才能杀青?”

“大概还有一周吧。”一织在心里盘算了下,安静片刻又问:“陆,你不打算回家吗?”

对面发出小小的惊讶声,紧接着像按下了静音键似地沉默了一阵子,才语带歉疚地说:“抱歉……我想在这边再待两天,有些事,我想整理一下思绪。”

“是我不能过问的事吗?”

“嗯,我会回去的。”

“明白了。那你早点休息,也不要搞太晚了。”

“你也是。开车,要小心点哦。”

“对了,陆。”

“恭喜你的新专辑拿到金曲榜首位。”

然后他才幡然醒悟,没有陆的家,再高级的公寓也不过是个冰冷的空壳而已。那里安放不了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灵魂。

“一织织怎么说?”

“嗯……感觉他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也不愿意告诉我。”陆坐在单人沙发上,抱住了环的国王布丁布偶,闷声说:“他还问我要不要回家……”

“是吗,一织君也在担心你吧。”壮五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陆君怎么想呢?”

“我说我要在这边再待两天。老实说,现在脑子里还是很混乱。”

“唔……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陆陆的心情啦,要是有个女生突然跟我说要追小壮,我心里肯定也会很不舒服的,就算知道小壮不会出轨也一样。”环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淇淋和布丁,分给陆和壮五。“一织织的话就更不可能的啦。因为,那可是一织织啊。”

“嗯,我也觉得一织君不是那种人。”壮五也同意环的话,“而且他也答应过陆君不会抛弃你,他是个诚实守信的人,会说到做到的。”

陆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倒不是说,我不相信一织什么的……就算他不会对朝户小姐有任何想法,可是,谁知道别的女孩子会不会也对他有想法?如果一织遇到了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现在陆君最没有把握的,实际上还是一织君的想法啊。”壮五为难地看着他。

“那也没办法吧!谁叫他从来不跟我说他的想法啊!”陆气恼地说,“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老是不告诉我,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很不坦率,怕我担心所以什么都一个人扛着!所以我才觉得他根本不相信我啊……虽然,我可能是很信不过啦。”

“直接问他就好了啊。”环提高了声音,“陆陆,你也不要老是将心事藏着掖着啦,有什么话,直——接——对他说就好!因为,你们可是家人啊,就像我和小壮一样。”

壮五点点头,“环君说得对。你也知道,我和环君最开始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但后来在相处中,学会了不压抑自己的想法,遇到什么事都跟对方商量,我们才慢慢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

陆的头埋得更低了:“所以我才羡慕你们啊……我跟一织这么多年都在一起,却从来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也弄不懂他对我的想法……所以我才很害怕啊。就算一织说不会抛弃我,但如果他某一天喜欢上别人了,我真的能坦然祝福他,放手让他和别人在一起吗?我没有那个自信啊……”

“就不要放手啊!”环丢下布丁抓住了陆的肩膀,语气无比认真。“那个啊,陆陆,你是超——超超喜欢一织织的对吧!”

陆在环的单纯眼神的逼问下,红着脸点点头。

“那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人不可啊?世间有哪条规定说他喜欢上了别人就一定要放弃他吗?哪怕用抢的也要抢回来,要有这种气魄才行啊!如果你能那么干脆放手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跟他签订那种契约吧!”

陆的眼睛濡湿了,他抓住环的手臂,嘴唇微微颤动。

“可是,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再去抢也没有意义啊……”

“我明白的,其实我只是在害怕知道真相而已。万一我问了一织,他告诉我其实他只是在同情我,因为他的负罪感而和我维持着这样的关系,我就不得不做出决断,所以我才一直不敢触及这个问题。”陆轻轻吸着鼻子,表情痛苦但坚定,“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可能会选择离开。否则,我们只会一直以暧昧不清的状态折磨彼此,也不会有机会去寻找未来的幸福。”

听了陆的话,环和壮五都露出了同样的悲伤神情。壮五揽住陆的肩膀,像是兄长安慰弟弟一般,靠在他的耳边诚挚地说:

“陆君,你长大了,你不知何时变得足够坚强,不再是过去需要一织君照顾的你了。我很高兴你能为你们的未来着想,同时我也为你感到心痛。因为你是那样的喜欢一织君,你喜欢他到可以勇敢地放手目送他离开,哪怕会因此受伤。”壮五深深叹息,握住了陆的手,直视他的双眼。“那么我只有一个建议:去看看一织君吧,去和他谈谈吧,把你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告诉他你这些年来的心情。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你已经决定要自己去面对了,对吧?”

陆怔了半晌,定定地点头。他提起嘴角,一滴泪珠摔落在他们的手背上。

“诶,是吗?他在哪里拍摄?”

“在荻洼那边,倒是离今天签售会的地点不太远。陆先生想去探班吗?”

“嗯……我想去。”

“探班的话,我想应该问题不大……不过,真的要去吗?”

“什么?”

“因为朝户小姐也在。”纺对和陆传过绯闻的女生都心怀防备。陆捏紧了拳头,强打精神安慰经纪人:“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就打算在一旁看看而已。”

“真的吗?对了,我可要提醒陆先生,演戏就只是演戏,不能当真哦。”纺熟练地拐了个弯,循循告诫:“一织先生跟女演员的关系好,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哦。”

“不、不会的啦!大概……”

陆的声音显得很心虚,纺苦笑了一下,自从那次陆在自己面前泄露了情绪之后,她就一直很在意。虽然在结婚之后陆的状态一直还算稳定,但保不齐会因为一织的某些言行又心生奇怪念头。明明都在一起十年了,两人也早已是业界的顶尖偶像,却还是会因为心意的交错而感到不安。纺心想,不管过去多久,他们对自己而言,始终都是要人照顾的孩子。

“那么,等签售会结束,我帮您买一些甜品和奶茶捎过去探班吧。”

“好的,谢谢你,纺小姐!”

陆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片场时夜幕刚刚降临。大家都还在聚精会神地拍戏,狭窄公寓的外围被设备围了个水泄不通。今天好像是准备一口气把在藤森公寓里的戏份全部拍完,陆很小心地跟外围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权当打招呼,踮起脚尖从攒攒人头和摄像机的液晶屏看过去。在那不过10叠的公寓里,穿着格子衬衫的一织正在煮咖啡,然后将咖啡端给屋里的里沙。后者在演戏时完全没有平时那份骄纵感,是剧中那个落落大方的文静美人。她接过一织的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赞叹好喝。

啊,现在才拍藤森和凉子交往之前的戏份。陆想起来剧本里的情节,虽然知道电影都是打乱场景拍摄的,不过到最后才拍摄最初的场景也挺奇怪的。

不过,一织的格子衬衫可真土。气人的是,这么土的格子衬衫穿在他身上,看久了居然也还挺顺眼的,衣架子就是了不起。陆忿忿不平地想。

“好的,辛苦了。先休息15分钟,然后准备拍下一场戏。”

安田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看回放,助理凑过来指了指陆的方向,这才让他注意到陆过来探班。他朝他打了个招呼,陆乖巧地回以微笑,并亮出了那几个满满当当的纸袋。工作人员们围拢过来,忙不迭地跟他道谢,瓜分了他带来的那些泡芙和奶茶。

“是来探和泉君的班?”没等陆说什么,导演瞥向仍在屋子里的一织,朝他喊:“喂,和泉君,七濑君过来探班了哦。”

一织正和里沙说着什么,听到导演的呼唤,目光猝然朝他这边看过来,和陆的撞了个正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瞬的慌乱,又迅速别开眼,压制着某种情绪朝他这边走过来。

“七濑先生,你怎么来了?签售会呢?”

“这不是结束了吗,离这里不远,才顺便绕过来看看你。”陆追逐着他的眼神,发现一织不怎么愿意对上自己的脸,心生疑窦。“一织不想让我来探班吗?”

一织顿时词穷了,“不……不是那个意思,你该跟我事先说一声。”

“你拍戏的时候不也不看手机嘛。”而且看这个状况,跟你事先说了恐怕就不让我来了。陆在心里嘀咕,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一织的神色仍旧紧绷,压低的声音凑近了陆。

“今天你打算回家吗?”

“嗯。所以我在这里等你拍完,我们一起回……”

“不行。”一织打断他,他的脸色一反常态地凝重,陆嗅到了不太妙的气氛,连忙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行?”

“总之你先回家,我今天不会太晚回去,等我——”

“七濑先生!”甜美的女声自一织身后传来,里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满脸欢欣:“是来看我们拍戏的吗!好开心!”

陆看着她亲昵地挽住一织的手臂,一织却意外地没有甩开她,满腹酸水汩汩涌上心口,脸上还因为多年的职业素养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嗯,是啊。朝户小姐也来点泡芙怎么样?”

“还是不要了,会胖的,谢谢~”朝户贴在一织身侧,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七濑先生来得正好,我拍完今晚的戏就要杀青了哦,下戏后我们一起去喝酒如何?”

“我——”“不了,七濑先生喝酒不太在行。”

一织抢白道,顾不上陆的眼神灼烧着自己的侧脸。女生“诶——”地拉出失望的长音,又眼珠一转,使了点劲扯扯一织的手臂,差不多整个人都黏到他身上。“那就和泉先生陪我去喝酒吧。”

明明根本没喝酒,陆却感觉胃里有一簇火烧得他背脊冒汗喉咙干渴。他想要挪开目光,是啊,他有什么理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与别的女人这样亲密呢?但是,视线却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似地,怎么都没法从这荒谬的情景上移开。

“朝户小姐,我晚上还有事……”一织为难地抵抗着,被里沙在后腰警告地掐了一把。

“不要那么扫兴嘛~人家杀青了,作为搭档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一织读出了那笑容里充斥着的某种危险信号,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我知道了。”

他将手臂从里沙的怀里抽出来,看了陆一眼,转身回到房间里去读剧本了。里沙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凑到了表情僵滞的陆的跟前。

“咦……”

陆愣住了。原来方才一织让他赶紧回去,是因为他不希望让自己看到他拍亲热戏?

“您看起来很紧张啊,和泉先生似乎也是第一次出演这种戏份吧,真少见呢,出道十年还这么纯情。”里沙的脸上闪现一丝讥讽,“希望他待会能好好表现。”

她瞥见陆那双瞪得圆圆的眸子里透出的震惊彷徨,半是怜悯半是好笑地弯了弯唇角。

“别做出这种表情嘛,我又不会吃了他。”她说着伸手捏了捏陆的脸颊。

——演戏就只是演戏,不能当真哦。

耳边响起了纺小姐的告诫,陆浑身一激灵,躲开了里沙手上的小动作。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又怎么样……只是工作而已。”

里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扬起了眉毛。

“你说得一点不错。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七濑先生。您被保护得那么好,可能没想过某一天你们也要面对这种事吧?不过,今天我希望你能好好面对现实哦。”

说罢,她冲陆抛了个媚眼,转身走进那狭小公寓里跟一织对戏。

“最近里沙跟和泉先生走得很近啊,前两天还看到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毕竟在戏里演情侣嘛。假戏真做的在这圈子里还少嘛……”

拉着电缆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着,差一点撞到发呆的陆。他们颇为诧异地看着方才还精神地送来甜点的偶像,此时却像丢了魂的孩子似地站在那,目光一直执拗地盯着房间里对戏的两人。

考虑到两位主演都是第一次拍亲热戏,在开拍之前,导演先疏散了一部分工作人员,只留下尽可能少的人。陆没有听从一织的话先回去,而是借口要观摩学习留了下来。导演拗不过他,只好告诉他要保持安静。陆于是跟导演坐在一起,看着监视屏上的一对男女。

一织演过不少电视剧。除了刑侦剧以外,青春恋爱偶像剧也有找上外形俊秀的一织,可在那些电视剧里,他顶多也就是和女主角亲一个的程度,亲热戏是全然的空白。

这算是他的荧屏亲热戏处女秀?陆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却压根没有想笑的欲望。那屏幕上的一织戴着有点傻气的眼镜,加上土气的格子衬衫,那怯懦死板的工科男气质呼之欲出,简直不能想象这个内向的男人下一秒就要和眼前的女孩上演亲热戏。

喊了开拍的下一秒,一织扮演的藤森伸手点了点眼前的一大罐蜂蜜,尝了尝味道,推给矮桌对面的女孩。凉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嘬了口蜂蜜,含羞带怯地对上他的眼神,笑得跟蜜一样甜。他主动靠近,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亲吻凉子。眼镜架碰到了女孩的脸,她避开,于是他摘掉眼镜,露出纤长睫毛,再度靠近。

在看到一织将衬衫脱下、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膀和腰肢的时候,陆感觉眼球像被烫到似地迅速移开了视线。这五年来,他都没能直接地看到一织的裸体,做梦都没想到再见时居然是看着他和别的女生一起拍亲热戏码。人生怎么能有这么讽刺的事呢?残留在记忆中的那点噩梦后的温存,已经随着时光的逝去而所剩无几,他们曾拥抱在一起的事实像是缥缈的肥皂泡,戳一下,细得看不清的水花在空中溅开来,留不下任何痕迹。

照理说一织是第一次演亲热戏,但那在压抑中爆发的情感,比起肉\\欲的宣泄更像是一种在漫长的夜路中走了太久,终于找到救赎的表达。安田导演的风格是连亲热戏也会拍得尽可能文艺唯美,镜头里起伏的躯体和耳鬓厮磨成谜般隐晦。

尽管镜头并不暴露,但陆感觉在探班开始就隐隐作痛的胃此刻更是烧得难受,恐惧、嫉妒、悲伤夹杂怒意呼啸着席卷而来,小簇的火星掉落在名为负面情绪的原野上,轻易便蔓延成燎原大火。他惩罚般地逼迫自己去看,看镜头里一织英挺的鼻梁、充满爱意的眼神,那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一切。那些经年累月无法与心爱之人碰触的无法弥合的痛楚,从早已裂痕遍布的玻璃容器里流了出来。

只是在演戏。他们只是在演戏。不能当真。

仿佛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提醒着陆,然而这对他也不再管用了。陆必须死死捂着嘴,才能不在这个需要绝对安静的片场里哽咽出声。

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这场戏拍完的。随着导演的一声“辛苦了”,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送上了热烈的掌声。有人给杀青的朝户里沙递上一束花,她笑着接过。陆霎时如释重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跟着大家鼓了鼓掌,又索然无味地停下了动作。穿好衣服的一织隔着涌来的工作人员朝他这边望来。也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让一织的眉心微微蹙起,他正想走过来,却被里沙抓了个正着。

“和泉先生,来合个影吧。还有,别忘记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陆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觉得再在这里呆多一秒,他的眼泪就会掉下来。他垂着头怔了片刻,轻轻跺跺脚,自鼎沸的人群之外悄然转身离开。

我真是个笨蛋。擅作主张地期待,又擅作主张地失望。

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又要回到哪里去,陆刮肚搜肠也想不起来。他的大脑空落落的,在逼仄片场里的混杂情绪被室外的寒风一过筛,仅余嫉妒和愤懑热辣辣地燃烧着躯体。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三步并作两步从那破旧公寓的窄楼梯上跑下来,差点绊了一跤。

他跑到公寓楼外一条街的巷子,被冷风割疼的喉咙发出了岌岌可危的喘息声,然后他听见身后有人靠近。他来不及回头,下意识地想要往里面跑,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手臂。熟悉的呵斥声在巷子当中响起:

“等等,你跑什么?会发作的!”

