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经济周期的角度来看今天的宏观经济,客观上我们会发现,赚钱的确变成了一件越来越难的事情,至少从增长的角度来看,一代人要想比一代人更“有钱”这件事,在今天正在变得越来越难。
于是我们看到了各种各样应对赚钱越来越难这件事,有的人选择了更卷一点,用更长的加班和更努力的行为,去积极应对这一现象。
当然,还有的人干脆选择了躺平,用一种比较舒服的姿势,去迎接这一趋势的到来。
除了内卷和躺平之外,其实还有另一种应对赚钱越来越难的办法,那就是做一个美好的梦,买彩票。
本质上,没有一个人不想发财,也没有一个人对财富不感兴趣,尤其是对勤劳的国人来说。
而在今天,当勤劳越来越不能被量化为直观的财富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另辟蹊径,渴望“天上掉馅饼”。
这或许可以解释近期如此多的电信诈骗以及缅北的事情,当然,这同时也能够解释今年国人在买彩票这件事上的“疯狂”。
根据财政部的数据,今年上半年,全国共销售彩票2738.99亿元,同比增长50.4%。
分地域来看,渴望买彩票实现暴富梦的,广东、浙江和江苏最多,分别买了277.8亿、217.4亿和215.7亿彩票。
仅看数字,还不足以体现今年国人买彩票的痴迷。
按照2022年常住人口计算各省人均买彩票支出,我们才能够看得出今年中国人对买彩票这件事,到底有多么痴迷。
今年上半年,北京、浙江和天津居民买彩票买的最多。人均支出分别达到332元、331元和328元,海南、广西居民对彩票最无感,人均消费都没有过百。
而放在全国范围内来看,人均买彩票的支出,我愿称之为疯狂。
今年上半年,平均每个中国人花了194元买彩票,是2019年同期的1.5倍,并创下了历史新高。
以我这辈子举止可数买彩票(还是刮刮乐)的经验来看,人均买彩票花费近200元,这已经算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更细分到那些老彩民和新入坑的彩民身上,这笔数字更是天文。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挡不住今年彩票销售的火爆。
这背后矛盾的心理和行为,足以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尽管有许多人相信彩票有内定的嫌疑,甚至有造假的可能性,但依然挡不住国人渴望暴富,尤其是一夜暴富的心理。
同时,这种心理矛盾叠加今天的宏观经济表现来看的话,就更能够说得通。
自2011年以来,中国人均彩票支出几乎每年都在稳定增长,2011年上半年人均彩票支出还只有75元,到了2018年中已经翻倍增长至176元。
也正是2018年8月,财政部等十二部委联合发布公告,再次明令禁止互联网彩票销售,至此,国内所有合法彩票销售,均来自于线下经营。
再然后就是新冠疫情的影响,2020年上半年,中国人均彩票支出只有88.5元,几乎一下被拉回到了十年前。
疫情放开后,线下人数回归,连带着买彩票的“需求”也被拉高,尤其是叠加经济增长放缓、经济恢复低迷的大周期,有越来越多的人,乃至许多年轻人也加入到买彩票的行列中,渴望“一夜暴富”。
根据财政部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体育彩票尤其是竞猜型体彩的销售额增速达到了110%,除此之外,“刮刮乐”即开型彩票也在逆势增长,从2019年到2022年,刮刮乐年平均增速达到27.5%。
刮刮乐的增长背后,离不开年轻人的贡献。
和传统彩票相比,刮刮乐参与感更强,即时兑付的特性,也更容易让年轻人喜欢上这类彩票。
如果根据传统经济学理论,我们依然无法解释为何彩票这类非生活必需品的商品,能够在经济周期下行增长放缓时,反而能够逆势增长。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更愿意花上5元、10元、20元,做一场20秒就会揭晓、极大概率落空的“暴富梦”。
这背后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年轻人对于暴富的追求无果,最终体现在了彩票上,从行为心理学来看,这更像是一种映射。
就公共叙事而言,彩票无疑是最成功的那个,或者说,是最贴合今天这个时代背景的那一个。
我们经常会在社交新闻乃至媒体上看到类似的消息,某地摊贩中了千万大奖后,怒砸自己的摊子,最后回家养老享福去了。
类似的新闻还有很多,例如某地上班族黄某买彩票中了千万大奖,怒到公司辞掉领导,甚至不要薪资,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类似这样的公共叙事,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今天上班族,尤其是年轻人的精神遐想,上班很累很苦,收入又少,还得受气,如果能够买一张彩票,做做发财梦,万一中了呢?
自然可以“怒砸摊子”、“怒辞老板”,走上人生巅峰。
这种公共叙事,让公众对买彩票这件事,多了一分神圣的心态,有的年轻人把买彩票看作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在开彩票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做出一种朝圣的姿态,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渴望财神爷的降临。
但如果你去问这些彩民,他们当然知道买彩票是一种负收益的投入,实现收入增值百倍千倍万倍的可能性几乎接近于零,但今天的彩票销售依然在增加。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今天人们的潜意识里,劳动致富的机会正在减少,因此也更愿意通过彩票来“赌一把”,看看能否凭借运气实现一夜暴富,这也意味着人们对当前经济的信心不足。
一个可能一夜暴富的造富神话,人们没有理由不去追逐。
这就像一些商品在宣传时所说的那样,每天只要一杯咖啡的钱,你就有可能实现财务自由,如此“动人”的叙事话语,如何让人不心动?
放到更大的宏观背景来看,国人勤劳致富的认知正在普遍性地瓦解,就如同人们宁愿每年花几百元买彩票,也不太相信凭借自己的辛勤劳动能够致富一样,这种观念认知上的转变,可能才是最可怕的。
彩票“一夜暴富”,看起来像是向年轻人承诺了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想要致富吗?想要一夜发财吗?那就是来买彩票,在这里的一切可能都有机会发生。
哪怕这种发生的概率很低。
而在今天这样一个变幻莫测、缺乏安全感的日常生活里,彩票无疑会给人一次廉价的实现暴富的机会。
一旦人们认为在茫然的现实中找不到出口,就会把希望寄托在彩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