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记选:杨锡绂作记二篇并配图(8)
本二文录自《长沙名胜文选》湖南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湖南贡院
湖南贡院位于今开福区教育街一带,今省农业厅围墙外的巡道街,其墙上还嵌有一块“贡院巡道街宽壹丈壹尺”的石碑。清雍正以前,湖南获科举资格的士子均得到湖北武昌参加乡试。雍正元年(1723)朝廷诏谕两湖分闱。湖南巡抚接到上谕后,于当年就在长沙城原明吉王藩池、今中山路百货大楼至教育街设立了贡院,故今中山路原名为贡院街。贡院系利用湖湘书院的院址进行扩建,规模宏大,布局严谨,功能齐全,封闭性强。据清光绪《湖南通志》载,设院当年就添建头门龙门三扇、望楼四座、鼓亭二座,东西官厅八间,公堂、衡鉴堂各五间,内帘房舍三十二间,提调、监试、后勤等用房一百五十间,以及考生考试和居住的号舍八千五百间。贡院遗物一对石狮原置中山路三角花园(原地名贡院坪),后移至岳麓山东大门前。
贡院围墙及贡院巡道街界碑
贡院石狮(移至岳麓山东大门)
贡院平面图
湖南重建贡院号舍记
(清)杨锡绂
贡士于天子曰“贡”,三年大比。扄棘而试曰贡院。湖南贡院之基在长沙城北隅,其始盖湖湘书院也。雍正元年,世宗宪皇帝俯念洞庭之险,多士赴试不无艰蹷,特命南北湖分闱乡试,例建贡院。时观光期促,百务草创。限于地列号西偏,土龛单薄,一脊对向,其体制与他省迥异,风簷苦之。
乾隆十年,前抚臣蒋溥以修葺入告,经部复准,未经举行,旋晋秩少宰。乙丑(按:乾隆十年)夏,绂恭膺简命,接抚湖南。甫下车,士习民风惓惓,目营手画,以仰答圣明,无负职守。岁丙寅(按:乾隆十一年),率司道等于贡院周遭相视,思恢厥制。
正筹划经费,适有长沙副车高拔等联七十九庠,公请本科恩赐盘缠、是年廪饩银两,踊跃出捐,随据情转达,蒙允报可。遂于丁卯(按:乾隆十二年)之春,委员庇材鸠工,改号舍于东西两翼,计五千间。建明远楼于甬道之中,其仪门、头门、东西官廨皆扩而出之。另购民地以为屏墙及外供给所。西号舍后置謄录、对读二所。东内供给所后置弥封、掌卷二所。细至门垣、屏楔、井湢、庖溷之属,按具如法,既坚且硕,丹艧有烂。
是秋循例监临,每坐至公堂,见群贤执事,容与严翼。环视广庭,觉双槐拱霄,吟声惊籁,相为酬答。诸生以土龛局蹐之艰,忽而得展从容之乐,高明洁固,士气方伸,真可以垂诸永远。
按:本文录自清同治《长沙县志》卷十二。
杨锡绂(?—1768),字方来,清江西清江人,雍正进士,授广东肇罗道,亲莅围基卫田,终任无水患。乾隆十年(1745)至二十年(1755)间,三任湖南巡抚。二十二年(1757)任漕运总督,屡疏漕运策,多纳之。谥勤憨。编有《漕运全书》。
天心阁下城南书院
宋代城南书院旧址位于今天心区妙高峰上。但城南书院真正成为诸生肄业之所,是从清乾隆时开始的。乾隆十一年(1746),湖南巡抚杨锡绂将天心阁下都正街都司衙门空署(遗址在今芙蓉区都正街原都正街小学),改建成书院,因在城之南隅,乃称“城南书院”。新建城南书院分正谊、主敬、进德、存诚、居业、明道六斋,从此天心阁下一片弦诵之声。至道光二年(1822)湖南巡抚左辅将城南书院复迁妙高峰,书院在天心阁下共存在七十六年。
天心阁下城南书院界碑
城南书院故址碑
城南书院平面图
迁建城南书院记
宇宙之事功视乎人材,人材之造就在乎学校。书院者,拔学校之尤而切劘淬厉,以收造士之实效,辅学校之不逮也。有宋四大书院曰嵩阳、睢阳、鹿洞,其一即楚南之岳麓,创于宋长沙守朱公洞。至朱、张两夫子倡道东南,大辟讲舍,一时从游之士至千余人。其后虽兴废不常,而学士大夫谈名胜之遗迹,莫不流连慨慕,想见当年正学昌明。或恨其生之晚,或怅其地之隔。亦可见先贤之泽,流被无穷,而书院之造就人才,其有补于学校非小也。我国家崇儒重道,远迈前古。世宗宪皇帝特命各省会建立书院,赐以帑金,资以膏火。湖南即因岳麓书院葺而新之,延师萃徒,以宏教育。中丞虞山蒋公又疏请御书“道南正脉”扁额,敬谨悬挂。作人雅化,虽《菁莪》《槭朴》之盛,易以加兹。
乙丑夏(按:清乾隆十年),绂来抚是邦。下车即亲赴岳麓,课试生童。乃肄业诸生,寥寥无几。询其故,缘岳麓离城十余里,中隔湘江,春夏水涨弥漫,稍遇风涛,士子即畏涉不前。归而检阅志乘,长沙于宋时尚有城南书院,为张魏国公浚所建。当时,朱、张两夫子讲学长沙,或过岳麓,或止城南,亦以湘江多阻之故。是城南与岳麓原相表里,顾久废为僧舍,不可复问。以朱、张两大儒往来讲学之地,存其一而湮其一,故湖湘都会大缺陷事。且使士子临流兴叹,不得时亲前贤之讲席,亦虚朝廷造士之本意,岂非守土者所当急谋兴复者哉。爰是广加咨度,得都司空一署一所,恰在城南,地势高爽,遥望岳麓于几席,然于改建书院为宜。因偕司道守牧各捐养廉,鸠工庀材,一阅月而落成书舍八十间,恭摹岳麓御书扁额悬之讲堂。岳州守黄君凝道又建御书楼于院之东南隅,中祀朱、张两夫子及有功书院诸先贤,以为诸生朔望行礼之所。仍颜曰“城南”,志旧也。
绂自维学无根柢,加以簿书鞅掌,日益荒落,岂敢附前贤之门墙。顾念国家廪给之资待士,如此重道脉之揭,训士如此其殷。身为守士,有化导之责。则萃英俊而甄陶之,延名师而课督之,俾得往来于岳麓、城南二院,不问缀其功。庶几因文见道,由流溯源,从事于讲习讨论之功,以得乎修己治人之要;卓然守朱、张两夫子之正学,而不为功利词章之习所摇夺,使东南之道脉益有以永其传而扩其绪。则书院之盛,即学校之光也。诸同人请勒诸石。故为揭其兴复之由、与岳麓相表里者,冀后之人两存而并护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