陆一个激灵,用力甩开了对方的手。

“呼……呼、我不用你管!”

他激烈的反抗让身后的人停顿了半秒,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和不解。

“什么意思?你在生什么气?我让你先回去,你怎么就不听——”

“我回去了又如何?”陆咬着牙,拳头紧紧握起,“反正你也不会回去。你不是要跟朝户小姐去喝酒吗?那就回去片场啊,她在等你不是吗?”

一织愣了愣,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巷子中显得尤为苦涩。

“我已经拒绝了。跟我回去吧。”

“不。”

“哈?”

“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那就陪她去啊。反正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刚刚拍戏也挺合拍的不是吗。”

陆忍着鼻腔的酸涩,每个黏连的音节听起来都像是在闹别扭。

“我知道啊!我知道那是演戏!但是朝户小姐对你那样献殷勤,你也没有拒绝她不是吗?”

一织面对这质问足足有几秒钟没说出话来。他本以为陆这样的粗神经应该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的,悔恨像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

“你看,你没法反驳了吧!”见一织不吭声,陆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那是有原因的,回家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要——”

“陆!”一织再次拽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力气太大,陆一时挣脱不开,愤愤然抬起头瞪向他。一织借着微弱的路灯照明看见那双通红得快要滴出水的眼,心底倏地一震,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接近恳求。

“我们先回家吧。回家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陆没有点头,也没有直接说不,他只是顽固地盯住对方。一织不敢放开他的手,就这样拽着不情不愿的陆走向附近的停车场。

一织驾驶着车子在深夜的公路上奔驰,陆上了车后就一直没再说话,但从副驾驶那散发出的恼意让本就静默的车厢里更添几分险恶。

“你还好吗?”一织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你不怕坐我的车了吗?”

为了不让陆有任何犯病的机会,这些年来一织几乎从不开车去接送他。要不是事出突然,他今晚本来也打算叫出租车跟陆一起回家的。

“……的。”

“会怕的啊!”陆怒气冲冲地用大衣兜帽盖住自己的脑袋:“我现在也心跳得很快,你满意了吗?”

“为什么要生气啊?”一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跳动,“要是很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不用假惺惺地关心我。”陆的声音闷闷不乐的:“对我那么好又有什么用呢,我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个累赘而已,还会阻碍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织完全弄不明白他今晚的脾气到底是怎么来的,就因为自己拍了亲热戏?“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直说就好了,用不着贬低自己来表达对我的不满。”

“……我就是很看不惯你这点,不管发生什么都能用这么冷静的口吻说教分析,就像这些事跟你没关系似的。”

“那我要怎么办,要大吼大叫你才满意吗?”一织踩下刹车,停在红灯面前。“你有什么话想说就都说出来吧,我听着。”

陆想起壮五的劝说,闭了闭发烫的眼睑,心下一横。

“你那天为什么要对制作人说‘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为什么想拒绝掉唱主题曲的邀约?”

一织没想到他在意这个,稍稍怔住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在他人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本来,你一个人唱的话题度就已经够了,没必要非得两个人唱,进一步增加风险……”

“增加风险。”陆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失落地发出一声苦笑。“是啊,在一织看来,也许再也没有比我们结婚这件事更危险的存在了,所以你才连项链都不愿意戴了。”

陆没听见他的回答,权当他是在默认。他拼命忍住往上冒的眼泪,继续说道:

“一织,我知道的,我跟你结婚的事实一直都困扰着你。这么多年来,你为这事苦恼得都不敢发展自己的事业。你明明有着大好前途却不敢去把握,这全都是我在拖累你。从你拍电影的表现我就知道,你是那么有才华的人,迄今为止没有接下任何电影邀约,全都是为了照顾我吧。”

——你为了陆而牺牲自己的人生,谁也没这么期待过。

陆的话语和大和当初的告诫重叠起来,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来。一织遍体生寒,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不是这样的,我……”

“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你也不会大胆追求,因为你会顾虑我。”陆始终将脸对着窗外,并不看他。“为了送我回家抛下了朝户小姐的邀约,你肯定也不爽吧。”

一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说什么……”

“我们只是契约关系,这不是一织说的吗?你要跟别人约会也好,拍亲热戏也好,我根本没资格管你,也没资格生气……”陆自嘲道,“其实你根本不必顾虑我的心情,照你的想法去活就好了。”

——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啊!

心底有个泣血的声音在呐喊,但陆忍痛无视,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鼓起勇气说:

“我不想再绑着你了,一织。我们解除契约吧。”

一织难以置信地盯着陆,后者将他们那有名无实的契约象征捧在手心朝他递过来,昂贵的金属在车里闪耀着晦暗的光芒。此时车子明明停在马路上,但一织却感觉自己刚刚被一辆失控的卡车迎面撞上,耳朵嗡鸣作响。

“闭嘴……”

“请你闭上嘴!”一织吼道,咬牙切齿地换档踩下油门,车子如箭般往前飚去。“回去之前请不要再说话了,否则我不能保证在路上会出什么事。”

一织以会被寄罚单的车速一路狂飙回公寓,在停车场把车停稳后,陆就脸色发青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织赶紧喝止他:“你要去哪里?”

陆停下脚步,背影写满了拒绝的意味。

“我去天哥那里,我不会回去了。”

“等一下,话还没说完。”一织关上车门,三两步追上他,手里死死攥着陆刚刚摘下来的那条项链,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它捏碎。“你要解除契约?什么意思?”

“我要跟你离婚!这样说你听懂了没?”陆哑着嗓子叫道,纤瘦的身躯因极度的愤怒与悲恸而颤抖不已。“够了吧……反正一织跟我结婚,也只是因为你的负罪感,只是为了不让我去死。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就算你不在身边,我也能过得很好!再说,只要没有这层关系,你就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了吧?”

一织的声音危险地响起:“这就是你离开家近一周得出的结论?”

“我说错了吗?”陆蓦地扭头注视着他,眼角红肿得像只兔子。他哽着声音,一条条列举着一织的罪状:

“从来不过结婚纪念日,也从来都不跟我做,项链也不戴,连你的名字都不准我公开提起,宁可去赴女生的约都不回家吃饭,还、还跟朝户小姐那么亲密,连拍亲热戏也拍得这么得心应手……”他越说越委屈,鸽血红的眸子水光闪烁。“一织你,根本就不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那么,勉强维持着这种徒有虚表的关系到底有什么意义?既然不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倾尽所能地对我好啊!不要让我误会啊!求你了!”

陆一口气吐露出这些长久积压在心底的真心话,双手掩面,泪水扑簌簌从指缝间滚落。一织僵立在原地,被掐住了脖子似地感到窒息,同时一股狂喜与剧痛如激流穿透了冬眠不发的冰层,击碎了他长期压抑的冷静假象。一道光破开了他苦心经营的那道壁垒,他站在那儿遥望着它的坍圮,却毫不可惜。

眼前的陆不再是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超级偶像。他脆弱又孤单,哪怕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却寂寞得仿佛一碰就碎。而造就这一切的凶手,和泉一织心里清楚。同时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在这里否认了这份感情,他就会真正意义上地,永远失去七濑陆了。

和泉一织,你想要的只是这种虚伪的幸福吗?你当初向他求婚,许下一生的誓约,莫非不是想让他得到真正的幸福吗?现在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的心愿只是再一次地成为了他的枷锁,让他痛苦了这么些年!

也许对一位偶像而言,个人的欲望确实是令人难为情、是难以饶恕的东西吧。可是,倘若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这个世界于我到底有何意义呢?我努力走到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下一秒,一织果断迈开步子,一把将默默哭泣的陆拽来身前,双手扣着他的手腕,迫使他退后几步直到背部靠上车门。他注视着那双茫然不知所措的清澈眼眸,没再犹豫,俯身深深吻住了陆。

除去婚礼上半推半就的誓约之吻,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吻,陆的眼睛微微圆睁,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彻底混乱了。他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呜咽,却被一织全数用唇堵了回去,他的嘴唇炽热又柔软,带着些咖啡的苦涩,就像无数个夜晚自己念想的那样。可当想象终于成为现实的时候,陆却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织才不会亲自己。我一定是在做梦。他的脑子来来回回只有这些被搅碎的念头,方才跌入谷底的心脏此刻却兀自在胸腔里激烈碰撞着,欢喜地叫嚣着,连带着身体也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他感觉到一织的舌头蹭开了自己的齿缝,钻到嘴里去,细细密密地舔弄着每一个角落,不时卷弄着他的舌尖。感情经历基本白纸一张、出道十年吻戏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陆从没经历过这么激烈的亲吻,他的皮肤开始发热,甜蜜的冲击几乎要令他的背脊融化,一点点夺走了他的力气。被亲得快要失去意识的间隙,陆还恍惚想道,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学到这样的吻技?如果是跟朝户小姐学来的我绝不饶他……

“那……那个……一、一织……?”

“陆。”一织彻底丢下了所有顾虑,直呼他的名字。他轻抚陆红肿的眼角,低柔地说:“你没有误会,我对你的喜欢,就是这种喜欢。”

“所以,你能跟我回家了吗?”

>>>tbc

现在写文一天,发文也要一天。WP后台很难空行,找不到很好的办法,头都要秃了,不知道下一章要怎么发。我这会儿一个个试minganci试出来才能发,发文实在太太太难了…………我甚至希望出钱雇人帮我发文(ntm

不能在后记里写太多泄气话。总之,好想急死你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实在是太长了,不得不分段。下一章会让两人敞开心扉好好谈的。

如无意外下一章应该是最终章啦!

*十年后捏造设定。

*雷,OOC

*本章插入大量电影原作情节。

-8-

傷つくことには慣れているけど

かなしむ人を無視できるほど器用にはできてない

はじめから気づいていたの

嘘で守れる真実なんて真実じゃないことを

《冬之锁》电影在新年假期之后正式开拍。

为了赶在开春之前拍完雪山的戏份,进组的第一天,就要开拍该片的核心回忆部分——大学里同一个研究组的主角等六人前往雪山别墅度假,而陆饰演的鹿野在雪山上遇难。导演安排在长野县白马山进行5天4夜的拍摄,而拍摄在去长野...

为了赶在开春之前拍完雪山的戏份,进组的第一天,就要开拍该片的核心回忆部分——大学里同一个研究组的主角等六人前往雪山别墅度假,而陆饰演的鹿野在雪山上遇难。导演安排在长野县白马山进行5天4夜的拍摄,而拍摄在去长野之前就开始了。

“哇,居然要在雪山上拍五天呢,好像合宿!”

“七濑先生不是第一次看雪了吧,之前在诺斯美亚不也拍过外景吗?合宿什么的,学生时代没去过吗?”

主动过来攀谈的是ZOOL的枣巳波,他此次也受邀参演电影,饰演研究组同学之一的浅川。陆见到熟悉的面孔似乎挺高兴,全无戒心地答道:“嗯,我因为身体不那么好,所以学生时代没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诺斯美亚的雪是很好看,不过在雪山上拍电影是第一次呢!”

“诶~原来是这样。我也是第一次跟和泉先生和七濑先生拍电影,请多指教了。”

“嗯,请多指教,巳波先生!叫我陆就好了!”

枣巳波因为他自来熟的称呼眼皮跳了跳,又露出涵养良好的微笑。他余光一瞥,恰好与向这边偷瞄的一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后者赶紧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地咳了几声。见状,枣的微笑更深了。

看来这次拍摄会蛮有趣的。

一织完成造型后,导演将此次的演员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短会。由于要拍摄四个同学一起开车前往雪山的场景,所以从现在开始要一路拍到长野。陆也拿到了道具师递给他的假驾照,上面是他的证件照,写的是剧中鹿野夏树的名字。

“对了,七濑君,你会开车吗?”安田导演突然发问。陆瞪大了眼睛,摇摇头。

“不,我没学过……”

“咦,你没有驾照吗?”安田导演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开车呢。”

“非常抱歉!”陆以为他是在指责自己不会开车,这样可能会给拍摄造成麻烦,赶紧垂下头道歉。“我看剧本没有让鹿野开车,我还以为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不好意思,导演,因为七濑先生他出过车祸,所以对开车这事有点……还请您谅解。”

看不下去的一织赶紧站出来为陆辩解,安田导演的表情更加讶异了。

“不,我只是随口一问。也是,出过车祸的话确实会对开车有心理阴影啊。本来我是想着如果七濑君会开车,可以拍几个他开车的镜头,但不拍也不影响剧情。”

“诶,不影响吗?”

