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的鬼斧神工下,画中物栩栩如生,纹理细节经得起不断放大推敲,虽为幻象却生动、真实。
2001年Illusion在曼谷创立,专攻平面后期,以CGI(电脑生成图像)制作技术见长。
CGI平面常见的奇幻基调之外,透过对材质极度细致、写实、传神的雕画,Illusion在作品中模糊了虚实边界。总会有一瞬,你分不清它究竟是超高清镜头铺捉的实景,还是艺术家们的精心造伪。
Illusion对自己的“仿真术”坦诚且自信,毕竟公司名就叫“幻象”。2004年它曾在自家海报上,借一堆乍看犹如白骨的爆米花,直白告诉观众:眼见并非为实(seeingisnotbelieving)。
Popcorn爆米花(摄影+修图)
品牌:Illusion曼谷/创意代理:李奥贝纳曼谷/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超写实主义画风,释放细节震撼力。
2018年2月,泰国清迈。
临近尾声,Surachai向观众展示了一张平面海报,是不久前团队与Droga5纽约合作、为史诗剧情片《权力的游戏》而造。
随着画面局部被不断放大,观众“喔”声阵阵──
谁也想不到,乍眼望去人山人海、高度密集的画面里,方寸之间竟藏着那么多纤细、精致的玄机。尽管只是群像里的万分之一,拉近看,人物的表情、姿态栩栩如生,皮肤上的褶皱、佩剑上的雕花也一丝不苟。
GameofThrones权力的游戏
品牌:HBO/创意代理:Droga5纽约/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作品局部
Surachai在演讲现场讲述制作幕后
观众的兴奋劲儿Surachai必不陌生。
借助高超的CGI绘图技术,Illusion编织的幻象能被人迅速感知。
不止于呈现玄幻、夸张的概念全貌,通过细节勾勒上极致的清晰、具体、仿真,平面故事和它裹挟的情绪,成功绕过脑回路里的怀疑,直达人心。
第一眼震撼之余,经得起细细凝望。
Sour-FacedMan,Sour-FacedWoman酸脸男女
品牌:SuperZuperSourCandy/创意代理:博报堂印度尼西亚/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TasteTheFeeling情绪尝得到(注意看,每个小气泡都是笑脸)
品牌:可口可乐/创意代理:奥美泰国/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Chubby&Fatty圆嘟嘟与胖乎乎
品牌:MideaAirFryer美的空气炸锅/创意代理:Lotus:H雅加达/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ArchitectureMuseumParis巴黎建筑博物馆
品牌:ArchitectureMuseumParis/创意代理:汉威士巴黎/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专注细节、模拟真实——这是一类被称为“超写实主义(hyperrealism)”的美术风格。
画者一般基于极细观察的写生,或对照片放大后的临摹,一笔一笔堆叠被肉眼忽略的、甚至并非真实存在的细节,创造出与现实高度相似、却更清晰、细腻、情绪暗涌的图景。
写实、具体、聚焦,“超写实主义”是绘画界里的小众,但Surachai自大学时就钟情于它直至今日。他曾对媒体回忆说,早年在清迈大学念美术时,为保住原先不被看好的作业风格,自己参加了不少展览竞选,用成绩赢得教授的改观;留学日本后他见到梵高真迹,望着画作上的色彩与细节,感动到落泪[注5]。
Surachai于1988年赴日研习视觉传播设计,在那里他第一次接触到麦金塔电脑和AdobePhotoshop。数年后回到泰国,借修图师一职,在艺术与技术间摸爬滚打,他意识到电脑绘图将是视觉行业的未来。
2001年由Surachai创办的IllusionCGI工作室诞生,“超写实主义”画风与电脑绘图技术有了进一步碰撞、融合的可能。
Post:Surachai原先做的是修图,但这项工作其实是摄影师的辅助,毕竟镜头角度与光线都定好了,修图师只负责最后的润色。在他看来,这留给我们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很少。CGI则能让我们有更多机会参与视觉创意的讨论,与创意团队透彻、直接地做沟通。
