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分析:专营专卖行业对零售商实施差别待遇合法吗?

2013年2月,A省工商局接部分卷烟零售户举报,称C烟草公司P市分公司(以下称当事人)在向卷烟零售户供应畅销卷烟过程中,对P市金鹰商贸有限公司(以下称金鹰公司)下属3个卷烟零售门市和其他条件相同的卷烟零售户采取不同的供应待遇,对金鹰公司下属3个卷烟零售门市畅销卷烟的供应量大大高于对其他条件相同的卷烟零售户的供应量,损害了其他零售户的利益。

经查,当事人自2010年以来制定了“KA类客户管理办法”“在普通守法零售户中选择大规模零售户作为公司的核心、关键客户”“对KA类客户与其他普通客户在订货方式、促销方式、供货办法等方面有所区别,体现零售户之间的个性化差异”等政策。对KA类客户,单品牌一次订货量不得超过300条,订货总量一次不得超2000条,月度订货量不得超过8000条,每周可享受2次订货,特殊情况可增加一次。金鹰公司下属3家门店(解放路店、建设路店、青年路店),欢乐买商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称欢乐买公司)下属3家门店(通成店、解放路店、宏大店)均属KA类客户。但是,当事人在卷烟批发业务中,尤其是对南京(硬紫)、南京(硬林)、苏烟(硬七星)、红杉树(硬木)这4种紧俏烟,对同属于KA类客户的条件相同的交易相对人实行了差别待遇。欢乐买公司下属3家门店每周只能订烟1次,而金鹰公司下属的3家卷烟零售门店每周可以订烟2次,欢乐买公司下属的3家门店每次订购紧俏卷烟单品数量最高上限在20条至50条之间(除中秋、春节期间最高为每次100条),对金鹰公司下属3家门店订购上限为每次单品300条。

根据《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六)项禁止没有正当理由对条件相同的交易相对人在交易价格等交易条件上实行差别待遇的规定,及《工商行政管理机关禁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规定》第七条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没有正当理由,对条件相同的交易相对人在交易条件上实行不同的交易数量、品种、品质等级的规定,办案机构认为当事人的行为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根据《反垄断法》第四十七条的规定,经营者违反本法规定,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由反垄断执法机构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上一年度销售额1%以上10%以下的罚款。

案件调查过程中,当事人积极配合执法调查,主动采取整改措施,一定程度上防止了违法行为危害后果的继续扩大。因此,办案机关建议依据《反垄断法》第四十七条作出责令当事人停止违法行为,处以2012年度涉案4种紧俏烟经营额(172374504.50元)1%罚款的处罚决定。

争议焦点

1.关于本案的管辖权问题

当事人的委托代理人认为,根据《反垄断法》第七条的规定,在依法实行专营专卖的行业,行政主管机关有权对其实施监管。国家对经营者的经营行为及其商品和服务的价格依法实施监管和调控,经营者应当依法经营。对于烟草行业,这里的“依法”是指依据《烟草专卖法》,代表国家实施监管和调控的是国家烟草专卖局以及其下设的各级烟草行业行政主管机关。

2.当事人是否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笔者认为,当事人是当地法定的唯一具有卷烟批发资格的企业,按照国家计划的批发数量、批发价格销售卷烟,能够控制当地卷烟的批发价格、批发数量。根据《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二款的规定,应当认定当事人在当地的卷烟市场上具有市场支配地位。

在本案中,当事人对金鹰公司的紧俏烟货源供应量超出了合理程度。欢乐买公司下属的3家门店各项经营条件优于金鹰公司下属的门店,但其获得紧俏烟货源仅为金鹰公司的10%;其他条件与金鹰公司相当的烟酒类商店获得紧俏烟货源仅为金鹰公司的1%。金鹰公司所订购卷烟中,90%为紧俏烟,而其他零售户获得的紧俏烟大多不超出订烟总数的20%;金鹰公司下属的3家门店在2012年度中获得了全市紧俏烟总供应量的10%,其中一家门市获得的紧俏烟供应量是全市零售户平均数的250倍。全市紧俏烟订购量排名中,金鹰公司订购的紧俏烟数量全市排名第一,其紧俏烟订货量是第二位欢乐买公司的10倍以上。事实说明,当事人对金鹰公司的货源倾斜照顾远远超出了合理的范围,使金鹰公司获取了比其他同等条件(或好于其条件)零售户更多的经济利益,其他卷烟零售户的利益从而相应受到了损害。

差别待遇行为不仅损害竞争者的利益,同样损害消费者的合法权益。紧俏烟多数由当事人分配到金鹰公司手中,消费者很难从其他零售户处买到紧俏烟,加重了消费者的采购负担,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利受到了侵害。

当事人称给予金鹰公司紧俏烟货源优先保障待遇有其自身客观情况。笔者认为,金鹰公司和欢乐买公司同属当事人认定的KA类公司,属条件相同的交易相对人;金鹰公司自身客观情况不能作为当事人对金鹰公司和欢乐买公司实行差别待遇的正当理由。金鹰公司曾经是当事人的三产企业,与当事人存在关联关系,至今尚未完全脱钩,当事人为照顾该企业职工而对其货源实行优先保障措施超出合理范围,影响和排斥了当地卷烟零售市场的公平竞争。

综上,当事人在供应紧俏卷烟过程中,没有正当理由,对金鹰公司和其他同等条件的卷烟零售户实行差别待遇,破坏了市场公平竞争秩序,损害了其他卷烟零售户的利益,也侵害了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利,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六)项的规定,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

3.处罚基数计算问题

当事人认为,将其2012年紧俏烟经营总额作为罚款的计算依据不准确。《反垄断法》第七章第四十七条规定的计算依据是“上一年度销售额”,应当是指被处罚主体实施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违法行为所产生的销售额,即应当以其2012年向金鹰公司销售4种紧俏烟的经营总额作为罚款计算依据。

4.部门协调问题

当事人提出,根据《工商行政管理机关查处垄断协议、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件程序规定》第二十八条的规定,工商机关在反垄断执法工作中,要加强与其他反垄断执法机构和有关部门的信息沟通和执法协作。工商机关作为《反垄断法》执行部门,有权对烟草公司实施反垄断调查及处罚,但执法过程中应充分尊重烟草行业行政主管机关的监管和调控职权。如果烟草公司实施的行为符合烟草行业行政主管机关政策要求,那么依法应当受到保护,免予行政处罚。在本案中,A省工商局在执法过程中,未提前通知烟草专卖局,烟草专卖局无法对当事人进行业务指导并申请调查中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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