“嗯,没关系。本来鹿野也并非交通事故去世的,只是要给观众造成那种假象嘛,只要拍一个你坐在驾驶座上的镜头就可以了。”

一织和陆这才松了口气。导演来回看着他们俩,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我只是听大和说过,但没想到你们俩关系还真的那么好。”

一织顿时感觉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那是自然,我们毕竟是十年的团友了。”

“也是,十年真不是个小数字啊。”导演拿着卷起的剧本敲了敲一织的肩膀,“挺好的,藤森和鹿野也需要这种随时会包庇对方的感觉。”

“是……”

“那么,我们开始拍摄第一个场景吧。枣君,开车就交给你了,可要安全驾驶哦。”

车里饰演同学的四位主演虽然年轻,但也已经在圈里摸爬滚打了有些年头。大家在狭窄的车子里很快熟络起来,拍摄也相当顺利。一织本性喜静,又悟性很高,没费多大功夫就把内向敏感、不善言辞和拘谨的藤森演得活灵活现。陆饰演的鹿野是个性格开朗又善解人意的男生,角色性格贴近自身,加上陆在这几年间积累过不少舞台剧的经验,这次又和一织搭戏演得格外放心,一路上和朋友嬉闹玩耍的自然演技获得了导演的赞许。特别是冲着一织饰演的藤森招手,从远处小跑而来、绽放着灿烂笑颜的陆,让导演对着摄像机里的回放镜头满意地感叹“这笑容就是鹿野啊”。

而进入了雪山区域,挑战才正式开始。陆穿着服装师给他的连帽工装棉衣和围巾,但为了拍摄效果不能戴手套和帽子。车子一行驶进雪山,气温骤降,陆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坐在他身边的一织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了暖宝宝,塞进陆的手里。

“七濑先生,把这个贴在衣服内侧会保暖一点,太冷了你会受不了的。”

陆感激地冲他笑笑:“嗯,谢谢一织。”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阵内晃是车上最年长的演员,更像个不拘小节的大哥哥,饰演同学之一岸谷。他从车内后视镜中看到坐在后排的一织和陆的互动,忍不住笑了。

“关系真好啊,你们俩。”

“嗯,毕竟在一起十年了嘛。”陆一脸理所当然。

阵内长吁短叹起来:“偶像就是这点好,真羡慕这样的团友关系啊~就是因为这样导演才想让你们演挚友的吧。”

“不过,每个人的距离感都不一样呢。我和ZOOL的大家就算已经共事十年,也没法想象给对方递上暖手宝的情景。”枣巳波笑容和语气都十分柔和甜蜜,但听起来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枣的话,确实很难想象你会给别人递上暖手宝的样子啊。”阵内哈哈大笑起来,将他话里有话的部分完美地忽略了。一织提防地盯着枣巳波驾驶的背影,紧紧抿住了嘴。

“积雪会很厚吧。”

目送着浅川和岸谷叫着“好冷”跑去买饮料的背影,鹿野抱着本长野县地图在敞开的车尾箱坐下来专心地看。藤森有些局促地靠近了他。

“鹿野,听说你也是今天出面试结果?”

“嗯,没通过。”

望着头也没抬的鹿野,藤森愣了一愣,又挤出了尴尬的笑意。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要是知道我就不会……”

方才在休息站,浅川提议吃荞麦面,岸谷和藤森都没有意见,只有鹿野说自己突然很想吃咖喱饭,单独离了队跑去了咖喱店。在等面的时候藤森收到了短信,打开一看,发现是他面试的其中一家公司终于给他发来了offer。他兴奋得立刻抛下刚端上来的荞麦面,冲去咖喱店,告诉鹿野这个好消息。鹿野听说了也非常高兴,两人像小学生一样在店里欢呼起来。

“你知道我不太想找工作吧?”鹿野打断了藤森的话,抬头看向他。

“你不是参加了就业考试吗?”

“不是公司的考试,是行政法人的考试。有点志愿者的感觉,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藤森吸了口气,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总感觉……对不起,我一个人这么高兴。”

“你被录取了就好。”鹿野笑着,像是在说“你说什么傻话呢”。

“像我这种人……”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努力吗?大家都承受不住放弃了,只有你坚持到了最后。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

他并不是在说敷衍的漂亮话,藤森明白,鹿野夏树一直都是那么坦率温柔的人。

“鹿野……那你今后该怎么办?”

鹿野站起来,将喝空的饮料罐远远抛进可回收垃圾桶里。

“虽然我打过很多份工,但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管高中还是大学,我都是听别人的意见,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的。但是,选了这所大学真好。”鹿野转身面对藤森,午后的阳光在他脸上寸寸流转,干净而美好。“和藤森进了同一个研究组,我很开心。虽然并没有什么成就,但每天都很开心。一想到没过多久就要毕业了,我就觉得很寂寞。”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藤森看着鹿野温暖的笑容,眼眶有些泛红。鹿野于是揶揄道:“你哭了?”

藤森吸了吸鼻子,笑着摇摇头,他也将手中的易拉罐扔向垃圾桶,却没能扔中。鹿野笑着说“可惜了”。

——鹿野夏树,对我而言,他是唯一的挚友。如果那个时候我能留住他,他就不会命丧黄泉了。

在上山的半途中,需要拍摄车子在雪中抛锚的场景,陆、一织和阵内三人在车外推车,枣在驾驶位上指挥。天气本来就不甚晴朗,在导演讲戏的当口还飘起了雪,更是冷得无以复加。踩在一脚深的雪地里,陆朝手里哈着气,鼻子冻得通红。一织不禁向陆投去担忧的目光,导演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准备开拍了。和泉君,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没有什么问题。”一织犹豫片刻,还是没能把让陆戴上手套的想法说出口。毕竟他们扮演的是血气方刚的大学生,而且刚刚拍摄过的镜头里都没有手套,事到如今导演也肯定不会同意。

“开始下雪了啊,我们尽快吧,否则等会车上积了雪更不好拍摄。”

导演搓搓胳膊,走向摄像机旁边,工作人员们碎声应和四散开来,拿起设备各就各位。一织回到陆的身边,与他一起抵着车尾,悄悄对陆说:“要是很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我没问题的,你太担心了,一织。”陆回以他一个笑容,这没能给一织带来多大宽慰。他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导演的提醒远远传来:“和泉君,表情要更开朗一点,别忘记你们是来玩的学生!”

一织顿时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在意对方了,这让他想起十年前自己也因此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导致他们无法顺利出道。他收起乱七八糟的心绪,眼神也从陆身上移开,努力让自己融入藤森这个角色当中。

他们一起用力将陷入雪中的车子往前推,车子纹丝不动。为了不被冻死,他们将车子丢在了半山腰,拿起行李前往别墅。

“卡。”

在走进别墅的那一瞬间,导演喊了停。过了一阵子,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这条可以。辛苦了,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

拎着沉重的滑雪用品和行李的四人终于松懈下来,在别墅的沙发上东倒西歪了一片。道具组的老师赶紧过来小心提醒,这间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这几天拍摄要使用到的,不能破坏现场,如果要休息就去另一幢别墅。

“哈……还要移动啊,好累,真不想动。”阵内伸了个懒腰,“外面好冷,别墅离这里有多远啊?”

“不远,离这里300米左右。”

“在大雪里走300米也挺辛苦的呢,外面的雪好像又大了。好,一鼓作气走过去吧,很快就能休息了。”阵内打起精神从沙发上爬起来,陡然发现旁边变得格外安静。“嗯?怎么了?”

一织探身去查看身边陆的情况,神色霎时紧张起来。枣也凑了过来,看见一张煞白的脸,趴在沙发上艰难地喘息着。

“七濑先生?身体不舒服吗……要请医生过来吗?”

“不用。”一织让陆靠在自己身上,回头问场记:“七濑先生的身体不太能受凉,能否先借用一下房间让他休息一下?”

场记面对这变故也慌了手脚,跟道具组确认过后,告诉他可以先用楼上的房间。一织点头谢过,低头对怀里的陆说了些什么。陆点点头,靠进他的怀里咳了一阵。一织扶着他站起来,半抱半搀着他上楼。

“啊,和泉君,你需要帮忙吗?”阵内这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在楼下喊道,一织从楼上探出头说:“不好意思,能帮我把背包拿上来吗?还有饮用水。”

“好的,马上就来。”

“我来就好,阵内先生您休息一下吧。”不等阵内说什么,枣就拎起一织的背包,又从流理台上拿了一支矿泉水。他走到楼上的房间门外,看见一织将正在给躺在床上的陆盖上被子,陆看起来还是很难受,大口喘着粗气。一织示意枣将背包递给自己,从中掏出吸入器和药,动作熟练地让陆吸入药物,直到陆慢慢平静下来。

“相比起ZOOL的话,是的。谢谢您的帮忙,枣先生。”一织心虚地回答。从刚接触起他就一直不怎么待见ZOOL,虽然在诺斯美亚找凪的时候他们帮了不少忙,也达成了和解,但在那之后,两个团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变成无话不谈的好友。一织也知道他们本性不坏,但枣巳波确实是他不对付的类型。陆和自己的关系枣应该并不知情,可是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容,一织就感到脖子像有条蛇爬过一样,凉飕飕的。

“七濑先生是先天性疾病吗?”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应该是呼吸系统的慢性疾病吧,拍雪山的戏份可真是难为他了。”枣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织,“不过,身体这个样子还要出演,七濑先生还真是喜欢这部电影啊。还是说,他参演电影其实有别的想法?毕竟国民偶像七濑陆并不需要这么一个角色来为他锦上添花吧?”

“您想说什么?”

“没什么。病人会勉强自己工作,如果不是真的缺钱,那他追求的肯定是比工作价值更高的东西。”

一织直起身子与枣对视,他还戴着角色需要的平光眼镜,镜片底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七濑先生他十年间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是吗,那真是值得钦佩。不过,幸好和泉先生也参演了,不然七濑先生要是在雪山上出点什么问题,可没人能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呢。”

枣的言辞之间带着些戏谑的意味,不等一织回话,他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多保重”就转身下了楼。一织若有所思地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身回到房间。陆并没有睡着,见一织进来就挣扎着坐起来。

“躺着就好了。”一织阻止他。

“没关系,我好多了。”陆咳了两声背靠着床头,表情沮丧。“给大家添麻烦了。”

“也没给谁添麻烦,顶多就是我和枣先生。”一织轻描淡写地说,“导演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不用太担心。这种事情一般都能理解的,事先没跟他说明情况也是我的失职。”

陆轻轻地嗯了一声,“不是一织的责任啦。我本来也想减轻你的负担来着,结果身体还是不争气……”

一织觉得叹气没用,但他还是没忍住。他抬手摸摸陆的脑袋,触手依然是冰凉的。看来确实是在雪地里拍太久,房间的暖气都没法把他焐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老实说,我这一路都很担心你会不会中途发作,毕竟这里比我想象中还冷,又没法做好万全的保暖工作。”

陆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他从床中央一点点挪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一织,像个求表扬的小狗。

“一织一织,我很努力地演到最后了,是不是很厉害?”

一织忍不住笑了,“是是是,你很厉害。”

“什么啊,这个敷衍的语气。”陆撅起了嘴。

“我是想告诉你不能大意,之后雪山的戏份还有四天呢。”一织板起脸来,“真是的,如果放你一个人来演,我一点都不放心。”

“明明之前还怎么说都不肯演……”陆边斜眼瞪他边嘟哝,“所以一织你就只是为了看护我才接下的电影?”

一织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个坑,而眼前的小恶魔正忙不迭地等他跳进去。他别开视线,试图掩饰自己的表情,但他此刻就跟笨拙的藤森一样,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那、那是当然了。又有雪山这种危险的场景,而且你性格又那么天真单纯,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利用……”

“可是我觉得你演得挺开心的,导演不也夸奖你的演技了吗?藤森这个角色果然是很适合一织,我没看错。”

一织被陆投来的直球狠狠击中,如果再将这些别扭发言继续下去,那自己也太不识相了。

“……嗯,确实还是挺开心的。”

“我就说嘛!嘿嘿,我也很开心哦。”

陆为自己小小的胜利而粲然一笑,让一织想起在午后他们拍摄藤森和鹿野关于找工作的谈话场景时,陆在镜头前露出的坦率笑容。那时候他看着陆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他有正确地演绎出面对挚友的眼神吗?

可是在看见陆的笑脸时,这些疑虑就如初春的积雪般消融。这种感觉跟在live上面对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演戏的时候,一织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旁观者,审视着名为藤森的男子对着自己的挚友露出满足的神情,不知不觉间,也能感同身受他的心情。而后一织恍惚忆起,在很久以前,在他们演绎属于两人的第一部电视剧时,他也单纯享受着,有这个人陪伴在身边,与他有着共同目标和梦想的喜悦。

有你在身边,就不会觉得寂寞。不管做的是多么微小无聊的事,只要是两人一起,都会觉得很开心。

曾经是理所当然的存在,被五年前的一场意外和以拯救为名的誓约尘封进不为人知的角落,在五年后的今天,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村田和妹妹明日美被大雪困在车站了,让我们谁开车去接一下。”

“我不去,我喝葡萄酒了。”

“浅川……”岸谷跑去厨房,一把揽住浅川的肩膀。“这个别墅是村田的,他还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多食材。你就去接他一下,好吗?”

“不行,完全接不通,我再打一遍试试。”藤森紧张地又重拨了一次出租车公司的号码。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如果说不想毁掉自己的未来,村田他也一定会理解的吧?!”岸谷激动地对其他两人说,藤森彷徨地站在三人的中央左顾右盼,尽管心里着急,但他在这里派不上任何用场。

“……鹿野,你能去接吗?”