同时,CGI遵循的数字化工作流程(digitalworkflow)更便于我们拓展全球市场。
为WWF(世界自然基金会)打造的这件作品中,宏大与细腻共存。乍看是根真的象牙浮雕,放大局部后,竟然一幅流动的捕猎场面。大象们从左至右顺势倒下,无助的神色与捕猎者瞄准、上膛、卸牙的矫健身姿对比鲜明,叙事张力拉满。
明明静止,却似活的演绎。
Ivory象牙
品牌:WWF世界自然基金会/创意代理:奥美泰国/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对于《Ivory(象牙)》的成功,Surachai形容它如“邦”的一声,瞬间打通了CGI业务。
然而,尽管当时一些作品已在国际赛事取得成功,Illusion的技术能力也不断提升,曼谷当地的CGI机会却依旧有限,大多数客户还是倾向于使用摄影。于是团队开始将目光投向海外,寻找业务可能。
2011年,Illusion走出国门,与来自中东的创意机构FP7/BAH巴林合作。在《BatelcoDirectory(巴林电信号码查询)》中,他们将奇幻浩瀚的创意构想完美呈现:繁华都市楼宇密布,只需轻翻查询页,便能精准定位那间医院、宾馆、中餐店。
超高清俯视,近观则每一栋房子都值得玩味。(放大看~找到摩天轮没~)
BatelcoDirectory巴林电信号码查询
品牌:Batelco/创意代理:FP7/BAH巴林/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从解剖学、从尺寸上看,这些细节必须是对的。
对于“超写实主义”绘画,最令人猜想不透是它的创作过程——究竟出于怎样的技法,所绘之物能如此真实、细腻?
画家冷军曾形容自己创作木头凳子的过程:先画木头,再上油漆、高光,该斑驳的地方一点点刮下,然后做旧……完全遵照凳子的诞生过程将其复刻,最终画布上呈现的木质效果,比木头画框还真。
对Illusion而言,尽管画笔和纸变成了电脑和软件,它继承了“超写实主义”绘画对细节仿真的严谨和执着。执行之初,对于各种纹理真实样貌的“研究(research)”,是决定所造幻象能否成功的关键。
Post:收到创意团队的设计图(layout)后,我们会着手研究这个平面主题。细节为提升故事性服务,因此在绘制之前,根基必须牢固和扎实。为了交叉验证各种细节刻画的精准性,我们需要找到大量的、高质量的信息做参考,并仔细研究它们。
举个例子,如果绘制动物,从解剖学、从尺寸上看,这些细节必须是对的。人也一样,不同族裔会有不同的外形细节需要研究。其实不论人类、动物,甚至一根羽毛,任何肌理的绘制对我们都具挑战。皮肤、毛发、年龄、族裔的类别实在太多,细节呈现上都会不一样。
我们会有艺术家特别擅长某一类型肌理的绘制。
对于最终的成稿效果,其实从一开始我们脑海里就会有挺不错的想象。当然它也随项目循序渐进发展,包括品牌方、创意团队、我们自己的团队都不断贡献想法。大家在每一次审稿时会看到更新的部分,并给出下一步指导。
2013年,Illusion从创意代理商Y&R迪拜接到一张设计图,是为HarveyNichols百货男装而创。一头犀牛和一头大象正在角力,尽管图里的它们看上去有些皱巴巴和老态,Illusion清楚知道这件作品需要呈现出优雅、雄浑、有力的品牌调性。
他们首先对犀牛的真实形态做调研,选定外形健硕的白犀牛、黑犀牛作参考,将白犀牛的头部与黑犀牛的腰身合并,小腹再稍稍收紧,让画面里的它看上去即真实又强悍[注8]。
犀牛和大象的身形大小、动作姿态,包括身上的灰尘、脏污、小飞虫等,都与自然界的真实情况一致。
为提升画面表现力,在整体构图和皮肤褶皱等细节勾勒上遵照黄金分割法,再赋予光线、表情进一步渲染氛围与情绪[注8]。
MaximumImpact极致冲击
品牌:HarveyNichols迪拜/创意代理:Y&R迪拜/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象征厨具上的残余和油渍,Illusion拍摄的动物模特不仅面容姣好,还必须来自食物品种。猪、羊、牛怀抱器皿的姿态设计参考解剖学构造,身上的污渍、斑点也完全依照真实情况描绘。拟人的表情则由创意团队先做演绎,随后被移植到动物的3D模型上。
ClingyAnimals粘人的动物
