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从灵药变成毒药的“社交利器”。
虽然全世界都抽烟,但烟草在中国的地位似乎更加特殊。它既是身份的象征,又是求人办事的社交利器。百害无一利的烟草,能蜕变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硬通货,主要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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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
16世纪末,烟草乘着大航海时代的商船,从福建、辽东、新疆、云南等地传入中国。当时烟草的名字叫做“淡巴菰”或者“淡肉果”,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儿耳熟?
进入中国后,烟草很快被本土化,成为东南沿海地区的主要经济作物,并以闽南为中心迅速传播到其它地区。到1750年,中国几乎每个省份都开始种植烟草,烟草零售业迅速发展,出现了很多烟草商号,各省份之间已经有大批量的烟草贸易。
和欧洲人民一样,这时候的烟草在中国人民眼中,也是万灵药。根据明代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记载,烟草不仅有驱阴壮阳的功效,还可以消食止吐,解忧止痛。除此之外,还有人「发现」了烟草「止咳化痰」、治脚气、驱虫除瘴等功效。抽烟跟我们现在喝枸杞茶一样,都属于养生。不论男女老少,贫穷富贵,没事抽两口,活到九十九。
烟草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基本上完成了成为硬通货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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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烟文化
明末清初,抽烟已经和喝酒、烫头,哦不,喝茶一起,成了文艺青年的标配。这些文艺青年和告老还乡的封建官员,有事儿没事儿就开趴体,一开趴体必抽烟。
浙西词派的领袖厉鹗、史学家全祖望,还有纪晓岚,那都是著名的老烟枪。康熙皇帝甚至未成年就抽烟。在这些社会名流的影响下,抽烟逐渐被包装成一种时尚高雅的生活方式。在社会各界的努力下,烟草渗透到了民间生活的方方面面,衍生出各种民族风的烟文化。比如瑶族有「面烟亲」;蒙古族以请客人闻鼻烟的方式作为他们接待宾客的重要礼节;东北的满族在结婚时,新娘为亲属长辈装烟,点烟、敬烟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礼仪。
当然,要成为身份象征的硬通货,光靠文化可不够,关键还得「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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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的阶级化
随着烟草越来越大众化,为了底层人民区分开来,康熙年间,上流社会抛弃了粗鄙的旱烟,改为吸食将烟草研成粉末的鼻烟。
18世纪,欧洲使节经常将上好的鼻烟和鼻烟壶作为礼物送给皇帝。皇帝也把鼻烟作为礼品赐给官员。上流社会拿鼻烟送礼的风气,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吹了起来。原本不分富贵贫贱和男女的烟草,也因此被赋予了明显的阶级属性,成了上流社会的硬通货。
1889年,卷烟进入中国。机器制造的卷烟,在土制烟草和鼻烟面前,那就是现代城市文明的象征,只有大城市和上流社会才能来一包老刀或者大前门。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由于物资缺乏,我国对香烟实行配给制,(一般)按季度发放「烟票」。
城镇居民平时只能抽到「乙级」、「丙级」的低档烟,过年过节才有可能抽到「甲等」的好烟。而在很多村庄,只有干部才抽卷烟。而且供应的烟票面额普遍都是以「包」为单位,「条」票一般都是机关单位的特供。在凭票供应期间,抽烟的也大多都是既有权又有影响力的Boss级人物。
一群男性聚在一起,其中一位拿出一包烟,依次散发给所有人。一般来说,装烟的顺序代表你的社会地位或者你与装烟人的亲密程度。
如果你是领导或长者,在收到烟之后,还会立马出现一簇殷勤的小火苗。
在这样的环境下,卷烟成了既稀缺,又代表身份的硬通货。烟酒糖,成为改革开放前几十年中国人送礼收礼的三件套,一条好烟的地位,不亚于最新款的iphone。
改革开放之后,为了适应不同阶层多样性的需求,烟也按调拨价格分成了不同的品类。有名的软中华、硬玉溪就属于一类烟,而某著名南京市民曾经喜欢抽的红梅则属于四类或五类烟。
而为了满足送礼社交硬通货的需求,我国香烟市场还出现了天价烟。比如曾经声名远播的95至尊,以及几乎是都市传说的利群富春山居。
但是不管怎么包装,抽烟以及送烟还是得移风易俗。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数据显示,全球每年死于抽烟的人约700万,其中约120万人死于抽二手烟。抽烟者比不抽烟者的平均寿命要少10年。在几十年前的社交环境中思维定型的长辈,还觉得收到烟是面子和享受,而你也很难跟他们讲抽烟会让老人的智力衰退程度增加四倍的道理。
大多数时候,你还是只能给他们提上一条好烟,并假装有用地叮嘱一句,少抽烟,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