磨人的沉默后,浅川对坐在壁炉前烤火的鹿野发问,鹿野丢进一根柴火,回过头来看着他。柴火在寂静中噼啪作响。

“也是,没有拿到内定的也就只有鹿野了。”岸谷说。

“可是,鹿野也喝了啤酒——”藤森试图为好友说话,却被浅川不耐烦地打断:

“没关系。”鹿野从壁炉前站起来,“我去吧。”

“鹿野……”藤森担忧地望着他。

鹿野询问了车站的位置和车钥匙,浅川和岸谷殷勤地帮他张罗去了,藤森拿起他刚刚喝完的两个啤酒罐,紧接着跑去厨房帮他泡他最爱喝的咖啡,往里面倒入了一勺蜂蜜。那是鹿野教给他的喝法,往咖啡里加入蜂蜜,会让咖啡的味道更醇厚。

鹿野坐在玄关穿鞋的时候,藤森把保温壶递了过来。鹿野打开保温壶,一股咖啡的香味窜进气管。

“谢谢,你为我泡了咖啡啊。好香,光是闻到味道都清醒了不少。”

“真的没问题吗?”

“嗯,风雪这么大,村田他们应该也在发愁呢。”鹿野站起身,藤森低喃着说“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点”,他的挚友拍拍他的肩膀,打开别墅大门,雪片争先恐后地飘进来。

“那,我去去就回。”

鹿野笑着转过身,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当中。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目送着鹿野远去的背影,那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四个人的室内戏拍了一整个白天,藤森送鹿野出门的那段戏是关键戏眼之一,为了拍好这段看似简单的戏份,导演不厌其烦地让一织和陆用不同的方式演绎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满意为止。

一织经过两天的拍摄总算摸透了这位名导演的风格。说得好听是细致,说得不好听是龟毛,就连推门出去的那一刻有没有在下雪也在意得不得了。长野山上的雪不近人情,说下就下,有时连机位都没摆好,又停了。道具组也曾提议用人造雪,但导演总觉得人造的差点意思。他想让这个场景尽可能地自然又凄美。

多亏这小孩子闹脾气的雪,他们来回折腾了好几趟,等最后导演终于说可以的时候,陆长长舒了口气,才开始哆嗦起来。

一织走过来给陆披上了件早就准备好的羽绒服。这场戏他基本是站在室内,反倒是要看着陆一次次往雪原里走去,担忧之情不用演都呼之欲出。

陆对他道谢,又凑到监视器旁边跟导演一起看回放,安田边看边沉思,陆问他是哪里还做得不够好,他摇摇头。

“只是觉得,幸好是你俩来演。”

“诶,什么意思?”

“和泉君动摇的眼神很真实,不舍的感觉也演得很细腻。就好像他知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陆顺着他的指向望着屏幕里的一织。他送自己远去的时候,瞳孔瞬间缩紧,他像要大喊让门外的人回来,不要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忽然感觉心里一沉,他不知道演这段的一织在想什么,但也许他想起的真是不好的事情。

“我怎么了吗?”一织走过来,陆像是要掩饰什么似地扬起头挡住了他的视线。

“安田导演在夸你呢。”

“是吗,能让您满意比什么都好。”戏外的一织身上全然没有藤森的半点拘谨局促,落落大方地接受赞赏的模样让导演微微一笑。

“你挺有意思的,和泉君。你犹豫了那么久,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接这部电影了,也曾假想过你也许是由于没有大银幕的经验对自己信心不足,不过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织微怔,似乎苦恼要如何回应。就在这时,陆憋不住打了个喷嚏,别墅里大家的注意力一瞬间都集中了过来。

“对,对不起……”陆慌张地捂住鼻子,一织如释重负地将他拉到壁炉旁边,虽然是布景,但壁炉是货真价实在燃烧的。

“给,纸巾。还有这个。”一织从厨房里拿来一个保温杯,塞在他手里。“趁热喝吧,身子会暖一点。”

陆打开了保温壶喝了一口,牛奶还保持着略微有些烫口的温度,熟悉的甜味沁入心脾。

“啊,是蜂蜜牛奶。你是什么时候泡的?”

“早上泡的,刚刚借用锅子热了一下。”

“我还以为里面会是加了蜂蜜的咖啡呢。”陆回过头冲他弯了眼角。一织知道他是指电影里的细节,笑着说:“你不是不爱喝咖啡吗?”

“因为咖啡很苦嘛。不过,拍戏的时候感觉加了蜂蜜会很好喝,虽然没喝上。”

“你总会喝上的,不是还有一场戏吗。不过要是你想喝,下次我泡给你就是了。”

“嗯,我想喝一织泡的!”

不远处的安田导演望着这温馨的一幕,眯着眼睛静静微笑。

“和泉君参演电影的理由,枣君你知道吗?”

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导演身后的枣,脸上笑意柔和温顺。

“导演,您期待的是会伤人心的真相,还是粉饰太平的谎言呢?”

导演苦笑着摇头:“你是聪明的孩子,跟和泉君不一样。”

“业界普遍认为和泉先生也是聪明的人哦,导演。”

“真是这样吗?我倒觉得他是跟藤森本性很相似,是个笨拙又诚实的人呐。”

枣轻笑了两声,眼里划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光。

“是呢,不过这个世界,会更期望他做一个聪明人吧。”

“诶?早就出发了啊,应该快到了吧。鹿野才刚拿到驾照,可能开得比较小心……”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管,赶紧给我过来!”

岸谷脸色阴郁地按掉了手机,村田的怒吼陡然中断了。浅川犹犹豫豫地开口:

“还没到?这有点蹊跷吧……”

三人都被这明显不对劲的状况吓得站了起来,浅川和岸谷在仓库里找到了手电筒,决定去找鹿野。藤森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浅川阻止了。

“你留在这里。说不定我们会跟鹿野走岔,你留下来好跟我们联系。”

再一次目送着朋友消失在风雪当中,藤森独自留守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为了摆脱那种焦灼感,他只好开始做明天的早餐,心里祈祷着能尽快接到他们的消息。

“喂?见到鹿野了吗?”

“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了。”浅川的声音充满了疲惫,还带着一丝恐惧。“在山路转弯的地方护栏坏掉了,有车冲下去的痕迹。”

“冲……冲下去?!”

“太暗了看不清楚,只是悬崖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你说什么?!”

“已经报警了,他们来之前我们会待在这里。”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鹿野呢?!”

“不知道是不是事故,也不知道鹿野怎么样了——”

“我现在就过去!”

山里冷得让人难以承受,这么冷的天气,鹿野会去哪里?他发生了什么?藤森无法可想也不敢想,他的耳里尽是暴风雪的白噪音,拿着手电筒的手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鹿野——”

过于强劲的冷风灌入藤森的喉管,像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结起来。失去目的地的视野满是苍茫的漆黑,他已经迈不动步子了,脚步沉重地嵌在雪地里。他拖行着自己逐渐丧失知觉的身躯,嗓子喊得几近嘶哑。他单调地重复着那个名字,那让他痛彻心扉的,挚友的名字。

“鹿野……”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脚一软跪下,身体倾斜着倒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

藤森出门找鹿野的这段戏,一织几乎是一次过的。

那是个大夜戏。夜晚的山上温度低至零下10度,寒气渗入骨髓,风拍到脸上如刀割一般。连鼓风机都不需要,是名副其实的暴风雪。工作人员打了照明,视野不至于漆黑一片,但在寂静的雪夜里奔驰,要面对的岂止是寒冷。

在拍摄之前,导演跟一织细致地交代了演出的要点,剧本只有相当简单的两句台词,至于要怎么演,全凭演员的意思。由于他们还没开拍大学生活的部分,少了相互磨合的过程,碎片式的拍摄方式有时会让人难以入戏,于是导演给了一织提示:“假设七濑君真的在暴风雪中失踪了,你会怎么去寻找?把这种心情代入藤森试试看吧。”

一织先是愕然,接着陷入沉思,足足思考了一分钟后,他点点头,告诉导演“我知道了”。这场戏完全没有陆的戏份,他在别墅里临时搭起的摄影棚里,透过监视器远远看着一织的身影,有些紧张地扭住自己的手指。枣和阵内拍完在悬崖边的戏份后便撤回了大本营,阵内一进门就喊冷,用工作人员递来的毛毯和羽绒服把自己包了个严实,抱着保温壶凑近监视器。

“呜哇,外面的雪真的太应景了,冷死人了。”

“阵内先生,请您安静些吧,越说会越冷的哦。”枣神色如常地喝着热咖啡,阵内看了他一眼嘟哝道“不愧是在诺斯美亚留过学的人”。

“一织,外面风雪这么大,没关系吗……”陆担忧地注视着监视器里的一织,后者只消在外头待一会儿,鬓发就镀上了一层雪白。虽然他也事先把暖暖包塞进了一织的衣服里,但在外面徒步哪怕是几分钟,都很有可能冻感冒,更别说一织要从别墅跑到一公里开外的树林。

“只能希望和泉先生带给导演满意的表演了,尽可能快地。”枣眯起了眼睛。

正式开拍后,一织不负众望地给在场的人们带来了震慑。从一开始的踉跄奔跑,再到后来因风雪的阻挠而逐渐慢下脚步,好几次摔到雪地里也不愿放弃;他的身体因未知的恐惧而颤抖,一声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喊叫,那种扑面而来的绝望感让监视器前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演得真好,看不出来是第一次拍电影的人。”阵内感叹。

“虽然演得不克制,但感染力很强,不像是在表演,倒像是亲身体会过似的。”枣轻声评价道,转头去看过于安静的陆。“……七濑先生?”

“诶?嗯……是呢。”陆勉强应了一声。屏幕的微光在他苍白的面孔上闪动,他皱着眉,像是不忍心去看屏幕上的一织,又像是在逼迫自己去看。

“说起来,白天的时候,七濑君不是在拍鹿野掉下悬崖的那个部分吗?虽然没有和泉君的戏份,但他还是站在旁边观摩。”阵内似乎觉得很冷,搓了搓手臂嘀咕道:“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家伙好认真啊……因为他看着七濑君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冲上去似的。他也入戏太深了吧。”

他所说的事陆还是第一次听说。当时他正集中精神拍戏,没有余力注意旁边的人事。虽然他不恐高,但拍摄跌下山崖的镜头还是费了好一番劲。结束拍摄之后他冷得几乎说不出话,首先为他披上衣服、拉他进保姆车里躲避风雪的,是表情严肃的一织。在那之后,一织沉默得有些异样,脸色也一直不好看,连晚饭都没吃多少,只是不断地往肚子里灌咖啡。陆担心他的状态,好几次想问他好不好,看到他的眼神又怯懦地收了口。

他觉得那执着又隐忍的眼神,像是在责备自己。

在那一刻陆才恍然觉察,那道他自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疤痕一直都在,只是他们从那上面移开了视线。

因为如果不那么做,这虚像般的日子就难以为继。

他的指甲掐得掌心发疼,却无法将目光从监视器屏幕上移开。一织的头发、眉毛和眼镜上都沾满了雪粒,嘴唇冻得发紫。他想起那一天也是特别冷,海边的风很大,吹散了一织落下的泪水。

一织只字未提那时他去寻找离家出走的自己的事情,而在此刻,在拍电影的过程中,陆突然就明白了。

看见一织演绎的藤森在雪中支撑不住倒下的那一瞬,陆再也没能忍住眼底的泪水。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发现,他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演员们下榻的大别墅房间很多,每个人都能分到一间房。砖木结构的屋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在屋子里走动和关门的响动都能听得很清楚。久久没能睡着的陆听见隔壁屋子的关门声和脚步声,过了很久都没再回到屋子里,于是他一翻身坐了起来,披上羽绒服走出房间。

二楼走廊尽头有个露台,陆远远就看见了伫立在那儿的高挑身影。他拉开玻璃门走进露台,响动将对方吓得肩膀一抖。站在露台边的一织回过头来,看见来人是陆,困惑地皱起了眉。

“你怎么起来了?”

“一织你也睡不着吗?”陆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一织抬起头,示意他往天上看。陆趴在栏杆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大雪过后的清澈夜空密布着漫天星斗,白茫茫的原野沾染了天空的群青,如同哪位神仙不小心将手中的牛奶撒了一天一地。陆呆呆地看着这毫无遮拦的星空展现出几近神迹的美,半晌才能发出声音:

“啊……好漂亮的星空。”

“无意中发现的。这座山有一定海拔,四周灯光很暗,星星能看得很清楚。”一织也仰望着星空,喃喃道:“很美,同时也很可怕,看久了感觉像是能被吸进去似的。”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星空了,上一次看见那么多星星,还是五年前在诺斯美亚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去看极光的那次。”

“当然记得。”那种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织心想。那普通意义上被称之为蜜月旅行的寻找极光之旅,他们前往诺斯美亚最北端的小镇,在冰屋里耐心等到了半夜。荧绿色的巨大光带像流动的火焰,戏剧化地迤逦而至,群星泼洒的深紫色天空皆为之倾覆。他们一同仰望着这片奇迹般的流光溢彩,被那片庞大所映衬出自身的渺小所震慑。那时候,陆无知无觉地落下了泪水,为这过于逼人而璀璨的美。在北极光消失之前,他们并肩躺在床上望着天窗外的全景维持着默契的沉默,一织间或诉说着生活在格陵兰岛的因纽特人对极光的崇拜,陆在一旁静静地听,直到在极光的笼罩下陷入梦乡。

“一织说过,因纽特人认为极光是有声音的。虽然实际是无声的,但我好像可以明白那种感觉。”陆微笑着说,“这片星空,也有属于自己的声音呢。”

“今天我拍摄掉下悬崖的镜头的时候,真的很害怕。”陆毫无预兆的自白戳中了一织的心事,后者立刻转头看向他。“虽然吊着威亚,山崖下面也有防护措施,但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尽管不能大叫,但掉下去的那一刻我差点就要喊出来了。”

陆苦笑着说很没用吧,一织则露出不忍神色,用气音挤出几个字眼:“我也……很害怕。”

“嗯。”陆理解地点头,晶亮的眼底倒映着点点星光。“对不起,一织,让你有了悲伤的回忆……以前是,现在也是。”

一织像是被他的目光灼伤似的躲闪开来,他摇摇头,语气沉郁:“不,我才是,我一直都欠你一句抱歉。”

“为什么一织要道歉?”陆不解地望着他。

“虽然当时我对你发了那么大的火,但确实是我把你逼到了那个程度。”想起当时的场景,一织感觉嘴里发苦。他按着被寒风吹乱的鬓发,沉痛地说:“对不起,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事到如今才说这种话可能也晚了……”

陆复杂地注视着他凝重的神情。

“所以今晚那场戏,你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才会那样演吗?”

