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银发、妙语连珠,记者近日在重庆南山见到著名词作家庄奴,这位90岁的鲐背老人依然对人生充满诗情画意,对一草一物充满爱意温情,全然不见跌宕岁月留下的坎坷印记。
《小城故事》、《甜蜜蜜》、《又见炊烟》、《原乡人》、《垄上行》、《踏浪》、《风从哪里来》、《冬天里的一把火》……庄奴创作了不同风格的歌词3000多首,唱红了海峡两岸、全球各地。
庄奴说,人生如梦,岁月如歌,写歌是为了表达美、传递美,人生亦如斯。
抗日救国梦
“当我年幼时,知道的不太多,我问妈妈要什么,妈妈就给我什么;当我长大后,知道的已够多,妈妈从不要什么,我也没给她什么;我给她的那样少,她给我的那样多,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始终没有告诉我”。1949年,刚到台湾不久,思念故乡和母亲的庄奴写下这首小诗。
55年后,回到大陆的庄奴从箱子底翻出泛黄的小诗,谱就这首《为什么》,由重庆南岸区珊瑚小学的孩子们演唱,在国际上屡获大奖。
“那时的情怀,海峡两岸的亲人相望天涯,这首歌打动人心的地方正在这里。”庄奴说,随部队到台湾,再回到大陆,父母已经阴阳两隔,姐妹兄弟以为他早就不在人世。
1941年,二十岁的庄奴考取中华新闻学院,后又到大后方参加抗日,身染重疾靠中草药幸运治愈,报考空军飞行员因身体太弱被调到地勤,先到重庆铜梁县训练三个月,后转到成都学校上课。“那时是流亡学生,一腔热血,一心报国,恨日本人啊,谁知还没毕业,抗战就胜利了。”庄奴说。
回忆起那段峥嵘岁月,庄奴仍清楚记得和其他青年们一起合唱《游击队进行曲》和《黄河大合唱》的激情场景。
庄奴说,人生如梦,抗日救国梦没能实现,却与亲人海峡相隔,这也铺就了后来他走上写歌这条路,因为太多情愫需要表达。
如诗如画歌
“我天生就是个写歌的,偶然入行,终身如此”,庄奴说。到台湾后,庄奴先在报社做记者和编辑,闲暇时写的《绿岛小夜曲》一夜成名后,他开始正式写歌。
“歌词不能太长、太难,我们是为千千万万普通人写歌,要简单易懂,又要传情达意,要写出他们的心声”,庄奴说,很多人说他的歌写出了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
时至今日,即使是在中风后手脚不便的情况下,庄奴仍然每天坚持创作,用不太有力的右手持硬笔,写下句句诗歌。“我今天早上还写了一首歌,叫《走在民富的大道上》,昨天的新闻联播报道了人民生活富裕的变化,我很有感触。”庄老说,“今天到南山,处处皆景,‘登泰山小天下,登南山小重庆’,我有很多灵感啊。”庄老还即兴左手左脚并用地打着节拍,唱道“今日我到南山来,收获特别多”。
“我比你们记者还关心新闻”,庄奴打趣说。从叙利亚形势到泰国洪灾再到走基层,庄老说起国内国际新闻来如数家珍,也创作了《可爱的走基层》、《孔夫子周游列国》、《汶川城》等大量反映时事的歌词。
与重庆籍妻子结婚后,庄奴常来往于重庆与台湾,也创作了60多首与重庆有关的歌曲。《钓鱼城》、《长江三峡》、《直辖十年》、《飞到山城》……庄奴说:“有山有水,人杰地灵,问我喜欢不喜欢重庆,我的回答是100%!”
庄奴说,以前写情歌、思乡歌,现在写时事歌、心境歌,“什么时代何种时空,我就写什么样的作品,都是随心而发,真心而就。”
六十多年来,庄奴的歌早已融入生命和人生。“半杯苦茶半杯酒,半句歌词写半天;半夜三更两点半,半睡半醒半无眠……”一首打油诗,道出庄老从不轻易流露的写歌之苦。
夕阳无限好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枝叶,星星点点。从南山下望,整个城市沐浴在金色的光线之中。“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庄老说,“我就像是这夕阳啊,虽老却心不死”。
中年丧妻后,庄奴偶然结识了重庆的邹麟,经过两年的相识,两人在1993年结婚。婚后一年,庄奴中风,右腿和右手几乎不能行动。在邹麟的细心照料下,庄奴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战胜了病魔。为此,庄老为邹麟写了一首《手杖》:“你就是我的手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手杖,这辈子有了你,才懂得竖起来脊梁,挺起胸膛。”
“还有十年,我就百岁,我给自己人生定了个主题叫‘战斗十年’”,庄奴说,自己每天要看新闻、读书看报、锻炼身体,就像是“吃桑叶,吐蚕丝”,才能继续保持创作的灵感与激情。此外,庄老还常到台湾和大陆的大学里做演讲。
庄老说,自己没手表没手机,因为怕影响创作,“我不是忙,而是忙得不得了”。
邹麟说庄老爱看体育频道,庄老马上说“足球篮球排球,我是样样精通,样样稀疏”;邹麟说庄老爱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每天七八杯还加很多糖,庄老又唱到“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还补充道“千百惠的歌”。
有阳光有微风的山顶平台,庄老提议由他领头大家合唱一首《风从哪里来》。唱毕,庄老对搬来椅子让他休息的人说:“这里太舒服了,能不能给我搬张床来。”众人皆笑。
九十高龄的老人,历尽人间沧桑和人世艰辛,回望如梦如歌的岁月,依然笑对人生,只因一颗对“真善美”永不疲倦的心灵。(新华网重庆记者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