品牌:Sunlight洗碗液/创意代理:Lowe曼谷/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Post:如果将同等水平的作品做比较,CGI与手绘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我们做的是商业艺术而非纯艺术,灵活性最重要。当创意团队和品牌方看法不一致时,由软件绘制的CGI可以让我们灵活实现变更、调整,更好地服务大家。
Post:项目周期一般是2到4周,也会根据项目类型、复杂度、精细程度有所调整。我们通过邮件与合作方做视觉沟通,包括项目推进的过程(stepsofdevelopment)、我们的想法(ourthoughts)、具体的推进内容(whatwedidinthedevelopment),并接收反馈。
限于每日8到10小时工时,我们的确无法接下所有工作邀请,尤其会拒绝一些没把握能将brief执行出来的项目。我们最不愿意做的事儿就是把一个创意概念毁了。
极致的创意与极致的工艺相辅相成、彼此成就。
为呈现品牌行李箱的耐用性,JWT上海创意了一个绝妙的视觉故事──画面上下一分为二,上方旅客享受“天堂”礼遇,下方行李箱却在“地狱”备受折磨。好在材质过硬、抗打耐摔,行李箱“渡劫”后依旧完好无损。
《天堂与地狱》设计图
(点击查看高清大图)
Surachai用“一见钟情”形容自己收到设计图时的感受,并认定这件作品将在戛纳擒狮。除了惊艳的创意、叙事、美指,《天堂与地狱》中纷繁复杂的角色元素和故事场景,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向全世界介绍和展现CGI制图工艺的好机会。
短短5周紧张制作,为最大程度绘制出罗马雕塑的真实质感,Illusion对这种艺术风格与材质结构做了深入研究;他们找来一位肌肉男,对他的身体姿态与肌肉线条进行拍摄,作为撒旦角色的设计参考;光线设计上,天堂的柔和光晕自上而下播撒,与地狱自下而上暴烈的火焰红形成强烈对比……
制作之外,Illusion对整体视觉做了优化。比如去掉地狱中几处辅助性的画面元素,让观众能在4秒内快速浏览全篇[注9]。
于是地狱中12件行李箱的呈现角度被精心设计,从12个不同面向做产品展示,并借天堂正中央洒下的光线,在亮度上做视觉凸显,且每一面的反射光晕都真实、自然。处理挺容易“抢戏”的撒旦时,一一调整他们的目光走向、翅膀张开的弧度与落点,借这些精微的细节设计,引导观众聚焦于行李箱[注2、8、9]。
HeavenandHell天堂与地狱
品牌:Samsonite新秀丽/创意代理:JWT上海/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点击查看高清大图)
新秀丽《天堂与地狱》制作幕后和戛纳赢奖短片
以上视频由IllusionCGIStudio提供
2012年,JWT上海与Illusion再度合作,推出超震撼浮雕平面《牙文明》,在戛纳继续擒下2金2银。此后,Illusion担当制作,由Havas上海创意的《Back(背影)》、由Amber琥珀传播创意的《Chop-Chop2.0(好块)》等作品,在国际赛事中成绩斐然。
《Chop-Chop2.0好块》里,为打造出手起刀落、即刻倒塌的视效,Illusion手动放置和调整了动物身上的每一个3D模块。
Civiliaztion牙文明
品牌:Maxam美加净/创意代理:JWT上海/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Back背影
品牌:GettyImage/创意代理:Havas上海/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ChopChop2.0好块
品牌:Ammeloo艾美龙/创意代理:AmberChina琥珀传播上海/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BlockOuttheChaos静音
品牌:JBL耳机/创意代理:Cheil香港/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ASweetEscape甜蜜逃脱