“我一直很后悔对你说出那样的话。就算是气话,但差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啪”地一声轻响,截住了一织正欲出口的话。陆的双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他的脸颊上,扶住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一织从那双一度失去光彩的清澈眼眸里看见真实的温暖与光亮,映出自己愕然又苦楚的脸。

“一织,我不是为了让你说这种话才希望你接拍这部电影的。”陆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你忘了那时候的事,你肯定也不会忘。可是、可是啊……”

陆轻轻咬住下唇,指腹划过一织冰凉的脸颊,落下。一织正因为这份温度的消失而怅然若失,下一秒眼前人就张开双臂,将他抱了个满怀。陆的怀抱压迫着他的胸膛,带着切实的重量和体温。

“我现在能像这样站在这里,都是因为一织。”他的声音柔软地陷到一织的心里,“我在这里啊,我不会死的。所以没事的,你担心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一织眼眶发热,伸出双手紧紧回抱对方。他曾经害怕陆离开自己,独自消失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害怕自己明明对他充满爱意,却经由无心言语亲手将陆杀死。他害怕自己成为杀人凶手,同时也害怕遗忘。他觉得自己背负的不仅是责任,更有险些将陆推上绝路的罪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这样认为,也从未打算让自己解脱。

他甚至觉得,求婚也好,牺牲自己的人生也好,都不过是他的自我满足,至于陆想什么要什么他根本不关心,他只是亟于逃脱自己良心的谴责,好让自己好过。然而藤森的过失和悔意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私心,和泉一织这才模模糊糊意识到,也许自己一直都错了。

他在那时候会对陆提出那种无理的请求,寻求的不仅是赎罪之道,更是为了满足自己丑陋的私欲。

他不愿意七濑陆离开自己身边,哪怕是半步之遥。但是,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暴露的,迄今为止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在他的身边,牺牲自己事业的缘由。他担心的事变成了无法透露给陆的事。

“陆,我——”

“哎呀,这么晚了,你们两位还在对戏吗?”

第三个声音突兀地打破了温情与焦灼并存的气氛,一织受到惊吓,立刻松手将陆放开,陆也慌乱地回头望去,披着大衣的枣巳波大大方方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甜蜜而厌烦。

“巳波先生……那个,我们是、对了,晚上咖啡喝太多了睡不着,所以出来看星星!”不擅撒谎的陆结结巴巴地扯着算不得谎言的谎言,末了还对他傻傻一笑,枣于是也回给他一个万分理解的微笑。

“哦,真是浪漫。我懂的,星星就是有这种魔力嘛。”

“嗯、嗯!我觉得有点困了,而且外面好冷,我先回去睡了!”陆啪嗒啪嗒踩着拖鞋急急离开,又回头叮咛一句“一织也要早点睡哦”才逃脱现场。

目送着陆匆匆离去后,一织对来人没好气地发问:

“您也是咖啡喝多了睡不着吗?”

“我听见房间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只好起来一探究竟而已。”

“……吵醒您真是抱歉。”一织注意到枣盯着自己的眼神,浑身不自在。“您想说什么吗?”

“我似乎打扰了你们的对话,我才感到抱歉。”枣站在门边纹丝不动。他也懒得掩饰,单刀直入说:“冒昧问一句,您和七濑先生是在交往吗?”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将一织震得半晌说不出话。他下意识要否定的瞬间,枣又沉吟着自顾自道:“我搞错了,你们俩应该没有在交往。那么我换个问法:你们两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吗?”

明明身处零下几度的冰天雪地,一织却觉得自己的背上渗出了冷汗。这猜测比前者的问题更令他心惊。

“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看就知道了。七濑先生对您的过分依赖,您对七濑先生的过保护……暂时来说,剧组的大家还能认为这是你们十年团友间的情谊,但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一织一言不发地与眼前的青年对视,脸上没有多少情绪,只能从发紧的额角线条看出他的警惕。

“和泉先生,表面上看您冷静聪颖,自我牺牲情结强烈,但意外地是个做事不顾后果,占有欲极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呢。”枣辛辣地说着不知是面相占卜还是对他这个人的评价,眼睛微微眯起。“其实我对别人的隐私并不感兴趣,不管你们是在交往也好,结婚也罢,都与我无关。不过,出于短暂的同事情谊我姑且提醒一句:您如果再不演得聪明一点,就无异于自白于天下了。”

一织面沉如水,“枣先生是在担心我们吗?”

枣阴柔的面孔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

“担心你们?不,我想您应该误会了,我担心的是可能会给电影带来的舆论风波。实际上,您心里应该有数吧?所以当初才对要不要接下藤森一角犹豫了那么久。看七濑先生的样子,应该说是被您保护得太好了吗,似乎由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呢——不管是前些日子网上对你们俩的言论,还是您参演电影的理由,他都并不知情。”

“……这种事,我当然明白。”一织紧握着拳头,齿缝中迸出的话语似有千斤重。聪明如他,又怎么听不出枣巳波的意思。他是在警告自己。自己当初的选择只为了保全七濑陆的身心,无从顾虑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去考虑了。

枣漠然地看了他片刻,又别开目光,望向那苍茫的星空。

“当然,我只是说出我的观点,您完全有不听从的自由。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您也不一定非得要选择所谓的正确道路。”

“谢谢您的提醒,枣先生。”一织深深吸气,呼出的团团白气缓缓消散在冰冷的黑夜当中。“我和七濑先生的对话,您听了多少?”

“大概是从去诺斯美亚看极光开始?”

一织心里一沉,那几乎是全部了。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枣却皱起了眉,流露出了纯粹的不快。

“方才我说我担心电影不假。但从我个人角度来说,看着这样的你们,反而叫人生气。”

“……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人,却偏要固执地无视自己的欲望。渴望,真的是那么令人难为情、那么难以饶恕的事吗?”

山谷间的风声凛冽,夹杂零星雪片刮过。被看穿的不适感让一织感觉自己如同浸泡在冰水里,骨髓里都渗出丝丝寒意。枣低垂着视线,表情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意兴阑珊地对呆站在露台的一织轻声道了晚安,便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首先提早请个假,由于下周工作原因,有一整周不太能写文,所以下周应该是不会发文的。(疫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过去.jpg)

写的中途得知了ao3的噩耗。非常愤怒和悲哀。在这个时代,写字和表达变得尤为艰难,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坚持下去,把文给写完。

谢谢各位。希望你们不被任何人的意志所裹挟,希望你们的风帆自由地扬起。

*雷,OOC,本章开始有原创女角色出没

*仍然是少量的45

由于中间隔了很长的回忆篇,如果忘记电影的细节,可以回去重温一下第2章。

-7-

理由ばっかり尋ねる世界で

あなたの理由だけを持って逃げた

正しい夢の終わり方なんて

この世でわたしわたしだけが決める

“任三郎,过来。”

任三郎是三月养的雄性金毛犬,一岁大的它正好是贪玩的时候。在家里没法养猫狗之类的宠物,所以当他很想抚摸毛茸茸的动物时,一织会去哥哥家里跟任三郎...

任三郎是三月养的雄性金毛犬,一岁大的它正好是贪玩的时候。在家里没法养猫狗之类的宠物,所以当他很想抚摸毛茸茸的动物时,一织会去哥哥家里跟任三郎玩。任三郎听到一织的呼唤立刻跑过来,亲热地用前脚扑向他。一织拍着它兴奋地凑过来的脑袋,笑着说“好了好了”。

“任三郎还真是喜欢你啊。”三月打着哈欠走过来,看起来严重睡眠不足。

“抱歉,哥哥,吵醒你了。昨晚的节目是录到凌晨?辛苦了。”

“嗯,3点才正式收工回来……没关系啦,你难得来一趟。”说着三月又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走进厨房里泡咖啡。此时是早上10点,一织对打扰哥哥的睡眠感到有些内疚,探出头对厨房里的三月说:

“哥哥,我一会就回去,你不用给我泡了。我只是工作路过这边,所以顺便过来看看。”

“是吗?对了,爸妈拿过来很多菜和蛋糕哦,你拿一些回去吧,陆也喜欢吃咱们家的蛋糕。”

“好的,谢谢。他会很高兴的。”

三月从橱柜里拿出保鲜盒,将食物装进纸袋里,随口和逗弄任三郎的一织聊天。

“最近忙吗?”

“七濑先生的新专辑在筹备阶段了,新曲大概再有一周就可以录制,最近都在帮他跑专辑的事情。”

“是吗,你还是老样子闲不下来啊。对了,听说你和陆收到了一部电影的邀约?说是让你是演主角来着?”

“……这件事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吗?”一织停下手里的动作。任三郎盯着他手里的球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

“不?我只是听大和说的而已,他主演的电影《Y》不是最近入围金鸮奖了吗?他说《Y》的导演就是给你们offer的导演。”

一织这才明白企划书上导演的名字那么眼熟的原因。也许《冬之锁》在《Y》的拍摄期间就已经在筹划了吧,大和确实跟那位名导演合作了好几部戏,私交也不错。

“说是难得的大制作哦!你们也好久没演过电影了吧,恭喜啦~”

“恭喜什么的……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下来呢。”

三月刚把滚烫的咖啡送进嘴里,又差点喷出来。

“什么,你不接吗?!”

“不知道,我还在考虑。”一织诚实地对哥哥表达了自己的顾虑,“毕竟导演希望我和七濑先生演一对生死相隔的好友。”

“是吗……可是最大的问题不在那里吧。你只是不想和陆一起出演而已。”

三月直白地指出,对此一织保持了沉默。任三郎用黢黑的眼眸盯着一织,发出可怜的呜咽,并用前爪去扒拉他的手。三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温和地劝诫:

“也不尽然吧。”一织想起了SNS和论坛上对那期感恩节综艺节目的炎上,心情有些沉重。

“一织,这世上不全是好事。”

“……我知道。”

“但是,很多事只要不去做,你就不会知道它到底是好是坏。”三月走近弟弟,从他手里拿过任三郎的玩具球。“机会也许只有一次。做我们这一行的,对这句话的体会尤其深刻。你很聪明,不会不明白。”

“我明白。”一织倔强地说。三月见状,明白他还在纠结,就改口换了个方向:

“陆对这电影的态度如何?”

“他说……如果我不接的话,他也不接。”

这回三月忍不住要叹气了。都结婚五年了,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这孩子还是不开窍啊!他开始同情跟一织相处那么久的陆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种依存关系也不是从结婚才开始的,加之两人对待感情问题都很笨拙,把朋友时代的相处模式延续至今,反而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温水煮青蛙。

何况连一织本人也无法意识到自己对陆抱持的心情的真相。即使由他们这些外人说道,他本人要是没有察觉,恐怕也能被他自欺欺人地糊弄过去。电影的邀约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借此疏通他们两人的心结,也不失为一种良性刺激。

成长起来吧,我的弟弟啊。三月恨铁不成钢地想。

“你已经是成家的人了,不要让陆伤心啊。”

“……哥哥,你是我哥吧?为什么要偏帮着七濑先生啊?”

“因为陆也是我弟弟啊。妈妈还老是念叨着为什么你不经常把他带回家露个脸,他们可寂寞了呢。”

一织一脸无奈,嘴里嘀咕着“他们到底有没有儿子们都在做偶像的自觉啊”。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不要让陆伤心,否则有你好受的。”三月作势挥舞着拳头。

“那也不能无条件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吧?真是的,我知道了啦,那个人唯有在把全世界都变成他的同伴这一点上特别擅长……”

一织耸耸肩,弯下身摸了摸任三郎的脑袋,又跟三月借用了毛刷把身上沾上的狗毛刷干净,免得带回家惹陆过敏咳嗽,才拿起了哥哥准备好的菜肴和蛋糕,与他道别离开。

今天收录的谈话节目正好是与久未碰面的Mezzo’一起担任嘉宾,情绪比往常还要高昂的陆在录影棚里把全场都成功逗乐,回到休息室后又一反常态显得没什么精神,让壮五和环不由得担心起来。

“陆陆,你还好吗?要不要吃布丁?”环拿出了他早准备好在录影完后犒劳自己的布丁。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吗?”壮五把自己的披肩给陆披上。陆朝他们微笑着表示自己身体没问题。

“那……就是跟一织织吵架了吗?”

“环君!”壮五责怪道,又忧心地转向陆,“是这样吗陆君?和一织君发生什么了吗?”

“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我跟一织吵架啊。”陆有些不满地撅起嘴,“虽然也没说错啦……”

然后他将两人收到电影邀约引发口角的事情跟壮五和环和盘托出。壮五点点头,沉吟道“原来如此,是个很深刻的问题啊”。

“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是一织织太纠结了而已吧。”环不以为意。

“毕竟一织君当时和陆君签署契约的条件就是减少两人一起参与的工作,我能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他也有他的顾虑。”壮五为一织辩解道,对此环也有不同的观点:“就算是这样,但他自己不也说了要以陆陆的心情为第一位吗?”

壮五沉沉叹息:“是啊,要如何平衡工作和家人的心情,是很困难的事啊。有时候就是这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

“鱼与熊掌……?我不懂那么难懂的事啦,但是陆陆不开心了呀。”

“可是,我不开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陆低垂着眼眸,“我也知道自己是很任性。我也很疑惑,自己的坚持到底是对是错。我想以一织的视角去看问题,可是我没有一织那样全面的思考能力,想不了那么久远的未来……我只是很在意一织他自己的想法。他如果是真的不喜欢这部电影,那么拒绝也无所谓,可是他明明是在犹豫啊……如果只是因为我们俩的关系,平白让这么好的机会溜走,我也会很难过的。”

“陆君是在为一织君的将来着想啊,他应该也会明白的。”

“一织那个笨蛋才不会明白。”陆捂着脸闷声道,“我的心情也好,自己的想法也罢,他什么都不懂,也可能根本就不想懂。”

环和壮五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终于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充当起了临时的婚姻咨询师。

“你们俩婚姻生活中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壮五入戏很深,语调低柔并且带有一定规律的刻板,演绎得尽可能靠近他心目中婚姻咨询师的人设。

“毕竟已经结婚五年了,总会有的吧,各种问题。”环的语气与其说是关怀,不如说带着一丝八卦之意。

陆从自己的手掌里抬起脸来,来回扫视着面前在两年前终于结束爱情长跑以收养手续秘密入籍的两人,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那个……其实我想问你们一个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题。”

“什么?”壮五表现出一副知无不答的关切模样。

“环和壮五哥……会做的吧?”

“做?”环思考了半秒钟,一敲手心。“哦,你说H啊。”

“环君!”壮五冷静温柔的婚姻咨询师人设一秒被打破,他红着脸站起来差点掀翻了环的椅子。“不要在陆君的面前说这种字眼!”

“不是,那他在问啊!”环心有余悸地将椅子挪得离壮五远了些,“而且陆陆也成年了,我们都成年了!不是小孩!”

“对啊壮五哥!我28岁了好吗!”陆也对大家都把自己当孩子的行为表示严正抗议。“所以到底是有没有?”

“嗯——都会做的吧,一般来说。”环慵懒地拖长着音调,掰着手指数了数,“我想想,如果是工作比较忙的时期,半个月一到两次的样子?如果空闲的话一周两三次也——唔唔唔……”

“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壮五捂住了环的嘴小声斥道,对着陆发出几声干笑,“陆君是对H……夫妻生活感到困扰吗?”

这回轮到陆红了脸,他脑袋低垂,一脸无精打采。环灵光闪现,一拍脑袋说:

“难不成是一织织不行——唔唔唔……”

“不要说这么失礼的话!啊够了环君你闭嘴。”壮五耐着性子问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做过吗?”

陆点点头,这让壮五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吊了起来。

“那是怎么……你们做的频率高吗?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这问题让陆很是伤脑筋地想了半天,良久才给出了“最后是在五年前吧?”这样的回答。

这个料想不到的答案让壮五和环呆滞了半晌,然后环激动地抓住了陆的肩膀:

“所以一织织果然是不行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啦!”陆被他的话整得满脸通红,“就是、结婚大概三个月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了……”

壮五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也就是说,你们结婚三个月后到现在,一次性行为都没有过?在这四年多的期间?”

陆点点头,显而易见地消沉下去:“其实我也明白,一织跟我结婚并不是为了这种事……第一次也是我主动的,那时候我的病还没好,做了噩梦,我抱住一织不让他走,就……”

“之后也是这样吗?”壮五的语气里多了一些疼惜。

陆还记得那几个肢体纠缠的夜晚,一织都像对待易碎品似地对待自己,他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温柔,就像他们在做的不是伴侣之间会做的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是一种治疗行为。

“但是,陆陆是想要和一织织做的吧?”环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陆轻轻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虽然想让一织碰我,但是主动要求的自己也太悲惨了,所以后来我就不这么做了。”回忆起了一些零碎的过往,陆露出了一丝苦笑,“那几次做的时候,我也只是在利用他对我病情的关心而已啊,真是差劲。”

壮五不忍地打断他:“陆君,请不要这么说自己,你没有错。”

“谢谢你,壮五哥,可是不需要安慰我的。在这件事上一织也没有错啊。”陆苦笑着自嘲道,“也是啦,一织还是喜欢女孩子的吧,碰男人可能还是会有心理障碍。本来跟我结婚,也只是为了不让我去死而已……我倒是反过来会觉得对不起一织,因为我的自私消耗了他的人生。”

“不要把死字挂在嘴边啦!”环提高了声音,“而且小壮说得对,陆陆根本没错啊!虽然,可能像你说的,一织织也没错,可是这种事……也太奇怪了吧!”

“说的也是,果然还是会觉得奇怪啊……”陆勉强笑了两声,“所以我才想问你们,正常的婚姻生活应该是怎样的。不过感觉,唔,我和一织的婚姻本来就很奇怪啊。哈哈,抱歉问了傻问题。”

壮五站起身,将陆的脑袋怜惜地抱过来靠在自己怀里,温声说道:

“陆君,这并不奇怪,不如说很多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婚姻不是恋爱,它会懈怠,会冷却,它是生活,是琐碎的每一天。若不是有心去维持,它就会像花朵一般逐渐枯萎。但维系这种关系,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需要两个人的努力。”

“两个人的努力……可是要怎么做呢?”

“那个啊,陆陆,虽然我们俩没有问过一织织的心情,可是,他的想法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你们只是缺乏沟通吧?”环弯着身子抓住陆的双手,眼底写满认真,“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谈,说不定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啊。”

“可是,一织他连电影都不想跟我一起演,问为什么他也答不上来,而且我如果老拿这个事去跟他说,肯定还会吵架,想到就很心烦。”陆像是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个场景,焦躁地皱起了脸。

“这也是个大问题呢。而且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问题的根源其实是同一个东西……”壮五暗自思索着,又想起了陆以前的病,连忙劝道:“总之,还是先不要想太多了,好吗?用普通的态度对待一织君就好了,不能太心急。”

“壮五哥也不用太担心啦,我都这样过了五年了,事到如今还能心急什么?”

陆开着对自己毫不友善的玩笑,壮五和环忧虑地对视了一眼,却说不出任何安慰友人的话。

与壮五和环道别后,陆又被纺开车接去做一个杂志采访,对方还邀请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饭,一直聊到晚上10点陆才被纺送回家。忙碌了一天的陆疲惫地打开家门,玄关的灯开着,说明一织已经回家了。客厅里没人。陆换了拖鞋,走到一织房门前敲了敲。

“我回来了~”他打开门,不出所料地发现那个人正在书桌的电脑前,专注地点击着鼠标。“一织,你还在工作吗?”

“啊,辛苦了,欢迎回家。”听到响动,一织从书桌前站起身。“我在做下周的行程表。”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那,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热水已经放好了。对了,哥哥给了我们一些蛋糕哦,等会我给你做杯蜂蜜牛奶一起吃吧。”

“哇,太好了!”陆像个孩子似地欢呼。都多大的人了啊,一织笑着目送他喜孜孜地去浴室洗澡的背影,伸展了一下坐得酸痛的腰背,去厨房给陆准备夜宵。

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一织已经将牛奶煮好,和他喜欢的草莓奶油蛋糕一同放在茶几上。他欢天喜地地坐在沙发上开始享用甜点,一织拿他没辙,走到陆的背后拾起披在他头上的浴巾,自然地帮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陆的嘴里塞满了蛋糕,含糊道了声谢。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一织在擦头发的间隙随口问道。

“嗯,挺顺利的。那位记者真的很健谈呢,一不小心就聊晚了。”陆故意忽略了白天录谈话节目的部分,而一织没有任何怀疑,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虽然工作很重要,不过你也要量力而行哦,说太多话也可能会影响你的嗓子。最近要录音了,小心保护比较好。”

“我知道啦,一织也不用事事都跟我强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陆嘟囔着,把手中温度正好的蜂蜜牛奶喝了个精光,满脸陶醉的幸福。“嗯,果然还是一织做的蜂蜜牛奶最好喝。”

一织忍俊不禁:“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唔~我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现在没有一织陪着,我也能自己单独完成工作。所以就算一织不帮我规划行程,我也肯定能安排好自己的工作!”

“你在说什么呢,明明连excel的合并单元格都不会用。”一织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陆还有些湿润的发丝从掌心倏然滑落。“这种事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了,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说着,他将浴巾盖到陆的头顶,把陆手里喝完的牛奶杯拿到厨房,放到水槽里清洗。陆看着他劳作的背影,既难过又委屈,还有点生气。

“可是,每次回来都看见一织在工作,我会心疼你啊!明明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却还要为了我额外做这么多……”

一织转过头莫名其妙地望向他。

“这种事一开始我们不都已经说好的吗?事到如今又在说什么……”

“话虽如此,可我担心你啊……”

一织已经习惯了陆的大惊小怪,把杯子晾在架子上,擦干手走到陆的身边。

“放心吧,我的身体管理很严密,不会有问题的。纺小姐也在尽其所能地帮我。如果我觉得吃不消,我会聘用一个专属助理来减轻我的工作量。”

陆愣了愣,“诶,要聘请助理吗?”

“我都说了是如果,听得懂日语吗?”一织开始不耐烦了,当他看见陆踌躇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你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啊?”

陆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一织隐隐不耐的模样有点慌神,连忙摆摆手说:

“呃,我也不是不情愿……只是莫名的心理上有点抵抗,怎么说呢,感觉不是很想让一织以外的人来管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一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自白怔住片刻,心跳顿时加快了些,然而最后他的反应只是不着痕迹地一声叹息,充满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宠溺与无奈。

“你这个人啊……说担心我的也是你,说不想要助理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样?”

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下视线,小声说: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自己说了很任性的话,抱歉……”

他们离得很近。有那么一瞬间,一织觉得自己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就能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直接用肢体语言来安慰。但他几乎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工作太繁琐不清醒了才会出现这种妄想。他只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我陪着你,事到如今突然要换人,你肯定会不适应。”

“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唉,我也说不清楚啦!”

陆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他现在无比后悔刚开始提出自己安排工作的话题,同时也痛恨自己的轻率和没用——他不仅没法分担一织的工作,反而还把一织提出的解决方案给否决了!

一织旁观着他暗自的纠结,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早就习惯了陆缺乏逻辑的情绪表达,权当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于是微微笑了起来。

“陆。”

“诶?名字……”

“没关系的,你不要担心那么多。不是说过了吗?我会陪着你的。”

“如果真的要陪我就跟我一起拍电影啊……”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啦。”

一织狐疑地看向陆,后者小声嘀咕着什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纠结神情,像是既欣慰又有些难过。一织被这神色烫得瑟缩回自己的目光,迅速转过身去。

“明天早上你还有工作,快去睡吧。”

“好……你不睡吗?”

“行程表还剩下一点,我做完就睡。”

“哦……那个,一织!”对方停下脚步回头向他投来探询眼神,陆却紧张得差点咬了舌头,“呃,没什么……不要熬夜哦。”

一织对他点点头,道了句晚安,就关上了自己的房门。陆呆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懊悔地咬住了下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想要他陪自己一起睡什么的。哪怕只是随口说出,都觉得因为赋予了别样的意义而感觉变味了。何况自己也并不是没有那层心思。可是,一织不可能会对自己抱有那种心思。虽说这种不温不火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五年,现在才心急也没用,可是。

“这种状态会持续一辈子吗……”他几不可闻地自言自语,但没有人能回答他。

“二阶堂先生,辛苦了,是来做番宣的吗?”一织有礼地向他打招呼。

“是啊。你也辛苦了和泉P。”大和笑着打开休息室的门,“怎么样,有空吗?进来坐一坐?”

一织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进了休息室。

“恭喜获得金鸮奖最佳男主角提名,二阶堂先生。真的很厉害啊,《Y》也入围了最佳影片单元。”

“啊哈哈,小一,谢了。等真得奖了再恭喜不迟。”

“您很有自信呢。不过,我也觉得这个奖肯定会是您的。”一织微笑着说。

“有你这话我就更放心了。之前三三还说要不要为了这事聚个餐,不过大家都很忙啊。”大和从休息室的冰箱里找到了饮料,给一织抛去一瓶矿泉水。“对了,要不然下次连你们的结婚5周年一道庆祝一下?”

这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织眼皮跳了一下,微微蹙眉。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就算要庆祝也是我跟七濑先生的事吧。”

“哦?是想过两人世界啊。没事,烛光晚餐肯定会留给你们俩自己吃,哥哥我肯定不做这种缺德事。”大和随手打开一罐可乐,笑嘻嘻地调侃。一织不自在地用手背捂着自己的嘴。

“不是这个问题……咳,我们就没有过这种纪念日的习惯。”

“咦,是吗?”大和有点惊讶,“作为他的丈夫,总该有点表示吧,比如说送点什么,吃顿饭什么的?”

一织别过视线,像是在逃避这个问题本身。

“……我跟七濑先生只是契约关系。”

其实每一年的纪念日,他都记得的。怎么可能记不得呢?那天诺斯美亚的晴空与阳光下闪耀的冰晶,陆的澄澈双眼与他手里捧花的色泽,都与那张契约书一并被他静悄悄地锁在了记忆的宝匣当中。那痛苦不安,焦躁而又期待的心情鼓鼓囊囊地饱胀着,终于在他低头亲吻陆的那一刻全数迸发。那种甜蜜又悲伤的感觉,至今仍在胸口的最深处残留着。

但每一个纪念日,陆都没有提出来要做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曾提出,仿佛他们之间本身就不存在这种日子。

没有烛光晚餐,没有鲜花音乐,没有甜言蜜语和紧密相拥。平平淡淡的,与日常别无两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四个。再过一周,他们即将迎来第五个纪念日。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陆想要什么。在结婚之后,不,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变成这样了。所以陆想要做什么,他一无所知。说到底,那个人当初会答应自己的求婚,很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强加在他身上的愿望,为了让自己彻底安心才答应的;至于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自己一起生活,就更是无法可想了。

“契约吗……可是小一,契约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东西。也许陆得到了一个制作人和经纪人,但你呢?陆没有为你这么多年的辛劳付过一分佣金,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好处才结成的契约呢?”