品牌:珍宝珠/创意代理:Cheil香港/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由奥美香港创意、Illusion制作的肯德基《Hot&Spicy(火辣炸鸡)》系列海报,在2018年戛纳创意节是当之无愧的“赢奖大户”,共拿下5金2银。由于产品外观过于独特不适合CGI绘制,该案通过摄影和修图完成。
制作过程中,泰国肯德基慷慨提供了Illusion约200块外形上镜的炸鸡块。
KFCHot&Spicy肯德基火辣炸鸡(摄影+修图)
品牌:肯德基/创意代理:奥美香港/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Surachai:我相信Illusion拥有最好的团队。没有大家,我无法实现今天的成绩。这里有许多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不少员工具备特长。总监们(directors)与我合作超过10年,其中一些自公司创立之初就在这里。长期以来,我们的关系融洽,彼此十分了解各自的工作模式和喜好。
我非常重视团队招募,在乎每位员工的长项与能力,也渴望看到他们的进步。如果每个人可以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努力,就能够创造出最好的结果。
Post:创意理念和制作诉求上,大家的差异其实不大。所有赢奖的案子都具备极好的想法和优秀的艺术指导,再加上我们的制作工艺上去完成它。
我们会随客户所在时区开展工作。除了邮件,我们也会使用Teams、Zoom、GoogleMeet等工具为他们提供沟通便利。
我们团队曾有过海外艺术家,也有过一位来自中国的联合制作人。Illusion与中国创意机构持续合作,《天堂与地狱》令我们蜚声国际。当然,我们也一直在协助泰国本土机构与品牌。
一切始于创始人的个性化审美和趋势预判,将颇为小众的“超写实主义”画风与颇为先锋的CGI技术做结合。志同道合者助力之下,二十年倾心专攻本业,曼谷一间小小工作室成长为全球最著名的平面制作机构。
团队合影
办公环境
然而,面对纷繁而至的营销新手段,平广的竞争力还将持续多久?个性强烈的“超写实主义”风格,是否也是某种限制或束缚?
在Post看来,当下无疑是数字化时代,技术不断影响着创意流程,NFT、网红、元宇宙正成为行业焦点,但静态图像将继续被广泛应用于品牌推广。此外,尽管客户会参考早先的作品,在满足对方需求的同时,Illusion拒绝重复自己、更新从不停歇。
Post:我们一直在学习(learning)与试新(experimenting),将每个brief视作全新挑战。当创意团队给到新的方向,相应的,我们就需要探索出新的技术、新的程序将新成果呈现出来。这好比一段新旅程,一定有未曾探索的地方。因此,我们必须不断重置感知,保持开放。
自学生时代钟情“超写实主义”绘画,Surachai至今坚定于此。他坦言Illusion并未寻找或尝试新的风格:“我相信‘超写实主义’的巅峰尚未到来,许多技法(techniques)仍待发展与精进。”
相较于谋划将来,Surachai更愿意把重心放在当下,专注于眼前每一个具体的案子。
相较于过往,如今的我们更加坚守当下,继续完成手头上的研究和开发。在面向未来的探索(quest)与变化(transformation)做准备的同时,我们会非常用心地将每一天的工作做到最好。
面对这样一群信念笃定、兼具技法与匠心的CGI大师,身为看客的我们,不自觉地放下了对确定性的执念,大胆坠入由Illusion打造的幻象中。
画中物虽亦虚亦实,但人的体验、感受、记忆千真万确。(完)
KaranaTravelgearKarana旅行袋
品牌:KaranaTravelgear/创意代理:奥美泰国/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3MCushionWrap3M包装衬垫
品牌:3M/创意代理:CreativeJuice曼谷/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BuildtheFuture建构未来
品牌:乐高/创意代理:奥美泰国/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
SensitiveToothpaste抗敏牙膏
品牌:SensitiveToothpaste,Unilever/创意代理:Lowe新加坡/制作公司:Illusion曼谷