大和一针见血的疑问让一织登时无言以对。

“我是……”

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那套说辞,也许就只有天真的陆能够接受了。至少在大和这里是行不通的。一织也明白自己的愿望是有多么强人所难,他把陆与自己的生命捆绑在一起,要挟他不准对自己的生命擅作主张。他的出发点确是为了陆的幸福,但就结果而言,他并没有听取陆的意见。

他只是无法忍受陆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消失,这件事对他的折磨让当时的他无法考虑更多。

“那个啊,小一,哥哥我本来不想说那么难为情的话来着。”大和挠挠头发,郑重其事地对上他的视线:“为了一个人献出自己的一生,那不能叫契约,那通常叫爱。”

他满意地看见面前的黑发男人像是被说破了心事,表情有片刻空茫,又紧紧皱起了眉头。

“唉……我是不好对别人的家庭问题插嘴啦。不过你们两个啊,在成为家人之前,是不是跳过了很重要的阶段?虽然在当时那个状况下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还是需要双方多考虑和沟通,否则很难维持哦,这种你自以为是的日常。”

他反射性地伸手去碰自己的脖子,那里却空无一物。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将那条缀着戒指的项链取下来了。

“我正是为了保护这种日常,才扼杀了许多事物……”他的声音微弱而低沉,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其中也包括那条项链吗?”大和敏锐地指出,“该不会是跟你迟迟没有接受电影邀约有关系吧?三三都跟我说了哦。”

“关于这个我还想问您呢,那个邀约是二阶堂先生搞的鬼吧?”说起电影,一织的语气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恼意。

“瞧你说的什么话,很好的机会不是吗?一般人会对哥哥我感恩戴德才对吧?”

“谢谢——虽然我是想这样说,但是可能要辜负您的一片苦心了。”

“为什么?那可是王牌导演和王牌编剧的强强联手哦?《Y》的原班人马制作的悬疑电影,而且原作还是那个著名的宇野晶哦,这种千载难逢的大工作,怎么想都会接下来的吧?”大和一脸难以置信。

“不,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工作。我不反对七濑先生接这个工作。如果他想,他可以接下来。”

“那为什么你不想接?”大和指出了他忽略的部分。

一织沉默片刻,终于向大和坦承了萦绕在他心中多日的疑惑。

“为什么……我会是主角?这是我最困惑的地方。我和七濑先生都已经有近十年没合作过影视剧了,为什么现在突然会对我们发来邀约,而且还是我做主角,二阶堂先生推荐了我们对方就会用吗?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个嘛,我确实是对导演推荐了你们没错,但也只是推荐而已。因为这么重磅的电影,对方可能会想用资历更深的演员吧,我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但导演看了有你们俩出席的节目,还有那部你们俩以前演的电视剧,一下就敲定是你们了,老实说我也很震惊。”

“导演有说原因吗?”

“他当时说‘眼神很对’,似乎是相当满意你在面对陆的时候,流露出的看似冷淡又满怀眷恋的眼神呢。”

一股寒意缓缓爬上一织的背脊,他久久瞪着大和,眼里却更多是不知所措。大和笑着耸耸肩。

“但是,你这种眼神啊,只有对着陆才会出现。那甚至都不是演技。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吧。导演也是这么说的,‘如果对着七濑陆才能有这种表情,那我想要他们两人一起演’。不是说看不上你的演技,相反则是太希望你能发挥自己的本色了。”

半晌,一织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有这么明显吗?”

“你们都是笨蛋吗?大概没发现到这点的就只有你们俩自己了。”

一织于是垂头不语,耳根的红色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导演想要的是你,不是冲着陆去的,这么说你会接吗?”

“——说实话,不是很愉快。”

“那可是国民偶像七濑陆!有谁会不喜欢他?有谁不会优先想用他?但导演居然说是想要我……”一织突然激动起来,“可是,我本来只是想把他捧上那个谁都会喜欢他的位置,让他安心地发挥自己的魅力,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已,我根本就——”

“小一!”大和严肃地打断了他,“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IDOLiSH7的成员,和泉一织,是一名偶像。”

“没错,你是i7里的一员,在你作为陆的制作人和经纪人之前,身份是一名偶像,不要搞错了!你为了陆而牺牲自己的人生,谁也没这么期待过!”

大和罕见的严厉话语让一织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再说,你说这种话陆就会幸福了?你觉得自己的牺牲很伟大吗?明明对陆的想法一无所知,却老想着我要为这个人付出一切、这都是为了他好……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真的认为陆知道你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大好机会,他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了吗?”

“我……”

一织哑口无言,眼前浮现出那个晚上陆苦涩而不安的微笑。他问一织,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到底想要什么?

“九条天有一个就够了。他为弟弟牺牲了自己,结果你不是都看在眼里吗?陆会因为家人为自己牺牲而感到高兴吗?你不接这部电影,真的就能保全他的幸福了吗?”

大和说完这些,又深深吐了口气,对着一织垂下头。

“对不起,我说过头了。我知道的,小一是很认真的人,但这也是你的问题所在。你就是会把事情想得太周全太复杂了,你太过理性,为了达到目的甚至能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但是,你有没有想想你自己的未来?说实话,看着这样的你,我们都很心痛。”

“二阶堂先生……”

一织不知道该说什么。长期以来,他都以陆过得好不好来要求自己,甚至不惜错过自己的成长机会。而今有人告诉他这种所谓的奉献心是错的,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时,门口响起了工作人员的敲门声,告诉大和准备要开始录制了。大和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拍拍一织的肩膀。

“小一,电影的邀约,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吧,不要再逃避了。如果你不演的话,陆肯定也不会参演的。导演也想让你们一起演,抛下任何一个人,对他来说都不完整。”他又俯身在一织耳边说,“还有,今年的纪念日,跟陆一起好好过吧。”

“……我知道了,我会再考虑的。谢谢。”

世上有勤奋的人,也有怠惰的人。有擅长照顾人的人,也有受人照顾的人。

想要成为歌手,想要变得好看,想看不一样的风景,想要知识渊博,想要爱人,想要被爱。

满天繁星没有一颗是相同的,人的愿望也多如繁星。

有些人穷尽一生可能都无法实现一个愿望,有些人却能实现很多很多。人们觉得明星能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但明星也有自己想要实现的愿望。他们能实现的愿望,也许只是比普通人多一些,有的明星扼杀了自己的愿望,来实现对自己有所期待的愿望。

是忠于欲望还是实现大众的愿望,是每个明星都要面对的课题。

可是,为了实现别人的心愿,将自己的心愿扼杀在摇篮里,这种事是正确的吗?换取别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幸福,这种想法是被允许的吗?

没有一个选项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那么,是该选择哪边呢?一织仰望着被灯光映得发亮的夜空,呼出的白气倏忽湮没在半空中。

录完专辑里的新曲后,陆在某个下午前往都内的一个摄影工作室拍摄专辑封面和歌词本的照片。完成工作后,已经是华灯初上。今天纺有一个重要会议没能陪他过来,一织也有别的应酬要很晚才能回家。陆正在盘算着要不在便利店买个便当回家吃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请问,您是七濑先生吗?”

他回过头,叫住他的是一名20岁出头的年轻女子。她脸蛋很小,富有光泽的栗色长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妆容和服饰也十分可爱,化过精致眼妆的大眼睛扑闪着,踩着中跟鞋规矩地站在走廊里。陆觉得她有点眼熟,也许是在哪里遇到过的艺人吧?他心想着,同时乖乖地回应道:“是的,我是七濑陆。请问你是……?”

“谢谢你喜欢我们的歌。嗯……我们以前有在录节目的时候见过面吧?那时候朝户小姐还是一名模特?”

“啊,您还记得我,真是太荣幸了!是的,我最初是《NAMI》杂志的专属模特,后来作为演员出道了。”女生很高兴,从挎包里拿出了笔和精巧的手账,羞涩地看着他:“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您能给我签个名吗?之前录节目的时候错过了机会……”

“嗯,可以哦。”陆欣然接过了她递来的笔和手账,随手翻开的时候,有一张纸飘落下来。他俯身去捡,不小心瞥到了《冬之锁》、宇佐美凉子几个关键字眼。

“这是……”

“啊,不好意思,这是我最近准备参演的一部新电影的企划,制作班底非常强大呢。”朝户里沙接过了那张纸,笑容甜美。“而且我听说,七濑先生也要参演这部电影?”

陆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看过的那份企划案,演职人选名单上确实有朝户里沙,而且她演的不是别人,正是女主角宇佐美凉子。她是自己饰演的鹿野的前女友,同时也是一织饰演的男主角藤森的现女友。

“原来女主角是朝户小姐啊,真是太巧了。”陆的脑海里闪过一织对这部电影的冷淡态度,面露遗憾:“啊……可是,要不要参演我还没决定呢。”

面前的女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之情,“您不打算参演吗?我还特别期待呢,跟自己的偶像一起演戏。”

“呃、那个,也不是决定不演了,现在还在商讨阶段呢!”陆连忙安慰她,“说不定还是会演的,我本人是很想演啦……”

“真的吗?请您务必要好好考虑,如果七濑先生不演的话,这部电影肯定会失色不少的。”

女孩喜出望外地连连点头:“我也超级喜欢宇野老师的作品!她的成名作《Y》上映的时候我也去看了,二阶堂先生也超级帅气!”

“大和先生会很高兴的吧,被可爱的女孩子这么夸奖。”

“哇,谢谢您!那,我正好知道一家比较隐秘的餐厅,就去那里怎么样?”

跟朝户共进晚餐间隙的攀谈之中,陆了解到她虽然是模特出身,但出道作就是一部青春电影的主演,这部出道作让她拿下了当年的电影新人赏,变得小有名气。踏上演员这条道路不过两年的她,已经参演了好几部电视剧,演技也被大众所认可。

能拿下这部影片的女主一角,自然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但能入那位名导演的法眼,想必也不止于靠脸吃饭。两人随意聊了一些原作和演技的话题,陆能从中感觉到这位年轻姑娘相当擅长谈话,很能调动气氛,话题的方向也基本由她带着走。多亏她的机灵,才不至于让刚认识的两人之间的对话陷入停顿和冷场,陆也感到和她聊天很轻松。临走前他们还交换了RC。

他们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不太放心让女士一个人回家,陆叫了计程车,体贴地将朝户送到了她的公寓附近才坐车回家。

陆回到家,发现今晚去应酬的一织已经回来了。他瘫在大厅的沙发上,双眼紧闭,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脸上挂着不自然的酡红。

“哇,一织,你是喝多了吗?”

一织乖乖地点头,他的酒量比几乎不能喝酒的陆要好上太多,只是喝高了后就会变得异常老实,陆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感到新奇的同时又有些心疼,赶紧去厨房给他泡了杯蜂蜜水。

“给,喝点蜂蜜水会没那么难受。啊对了,吃个醒酒药吧,我去拿……”

把水杯塞到一织手里,陆起身的时候却被一把拉住,又重新跌回了沙发里。略高的体温和浓重的酒气一同靠了过来,惹得陆莫名打了个哆嗦。一织眯着眼看着被围困在沙发角落里满脸呆滞的陆,伸出一只手轻轻扶上他的脸,凑得更近了些。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陆失措地看着一织近在咫尺的脸,感觉自己像是要被那双浓绀色的眸子给吸进去,心脏失去了控制般跳得飞快。就在陆以为自己即将要被亲了的时候,一织忽然蹙眉垂下头埋进他的颈窝,用力去嗅他的味道。

“一、一织?你你你在做什么?”陆不由自主结巴起来,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的好。

“……有香水的味道。”

“诶?!”

“你身上怎么会有香水的味道?你今晚去哪里了?”因为醉意,一织显得有些口齿不清,但听他这么逻辑清晰的话语,又实在想象不出这是个醉酒的人。陆想起今晚自己送朝户小姐回家,她身上的香水味不浓,但想必是坐车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了对方的味道。没想到一织会在这种地方这么敏锐,可是这种时候真不想跟他说自己跟女生一起吃晚饭的事,而且对方还正好是《冬之锁》的女主演。尽管他们只是吃了顿寻常的晚饭,也没聊工作以外的事,但被一织这样一问,陆突然有点莫名的心虚,轻轻咽了口唾沫。

“我……呃,我跟拍摄的工作人员一起吃晚饭了,可能因为有化妆师一起,所以不小心沾上了香水味吧~哈哈哈……”

笨蛋啊我!为什么要对他说谎啊?!陆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可是又不好立刻推翻自己的话,只好寄望于一织酒醒后就不记得这些事了。而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停顿了好久,似乎在消化他的话语,然后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就好。”

好什么?陆难以理解地瞪着他,心却兀自为这坦然的笑容而悸动不已。然而下一秒,一织就像电源切断了般倒在了陆的身上,彻底一动不动了。

“咦、咦,一织?等等,你不要在这里睡啊?我怎么办?真是的,去床上睡啦你这个醉鬼——”

两天后,陆结束了一个音乐广播节目的收录后,穿戴好帽子和口罩,独自前往家附近的一家高级百货商店。平时逛街一织都会陪着他,但只有今天他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织陪同的理由。

因为今天是他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他想挑一份礼物给一织。虽然前几年姑且也准备了,但看一织全无表示的模样,他又觉得只有自己一头热很自讨没趣,便不好意思在一织面前提起,准备好的礼物也没能送出去。

前些日子跟壮五和环商量了那件事后,他们很关心陆的状态,不时会发来RC问候,同时也会跟陆支招。不妨从纪念日赠送礼物开始如何?一织就算再迟钝,但面对坦率的好意也不会无动于衷,有个小小的开端,对打开局面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壮五提出了相当合理的建议,陆在他的鼓励下也重新燃起了勇气,决定再努力一把。

话虽如此,一织也是奔三的大男人了,到底应该送什么礼物给他,陆也绞尽脑汁想了好一阵子。以前的生日他无论送什么给一织,后者都是笑着收下的。除了毛茸茸的玩偶之类的可爱物品,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是一织的特别喜好,而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已经过了送玩偶的年纪了。陆漫无目的地在商店里晃悠了两个小时,最后在高级饰品店店员的推荐下,看中了一支镶有坦桑石的领夹和配套的袖扣。浓郁漂亮的夜空蓝,感觉会很适合一织。陆请店员包装好这份礼物,又在地下的食品超市里买了两人份的蛋糕,兴冲冲地回家。

“我回来了——”陆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提高了声音,里面却没有传来回音。他满心奇怪地走进厅里,被端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郁的一织吓了一跳。“哇,一织,你不是在家嘛。怎么也不应我一声?”

“你终于回来了。坐下来,我有话要问你。”一织抬头瞥了他一眼,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陆顺从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怎么了,感觉你在生气?”

一织把桌子上的一本杂志推到陆的跟前,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隐隐的怒意。

“请你看看这个。”

陆拿起那份周刊杂志,仅仅是看了一眼,脑子就嗡鸣一片。封面被打上“恋情爆出?!国民偶像七濑陆深夜与天才新人朝户里沙幽会!”特大标题的杂志里,绯闻里的主角们一同进餐、乘上计程车的照片相当清晰,尤其是进餐时两人交谈甚欢的面貌几乎毫无遮拦,男方毋庸置疑是七濑陆本人。

“你能解释一下吗?七濑先生。”一织用公式化的口吻说,“这篇报道里还写了我和你还有朝户里沙都将主演《冬之锁》,但在演电影之前你们就认识,借着拍电影的机会更是陷入热恋……”

“然后你就去了?你是笨蛋吗?”一织不敢置信,“而且你还跟我说谎那天晚上只是跟摄影工作人员一起吃饭?”

陆立马因为被戳穿谎言而红透了脸。“你、你那天明明喝醉了!”

“真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但居然还记得。”一织冷冰冰地接道,“既然如此,那能请你解释一下说谎的理由吗?”

陆顿时语塞。他从小到大几乎从不撒谎,大家都称赞坦率是他的优点,那天晚上他完全是鬼使神差地撒了谎,现在自己无论辩白什么都显得像是找借口,他一时手足无措地红了眼眶。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们只是一起吃了饭聊了工作,我送她回家,然后就回来了,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一织皱着眉盯住像要哭出来的陆,又重重叹了口气。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七濑先生,我不是在指责你跟女艺人有什么不恰当的关系。我只是在意你为什么不惜撒谎都要瞒住你跟这位朝户小姐私下见过面的事实。”

陆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你是在怀疑我和朝户小姐的关系吗?”

“论点完全歪了!我并不是在怀疑你,何况你要谈恋爱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瞒住我。我们本来就是契约关系,而且我还是你的制作人和经纪人,无论公私我都应该过问这件事。你也不是第一天当偶像了,你能明白绯闻能给事务所造成多少麻烦吧?这本名不见经传的杂志今天已经卖空了,就因为这个事!”

一织的语气随着音量的提高而越来越重,当他再一次把那本杂志甩到陆跟前的时候,陆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看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的模样,一织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深呼吸。

“抱歉,我有点气过头了。但这件事跟普通小报的绯闻性质不一样,它牵涉的范围更广,而且刚发售就已经在SNS上传开,就算我们想把它压下来也已经太晚了。”

“……澄清,不可以吗?就说我和朝户小姐完全不是那种关系。”陆也深吸一口气,连声音都在颤抖。

“自然是要澄清。但是,《冬之锁》尚未公布演员的人选,我们也没有正式答应接下片约。这报道会让我们十分被动,不管发表什么言论都很难办。”

如果矢口否认自己将参演《冬之锁》,无异于公开打了名导演的脸,毕竟他们确实是收到了邀约,这样对他们在电影圈的口碑也会造成一定损害;但如果不否认,又免不了被公众猜疑这场闹剧是事务所和片方为了电影预热而联手的炒作。也就是说,不管怎么做,他们现在都被逼进了两难境地。

“那……我们干脆参演《冬之锁》不好吗?”陆抬起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既然躲不过,那我们干脆承认自己会参演电影就好了啊!因为否认的话,我们会让剧组很难堪的吧,这样我们不仅白白错失这次参演机会,圈内人对我们的印象也会很不好!”陆激动地站了起来,“所以一织,我们一起演《冬之锁》吧!”

“等等,不要擅作主张!”一织腾地站起身,不高兴地与他对视。

“那你想得出更好的办法吗?”

“我……可是……”

看着一织犯难的模样,陆感觉一阵火气蹭地冒上来。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绝对不能参演的理由吗?!明明已经被逼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你也不想想是谁把我逼到这份上的!”一织回击道,“如果你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按理来说你应该负起这个责任,主动跟媒体公开表示你会参演,而不要把我带进去!”

陆气得脸和耳根都涨红了。

“我说过,一织不演的话我也不会演的!”

“少说任性的话了!说到底,要不是因为你跟这位朝户小姐吃了顿晚饭,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我只是跟将来的剧组同事一起吃顿普通的饭也不可以吗?!太晚了送女生回家不应该吗?”

“还没决定下来的事,一般来说多少也该有这个自觉避避嫌的吧?”一织揉了揉眉心,“真是的,论点又歪了。七濑先生,请你去演《冬之锁》吧,你不是一直都想演吗?”

“不要说得我像是为了出演电影才故意做出这种事!而且一织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参演,我就真的会被认为是在炒作,拍摄期间也会和朝户小姐捆绑在一起传出各种绯闻,这样你也不在意吗?”陆理直气壮地质问道。

“我……”一织光是想象一下陆和女艺人会出现的花边新闻,他就感到不仅是胃,心脏的某处也被一双无形的手拧紧了,就像自己眼下攥起的拳头。

——你不接这部电影,真的就能保全他的幸福了吗?大和警告般的话语自耳边响起。

“就像一织所说的,我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大魔王,我给你、给经纪人和事务所都添了大麻烦。”陆挺了挺腰板,逞强地说:“但我心意已决,如果你不演,我也绝不会演。就算说我自私也好,要和全世界为敌也罢,我都要固执己见。”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重新回到了一织的身上,让他失神地跌坐在沙发里,以手掌抵着额头。

“七濑先生,你这是在威胁我……”

陆忍受着这个称呼的疏离而短暂地闭上了眼,为了不让自己当场掉下泪来,他别过了脸不去看备受折磨的一织。蛋糕还没来得及冷藏,会放坏的。这个念头突兀地自脑海闪过。

“抱歉,对一织撒了谎,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做任何坏事,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陆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明明是这样的日子……”

他没能再说下去,颤动的尾音丝线般断在沉重的空气里。呆站了片刻,他便回到自己房间里关上了门,把手里的东西泄愤地摔在地上,包装精美的盒子从挎包里掉了出来。那是今天为了结婚纪念日特意为一织挑的礼物,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去了送出去的时机。

陆像是被烫着了似地从那个盒子上移开了视线,将自己抛到床上,用被子囫囵裹住自己,眼泪再也憋不住地争相涌出。

“一织这个大笨蛋……”

一织在大厅里坐了一会才彻底冷静下来。他起身将那本杂志收拾好,关灯的时候发现陆搁置在玄关的纸袋,里面是两块草莓蛋糕,而且还是在高级商场地下超市的名点铺买的。平时他一般都不会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今天为什么会……

然后他想起陆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的最后那句话。这样的日子,是指纪念日吗?可即使真的是,这个纪念日也算是彻底搞砸了。一织酸楚地想着,将蛋糕盒放进了冰箱里。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起了放在书桌上的袋子。那里面装的是一条质地柔软的红格子羊绒围巾。他听从大和的话,买好了纪念日的礼物准备送给陆,谁知那条绯闻却如飞来横祸彻底打破了他的所有计划。

他也并非不相信陆的话,理智告诉他,陆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绝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但陆会对自己撒那种谎的事实,又让一织恨不得真的对他做点什么,好让他明白自己的感受。

可是,他没有立场去要求陆不能跟别的女艺人发展感情,因为他们签订的契约里,不包含要求对方对自己永远忠贞。尽管他们当时在神的面前许下了会永远爱对方的誓言。

在那天与大和谈完后,大和在RC上补充了一个当时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

「小一,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想参演电影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真正的理由,并不是你不想当主角吧。应该是更私人、更难以启齿的理由才对吧?」

「……因为我对自己没有自信。」

「没有自信?」

「我没有自信,在演戏的时候不对陆露出那种眼神。如果那种眼神连导演都能看得出来,说不定会暴露给全国的观众。那样我会很难办。」

「啊……原来如此,会很难办吗?」

「会很难办。」

「那也不是办不到的事吧。都这么些年了,你也该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正视自己的感情吗……”

“纺小姐吗?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关于那个电影的企划,我有要事想跟您商量——”

“喂?纺小姐,早……”

“陆先生,有个急事要拜托您!”

“咦?什么,什么急事?”陆被她匆忙的语气惊得从床上弹起来。

“下午《冬之锁》剧组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安田导演也会到场,虽然您是配角,但由于昨天的绯闻需要顺便澄清,也要您出席发布会。其余几位主要配角也会到场。”

“诶?发布会?”陆因为这句信息量过大的话彻底陷入混乱之中,“请等一等,我们不是还没决定要演吗?怎么就开发布会?”

“一织先生没跟您说吗?他已经答应接下《冬之锁》的男主一角了!昨晚跟我和导演紧急联系后,决定今天就召开发布会,一织先生已经去对方工作室商讨细节了!……陆先生,您在听吗?”

“……嗯,我有在听。谢谢你,纺小姐……为我做了这么多……”

“该谢的人不是我哦,陆先生。跟一织先生碰面的时候,请跟他道谢吧。不过,真是太好了。”

“嗯,真的,太好了。”

即使凛冬将至,但埋在那深雪下的,不是那将要生发的春芽吗?

XCH/娱乐区/闲聊

1:一织陆最高:202X/12/18(土)18:17:28

RT,楼主现在已经升天了。

神真的听到了我每天的许愿!17真的共演了!有生之年!!!!

回过神来我已经在超市买了红豆饭。今晚是17女孩的不眠之夜!!

2:匿名了事:202X/12/18(土)18:18:19

>>1除了恭喜以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wwww

3:时代变了:202X/12/18(土)18:20:54

>>1真好啊,要不然我也每天许许愿好了,说不定我推的CP也能共演wwwww

4:愛のVIP戦士:202X/12/18(土)18:22:40

来迟了!我是之前开《黄金周末的谈天说地》挖坟帖的那个楼主,现在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非常能理解>>1的心情!!

一脚踩进坑里以为是个古坟,结果没想到隔了不到一个月就来了这么个大消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5:一织陆最高:202X/12/18(土)18:23:55

>>4如果都在东京的话,我们可以晚上组团起来唱K!

老实说新闻发布会我已经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满脑子都只有一织和陆陆的同框。

6:愛のVIP戦士:202X/12/18(土)18:24:30

不过说起新闻发布会,我发现了一个细节:

一织君好像没有戴着项链……但陆君的项链还在。

7:恶心得要吐:202X/12/18(土)18:25:46

>>6所以说,这明明就是你们的错觉而已啊。擅自高兴成这样也太蠢了。

8:一织最高:202X/12/18(土)18:27:20

一厨表示心情十分微妙……

一方面是很高兴1能接下这么好的班底的主演,这估计是他第一次演电影的男主角吧?但看到7也在其中,而且扮演的还是鹿野,又有些担心起来了。

看到帖子的第一反应是“果然……”不过,同时也很庆幸安田导演的眼光,没有因为人气排位让1和7的角色对调,真是太好了。

9:一织陆最高:202X/12/18(土)18:30:17

>>7又是你,能请你自觉离开不要KY破坏别人的心情吗?

>>6项链我也发现了……也许是有什么原因吧?我现在的心都被他们俩共演的事实占满了,实在没法考虑消极的事情!

刚刚冷静下来又去查了一下原作资料,7扮演的居然是1一生中唯一的、不可取代的好友……是可以期待17大量的对手戏了吧?!是这样吧?!

10:时代变了:202X/12/18(土)18:45:17

啊,说起来陆君还顺便澄清了和女主演的绯闻呢。

11:七濑琉璃:202X/12/18(土)18:47:37

陆様怎么可能跟那种女人有关系?!别开玩笑了!朝户里沙就是个bitch,这是圈子里公认的!她一定是想tie陆様,却没想到他这次只演了个配角吧。

我都说了阴暗弟君有新片,陆様之前的发言也是为了番宣!被我说中了吧?但凭什么阴暗弟君能演主角,陆様只能演配角?导演的眼力也太差劲了吧。

12:一织最高:202X/12/18(土)18:50:20

>>11我只赞同你一句话,那就是朝户里沙是个碧池。

13:混乱激进陆厨:202X/12/18(土)18:52:30

讲个笑话,七濑陆需要和新人女星传绯闻来炒作电影。

14:愛のVIP戦士:202X/12/18(土)18:53:00

女演员的话题,是不是另外开帖说比较好?毕竟这里是在聊一织陆的吧。

不管是不是炒作,如果电影质量高我就完全没问题,毕竟演技是不会骗人的。

14:一织陆最高:202X/12/18(土)18:54:17

电影预计有两个多月的拍摄期啊。真想明天就能看到成片啊……

15:愛のVIP戦士:202X/12/18(土)18:56:39

>>14作为CP党来说非常能接受转移视线这个说法。

不过明天就能看到果真是在做梦吧wwwww

今天迫害17了吗.jpg

眼看着就要接近尾声了……说笑的,照这个进度应该还要写个两章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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